第42章 妖與美人41 再叫一聲主人
第42章 妖與美人41 再叫一聲主人
琅酽給阿忘蓋好被子, 阿忘卻不順琅酽的意睡去。
現在該是春末了吧,夏日将至,一切都将暖起來。阿忘蜷在被窩裏脫下琅酽的外裳, 扔了出去。她不需要在熾熱來臨前,接受一個冰冷妖怪的施舍。
給她木棒叫她疼,又喂顆棗說不苦, 他或許當她是神智低下的寵物, 可阿忘低賤不下去, 也跪不下去。
琅酽望着落在地上的衣裳, 久久凝視。
衣裳寸寸成灰, 琅酽擡起頭, 轉身走了。
王城內的宮殿門一瞬間打開,忙碌的妖奴們終于可以繼續做該做的事。
妖王回到狂歡之宴上,加入了暴食殺戮的狂歡。然而就算吃下再多的血肉,琅酽仍舊覺得腹中空空, 連帶着心裏也空空如也。
他吃得不講究, 像山林裏的野獸一樣用尖爪用利齒。過往他會浮漾着妖氣掃清血腥與塵埃,這次卻任由血液從嘴角流下,沾染下巴, 滴到鎖骨裏衣衫更深處。
銀發上也浸染了血色,很快, 腳下形成了一灘血泊。
妖王不知疲倦地撕咬着,直到厭棄了撕咬這件事。他滿身血地靠在寶座上,靜靜地旁觀着席下的殺戮。
夔維知道妖王回到狂歡之宴後, 将給自己熬的藥一口飲盡, 不顧內傷沒好又趕到了阿忘這。
他倒是生龍活虎的, 縱使受了傷也沒半點傷心難過。
見到阿忘躺在床上默默發呆, 他搖着橘紅色的尾巴爬上床,隔着被子親吻阿忘。
阿忘被驚吓到,看到是他有些無奈。
夔維從下一直往上親,要親到被子外的臉龐時,阿忘推開了他的臉:“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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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維的選擇是變成小狐貍再鬧。
阿忘正難過着,被這只自來熟的赤狐貍鬧得沒脾氣。
抓住他就是一頓揉。
夔維乖乖任揉,還發出輕微的舒服的呼嚕聲。阿忘靜靜聽着,心情平靜許多。
夔維歪歪頭,在阿忘肩上蹭了蹭,依戀道:“喜歡,喜歡阿忘。”
松軟的狐貍毛弄得阿忘有些癢。
她輕輕笑了下,鑽進被窩更深處,不要夔維接近。被子徹底蓋住阿忘,夔維在被子外翻滾,沒有闖進去。
“大王又欺負你了對不對。”夔維低聲道,“他也暴打我,內傷得養好一陣。”
“可惜沒有比他更強的妖,”夔維煩惱道,“我打不過。”
阿忘沒說話,好半晌才說沒有:“我沒穿衣裳,你去拿一件我穿上。”
夔維聽話地拿來衣裳,阿忘随意裹上後才從被子裏鑽出來,将夔維抱到懷裏揉捏:“好暖啊。”
已經是春末了,阿忘仍然覺得冷。
狐貍腦袋蹭蹭阿忘的手,提議道:“去我住的地方吧,那裏有很多人間的東西。趁大王沒在。”
狐貍跳下床,變大,半蹲下來:“難過的事太多太多,我們不要陷在裏面,去尋找些快樂的事藏心裏,讓煩惱沒有容身之地。”
阿忘鼻子一酸:“你是在哄小孩嗎?”
狐貍笑着:“我兩百餘歲,你還不到二十。這樣看來,主人确實可以當阿夔的小孩。我能照顧你,像人間的爹娘照顧孩子,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當阿忘的爹娘、情人、寵物。再沒有比我用處更多的妖了。”
“不心動一下嗎?”公狐貍笑得有些奸詐,但狐貍眼卻不像過往那樣魅惑,而是一種濕漉漉的溫柔。他才沒有笑得那麽有底氣,分明是在乞求,想跟這個他瞧上的人類女孩建立更深更深的聯系。
“我照顧你,”狐貍沙啞而華麗地說道,“我自願被你馴服,成為你缺失的一切。把我當成藥草,哪裏疼嚼碎敷在哪裏;當成朋友,難過的時候不妨跟我說說;甚至是暖床的小奴,阿夔給阿忘暖暖床,冬天就不會冷了。”
阿忘咬着唇瓣,眼睫微顫:“你是在說情話嗎?”
