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親密接觸
親密接觸
靈游閣,漫天黑雲翻滾。
洛京異象已席卷至此,天下大亂。
三日之限到了最後關頭。
明日,大魔即将徹底現世,可此刻天下卻無一人有實力抵擋。
靈霄殿中,任青雲與謝泠燃面對面而立,氣氛僵持。
一旁,還靜靜躺着昏睡不醒的阮棠。殷漣前來看過,搖搖頭表示束手無策。
這不是病,而是魔氣入體,喪失靈識。
最終的症結還是得在那只魔身上。
“謝炤,天下和她,你護住了哪樣?”任青雲字字誅心,痛心疾首的語氣道,“苦果你已嘗到,若再執迷不悟,豈是要拉天下人陪葬?!這次無論如何,你都不該再意氣用事了。”
“弟子,不敢。”謝泠燃回話,目光卻還是停留在阮棠身上。
那是一種悲切、空洞的目光,像含了無盡難以言說的情緒。
任青雲清楚知曉,謝泠燃資質已夠,只是仍有心防。
該如何勸他心甘情願拔除情絲成仙,才是最難的。
“謝炤,那大魔能借助她的血得以現世,你就沒想過原因?”
謝泠燃目光動了動,指節緊握,情緒隐而不發。
任青雲繼續道:“據說她出生那日,洛京難得一見的大雪,場景與大魔現世那日何其相像。只怕那雪從不是什麽祥瑞之兆,這一切,早在冥冥之中都注定了。你也早該明白,大魔一日不除去,她絕不可能醒來!”
并不是一語點醒夢中人,這一切,謝泠燃比誰都清楚。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來,看向的終于是任青雲:“師尊。”
謝泠燃語氣艱澀,艱難做出抉擇。
“弟子願意成仙,但還請師尊答應,在弟子成仙除魔之後,将她靈識找回。”他話稍有停頓,又不動聲色地平靜接上,一字一句,“若有法子抹去她記憶,也一并除去吧。”
任青雲嘆氣:“阿炤,我答應你。”
他未走,想着盡快結束這一切,謝泠燃卻婉言:“此刻還未到明日期限。”
黃昏而已,他與阮棠,最多還能再相處半個黑夜。
都說漫漫長夜,可明明是這般短暫,別離之前,永生永世都成了時間洪流裏短暫的一段。
“我還想再與她待一會兒。”
任青雲無言退下。
靈霄殿分明是他住的,可此刻也不得不讓給兩人獨處這最後一刻。
黃昏一寸寸退出殿外,夜來臨了。
謝泠燃指尖描摹過阮棠眉眼,殿中未點燈,他借着月光看她模樣。
恍惚想起初見她時那一夜,游廊上,她也曾在他眼皮底下睡過去,模樣安安靜靜。
那會兒謝泠燃對這片刻安寧求之不得,可此刻,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多希望她能再次睜開眼,沖他撒嬌胡鬧,笑吟吟地喚一聲“燃哥哥”。
他遲遲不願拔除情絲,就是想這種感覺和情感記得久一些。
這種還愛着她的情感,以及會為她心痛的感覺。
等情絲拔除,他便徹底斷了七情六欲。
就算是面對她,心裏也不會再起一絲波瀾,成仙之後,甚至還能不能記住她都得另說。
謝泠燃無法想象。
日後的所有感受仿佛都在借此刻強烈的心痛發作。
無邊無際。
未點燈的大殿,夜更加靜,還有一種悵然若失的空。
面容如神祇的少年話語低啞,道出今生從未有機會出口的話。
“小九。”
“我愛你。”
一滴淚落到阮棠眼睫,順着側臉滑下,靜谧無聲。
但卻契合得仿佛就是從她眼角流出的一般。
-
清晨,忽降一場滂沱大雨。
急雨拍打在窗戶上,聲音切切,猶如不明不白的訴說。
阮棠醒來時,看見謝炤正在煮茶,手中持卷。
她翻了個身趴在床沿,翹高腳丫,在半空中亂晃,眼神直勾勾望去。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謝炤卻比清冷的謝泠燃平白無故多出幾分邪意。
一穿白衣,一喜黑衣,若仔細區分二者神情,還是可以分辨出來。
謝炤以目光回應她:“醒了?”
“你一大早來我房間做什麽?”阮棠說着,反應過來,“不對,你昨晚在哪裏睡的?”
謝炤放下書卷,坐到床沿,“誰說這是你的房間了?”
他指尖勾着阮棠發尾,一圈一圈地纏着玩,樂此不疲似的。
“……”阮棠吃癟。
以前在雪棠宮,她住的就是這房間,但在幻境之中,若被謝炤反咬一口,她也是有苦難言。
窗外雨未停,濕意自開着的小窗濺入。
阮棠看着那雨,眼神有些迷蒙,像是在看一些其他的東西。
謝炤擋住她視線,問:“我們婚期定在下月初如何?”
“婚期?”阮棠驚訝。
如果沒記錯的話,跟她求婚的是謝泠燃,而不是謝炤吧?
在幻境裏,他就這麽坐享其成了?
阮棠原想問問謝炤什麽時候跟她求婚了,但想到要早日離開幻境的事,壓住心頭不悅,道:“不用等這麽久,我們現在就能成婚。”
“現在。”謝炤聞言笑了,将阮棠脖頸上的發絲往後捋去,不緊不慢問,“甜甜,你可知成婚之後需要做什麽?你當真準備好了?”
