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狐妖蠱惑
狐妖蠱惑
馬車颠簸,一路走走停停,将夢攪散。
阮棠迷蒙地睜眼,恰好對上封戲卿靜靜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
見她醒來,封戲卿目光挪偏幾寸,問:“你無事吧?身子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聽見這話,阮棠第一反應是擡手去摸了摸脖子。
馬車內空間夠大,兩人正對而坐,中間還隔了一方小案幾。
脖子後面是視野盲區,封戲卿湊過來幫她瞧了一眼,告訴她道:“脖子上并無傷口。”
阮棠心裏犯古怪。
雖然現在手摸着沒有感覺,可剛才明明很痛。
封戲卿:“你怎麽突然就暈倒了?”
阮棠甩甩腦袋,也解釋不出來,“不知道,反正剛才頭很暈。”她繼而想起什麽,一刻也等不了,“燃哥哥呢?”
封戲卿抱臂阖上眼,似在安神,“我讓無鋒告知謝泠燃,我們先回宮了。”
阮棠暈倒以後,他直接攙着她去了附近街巷的醫館,可那大夫卻看不出什麽毛病,只開了幾副安神的藥貼,還說讓好好休息。
迫于無奈,他只得帶着她先回來,再看看是不是去請個禦用太醫。
封戲卿知曉,阮棠決計是不會讓謝泠燃知道她暈倒之事的。
于是便自作主張,讓無鋒去傳達他倆已經回宮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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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阮棠掀開轎簾,透過窗格看一眼,見馬車已經緩緩駛入玄武道。宮門深重,徹底隔絕了宮外熱鬧的另一個世界。
此次出宮,就好似做了一個短暫的夢而已。
她心有不甘問:“那我燈呢?我還沒放燈呢。”
封戲卿擡擡下巴,心裏已預判了她會問的,懶散接話:“在轎外。”
轎外,無鋒一手策馬,一手護着那盞兔兒燈。
一路上,他都維持着這個姿勢,兔兒燈看起來很脆,風大點就容易被損毀似的。
他精心護着,小心翼翼,不讓燈哪怕磕破了一個角。
生怕阮棠因為這事兒,又跟封戲卿胡攪蠻纏,他還是減少兩人接觸為妙。
馬車是在朝晖宮停下的,阮棠進去換回那套宮服。
再出來時,她手裏提着那盞兔兒燈,笑眯眯地跟封戲卿道別,還好心情地謝過無鋒,一路哼着歌回了雪棠宮。
雪棠宮陷在寂靜之中,夜巡的宮人方才正繞過一圈。
阮棠時機踩得準,恰好與他們避開來,她貓腰輕輕推開寝卧門,閃身進去。
兔兒燈在黑暗中散出小圈光源,一壁人影被投到牆上。
半線流光,燈中芯火不明不白燃燒着,點不亮周遭。
謝泠燃的神色無端透出幾分落寞。
聽見聲響,他眸光微動,移了過來。
阮棠呼吸一滞。
半點兒心虛,半點詫異。
心虛自己被抓包了并沒有現行回宮。
詫異于他,怎會冒昧地夜闖自己的寝卧。
“燃哥哥……”阮棠走進一些,看見了他手中那串糖葫蘆。
她心裏緊了緊,揚揚手裏那盞兔兒燈,讨好地扯起唇角,“燃哥哥,你可喜歡兔子?這是我贏回來的兔兒燈,打算送給你的。”
這話倒不是臨場瞎編,阮棠早就這麽覺得了。
謝泠燃有時跟兔子很像,一點兒也不禁逗。
“這是給我買的糖葫蘆嗎?”
阮棠伸手,想從他手裏抽出那串糖葫蘆,試了一下,卻沒成功。
謝泠燃并未避開,卻緊緊握着竹簽不肯松手,情緒似乎不太對勁。
行為舉止中,有一種明确的偏執。
似在同她對峙,等她坦白。
阮棠哄他:“燃哥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小九難得出宮,玩久一點也理所應當嘛。我保證,下次不會再讓你等了。”
“……”
謝泠燃不言,但握着糖葫蘆的手卻松開一些。
阮棠心裏松一口氣,耍起小聰明,又賣弄歧義,“約你去長堤放燈,跟你說先行回宮了,都是無鋒告知你的對不對,不是我親口說的呀。”
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謝泠燃目光淩厲些許,澄明地看她。
阮棠知道,自己不該這麽不清不楚地糊弄他。
“我今夜一直在等你。”謝泠燃只說了這一句。
阮棠:“那你怎麽不用傳訊珀聯系我?”
