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弄潮·2
第2章 弄潮·2
“诶…”
一聲嘆息自沈清淮口中嘆出,起初尚且還能自己記個數,到了這會兒,早就多到記不清了。
今天是沈清淮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她昏迷後再醒來,發現自己還躺在這個屋子裏,便曉得自己不是被綁去了什麽農村,更不是做夢。
而是她切切實實從自己本來的世界,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而且,身體也和以前大不相同。雖然這個世界很像是自己在電視中看到的古代,但它卻并非歷史書上記載過的任何一個朝代。
這個世界的人有六種性別,男女只是第一性別,在這之後,又分為天元,溫元,和生。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最為致命的點就在于…自己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是一個天元…且女性天元,竟然有兩種性器。
一個自然是女子的那處,而另一處,便是那日将自己吓得昏迷的物什。
直到今日,沈清淮才漸漸接受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現實。
正當沈清淮想要再次嘆息時,木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這已經是三天來經常出現的情況,從一開始的被驚吓,到如今,沈清淮也逐漸習慣了。
“你倒是準時,每天吃飯的時候就醒了,村頭婆子家裏的豬也這樣。”
“我…我并非在等飯。”
姜言歡一開口就是擠兌自己,這讓沈清淮臉上一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能擠出一句話來。當然,姜言歡并未理她,而是拿着那碗飯一屁股坐在床邊,有些粗魯地把自己扶起來,便要喂她。
有些年頭的瓷碗裏裝着一碗白米飯,看樣子因該是新做的,還冒着熱氣。可作為下飯的菜,卻只有樸素的炒白菜和幾塊鹹菜疙瘩。
沈清淮不是挑食的人,平日裏對口腹之欲也沒有多大的追求。可一連三日,幾乎每天都是吃如此同樣又難吃的東西,就算是她,也會有沒胃口吃不下的時候。
“我…我不怎麽餓。”
沈清淮輕聲說,其實對這頓飯抵觸的很。聽她這麽說,姜言歡冷笑一聲,直接将碗放在木床上,發出鉻噠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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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你,不管你想吃什麽,我做的飯就這些,你要是不吃我就拿出去喂狗,你晚上可別喊餓。到時候,不管你是餓了還是渴了,都別想找我。”
有些時候,沈清淮覺得姜言歡就像個炮竹,一點點火星碰到她,她就會不管不顧的炸開。
起初沈清淮還不知道對方為何會這樣對待自己,可随着她讀到了一些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的記憶,便覺得,姜言歡這樣對待自己,當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叫沈清淮,與自己同名同姓,今年剛好二十歲。在這個世界,大部分人成家都很早,幾乎是十五六歲就說了親,十八歲成親的不在少數。
而像原身這般二十都沒有人說親的,在沈家村恐怕是獨一份。
原身是個女性天元,但身材矮小,力氣也小。父母過世得早,一個人住在這村子裏,家裏有地不種,也不出去找活,每日游手好閑,只靠着天天在各門各戶當個串子,靠着村裏人和村長的救濟活下來。
怪不得,當初村長看到自己醒了,會是那副表情。
“你個小痞子又在想什麽?我敢揍你第一次,就敢打你第二次,你要是再動什麽歪腦筋,小心我打斷你的腿和手。”
姜言歡見沈清淮只說了不想吃東西之後便坐在床上發呆,忍不住開口警告。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讓她在這輩子遇到這麽多混賬。
想到自己不得不照顧這個死痞子,姜言歡不後悔當初把人推下山崖,只後悔沒直接把這人弄死,再挖個坑把她埋了,來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倒也清淨。
“我…我并非故意找事,你莫要急…我…我吃,我吃總行了吧。”
沈清淮被姜言歡這番言論吓得不敢吭聲,實際上,她也知道自己确實沒什麽立場說話。
原主之所以會受傷身亡,其實歸根結底,也是她咎由自取。姜言歡和原主家很近,整個沈村的人都曉得姜言歡家裏有個病夫家,已經卧床一整年了都未見起色。
要知道,女人一個人在村子裏,沒個夫家保護難免會招來閑言碎語,更可能會引來一些歪心思的人。原主,便是那其中最髒的一個。
平日裏原主總喜歡用言語逗弄姜言歡,而幾日前,因着多喝了幾杯酒,便借着醉意,對姜言歡動手動腳。姜言歡是個暴脾氣,早就受夠了原主,自然是受不了原主對她這般。
情急之下,兩個人便在山崖邊扭打起來。原身雖然是天元,但屬實是個廢物,力氣沒有姜言歡這個溫元大,打更是打不過對方。便就直接被姜言歡踢下了山坡,一命嗚呼。
而後,沈清淮代替了她,來到這個世界。
從記憶裏讀到這些,沈清淮只覺得無奈又惱火。她想不通,自己怎麽會在一夜之間就來到這個世界,還偏偏成了這具身體的替罪羔羊。
還真是…唔啊!