狐貍甩甩尾巴,示意阿忘快上來。他不想回答,有點羞澀,他剛才說了那麽長那麽長一大段話,實在是顯得太迫不及待了,一定會被瞧不起的吧。
聽聞人類女孩喜歡霸道一點的雄性,不喜歡他這樣長得太魅心思偏軟的,他剛才簡直是毫無保留,一點都沒有雄性該有的矜持。
可是為什麽要保留,狐貍甩着橘紅色的尾巴,愛就是愛,喜歡就是喜歡,他不要藏起來,不要在偏僻陰暗的角落裏注目卻不說話,偷窺是一種卑劣,赤狐貍不要将喜歡染上卑劣的色彩。
他愛得光明正大,迷戀得情真意切,喜歡就是要帶來快樂,縱使分別時沾滿淚水,他也要邁出第一步。
“是不是呀。”阿忘不肯放過他,非要他回答不可。低垂着眼睫的阿忘,小腳輕輕踩了夔維一下。
毛毛很軟,很蓬松,腳心癢癢的,心裏也癢起來。
公狐貍想了想,擡起前爪。阿忘瞧着,試探着擡手握住他的爪爪。
赤狐貍極輕微地嗚咽一聲,壓下平日裏略顯輕浮的華麗嗓音,莊重又可憐地點了點狐貍腦袋,小聲問:“浪漫嗎?”
阿忘想了想,輕聲道:“還差一丢丢。”
她又踩了他一腳:“叫我主人,還當我爹娘,做暖床奴也罷,又要跟我交朋友。貪心的小狐貍,該罰。”
嘴裏說着該罰,手卻揪住狐貍的毛,爬上了他的脊背。
阿忘翻身,癱倒在狐貍背上,道:“不要跑,我想先躺一會兒。”
夔維變得更大,這樣就不擔心阿忘摔下來。他說:“別害怕,我慢慢走。”
公狐貍馱着人類女孩慢悠悠地走在午後,陽光懶洋洋灑下,阿忘沐浴在暖光中,身體一點點暖起來,受辱的痛苦仿佛被光芒驅散。
蓬松又茂密的狐貍毛像草原上的野草,阿忘似乎置身在遼闊的自由之地,就這樣優哉游哉地神游。
時光在午後中逝去,風裏逝去,歲月只是一彈指,她夢到空寂的白茫一片裏長出了狐貍毛一樣的草,橘紅色是夕陽晚照,朝日的饋贈。
她需要這樣的溫暖,哪怕只是短暫的代替,也比冰冷與虛無的孤寂好。
空落落的冰冷裏什麽也不會擁有,埋葬的永遠是白骨與血肉。記憶不斷模糊,人影不斷消散,什麽也留不下,什麽都不停留。
她需要呼吸,需要陽光,需要記住,才不會忘卻。
忘卻是永恒的失去,失去身旁的人,也失去自己。
休息好半晌後,阿忘翻過身來,揪住公狐貍橘紅色的毛毛,拍拍他背,輕聲道:“跑吧。”
“抓穩了。”夔維話落,便試探着向前跑去,見阿忘沒摔才徹底跑了起來。
他想念秋季金黃的原野,在那裏他能夠肆無忌憚地奔跑,他還保有幾絲未化形前的記憶。那時候夔維只是一只小狐貍崽子,好在那片原野上沒有老虎豹子和鷹鹫,他捉兔子捉鳥,吃掉它們也玩弄它們。但夔維逐漸不滿足于只是生存。
後來化了形,夔維離開了那片原野,奔向有文明的城池。然而妖的國度讓他失望,偶然一次機會夔維接觸到人類的文明,自此一頭紮進去越陷越深。
阿忘緊緊攥着狐貍毛,感覺夔維未免跑得太快了,她要攥不住了啊!
她張開口想說話,兜頭就是一嘴風。阿忘咳嗽兩聲:“慢些慢些。”
不像馬有鞍,騎這頭狐貍簡直毫無保護。阿忘感覺手發軟,試圖夾住狐貍的腿也軟,如果掉下去摔死,阿忘無奈,她可能是這世間第一例騎狐貍死翹翹的人。
有一點滑稽。但也蠻特別。
王宮修得特別大,妖的原形一般都很大,路相應也修得寬,夔維一時之間忘了形,就想讓疾風沖刷,忘了可憐的小女孩不一定坐得穩。
他沒忍住笑了幾聲,真是弱小的主人,輕輕一碰就要碎掉。
想着想着夔維腦海裏畫面有點不對勁,他甩甩腦袋,不要胡思亂想碰一碰什麽的,老老實實當個坐騎,別老想着翻身當情人。
夔維放慢步伐,風也和緩下來。
阿忘這才發現自己手上都攥出汗了,她輕哼了聲,狐貍毛當帕子把手擦幹淨。
終于到了他住的地方,妖氣四散迫不及待地關上門窗。
在阿忘毫無準備時,夔維變回了人形。
她抓住的狐貍毛……啪,沒了。只有光滑溫熱的裸背靜靜挨着手心。
阿忘捶了一下,卻只是捶得自己手骨疼。妖都一樣,看上去和人類無異,骨頭卻鐵一樣硬。
“癢呢。”夔維歪頭蹭了蹭自己肩膀,有些受不了人形的愛撫。
阿忘就很氣,明明該喊疼,喊什麽癢,簡直不把主人放在心上。
阿忘想要起身,腿一軟又摔了下去,夔維喑啞地深吟了一聲,明明狐形沒這麽敏感的。臉頰暈紅的夔維不自在地乖乖躺着,就算主人要做點其他的,他也只能受了。
但是臉紅顯得他太羞澀,一點也不強大,人類慕強,他還是乖乖躺着不起身,等臉不紅心不跳了再起來。
阿忘站起來,揉揉腿,夔維還趴在那。
她數了十息,夔維仍然趴着。阿忘蹲下,摸摸夔維的頭,不解地問:“有這麽癢?”