他俯身過來,想落下一吻,阮棠抿唇,動作僵硬地避開。
謝炤眼眸微沉,愉悅的情緒收斂,停留在她頸側的手,由輕柔的撫摸轉為扼住。
冷笑一聲問:“謝泠燃能親你,我親不得?”
那雙手在收緊,迫使阮棠仰頭,一副任由宰割的委屈模樣。
謝炤再次低頭湊近,氣息相抵,若即若離,就像是兇獸進食之前狎昵的玩弄。
阮棠近乎是從喉間發聲:“阿炤……”
失控邊緣的謝炤驀然回神,眼眸逐漸清明,手上收勁。
阮棠趁勢推開他,急急下床:“我要先洗漱!”
有驚無險避開一次親密接觸。
阮棠邊洗漱邊質問系統:“謝炤為什麽會知道我和謝泠燃做過什麽?!”
系統完全沒有倫理道德地回:【他本就是謝泠燃的一部分,有屬于你們的記憶不是很正常嗎?而且他們本就可以當做一個人來看,宿主對某些事何必如此糾結。】
阮棠輕嗤:“你說得倒輕松。”
【謝炤對謝泠燃有很強的排斥感,因為被抑正得太過,如今這一部分與他脫離,自然是不願再回到原先狀态的。包括宿主,他也恨不得徹底斷了你與謝泠燃的關系,所以宿主對待三人的關系需要更加謹慎。】
“你剛還說他們倆可以當成一個人呢!現在就是三人了??”
系統冒出一個省略號,試圖蒙混過關。
等阮棠洗漱好回來時,桌上已擺滿了熱騰騰的吃食。
她才想起昨晚醒來之後便一直滴水未進,這會兒确實有些餓了。
兩副金絲鑲玉碗筷,擺得很近。
謝炤在一旁坐着,阮棠不動聲色将凳子挪遠一些。
餘光瞥見他擡手,她脖子立刻縮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避去。
“甜甜,我方才掐疼你了對嗎?”
阮棠低頭喝粥,慢慢地點了下腦袋。
“抱歉,只是因為想到了你與謝泠燃——”
謝炤停住話,承認:“是我失控了。”
阮棠故意說:“燃哥哥從來不會這樣對我的,但你不僅老是掐我下巴,還掐我脖子……讓我覺得,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歡我……”
原本阮棠只是想好言勸謝炤下次別這樣了。
卻聽他突然問:“那你呢?”
“什麽?”
“在你心裏,我與謝泠燃到底誰更重要?”
“……”
這個問題,阮棠回答不了。
謝炤和謝泠燃本就是同一人,若她真的喜歡謝泠燃,就該連他骨子裏卑劣的部分一起接受。
不該因為謝炤是卑劣的那部分,就對他排斥冷淡,更何況這部分本就因她而生。
那樣的話,就是顧念絮與阮筠的情感了。
最終只能兩敗俱傷。
“每次我碰你,你好像都很厭惡。”
“不是——”阮棠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就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謝炤臉上很少見這樣無辜落寞的神色,似乎難以接受被她厭惡的事實。
阮棠心裏嘆一口氣,把椅子挪回去,擡手抱住他。
“阿炤,你別這樣,我不是都要同你成婚了嗎?”
“要娶我的人是你,可不是燃哥哥呀。”
謝炤擡手,攬住阮棠的腰,收緊貼近。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唇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稍縱即逝。
相擁許久,謝炤開口,語調仍是落寞的:“甜甜,我很愛你,永遠不會傷害你。不要怕我,不要排斥我,更不要厭惡我,好不好?”
阮棠答應:“嗯。”
聞言,謝炤主動松開了懷抱,舉筷将玉豆糕夾入她碗碟中。
“先吃飯,不然該涼了——”
話到一半頓住,謝炤眼底是阮棠突然湊過來的臉。
她很快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他唇角親了一下。
将要撤身退開的剎那,卻被謝炤擡手抓回去。
玉筷滑到桌面,發出叮當脆響,這一切都太過于迅速。
阮棠反應過來時,人已坐到了謝炤腿上。
她屏住呼吸,察覺到了和謝泠燃接吻完全不同的壓迫感與占有欲。
謝炤眼睫往下垂,視線在阮棠唇側流連。
那是一種很想靠近,卻又勉強才能克制住的沖動。
他呼吸不穩,喉結輕輕滾動。
眼神又往上擡,直勾勾與阮棠對上,帶着渴求。
在舔唇與閉眼之間,阮棠猶豫不到一秒,選擇了後者。
謝炤明白,這算是一種默許,但他并沒有着急,直奔目的地吻到她唇上。
而是先拿起阮棠綿軟的手,從手背親到纖細的手指,又到微微出汗的手心。
一路有條不紊,沿着她掌心的紋路,那是敏感地帶,感知異于其他部位。
阮棠忍不住把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來,恰好就被謝炤抓個正着。
他笑着,放過她的手,吻到了耳垂上,齒間還似有若無齧咬着她耳珠,動作很輕。
阮棠揪着謝炤衣襟,有些難于呼吸,微微張唇。
然而等來的卻不是唇,是冰涼的手指,在描摹着她唇形。
反反複複,輕擦而過,甚至有往裏探入的趨勢。
阮棠連咬他一口的勁都沒了,腦子裏只一個想法。
他果真是……比謝泠燃瘋多了。
勾了許久,謝炤是見阮棠紅着眼睛快哭出來時,才吻上去的。
一反剛才的不疾不徐,沒有任何輕柔的試探,直接撬開她牙關,直抵盡頭。
津液相吞,不分彼此。
伴随着或輕或重的齧咬,阮棠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