沈清淮想着,嘴裏的飯還未咽下,就又被強行塞了一勺飯進來。今日的白菜似乎忘了放鹽,炒的也不到火候,才入嘴,馬上有一股水澇澇的口感,搭配上同樣沒什麽味道的飯,這滋味,當真是苦不堪言。
盡管如此,沈清淮不敢将自己的真正身份全盤托出,畢竟在這個時代,穿越二字未免過于玄幻,恐怕會被人當成邪祟之事。
她就只能冒充原主,忍着那些難受,把想要讓姜言歡慢點喂的話一并吞進肚子裏。
她能理解姜言歡,畢竟換成自己,若是差點被人侵犯,而今還要被迫照顧那個侵犯自己的人,是誰都不會有好臉色。
“我記得你是摔壞了腿,不是腦子壞了吧?還是說,你又在算計什麽亂七八糟的事?”
姜言歡看着沈清淮低頭不語,默默吃着自己的飯,心裏琢磨。其實她一早就發現了,沈清淮自打醒來之後就有些奇怪。
沒再用猥瑣的聲音反複叫她小娘子,也沒再對自己動手動腳,嘴花花也沒了。
之前姜言歡還有過打算,如果沈清淮這小痞子敢多說一句話,她就直接用一塊抹布堵上她的嘴,除了吃飯喝水別想摘掉。
而今,那準備的抹布似乎是用不上了。
要是這痞子能一直這麽老實就好了。
這個想法才出,姜言歡便笑着搖搖頭,怎麽可能?狗改不了吃屎,像沈清淮這種爛到根裏的人,會改才是怪事。
好不容易吃完這碗飯,沈清淮抿了抿唇,只覺得自己的唇瓣都要被姜言歡的勺子給磨破了。她有些小哀怨,擡眸看了姜言歡一眼,沒想到對方也在看自己,剛好兩個人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沈清淮眼裏的委屈沒來得及收走,眼眶都泛着些潮紅,唇瓣也因為過于暴力的喂食弄得紅彤彤的。乍一看,竟然有點可憐。
姜言歡覺得自己多半是瘋了,居然會覺得這個小痞子可憐?好啊,硬的不行,倒是學聰明了想來軟的?
姜言歡冷哼一聲,正要離開,沈清淮卻叫了她一聲。
“小…小嬸嬸…”
沈清淮猶豫許久,才把這個稱呼喚出來。沈家村的人多半都有些親戚關系,那日村長也說了,在輩分上,自己确實應該叫姜言歡一聲歡嬸。
可姜言歡今年剛三十二,又因為生的漂亮年輕,看上去跟二十三四沒甚區別。
她只比自己本來的年紀大六歲,要沈清淮叫嬸,當真是有些喊不出口。
可現下她有事相求,又頂着原主這張臉,若亂喊只會惹得姜言歡更厭惡自己,也只能拉下這張臉了…
“有事?”
