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弄潮·3
第3章 弄潮·3
出了三伏天,秋老虎也緊随其後。臨了九月,日頭卻是越來越足。每日收稻子都是幹衣服出,濕衣服回,若不洗個澡,怕死身上的味道就會酸臭難耐,人人聞之而避讓。
沈清淮躺在床上,愣怔的看着窗沿上的青綠色螞蚱發呆。那螞蚱生得有些肥,蹦蹦跳跳的,不怕人似的在那舞來舞去。
這世界沒手機,更不可能有電視之類的消遣工具。
無奈之下,每日觀賞窗外的鳥兒,窗沿的螞蚱,便成了唯一消磨時間的法子。
就在這時,窗戶被“砰”地一聲關嚴,也喚回了沈清淮逐漸飄遠的思緒。
她擡眸,看了眼端着飯走過來的姜言歡,輕輕抿了下唇。看來,每日吃飯的時候又到了。本該是歡喜的時候,卻因為姜言歡的廚藝,變成了每日有些難熬的事。
不知道第幾次的炒白菜,今天倒是沒有水澇澇的,反倒是火候大了,很多菜葉都被炒成了黑色。為了避免姜言歡又生氣,沈清淮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也只得把這份難以下咽的午飯吃下。
她發現,難吃的東西吃多了,好像真的會養成一種習慣。看啊,現在自己都能保持平靜的吃下這一碗糊掉的白菜了…
“今天倒是吃得挺快,是餓了?還是說,你以前是故意磨磨蹭蹭?”
見沈清淮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把飯吃飯了,姜言歡心裏自然是滿意的,這代表她就能早些離開。
可轉念一想,記起之前沈清淮吃個飯都要磨磨蹭蹭的樣子,便覺得她是故意磨蹉時間。姜言歡素來不是有話會憋在心裏的人,也鮮少會讓自己吃虧。
“不…不是的,我并非有意磨蹭,只是…你今日喂的比往常更快,好幾次,我都差點噎到。”
真是吃得快也不行,吃得慢也不行。
被姜言歡這般說了,沈清淮無奈又委屈。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讓姜言歡過來照顧自己。可她雙臂和雙腿都受了傷,肩膀擡起來也疼,也只得求助于姜言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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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是說我喂的快了?老娘肯喂你,你就偷着笑吧,你看看這整個村子,除了我,還有誰會管你?沈清淮,你最好收起你那點小心思,懂嗎?”
小炮仗姜言歡再次一點就燃,沈清淮靠在那聽得傻眼。她覺得自己分明沒說什麽,也不知道怎麽就惹着了對方。她怯怯地擡頭看一眼姜言歡,便見對方也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
這人今日随便把頭發用捆繩束在腦後,幾縷發絲散在鬓角兩邊和額前,一邊垂落至鎖骨,另一邊則是被她掖在耳後。
姜言歡其實長得很有欺騙性,這是幾日接觸下來,沈清淮最為強烈的感受。
她有一張很媚的臉和五官,随便塗個眼影,換身華貴的衣服,便可以直接扔到電視劇裏去演禍國殃民的妖妃。可就是這張臉,卻有這麽個極其火爆的脾氣。
姜言歡的脾氣就像在寒冬臘月放在東北倉庫裏的炮仗,很幹,一點水汽都沒有,以至于很細微的火星子就能輕易将她引燃點爆。
盡管這人總是對自己生氣,也從來沒有過好臉色,可沈清淮也明白,換做任何一個女人,要面對騷擾她一年多,還差點将她強上的人,恐怕都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我…我當真沒什麽心思。”
“哦,沒有就最好,你休息吧,我走了。”
姜言歡懶得再和沈清淮多說,只想離開這裏。
“等等,我…我已經幾日沒洗澡了,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難受,你能否幫我燒些水,讓我潔身。”
鼓足了勇氣,沈清淮終于還是把自己這幾日最強烈的訴求說了出來。從醒來的第一天,沈清淮便一直惦記着洗澡這事。
現在她每日只能刷個牙,洗澡這事她也不敢奢望姜言歡能幫自己。
奈何身子已經幾日沒洗過,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頭發都有了味道。在以前的世界,沈清淮是調香師,也調制過不少全球時尚人士趨之若鹜的香水。
可以說,沈清淮從出生起就在和各種香料打交道,她從沒想過,難聞的味道,會在自己身上出現。
“就你現在這樣子能洗澡?你不會是又在動什麽歪心思吧?”
