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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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故說完之後,大家讓江故指定一個人說。
江故其實原先也是對祝餘有一些好奇,然而大家今晚對祝餘的關注已經很高了。
反而是看起來只有和貓呆在一起才最放松的陸裏青……好像有點兒太低調。
所以江故讓陸裏青先介紹自己。
“我是舞者,今年25歲,也是一個婚禮司儀。”陸裏青說。
陸裏青是從高中開始學的跳舞,拿過一些獎,後來就有收一些學生教他們跳舞。
他剛上大學不久就開始獨自生活了,這幾年換過挺多次工作,最後比較穩定的是當了婚禮司儀,做這份工作已經有半年多了。
介紹陸裏青的視頻裏有陸裏青在舞蹈室跳舞的視頻,有他當婚禮司儀時候西裝革履的樣子。
他長頭發的時候比較多,長發在工作時總是紮成一個丸子頭,臉小,輪廓瘦削分明,藝術家氣質也很明顯。
也有他在家裏生活,和他的貓混在一起的各種樣子。
婚禮司儀也是楊枝曾經想象過自己能去從事的職業之一。
楊枝喜歡陸裏青的貓,也好喜歡陸裏青的職業,他看向陸裏青的眼神頓時都多了光。
“我喜歡我的工作,”陸裏青說,“它們讓我感覺到生活是很幸福的。”
楊枝也很喜歡陸裏青對工作的熱愛。
[楊枝:“是我很羨慕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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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楊枝不喜歡采購員這份工作嗎?
也不是。
他的工作穩定,薪資可觀,職場環境也算舒服,學歷和事業都拿得出手,沒什麽可挑剔的。
楊枝沒有對自己的事業有過太多設想,從事的職業實際上也不是和他讀的專業對口的方向。
當時選實習的時候是覺得它可以接受才選擇的這個工作,後來也是覺得可以接受,所以一直做下去了。
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熱愛自己的職業,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楊枝不知道。
他甚至沒有對別的職業感到有太多的好奇。學了一些別的技能,也不是為了要換工作。
他沒有能促使他去換份工作的目标,沒有超級想要去做些什麽,他沒有感受過對一樣東西特別熱愛、特別執着的感覺——有時想起來,有點兒遺憾。
因此,楊枝羨慕陸裏青,羨慕他喜歡自己的職業,羨慕他有自己喜歡的職業,也羨慕他能在自己的職業路上閃閃發光。
楊枝摸着水杯,指腹摸到手心,只摸到一手冷冰冰的濕漉漉。
陸裏青說完,選擇的下一個人是周上。
“我大四,今年準備畢業,七月份就要到一個小島上去做數據監測員。”周上處于已經交完了畢業論文、得到了offer的狀态,其實也算按部就班,一步步往前走,“平時也玩點兒音樂。”
周上正業是學生,副業是唱作人。
預備正業是數據監測員,副業仍是唱作人。
音樂是周上的副業,但實際上也是始終陪伴他、在他生活裏充當着重要角色的存在。
一樓客廳裏的音樂區是為了周上而設置的專屬放松角落。
周上一開始接觸音樂是家裏讓他學點兒課外技能,後來是他自己願意學:
小學開始學鋼琴,高中學吉他,會打一點兒手鼓和架子鼓,他從初中開始自己寫點兒歌詞、嘗試譜曲。
周上把自己的作品發布到網上,他的音樂賬號有七萬多粉絲。
但他沒想着進娛樂圈,玩音樂就只是玩兒,也沒想過要當一個全職歌手。
因此,他才一準備就業的時候就選擇了去上班。
“數據檢測員?”楊枝疑問。
“嗯。”周上應。
“小島上?”伍恩賢疑惑。
周上點頭。
“在哪兒?”伍恩賢忍不住追問。
這點兒好奇好像和心動沒有關系,只是單純好奇。
可惜周上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周上沒有遲疑,接到問題的時候稍微停了一下,但那麽短暫的停頓是來不及思考什麽的。
周上說:“我也不知道,好像沒有名字,就是一個小島。”
江故也看了周上一眼。
這倒是江故不知道的關于周上的信息了。
江故和周上是同一個大學,同一個校區。
他們大一上學期開始談戀愛,大一下分手,
現在江故本科還沒有讀完,周上已經準備要去工作了。
他們即将越來越遠。
江故靜靜地看着周上。
這一刻,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心情。
周上說完,也轉頭看了江故一眼。
江故偏開頭,避開了周上的視線。
周上指定的下一個人是蔣琰。
“我是地鐵運維工程師,29歲。”蔣琰聲線偏低,語音沉沉,如他給人感覺一樣沉穩。
[蔣琰的同事A:“琰哥在我們部門是踏實肯幹的典範,技術過硬,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蔣琰的同事B:“蔣琰不怕苦,不怕累,堅毅認真,話少,但每次工作有他,我們就很放心。”]
[蔣琰的同事C:“琰哥總是把最艱難的活攬在自己身上,對我們這些後輩關照有加,不邀功不喊苦。他每年都會去爬什麽八千米的高山,去那個什麽……南極徒步,我特別佩服他,他特別了不起。”]
蔣琰平時是最平平無奇的底層生活的千千萬萬個縮影當中的一個,丢在人群裏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
他板正正經,一棍子敲不出來半聲悶響的性格,連喝了酒話都不多。
他嚴肅地對待生活,嚴謹地對待工作,靈魂裏卻狂野,不斷不斷地想要去探索這個世界的巅峰和邊緣。
楊枝知道蔣琰雖然才29歲,身上各種大大小小的毛病其實不少。
攀登雪山除了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以外,攀登者還要随時面臨各種各樣的危險……一次次死裏逃生之後,嚴寒、積雪、驟雨、霜凍在他們身上總會落下刻印。
楊枝不太理解蔣琰的瘋狂和執念,連蔣琰露出來的冰山一角的艱苦和挫折都已經是他平常生活裏不會容易體會得到的苦痛。
楊枝很心疼蔣琰,但如果那是蔣琰的夢想,楊枝也只能選擇尊重。
楊枝聽蔣琰自我介紹時都不忍心直視蔣琰那邊。
他看着蔣琰前面的水杯,最終也還是偏開眼,看向另一邊。
剛好,是祝餘那邊。
祝餘一直在看着別人,看着楊枝。
楊枝錯開視線的時候猝不及防與祝餘目光相撞,一愣,急急忙忙、勉勉強強地露出一個笑。
那基本上都不能算是一個笑,只是人在情急之下着急忙慌為了掩藏自己情緒擠出來的表情。
楊枝很快又避開和祝餘直視的視線,看祝餘不行,看蔣琰不可,看伍恩賢……唔,好像可以?