聽沈清淮居然老實的喊了自己,姜言歡步子停下,卻沒回頭。
“小嬸嬸,我…我想出恭。”
沈清淮為難的說,耳根子都紅透了。前兩日她半睡半醒,意識不清,基本上也沒什麽生理問題要解決。方才她喝了不少水,自然來了困擾。
姜言歡回頭瞄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麽,只轉身拿了個盆給她,看得沈清淮傻眼。她生平,從未想過,會在床上…做這種事…
“看什麽?別弄在床上,到時候受罪的也是你。”
姜言歡說完,徑直就走了,一副留給沈清淮自己解決的意思。
沈清淮看着那小盆,滿臉通紅,她終究還是受不了這種事,只好艱難地自己撐着身體下床,看都不敢看那處,算是勉強解決了燃眉之急。
從沈清淮那裏離開,姜言歡忙着趕回自己家裏。前幾天采的山花到今日還沒來得及去黃,若是再不把胭脂做出來,怕是那些花也沒法子用了。
姜言歡在小院将火爐拿出來,把那些鮮豔火紅的山花放進去煮,再一次次的用擀面杖捶打,将花裏面黃色的部分去除。
光是這個一個步驟就要幾個時辰,一般都是由幾個人合力完成,而姜言歡這邊,就只有她自己忙活。
“死痞子,一天天淨耽誤老娘的事。”
姜言歡把那團花想象成是沈清淮,邊捶邊罵。連着勞作幾小時,姜言歡覺得腰酸背疼,腿泛着酸意。
這時候,房內傳來喚聲,想也知道,定是沈竹在喊,聲音難聽的要死。
“娘子…可是你回來了?咳咳咳…娘子,我口渴,幫我倒杯水來。”
姜言歡聽着,本想把最後一步弄完再過去,可屋子裏的呼聲不停,吵得她越來越煩,只能把手裏的活先停下來。
“吵什麽吵?我又不是聾了,要水是吧,給你。”
姜言歡走進屋內,順手倒了一杯水遞給床上枯瘦的男人。他散發躺在那,蠟黃的臉色看上去便是久病之态。
男人接過水喝了一口,頓時皺起了眉頭。
“怎的不是茶水?這清水,未免太沒味道了些。”
“家裏連米都快買不起了,哪裏有錢給你買茶水?沈竹,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姜言歡毫不留情的怼回去,沈竹一聽,面露不快,連帶着水也不喝了。
“我記得你擺攤賣胭脂不是賺了不少?怎的這麽快都用了?你可是背着我,把錢拿去做了別的事?”
男人出口質問,聽得姜言歡差點氣得笑出來。
“你每日喝藥難道不用錢?家裏買菜買米,難道不用錢?沈竹,你以為我賣胭脂能賺幾個錢?這幾日我沒擺攤,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作何不去擺攤!”
聽姜言歡這般說,沈竹臉上挂不住,只得僵硬的問。
“那痞子醒了,每日都要我去照顧,我回來還要照顧你,哪來的時間出去擺攤?”
“她一個天元,哪裏需要你照顧?又死不掉,你一個溫元,整日待在別的天元家,像什麽樣子。”
沈竹說着大男子主義的話,殊不知他現在的樣子在姜言歡看來有多可笑。
“不用我管?那好啊,你去和村長說,說我們不管那痞子,她的醫藥費都由我們來出,到時候出不起,就報官把我抓去坐牢就是。沈竹,我要是被抓去,看看到時候還有誰肯管你。”
“怎麽?我是溫元,我就合該被那痞子欺負,忙裏忙外之後還要被你質問?”
姜言歡越說語氣越沖,沈竹臉色也是一陣紅一陣白,最終,他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躺到了床上,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看他這副逃避的樣子,姜言歡起身,冷笑一聲,在心裏罵了句窩囊廢,又繼續回了院子,去做她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