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喊我阿炤
喊我阿炤
謝泠燃在笑,可笑意并不達眼底。
與此同時,捏住阮棠下巴的手也在逐漸收緊。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可氣場太不對勁了。
阮棠心裏發慌,拍開那只手,“你不是謝泠燃?為何要扮成他的模樣?”
“我何必扮作他?”對面嗤笑一聲,好整以暇的目光望來,“你本來就更喜歡我不是麽?”
阮棠服了,頂着謝泠燃那張清冷的臉說這話也太詭異了。
她目測一眼與褪下衣裳的距離,想着能不能先穿個衣服再交流,不然想要逃跑都沒辦法。
對方卻像是洞悉了阮棠腦子裏的想法,另一只手勾過那件輕紗般的白衣,動作不疾不徐地拖遠了,唇角笑着,眼光意味不明。
“我是謝炤,并非謝泠燃。”
“所以,喊我阿炤。”
“阿炤?”阮棠眉頭蹙緊了。
她模樣仿佛在思考,實則偷偷與系統連上了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要問什麽答什麽,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系統嚴肅答:【宿主,尾聲戒幻境中出現的謝泠燃是他情魄和貪欲幻化的分身。】
阮棠急急問:“那他是真的假的?”
【嚴格意義上說,他是謝泠燃的一部分,并不能完全将他與謝泠燃區分來看。謝泠燃是真的,那他便也是真的。】
阮棠還想問什麽,下巴吃痛。
謝炤的目光居高臨下,帶着審視,“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我不是謝泠燃,沒那麽好糊弄。”
阮棠辯駁:“燃哥哥才不是因為好糊弄——”
忽地,謝炤的手改為撚她耳垂,眉梢微挑,語氣隐隐有些不悅:“在我面前,這樣親昵地喊旁人。甜甜,你說我該如何罰你?”
“……”阮棠頭皮發麻。
從未聽謝泠燃喊過的稱呼,在謝炤這倒是聽見了。
謝炤輕笑,掌心朝上伸過來,示意:“溫泉水不宜泡太久。”
阮棠臉已泡得溫紅,小聲拒絕:“你走,我還要穿衣服。”
然而謝炤并不走,只是起身背過去,背影挺拔。
這溫泉水大抵是與幻境之外的有所不同,阮棠都不用特意擦身子,站起身來水珠頃刻滑落揮發。
她顧不上研究這個,抓到衣服就着急忙慌地往身上套。
謝炤控得很準,阮棠剛給腰帶系完最後一個結實的結,他便轉過身來,再度朝她伸手。
阮棠絞着手,不情願牽,被他強硬拽去。
謝炤掌心冰涼,卻不斷有熱意渡來。他牽着她慢慢往外走,視線豁然開朗,“謝泠燃喊你小九,我喊你甜甜,這樣一來,分得清我跟他了吧?下次再弄錯,我可要真的罰你了。”
幾步路之遙,像是邁過一季。
冰天雪地改換一番,春意盎然。
阮棠沒仔細聽謝炤說了什麽,又偷偷與系統交流上了:“這地方太詭異了,我要怎麽出去?”
系統:【這個幻境和謝泠燃的情魄、貪欲有關,謝炤也是因情魄和貪欲而生,所以只要滿足幻境中謝炤的執念後,再讓他殺了你。】
“殺了我?”阮棠氣笑了。
這系統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鬼話。
【宿主是幻境中唯一不該存在的漏洞,只有漏洞消除,才能複原幻境。何況就算宿主在幻境中死亡,也不會感覺到疼痛。】
後半句讓阮棠考慮了一下,問:“他有什麽執念?”
系統:【同你成婚。】
阮棠微微出神。
按照系統說法,謝炤的執念也該是謝泠燃的執念。
想到這,她側頭偷瞄了一眼謝炤,恰好撞進他目光裏。
四目相對,謝炤自若地擡高兩人相牽的雙手,将唇貼上阮棠手背吻了吻。
那從不會出現在謝泠燃臉上的笑意被他唇角弧度勾勒出來,如冰雪消融,讓人挪不開眼。
與掌心溫度不同,唇是溫熱的,更加柔軟。
被碰上的那塊皮膚發熱到像快變紅了。
阮棠去問系統:“等會兒,我想先查查謝泠燃的攻略進度。”
最後一次機會,用了便用了。
系統:【檢測到主角“謝泠燃”目前的攻略進度為99%。】
“那1%差在哪裏了?不會就差在成婚上吧?”
系統沒那麽容易被套話,只答:【還請宿主再接再厲。】
【順便提醒一下宿主,謝炤是謝泠燃情魄和貪欲而生,所以他做任何事都只能以這兩者為出發點,而這兩者的對象,恰好是你。】
“要不要我幫你總結一下?”阮棠覺得自己馬上要精神分裂了,咬牙道,“你幹脆說謝泠燃是清冷的高嶺之花,但幻境裏的謝炤卻是占有欲強的陰暗瘋批,然後巧了,這倆都是一個人身上的,我不能厚此薄彼對嗎?”
系統聽得宕機,随後肯定了這一說法。
阮棠來氣了,使勁把手從謝炤手中抽回。
謝炤唇角弧度逐漸收斂,耐着性子喊:“甜甜。”
眼前矗立一座恢弘宮殿,竟與雪棠宮的外觀有七八分像。
阮棠故意找茬,抱臂別扭問:“既然有宮殿住,你為什麽要把我放在那裏?你知道有多冷嗎?”