夔維以為自己壓下去了,撐着手掌坐起來,扭過臉龐低聲道:“沒有。”
阿忘瞧着他暈紅的臉頰,眼下的小痣,明明無汗無露,卻浸着濕漉漉的欲.色。
他哭起來一定很好看。
阿忘擡手,撫向夔維面頰,不準他扭過頭不看她。
既然自願被馴服,就要乖乖的聽話。
“再叫我一聲主人。”阿忘聲音微啞,燙燙的。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可不知為何夔維心裏又饞又羞,既怯又想,他舔舔唇瓣,極輕地吸了口氣,故作鎮定地低聲道:“主人。”
呀,要真那麽鎮定,怎麽尾音還發顫呢。
不老實的小狐貍,要更加的坦率才行。主人的芳心可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
阿忘摩挲着夔維右眼下的小痣,誇獎道:“乖。
“再叫一聲。”
夔維不肯,沒臉沒皮時一百聲也叫,但這時卻矜持起來。心裏慌還咽口水,眼睫微顫還裝不要。
他擡眸勾了阿忘一下,又狀似不在意地看向別處,舔舔唇瓣:“有、有獎勵嗎。”
阿忘沉默……随即沒忍住笑了起來。
小狐貍怎麽這麽可愛啊。
“叫了沒有獎勵,”阿忘道,“不叫就有懲罰。”
夔維臉更紅了:“懲罰是什麽啊……”
聽他這意思,還不成還想受懲罰?阿忘捂住微紅的臉頰,極輕地喚了聲:“天吶。”
夔維扯了扯阿忘的衣角,見她沒反應直接壓了上去。
“說啊,”夔維轉守為攻,将阿忘壓在身下,他呼吸燙得簡直能把阿忘融化在嘴裏,“要怎樣懲罰我。”
一味的退縮只會顯得毫無魅力,就算做寵物,他也要做最兇猛的那一個。
阿忘扭過頭,咬着下唇道:“走開,不要你當寵物了。”
夔維兇猛的氣勢剎那便消散了,他魅惑的狐貍眼裏滿含委屈,低低地濕漉漉地喚起來:“主人,我叫了。”
見阿忘還是不理他,夔維心情涼了半截,倏地起身離開阿忘。
阿忘以為他生氣了。誰知夔維只是背對着她又喚了好幾聲主人。
怪、怪嬌的。
夔維的身軀不像蒼鹫那般魁梧,也不似妖王那樣纖細,人類能想象出的最魅惑的男狐貍精長什麽模樣,大概就是夔維這樣了,若生在人間,鐵定是個到處勾引良家少男少女還說自己不會不會的無情俏和尚。
“聽到沒有……”夔維嗓音沙啞地又喚了聲,“主人。”
阿忘壞心地答他:“沒有。”
夔維猛地轉過身來,眼神熾熱地瞧着阿忘。
阿忘坐在地上呢,他又沒有穿衣裳,這麽轉過身來她正對着……
阿忘扭過頭去,不願服輸又有些怕,她輕輕哼一聲,驕矜道:“聽到了。”
夔維失笑,蹲下把阿忘抱了起來:“聽到了就好。”
剛才的兇猛與欲望仿佛只是阿忘的錯覺,他柔柔地抱着她,抱孩子似的。
但阿忘還是有些憂心,問:“你剛才在想什麽,眼神那樣可怕,以後不準那樣看我。”
夔維喉結滾動,舔着唇瓣,抑制不住紅了耳:“你能猜到。”
阿忘微惱地扭過頭去,不問了。
“主人……”夔維摸摸阿忘的頭,“別氣嘛。”
他極低地笑道:“我畢竟是只公狐貍。”
阿忘感受到公狐貍越來越燙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他抱她的姿勢也不再像抱小孩,仿佛捕到一只母狐貍,愛不釋手不肯放手他掐着她的腰,摟着她的臀……阿忘一手扯住夔維頭發,叫他清醒過來。
“乖,”阿忘安撫道,“都化形了,別發.情。”
夔維回過神來,微皺起眉,不情不願道:“好吧。”
既不肯給他獎勵,也不肯給他懲罰。真是……真是位足夠吝啬也足夠軟乎乎的主人。
感受着掌心的柔軟,夔維的心又忍不住蕩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