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樓拿下
青樓拿下
恰逢花燈将點,人流都往長堤方向湧去。
視線中烏泱一片,将阮棠與謝泠燃的身影同彼此隔開。
封戲卿任由袖子被拽着,挑眉問:“你不想同他一起?”
阮棠點頭,留戀地看了一眼浮夢樓的牌匾。
不是不想同謝泠燃在一起,而是此刻,浮夢樓的誘惑實在太大。
封戲卿了然,“你若真想支開他,現在便跟我走。”
“要是燃哥哥擔心了怎麽辦?”阮棠還是沒硬下心。
封戲卿:“我讓無鋒通知他先回宮便是。”
“不行。”阮棠急急忙忙現編了一個理由,“你讓無鋒告訴他先在長堤邊等着。就說我們去買花燈了,買回來找他一起放。”
阮棠知道,無鋒雖然沒露面,但一直都在不遠處跟着。
畢竟此處是洛京,萬一世子殿下遇險了,可不是好交代的。
封戲卿又不明白了,問:“你就支開他一時半刻?”
阮棠踮腳,隔着人潮見謝泠燃似乎買了糖葫蘆,即将折身回來。
她忙道:“夠了,我就去見見世面。”
封戲卿聽出一絲端倪,“你要去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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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棠擡起食指,直言不諱:“浮夢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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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夢樓裏,脂粉香混着濃烈的不知名香氣萦繞四周。
杯盞交錯,奢靡浮華,放眼望去,各個女子都嬌豔而妩媚。
溫香軟玉,佳人在側。
當真好似夢裏才有的溫柔鄉。
封戲卿皺着眉問:“你可知這是青樓?”
阮棠答得理所當然:“知道啊,不然我幹嘛要你去支開謝泠燃。”
迎他們進來的正是剛才倚在門邊招客的婦人。
她熱絡地笑問:“兩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我們浮夢樓?”
阮棠目不暇接,沒出息地說是。
好在大廳內除了飲酒作樂,沒什麽出格場面,否則封戲卿馬上就該把她帶出去。
浮夢樓對客就開放三樓。
一樓大廳,供客人飲酒尋歡。
二樓雅間,供一些每回來都指名要哪位姑娘作陪的熟客。
至于三樓,則更加私密一些。
若是尋得歡了,情投意合,雙雙拾階而上便是。
這場景,阮棠早就設想過無數遍,心裏演繹好的臺詞張口就來:“姐姐,把你們這兒最漂亮的、舞跳得最好的、琴彈得最好的,都給我叫過來。”
說完,她又不好意思地悄聲同封戲卿道:“你先幫我墊些錢,等回宮了我就還你。”
封戲卿沒什麽好臉色,睨阮棠一眼,沖婦人丢下一句“二樓雅間”,便徑直拽着她上了樓。
他開關門都是用腳踢的,力道很大,明擺着是心存怨念,故意做給她看。
阮棠只好笑嘻嘻的,打趣道:“封戲卿,你對這裏很熟悉嘛。”
可封戲卿一句話直接将她唬老實了,他道:“你想來青樓,謝泠燃來不得,我便來得?”
因為要來青樓,所以她才特意不帶謝泠燃。
她表現得太拙劣,這點,并沒能成功瞞過封戲卿。
阮棠真假參半地回話:“燃哥哥肯定不會陪我來,所以我只好找你了嘛。”
封戲卿還想說什麽,門扉被輕口兩下。
“公子。”外頭是一道嬌媚的女聲。
阮棠沖封戲卿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壓着嗓子喊:“進。”
只見婦人領着一個紫衣女子款款上前。
紫衣女子抱一把琴,臉上掩着面紗,發髻低低挽着,露出的一雙眼睛,微微上揚,眼尾抹得紅豔。
她走路時的姿态娉婷,每走一步,好似腳下都生了蓮。與此同時,眼波流轉,游移地在阮棠和封戲卿之間徘徊。
阮棠看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怎麽就一個人?”
婦人掩唇笑開:“小公子,您說的那些都是我們菱紗姑娘一人的頭銜,菱紗姑娘可是我們浮夢樓的花魁呢。”
“花魁好!就要花魁!”阮棠眼睛發亮,言辭表現得真像是色令智昏的纨绔子弟。
那位名喚菱紗的女子看着她,微彎了彎眼睛,面紗之下的面容更加讓人好奇。
婦人給菱紗使了個眼色,關門退下。
阮棠拍一拍旁邊的凳子,嘴甜地招呼:“姐姐,你坐。”
封戲卿不掩鄙夷,偏過頭,視線轉向另一側。
菱紗看了眼封戲卿,站在原地沒過來。
阮棠推推他,道:“封戲卿,你出去。”
“我?”封戲卿難以置信地擡手反指自己。
阮棠點頭,眸中的意思分明是——難道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封戲卿起身,與菱紗擦肩,冷冷掃她一眼。
門一關上,菱紗坐至阮棠身側,放下琴,為她斟一杯酒,“小公子,你生得可真标致。”
阮棠沒聽出這形容有什麽不對,支着下巴,禮尚往來地回:“姐姐,你也香香軟軟的!”
菱紗将酒杯遞過來,笑吟吟問:“外面那男人,跟你什麽關系?”
“謝謝姐姐。”阮棠沒敢碰酒,将酒杯挪到一邊,“他呀?他是我的表兄。”
菱紗莞爾,将琴抱到琴架上置好,纖纖玉指撥過琴弦,婉轉樂聲流洩而出。
琴音靡靡,跟宮中樂師奏出的清正之音完全是兩種風格。
一曲畢,阮棠很給面子地鼓掌起哄:“好聽!”
