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靈

第11章 和諧有害大師兄

和諧有害大師兄

再次見到康文安，是在兩年後，明游修為已經壓不住了，但是他才九歲……衆長老商議過後決定讓他去給同期們上課，十二歲以前，禁止他修煉。

靈食吃了四年，最讓落陽感到有成就感的不是明游日益精進的劍術，而是現在這個小少年看起來總算是有點肉了。

五六歲的孩子瘦成皮包骨的樣子，誰看了都心驚。尤其是童子需要閉關突破的時候，明游自己前往食堂吃飯，被掌勺看見了他異于常人的瘦弱，當場那個眼淚就下來了。

從那以後，星辰峰的夥食肉眼可見地成為了全宗門最高，一日四餐已經不算什麽了，那些點心零嘴是按麻袋往山上送，別說本來就好補的小孩子了，連落陽都覺得自己圓了一圈。

看了一眼在晨光中練劍的落陽，九歲的少年轉過身禦劍朝着外門去了。

到達學堂後，明游看着底下那一群打打鬧鬧的小孩子，不是很想下去。但是被拖來當苦力的康文安看見他了。

“師弟！”

一聲高喊，一群人都注意到了這個飛在半空的少年。

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還是有些好勝的心理在的，在看到舉止優雅的明游以後，衆人不知不覺地就坐直了身體。

他們都知道這位在入門第一天就被最強的落陽真君收為親傳弟子的存在，過了幾年，也依舊有人記得那個比他們還要瘦弱許多的少年，不急不慢地擡手作揖，表情平和又冷淡，好像跟他們不在一個年齡階層裏。四年過去了，對方沒有找到能被他們拉下來的機會，反而在他們目之所及的地方越發強大起來。

整個新生團隊裏，誰都知道宗門在讓這位他們這一屆的大師兄壓制修為，但是即便如此，目前底下一群蘿蔔頭，哦，少年裏，沒有一個達到了凡人境三重，最快的天才一列也不過到達二重，還是剛剛突破。

當對方比自己強大的時候，會試圖超越，可當對方強大到了跟自己不是一個階層的時候，那就只能仰望了。

在一群少年的仰望中，白衣少年禦劍而立，随着擡手掐訣，佩劍收回內府，腳步穩當地落在地面，朝着學堂走來。

“師兄，師尊讓我來上課。”

康文安臉上的微笑險些繃不住，拉着明游的袖子把他拉到講臺上，道：“好好好，你慢慢講，不着急，師兄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先告辭了，四師伯就在附近，會關注這裏的情況的，你放心大膽地教就是了。”

話音未落，康文安已經收拾了東西禦劍飛沒影兒了，看起來是被這群師弟師妹們折磨出了心理陰影了。

明游看着康文安的身影消失在天際，回頭看向教室裏坐着的一群人。

“想學什麽？”

“劍！”

“學法訣！”

“學禦劍飛行……”

“學……”

一群小孩子争先恐後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臉上洋溢着看好戲的笑容。

明游背着手站着，一句話把所有嘈雜都壓了下去，“學什麽我說了算。”

學子：那你問我們幹嘛？

明游好似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冷着臉道：“我只是看看，我要教的是一群什麽樣的人。”頓了一下，明游頂着衆人的注視用更冷的聲音說：

“現在我知道了，”掃了一圈屋子，明游說：“是一群沒組織、沒紀律、沒禮貌、沒長大的小屁孩兒。”

其實在座的人裏，還有比明游大了一兩歲的人在的，聽到這話，所有人頓時臉色一變，看着明游的目光開始變得不善起來。

“知道為什麽明明清楚你們不服管教，但是師門還是讓我來教你們嗎？”

明游問了一句，沒等他們回答就自己給出了答案：“因為他們揍你們會顯得以大欺小，但是我可以揍，往死了揍，揍不過我是你們無能，我出手不需要顧忌。你們以為就你們是孩子？我也是！真巧，我還比你們強！”