姜言歡停住,低頭看向沈清淮,眼裏的探究之意明顯到要溢出來。
姜言歡面對自己時往往沒什麽好臉色,生氣和懷疑自己的時候,表情最是鮮活。這會兒,對方挑着眉,一雙暖褐色的眸子在自己身上打轉,臉上的笑容堪稱皮笑肉不笑。
這讓沈清淮想到一句話,想要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這句話用來形容看自己的姜言歡,再合适不過。
“我并非有什麽怪心思,這幾日躺了很久都未潔身,你不覺得我身上都快有奇怪的味道了嗎?”
沈清淮蹙眉,越說越覺得難受。
“哦,有就有呗,關我什麽事。”
很顯然,姜言歡明顯屬于油鹽不進那種人,她覺得沈清淮怎樣都是沈清淮的事,自己只要保證這人不死就行,洗澡這種事,她才不管。
“等等,我…我有錢,我可以付錢給你。”
看姜言歡轉身要走,沈清淮只能使出殺手锏。果然,此話一出,姜言歡停下,用着比之前更懷疑的眼神看自己。
“整個沈家村誰不知道你一窮二白,你能付錢給我?”
姜言歡覺得沈清淮這痞子又準是又皮癢了,狗改不了吃屎,傷才養了幾天就又對自己動歪心思。她覺得惡心,卻見沈清淮把手探到枕頭下面,還真的掏出一個黑色的粗布錢袋來。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有錢。”
沈清淮把這袋錢丢給姜言歡,對方也伸手接了去。這些錢确實是原主留下的,沈清淮也是昨日偶然發現的。而且原主的錢似乎還不止這些,在其他地方似乎也藏了。
姜言歡打開錢袋子,發現裏面的确是銅錢,雖然加一起大概還不到一兩銀子,卻也足夠普通村民整戶過上一個月了。
姜言歡本懷疑這錢的來歷,怕是沈清淮用什麽髒手段拿來的。可看看沈清淮這身板,想來村裏也沒有誰能被她欺負了去。這錢,大概真的是她自己的。
“行吧,洗個身子而已,倒也不用這麽多。”
“不…不是的,除了潔身之外,我還想麻煩你幫我換一床被褥和枕頭。”
提及此事,沈清淮臉色一紅。她以前睡的寝具都十分柔軟,而來到這個世界後,被子和床單都難受極了。想到原主不知用了多久沒換過,沈清淮也沒辦法毫無心理負擔的用下去。
若是之前,沈清淮提出這些要求,姜言歡恐怕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可對方既然給了錢,那一切都好說。有了這些錢,不僅可以給家裏買些米和菜,沈竹下個月的藥錢也有了着落。
“行啊,不就洗個澡換套床褥嘛,這有什麽難的,嬸嬸都幫你弄。”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看着姜言歡忽然揚起的笑臉,沈清淮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該說什現祝賦麽才好。
若早知道用錢能讓姜言歡态度好點,她早就該用了。
“多謝小嬸嬸。”
姜言歡把碗收了,又去村裏的綢緞鋪子買了全新的被褥和枕頭回來。沈清淮正想着能不能讓姜言歡把自己扶到另一邊的小床上,可還沒等她開口,對方竟是直接彎下腰,把她打橫抱起來。
沈清淮曉得這個世界的人身體素質與自己的世界不同,可她記得,姜言歡是溫元。相比起天元,溫元的體質更柔弱,本息也往往都是花香或是果香,以沈清淮的理解來看,“溫元”就相當于自己那個世界的女性,“和生”是最接近自己那個世界的普通人。
可現在,自己這具身體是天元,卻被姜言歡輕而易舉的公主抱了。沈清淮人生中頭一遭被這樣抱起來,臉上禁不住紅透了。她不敢說話,更不敢亂動怕碰到姜言歡,而對方快走幾步,随後将她放在了床上。
“小嬸嬸…我…你…謝了。”
沈清淮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僵硬地道謝。其實姜言歡也沒想到這人會那般輕,抱起來的感覺簡直和抱着一只小貓崽似的。
她嗯了聲,沒理沈清淮,轉身立刻把她用過的被褥換下來扔掉,把新買的這床撲上去。看着全新的被褥和枕頭,沈清淮勾了勾唇,總覺得今天能睡個好覺了。
“你這樣,想怎麽洗?”