謝炤說得隐晦:“當時的你,最适合在那裏。”
“你怕冷,可你沒有醒來時,我日日夜夜都陪着,今日不過是出去了一會兒,正碰上你醒了。”
“別為這個與我置氣,好麽?”
“……”阮棠陷入沉思。
也就是說,幻境裏早就有一個她存在,只是一直沒有醒來。
直到遇險後,靈識被尾生戒強行留住,幻境中的她才醒了過來。
而謝炤其實并不知道她是否會醒,以及會何時醒來。
從始至終,能做的只有等待。
“甜甜——”
“好了,我沒生你氣。”
阮棠有些心軟了,話也軟下來:“但是從今天起,我不要睡在那裏了,我要睡床!溫暖的床!”
“好。”謝炤勾唇,将她攔腰抱起,快步朝宮殿走去。
阮棠猝不及防,下意識揪住他衣襟,“你幹嘛!”
“感覺不到麽?你一直沒穿鞋。”謝炤語氣無奈,視線落到她那光潔的腳丫,是不掩藏的心疼,“要不是怕你生悶氣,這段路我早該抱你了。”
“我哪有那麽容易生氣。”
阮棠明白過來,原來他剛才一直都是在循循善誘。
“謝炤。”
“不是說了?喊我阿炤。”
“哦。”
景致變幻,那座宮殿不止外觀,就連裏面的一景一物也是仿照着雪棠宮建成。
雖然是第一次與謝炤見面,阮棠卻覺得他似乎很了解她的脾性,拿捏她的方式也是不知不覺。
她想了想,問:“那阿炤,我能醒過來,你是不是很開心?”
謝炤沒有回避,坦然問:“有那麽明顯?”
阮棠點頭,謝炤的情緒比謝泠燃的好琢磨多了。
既是仿雪棠宮而建,阮棠并無陌生之感,尤其寝卧內那張床。
自打去江南以來,都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個日夜沒睡過了。
謝炤将阮棠抱到床上,而後蹲身,虎口托着她腳後那纖細的一段。
不直從哪兒找出一方帕子,仔細擦幹淨她腳底,眼眸專注,仿佛在做什麽很值得用心的事。
阮棠有些發癢,不自然地撓了下臉,問:“這麽大的宮殿,就我們兩個人嗎?”
“不夠?”謝炤擡眸,恰好能與她平視,“我只想與你待着。”
床沿擺了一雙鞋,謝炤認認真真為她穿好之後才松開手來。
“……”阮棠支支吾吾,提出要求,“阿炤,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她還有好多事沒捋清楚,謝炤待在身邊,多少有些幹擾。
謝炤神色有片刻微滞,很快又一如既往。
他笑着,語調溫和:“好。想吃什麽?我去為你備一些。”
阮棠并無胃口,敷衍道:“什麽都行。”
謝炤走前合上了門,阮棠又跑去将窗戶一并關了。
寝卧內徹底安靜下來,光線朦胧,很适合想事情。
阮棠坐回床沿,撫摸着中指上那近乎融入骨血的尾生戒,一連串地發問:“系統,外面怎麽樣了?沁芳園湖水底下到底是什麽東西?謝泠燃有沒有危險?”
系統相當無情:【這不是宿主該擔心的事,此刻當務之急是先出了幻境。】
說完,像是為了找補,又道:【眼下得知太多外界的消息,未必是好事,畢竟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雖然阮棠從未指望過系統,還是免不了生一通悶氣。
腦子裏想法又一團毛線似的捋不清楚,她長長地嘆了一聲,躺倒在床上。
許久,意識飄飄然,像片輕柔的羽毛。
眼睫垂落,她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等謝炤端着吃食回來時,阮棠睡得正香。
第一眼見到這場景,他心是慌張的,渾身僵硬地停在原地,不敢去确認。
他想,是不是阮棠又離開了。
沒了靈識,回複到那不會笑,更不會哭鬧的狀态。
将一直安靜下去,永生永世。
他的等待終究是鏡花水月。
一場白歡喜的空幻。
謝炤站了很久,久到黃昏過去,瑩瑩月光灑在少女青稚的面龐,宛若皎玉。
大抵是月光清輝太過明亮,少女不樂意地翻了個身子,口中念念有詞,低喃着什麽。
霎時間,他的那顆心終于又活了過來。
謝炤将端着的吃食放到桌上,走上前,沒有壓抑內心渴望,将阮棠攬進懷裏,刻意放緩了動作,沒有吵醒她。
他身上本有一部分就是卑劣的貪欲構成,無法克制心意躁動,實屬正常。
阮棠的呢喃未停,近在耳畔,帶着溫熱氣息。
這回謝炤聽清了,她一聲又一聲,喊的是“燃哥哥”。
當晚,謝炤做了個夢。
夢見紅色宮牆底下,阮棠笑意盈盈,水眸靈動。
她招手,謝炤擡腳走進,替她拂去落到發頂的花瓣。
可她看着他,開口卻喊:“燃哥哥。”
夢境與現實重疊。
謝炤倉皇失措,睜開眼時,阮棠乖順窩在他懷裏,睡得正酣。
她雙手還搭在他腰間,貼近汲取暖意。
天已大亮,謝炤抱着阮棠睡了整晚。
他目光貪婪,輕緩啓唇,說給睡夢中的少女聽。
“甜甜,我等你很久了。”
“這本是一件渺茫的事,可如今既然實現了,我不會再輕易放手。”
“謝泠燃沒有護好你,從今往後,你便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