謝泠燃垂眸不言。
如果在宮外,阮棠和封戲卿能玩得更開心,他沒理由即刻逼迫她回到他身邊。
只是心裏那種失衡,很想被确認。
他不在的這些時日,因為另一人的存在,他們之間是否已經疏遠。
“燃哥哥,我餓了。”阮棠改換策略,手往下方的竹簽移,幾乎要碰上謝泠燃,她軟聲,“想吃你特意為我買的糖葫蘆。”
餓了跟撒嬌讨巧是兩碼事兒,謝泠燃握着糖葫蘆的手終于松開。
阮棠剝了糖葫蘆的紙衣,先遞到謝泠燃唇邊。
他偏頭,将她手腕輕輕扯住,糖葫蘆擦着他唇沿過去。
“我……”
“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你不吃……那我吃……”
方才的舉動,阮棠只是想緩解一下氣氛,讓謝泠燃多說幾句。
她咬下一顆山楂,忽覺脖子上又起了一陣異樣感,與先前的痛不一樣,這會兒只是發熱。
熱意範圍還在加大,暈到臉頰耳根。
那是一股道不明的潮熱,亟待降降溫。
謝泠燃沒有看阮棠吃糖葫蘆時的模樣,或許想到上次,這回他刻意避開了。非禮勿視,可心中雜念如野草瘋長,令他耳根微微紅了。
阮棠也想起上次。
上次,他們站在同樣的地方,場景與此刻別無二致。
她大着膽子,毫無技巧地親了他一下。
那股潮熱正找不出發洩口,煽動着阮棠去做一些出格之事。
于是她舔舔唇,直白地問:“燃哥哥,你不看我,是不是怕想親我?”
謝泠燃喉結很輕微地動了一下,目光克制地從她身上掠過。
“想親人有什麽不好說的?我就敢大膽說。”
阮棠将兔兒燈和糖葫蘆一并放到身後案幾上,旋即轉身,踏步上前,雙手勾上謝泠燃的脖子,在他未曾反應過來之前,已将他頭往下帶。
呼吸交纏,她話裏帶着纏綿,“燃哥哥,我好想親你。”
這個姿勢,謝泠燃不得不直視阮棠。
再無閃避餘地,無需再進一步的撩撥,他目光和心就一并亂了。
他擡手,捧起阮棠的臉,往上一擡。
再無猶疑,凜冽的氣息有如實質,盡數壓向她。
他吻着她,以唇齒纏綿之勢,侵城掠池。
如此,主動撩撥和被動承受的一并都成了她。
謝泠燃心口有陣痛傳來,那是對于禁忌的警告,星盤布下的結制想要保護他。他卻以一種自損的方式,自甘沉淪在這個吻裏。
心口很痛,可謝泠燃的吻絲毫沒有放松。
反而更加肆虐,有種風雨齊來,天昏地瞑的感覺。
阮棠手還搭在謝泠燃脖子上,他低下腦袋,後頸處有一塊略微突起的骨頭。她無意間碰上了,便不停來回摩挲着,不願撒手。
謝泠燃過來拉她的手,低低喘氣:“別摸。”
說完他便又吻過來,如此從容,卻不被外知曉,他內心道德和欲望的相互博弈。
津液相吞,阮棠身子脫力,雙手虛擡在空中,想抓住些什麽,又改為去摸他耳朵。
謝泠燃身子一僵,這回将她的手直接十指緊扣住了,懲罰似的。
良久。
他短暫地放過她。
給她一個換氣的機會。
謝泠燃脂腹掃過阮棠發紅的眼尾,輕聲問:“你和他很要好嗎?”