奏過樂,便是舞。
菱紗旋着身,水袖輕揚,腰肢柔韌地好似一枝垂落的花。
她折着手腕置于臉側,恍惚間,面紗被輕輕揭下,垂落到地面。
一張美顏絕倫的臉映入眼簾。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阮棠深深吸了一口氣。
三公主阮卿顏是“洛京第一美人”,清冷得像白月光。
那這位可就是紅玫瑰了,豔而不俗,美得像畫本裏所寫的,能勾人魂魄的魅惑女妖。
菱紗移至阮棠身後,忽地伏低身子,朝阮棠耳根到脖子的那塊皮膚輕輕呵了一口氣。
伴着如蘭幽香,耳朵酥酥麻麻的,阮棠聽見她問:“小公子,姐姐給你斟的酒,你怎麽不喝?”
話音落下,大門“嘭”的一聲被踢開。
“夠了。”封戲卿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即便看清菱紗那張臉,也無動于衷。
他進屋拽起阮棠,語氣近乎呵斥:“喝什麽喝。”
杯裏的酒被碰灑,水漬灘在桌面,一滴一滴往下落。
說第三句話時,封戲卿才勉強溫和一些:“該走了,他還在等你。”
提到謝泠燃,阮棠乖順不少。
“等等。”臨走前,她拽下封戲卿腰間系着的錢袋,一股腦将銀子全攤在桌上,有點兒可惜地說,“漂亮姐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不知何時,菱紗已揀回面紗,遮擋住面容。
客客氣氣地回:“小公子,下次再來。”
-
長堤處,一灣流水,半架石橋。
水面鋪滿花燈,輕輕搖蕩,燈影伴着水影,将長堤照得通透。
謝泠燃站在堤邊,看似瞧着花燈,目光卻有幾分茫然失神。
他手上還捏了一串糖葫蘆,維持着這動作許久,竟也不覺酸乏。
街上處處是賣花燈的。
按照無鋒所傳的話,兩人應該很快就能回來才是。
可他站在這兒,看着花燈一盞盞順水飄到遠處,又不斷地有新的花燈被放入,卻始終沒等到阮棠回來。
搖曳的花燈載滿祈願與祝福,安穩地飄飄搖搖,沒有沉沒。
謝泠燃卻感到,沉沒的好像是自己。
星盤所加的結制沒有受到影響,可心口卻一陣陣的沉悶。
放花燈的最佳時期已經不期然流逝過去,燈賣得差不多,攤子一個個收了。
周遭人潮漸漸散去,長堤也清冷下來,唯餘那道白衣身影。
彼時,阮棠正拉着封戲卿拔足狂奔,往長堤方向跑來。
她不識路,只是艱難地逆着人潮,一邊心急地猜想謝泠燃應該等了很久。
奔跑途中,忽被封戲卿給拽到一邊,他道:“等會兒,你不是同他說去賣花燈嗎?就打算這麽空手跑過去找他?拜托,撒謊也撒得像點吧。”
“……”要不是這話相當中肯,阮棠非得任性地回一嘴。
可兩人問了好幾家攤位,都沒有多餘的花燈。
其中一家小販好意提醒,“花燈都賣完了,兩位公子明年早些來吧。”
阮棠不死心,又問一遍:“真的一盞都不剩了嗎?”
小販指指前方, “這個時候,買是肯定難買到了,小公子不妨去試試猜燈謎贏花燈的地方還剩不剩。”
阮棠感激道:“多謝。”
猜燈謎之處還圍了一圈人,七嘴八舌讨論着謎底。
想來是還有花燈未被贏走。
阮棠帶封戲卿擠進去。
果然,見一紅箋上寫了句詩詞——
“游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1]
封戲卿揭下紅箋,道出答案:“風筝。”
他一向對這些筆墨文字了無興趣,能猜出謎底也是難得。
還是之前對扯壞阮棠風筝的事,印象太過深刻。
可那東家卻道:“公子,風筝自然是風筝,你身側幾人已猜出答案。不過,若公子還能對一句詩勝出,這燈便歸您了。”
他手中提着一盞兔兒燈,雪白的燈紙,被燭火一映,成了暖黃色。
把紙兔子周身襯得毛茸茸,好似活了一般。
阮棠看着,喜歡的不得了,心想就是它了。
封戲卿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喜歡,可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對詩。
雪域崇武,文人墨客地位雖高,卻也鮮有人精通此道。
他想着,要不幹脆多出些錢兩,總能買下這盞兔兒燈。
思量間,卻聽身側之人脆生生接道:“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東家,如何?”[2]
周遭的人先回答了她:“好一個‘送我上青雲’,将悲詞轉得如此磅礴!小公子,你文采不淺吶。”
“哪裏,過獎了。”阮棠腼腆一笑。
她可不敢擔下這稱呼,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封戲卿深深看了阮棠一眼。
傳聞中,九公主可是不學無術的性子,如何能對出這樣的詩。
他自己雖不通曉詩詞的好壞,可旁人的反應卻是瞧得一清二楚。
東家道:“既然大家都覺這詩對得好,那這盞兔兒燈便贈予這位小公子了。”
阮棠正要高高興興地擡手去接,忽覺脖子上襲來一陣刺痛,仿佛被燙傷般。
她收回手去摸,觸到的皮膚仍舊細膩,并無異樣,只是刺痛還在。
封戲卿代她接過兔兒燈,甫一側頭,便見身側之人,腳一軟,倒了下去。
場面慌亂,四周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