明游話說完，衆人只覺得背後一涼，後知後覺這位不如他師兄來得好說話。

而，下一刻，明游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到底是有多不好說話。

一指探出，被動過手腳的課桌轟然碎裂，在學子們眼中一點點化作齑粉。

“就這點本事？那還是別來我面前現眼，別說我看不起你們，修行四年，還只有凡人境一重，清明宗若是我說了算，你們這種光吃不長的東西我直接丢去喂妖獸，省得浪費資源。”

學子：……幸好你說了不算。

暗中觀察的四長老落月：……你還知道你說了不算啊？！

這邊課還沒開始上，那邊落陽已經收到他師兄的“投訴”，說明游恐吓弟子。

落陽：……

落陽心情複雜地看着手上一次性的傳音符，符紙已經燒沒了，但是他感覺心頭的火氣愈演愈烈。

一旁，康文安收回鞘，一套劍法下來神清氣爽，但是回頭看見神情有些呆滞的落陽，康文安心下一沉，走過去，“師父，出什麽事了？”

落陽隐隐嘆了口氣，逮着明游腦袋薅習慣了，下意識地在康文安腦袋上輕撫，康文安愣住了。

落陽看着虛空道：“你先練着，我去一趟你師弟那兒，那小兔崽子又在給我找事情……”

落陽罵罵咧咧地走了，也沒管身後的康文安，也就沒發現身後的弟子看向他的眼神是多控訴，攥着劍鞘的手已經蹦出了青筋。

“師弟……又是師弟……”康文安看着落陽遠去的背影，康文安不自覺地眼眶有些發紅，自從小師弟入門，他師父已經多久不再關注他了？好像是當他不存在了一樣，眼睛裏再也看不見他！

“嘭！”的一聲，一旁的山石被康文安甩出的一劍劈炸了。

“诶？康師兄？”身後傳來弟子的驚呼。

康文安握緊手中劍，回頭發現是星辰峰的雜役童子，一直跟在明游身後的那個。

康文安輕笑道：“是星辰峰的童子師弟啊，有什麽事嗎？”

童子沒發現什麽異樣，聞言只是笑着道：“只是一般這個時間六長老和明師兄都在這裏練劍，我想找明師兄幫我看看我的練體術來着，明師兄不在嗎？”

康文安沉默了會兒，看了一眼童子身上凡人境三重的修為，看起來應該是剛進階，還不太穩固。康文安笑了下，道：“師弟去學堂了，四師伯讓他去幫個忙，童師弟若是不嫌棄，師兄來做你對手如何？”

“诶？”童子眼睛一亮，期待溢于言表，“可以嗎？”

康文安收了劍走到地臺中央，腳下踩着飛鶴的頭冠，微微一笑，笑得端方君子，擡手理了理手腕，道：“當然可以。不過先說好，我雖然會壓制修為跟你打，但我可不會像師弟一樣手下留情。你可要做好躺上十天半個月的準備哦——”

童子上前，笑着道：“沒關系！我準備好了。師兄，請賜教！”

兩道人影從兩頭飛速湊近，在空地上打出爆破聲，“嘭！”

明游擡頭看向天際，眉心微微蹙起，剛剛那一陣預感是什麽？

秉持着想不通就不想的美好習慣，明游收回視線看向底下膽戰心驚坐着的一群人。

“今天我的課，只教一樣東西。”說完明游“啪！”的一個響指，右手平滑出去，掌心朝下，在衆人視線裏，掌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出來一只火球，從綠豆大小，一個呼吸後變成了拳頭大小，再一個呼吸變成了巴掌大小，之後不再變化。

“這節課，學最簡單的引火術。”

弟子沉默了，他們不是不會引火術，但是……一群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确認了，他們都沒看見明游的口訣手勢，真的只是一個響指就把火球搓出來了。

“那個……師兄……”