現在也到了伍恩賢要開口的時間。
“我是體育解說員,主要負責的是足球方面的賽事解說,今年25歲。”伍恩賢露出超燦爛的笑容。
介紹伍恩賢的短片裏,伍恩賢穿着短袖短褲運動服,白色長襪,在陽光燦爛的草地裏踢足球。
他喜歡體育,一直都很喜歡,不過他不是專業的體育生。
他大學學的是外語,大三那年出去當了一年交換生,主修新聞翻譯。
後來大學畢業後又出國留學一年,選的是他喜歡的足球隊的國家。
伍恩賢趁那個時候學了很多,回國之後選擇從事的也是體育行業,當了三個月的記者、四個月的運營,如今是一名足球解說員。
二樓書房一排的體育書籍,電視機裏的體育頻道和經典賽事,那是屬于伍恩賢的秘密角落。
[節目組采訪嘉賓,問他們有沒有猜到其他嘉賓的前任配對關系。]
[祝餘:“周上和江故,伍恩賢和陸裏青。判斷的根據是:他們的年齡和我的直覺,”]
周上和江故都是讀大學的第四年,伍恩賢和陸裏青都是25歲。
同齡其實并不能說明什麽,只不過年紀相近、彼此認識的可能性相對稍微大些。
所以祝餘說還靠的是他的直覺。
年齡相近可能是前任關系的必要條件。
職業也可能昭示着一些細碎的線索。
關系、暗示,千絲萬縷,大家的猜想也不一。
[穆子平:“看不太出來……楊枝和江故?或者,楊枝和伍恩賢?他們相處的時候有一種彼此熟悉、很舒服的感覺,但是我又在想,前任之間可以相處得那麽融洽、不避諱嗎?”]
[伍恩賢:“我分析是蔣琰和穆子平,江故和祝餘……周上和江故?不像吧?他們在一起完全沒有那種前任的尴尬感。”]
[江故:“楊枝和蔣琰吧,我看到楊枝見到蔣琰的時候有時候不是那麽自在,蔣琰沉默着的時候也會看着楊枝的方向,他倆給我是前任的感覺很強。”]
伍恩賢和誰在一起好像都挺活潑,和誰一塊兒說話好像都不怎麽尴尬。
眼神長長的,聽人說話的時候都認真。
眼睛亮亮的,開心的時候看誰都發光。
他給人的關心也都不是獨一份的,好奇是比較對周上好奇,因為周上最符合伍恩賢理想型的其中一款取向,周上在伍恩賢那就比別人多一點兒。
桌上,對彼此的好奇和隐秘的窺探浮沉着。
“我是駕校教練,今年剛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汽車維修店。”穆子平是最後一個公布自己個人信息的嘉賓。
短片裏,穆子平撸起袖子,穿着一身工裝修車。
他單手拿起比他身板還寬一倍有餘的輪胎,起車,換輪胎,技術純熟。
鑽進車底,檢查轎車底盤,拿着工具爬進爬出,白皙的臉龐額頭、耳側滲汗,身上難以避免地沾了些污跡,表情卻平靜淡然。
“完全看不出來。”楊枝握着拳頭,擋在唇前,眼睛因驚訝而睜大。
穆子平的氣質看起來和駕校教練沒點兒類似,他沒有太多情緒激昂、劇烈的時刻,反倒斯文。
當然,也不像個汽車維修工。
不過,汽車維修店老板和起車維修工還是稍微有點兒不同的?
楊枝感覺接下來的話有點兒不那麽特別禮貌,眼睛眨了兩下,連眼睫毛都分明挂上了禮貌和真誠,話音都放得低一點兒了,仿佛以此企圖降低存在感:“我以為駕校教練都是那種會很兇地罵人的人。”
“穆子平會罵人嗎?”周上臉上隐隐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好奇表情——欠兒了吧唧的,又完全不帶着絲毫惡意的。
穆子平看起來不像會是會罵人的人,他連話都很少。
他在小屋裏展現出來的情緒起伏波動也不大,淡得像風裏飄零的草,偶爾出神、不知道回想起了什麽的樣子,像是暗自傷心的樣子。
穆子平他爸是開駕校的。
穆子平從出生就見着他爸帶了一幫又一幫學員,他只是有空的時候會去幫他爸帶學員,帶是帶了,沒怎麽罵過人。
不過他确實見過很多會罵人、常常罵人、罵得很兇的那種教練——他爸都是其中一個。
穆子平搖搖頭:“每個教練有不同的脾氣。”
然後沉默。
好像就這麽自我介紹完了。
好像應該補充點兒什麽。
又噤了聲。
他的視線也像無聲漂浮着的什麽,飄着彎兒,轉着圈兒,卻又似是受到了地心引力般……最終停留在祝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