姜言歡轉過頭問,沈清淮這也才注意到盲點。她低頭看看自己還纏繞着紗布的身子,确實沒辦法泡澡。可要她就這樣直接躺到新的床鋪上,她是萬萬接受不得的。
“那…能幫我…簡單擦擦嗎?”
沈清淮小聲說,也不知道姜言歡是否會答應。先珠賦大抵是因為錢的原因,姜言歡今日特別好說話。
“成啊,我幫你擦擦就是。”
姜言歡去外面燒了熱水回來,又拿了一條純白的毛巾放在裏面。她擰了水,走到沈清淮面前讓她洗臉,又用毛巾幫她把臉擦拭幹淨。
終于洗了臉,這一瞬間,沈清淮覺得臉上的厚重感在瞬間消散了,皮膚和毛孔都透着清透。
她擡起頭,有些感激地看向姜言歡,卻見對方也拿着毛巾,正愣怔的看着自己。
姜言歡嫁到沈家村兩年,被沈清淮這個痞子騷擾了也有一年多。她對沈清淮的印象就是面目可憎,面由心生。平日裏總是塗着土黃色的面妝和眼妝,生生把脖子和臉塗成了兩個色度。因此,姜言歡猜測沈清淮本身的相貌定也是極度醜陋的。
可現在,對方将臉洗淨了,露出那張未施粉黛的臉,姜言歡也得以看到這人本來的模樣。
平日裏坐沒坐相的痞子這會兒正乖巧的坐在小榻上,仰着臉看自己。她柔黑的長發散着,額前碎發被水打濕,淩亂又松散地在額前。
沈清淮有一雙很圓的杏眼,眸子黑而明亮,讓姜言歡想起小時候玩的純黑色彈珠,也是這樣璀亮的一對。
她眼尾微微下垂,透露出的感覺很像無害的小兔子。在眼下有兩抹淺淺的卧蠶,看自己的時候淺笑着,眼睛和卧蠶,包括彎彎的眉毛都跟着生動起來。
“小嬸嬸,怎麽了?”
見姜言歡看着自己發呆,沈清淮歪了歪頭,有些不解,但也不敢催促。她這一歪頭,乖巧的感覺又多幾分。秀挺的鼻子動了動,唇瓣的笑險竹副容也稍微收斂了些。
別收啊,怪好看的。
姜言歡這樣想着,完全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用好看來形容沈清淮這個痞子。但不得不承認,卸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妝容,這痞子的皮相,确實還不錯。
很漂亮,像是待字閨中還未出嫁的溫元,當真是沒有一點天元的樣子啊。
“沒什麽,趕緊給你擦完,我回去還有事。”
姜言歡回了神,便扯去沈清淮的衣服,要把她剝光了放到床上。
“聽好了,你最好老實點,要是敢動手動腳,我就把你按到這個盆子裏。”
姜言歡出聲警告,只是沈清淮卻覺得她的語氣好像緩和了許多,不那麽兇巴巴的了。
“好,我曉得的,我不會亂動的。”
沈清淮老實說,也相信姜言歡是說到做到,從剛才來看,自己的力氣也絕對沒她大,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也不為過。
姜言歡幾下把沈清淮的外衣脫了,動作有些急,不免讓沈清淮的傷口略疼。到裏衣的時候倒是輕緩了許多。待到沈清淮回神,她已經被脫得只剩肚兜和亵褲,人也被放回到了床上。
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狀态,沈清淮不免有些害羞,她紅着臉,忍不住用手去遮一遮胸口。
看到她的樣子,姜言歡呼吸微滞。
這小混賬的模樣當真是好看,她遮什麽遮?自己還能占她便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