有位勇士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明游看過去，弟子慫噠噠地說：“大師兄，你好像沒有掐訣就搓出來了？”

火球懸在掌心，非常聽話地一動不動，明游收回手看着面前的火球道：“不是沒有掐訣，引火術一只手就夠了，只是我的動作你們沒有看清，口訣心裏默念，所以你們覺得我沒有掐訣。”明游說完冷下臉，“這種速度都看不清楚，只能說明你們連基礎都沒有打好，眼睛還是手都沒有跟上。”

說着明游掃了一圈，一臉不屑道：“四年了！都學了些什麽東西？！”

弟子們面紅耳赤的同時，明游沒看見的是，門外一處隐秘的地方，剛趕到的落陽和落月面面相觑，最後悄悄隐退身形，開始嘗試單手搓火球……

何止是弟子不會，他們也不會啊！

但是學還是很好學的，畢竟這确實是單手就能掐的手勢，只是以往沒人這麽幹過罷了。兩個好學的大人只是各自琢磨了兩個呼吸，便做到了“啪！”一個響指搓出火球的效果，那其實不是響指，只是手上動作太快，所以造成了這種錯覺和效果。

別說，這麽幹還挺……有逼格！

收了火球，明游單手立在胸前，衆弟子看着他的手，就看見明游一個個分解動作單手把引火術比了出來，而最後在指尖已經冒出了火星時明游一口氣吹熄了火，道：“這節課所有人都給我練習單手掐訣，但是不準用靈力引火，等你什麽時候能在半個呼吸間掐出來了，再引靈力點火。”

明游收手背在身後，“看着我幹什麽？開始！”

一聲令下，所有弟子開始一只手比手勢，一開始還不習慣，老是習慣性地伸出兩只手，明游也不出聲，只是站在上面看着他們。

半節課過後，明游走到一個小胖子面前，道：“你現在引靈力試試。”

周圍的人全看了過來，弟子霎時有些慫了，但是在大師兄的眼神逼視下，一股不服輸地勁頭冒了出來，于是就在目瞪口呆之下，這個弟子單手一個響指，搓出了一只火球。

雖然只有半個拳頭大，但是那确實是引火術沒錯了。

弟子自己都愣住了，看着指尖的火球，心跳都差點停了，最後小心翼翼地掃了一圈同窗們的表情，笑出了大板牙。

“我成功了，嘿嘿……”

明游：“……接下來你可以嘗試其他元素之力，記住，單手，右手累了你還有左手。”

衆弟子：……哈？

剛興高采烈的弟子臉色驟然僵在了臉上，但是擡頭時卻看到大師兄明游在轉身走向講臺的過程中單手一個響指一個術，引火術、水球術、冰箭術都來了遍，還有先是地面上出現一道泥沼，泥沼中長出藤蔓，大師兄踩在藤蔓上走上了講臺，然後轉身之際，所有現象全部消失。

舉手投足間那叫一個大氣和帥氣，尤其是配上明游那一張冷臉，仙人效果直接拉滿。

衆弟子：學！往死裏學！今天必須給它學會了！

落月驚嘆一聲：“泥沼術和木藤術還能連起來這麽使……我上次領悟這種用法的時候還是在跟人鬥法的時候急中生智，其實也沒抱太大希望，最後成了我自己都有些驚訝，這才幾歲呀，這腦子……”

落月忙着感嘆，沒注意到一旁的落陽嘴角抽搐，誰說明游就不是在鬥法過程中領悟的跟他鬥法就不是鬥了？上次跟這小子打，一邊對着劍招一邊手搓術法，他落地就被木藤術拖進泥沼裏埋了，小兔崽子給他凍了起來，要不是肉-身強悍掙脫出來，這小子一劍朝着他腦袋砍下來真能讓他破相了。