“誰?”阮棠有氣無力地靠在他身上,發出個音節都嫌累。
她如同一尾離水的魚,竭力喘着氣,卻呼吸不上來。
謝泠燃不答,似乎不願在此時提起那個名字。
阮棠手指繞着他發尾,緩了一會兒,問:“燃哥哥,你現在還生小九氣嗎?”
她覺得,今夜的謝泠燃似乎很不一樣。
從言行到舉止都透出一股莫名的邪異,在寝卧內不管不顧般地與她接吻,無法想象是他清冷性子能做出的事。
謝泠燃側臉冷峭,卻柔情地以唇蹭她耳垂,溫熱的氣息萦繞在她耳廓附近,仿佛是以此舉來作答。
不久前那種眩暈感再一次不期而至。
阮棠身子一軟,差點沒站穩,手忙腳亂地揪住謝泠燃衣領。
謝泠燃顧不上被扯亂的衣襟,幹脆地将她腰一攬,腕力上提,安安穩穩地把她抱到了桌案上。
而阮棠那雙黑眸,在夜裏亮汪汪的,正一眨不眨地瞧他。
專注中帶點渙散,迷離地映着月影。
他擡手,捏住她下巴,正欲再次吻上。
驀然反應過來不對勁之處。
不,不對。
不該是這樣。
他怎麽能對她做這種事?
謝泠燃猛然清醒,額角帶一層薄薄的汗,慌亂地松開手。
情到深處自然會迷亂,可此時此刻分明是過猶不及的局面,難于收場。
阮棠不甘心,抓過謝泠燃撤去的手,想要把臉貼過去。
她腦袋一低,那截雪白的脖頸在夜色中閃過,謝泠燃眸光微暗,終于發現不對之處在哪兒了。
只見她後頸靠近耳根的地方,赫然印有一個淡淡的赭色印記。
如花開九瓣,實則不然,那是九尾狐印。
她今日出宮,遇見了狐妖。
有他在身邊,狐妖斷不可能靠近。
便只有可能是阮棠和封戲卿獨處的時候,被狐妖趁虛而入。
那麽,這個印是否也在他們倆之間應驗了。
謝泠燃閉了閉眼,不敢去設想剛才的場面。
如果對象換做是封戲卿與她……
九尾狐其中一脈,靠吸納人氣來助煉修為。
他們并非以色侍人,而是将九尾狐印往女子身上種下,既催情又噬情,依仗吸納女子情人之陽氣,轉移到自身。
所以方才兩人情迷意亂,此印大抵起了不少作用。
可笑的是,偏偏其名喚“鐘情”。
若無靈力,肉眼凡胎根本發現不了被種下此印記。
謝泠燃靈力至純,應該被吸納去不少,不知那妖身可否降得住。
他擡手,指尖蘊着靈力,往阮棠後頸處輕點了點。
印記随之消失不見。
阮棠那股黏糊勁兒也緩了一下。
而謝泠燃的神色已與往常無異,克制地替阮棠整理好散亂的衣衫與發。
欲念退潮,他嗓音恢複一貫的清泠:“我還有事,你早些休息。”
阮棠聲音還是軟的,喊了他一聲:“燃哥哥。”
然後……然後,她也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麽了。
一切想說的話,好似都被那個激烈綿長的吻給包容了。
那盞兔兒燈已快燃到微末,旁邊擱着只咬了一顆的糖葫蘆。
阮棠張開雙臂,嬌聲嬌氣問:“你能不能抱我去床上,我腿軟。”
按理,迷情咒已解。
兩人都不該再這麽互相貪戀對方的氣息才是。
可謝泠燃卻還是順從地将她抱起,懷抱沉穩而清冽。
不僅是她貪戀,或許私心裏,他也是不舍的。
阮棠想起第一回見他時,假意在雪地裏摔倒,沒有換來他一個出于同情的公主抱。
此時此刻,同樣是假意謊稱自己腿軟,還提出了如此過分的要求,謝泠燃卻也默然照做了。
看來,她離攻略成功也差不了多少。
謝泠燃将阮棠抱到床上後,立馬退開。
阮棠沒來得及抓住他衣袖,嘴上就不依不撓,“燃哥哥,你怎麽會偷偷摸摸和我做這種事的?”
室內太暗,她看不清謝泠燃紅了幾分的臉。
只聽得他啞聲道:“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