落陽暗自磨了磨牙，小兔崽子！

背後突然一陣惡寒，明游若有所思地往窗外看去，入目只有青山綠樹和野花，錯覺？

明游一堂課兩個時辰，中途休息兩次，一次一炷香時間。

但是這絕對是新弟子入門以來最安靜的一節課，沒有一個逃課的，沒有一個咋咋呼呼的，也沒有舉手擡足都在跟先生做對的，有的只是悶着頭掐手勢的場景。

但是不得不說，能被落月安排給明游帶的班絕對是天才雲集的地方，一節課下來後半數子弟都學會了單手搓術，還有的，比如像進度最快的那個小胖子，已經學會舉一反三開始學明游把五行術法連起來用了，雖然還不熟練，但是已經初見雛形。

落月看着角落被明游現場手搓的結界罩住的幾個頓悟的弟子，心裏一陣慰貼，看來今年的弟子大會，有的好玩兒了。

但是一轉頭，他那麽大個師弟呢？

時間一到，明游也不管還在苦心鑽研術法的弟子，一句話沒說，直接轉身就走了，那速度，都快趕上康文安跑路的時候了。

等弟子們從手指痙攣中回過神來，發現講臺上已經換人了。

落霜真君冷着一張臉，但是耐心地等着所有人自主停下，這才道：“這節課劍術，拿上你們的劍，去外面……”

然後劍術課上，落霜眼角抽搐地看着一群弟子開始比拼速度，一個個恨不得給自己劈出幾個分身，一個分身學一招。

第二天的靈植課上，落月神情冷漠地看着底下的弟子們對這節課爆發出極大的激情，但他們讨論的是：這種靈植能不能吃？怎麽吃？吃什麽地方？

因為他們的大師兄還在被迫保持着一日四餐的好習慣，他們覺得可以有樣學樣，而食材中，不少都是靈植。他們大師兄已經開始食用三品靈植做的菜了，他們也不能落下！

放課後，落月取出一枚傳音符，“大師兄，要不還是讓明游進階吧，脫胎境弟子，可以領任務下山了。六師弟想來也不太放心，他可以一塊兒去。”

讓這對師徒滾蛋！立馬！

學堂發生的事情落雲聽說了，此刻聽出了四師弟的潛臺詞，落雲臉上一貫的笑意險些裂了，道：“師弟，明游才九歲，還不到能下山的時候，太小了。”

落月收起傳音符，是嗎？他還以為明游已經十九了？

“嘭！”的一聲，被他惦記着的明游正在遭受落陽的毒打。

明游甩了甩頭，從碎石堆裏站起來，然後一個前空翻跳開了原來的位置，“嘭！”的又是一聲，一把劍插進他原先站過的地方，随後消散，那只是一道成型的劍氣。

明游擦去臉頰上的血，但是對面的人已經落地不打了。

一個眨眼間，落陽移動到了明游面前，彎腰看了下明游被碎石劃傷的臉，轉身道：“不打了。”

明游就地打坐，深呼吸一口氣後氣息逐漸沉下來。

說是讓他去學堂教書修身養性，結果他就上了一節課就不讓他去了，現在整天都在跟練虛境的修士對打，修為沒長進，練體術倒是已經跟上脫胎境一重了。

半晌後，明游起身，看了一眼一旁樹上躺着的落陽，一邊看了看虛空，按理說這個時間，童子應該給他送飯來了才對，但是現在人呢？

明游伸手摸出一張傳音符，詢問童子，但是半天不見回音。

明游拍了拍身上的褶皺，向落陽擡手道：

“師尊，我去找一下童子，我聯系不上他。”

落陽睜開眼睛坐起來，陽光透過楓葉間的間隙落下，顯得整個人白了兩個度。落陽起身後神識往星辰峰上一掃，随即眉心微蹙，道：“找到了。”

話音落下，明游不受控制地身體前傾，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在了一處小院子門口。

落陽上前推門而入，明游看着他的背影，只好跟上。

進了屋子裏，先看到的反而是坐在床邊，手上握着金針的康文安。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