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過去】 ……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過去】 ……
十五歲之前, 邱蕪瀾沒有去過學校,她和哥哥邱承瀾早年一樣,都在家庭教師的指導下學習。
高中之前的社交難以發展為有效人脈, 既然如此,學校就毫無意義。
直到中考的前一個月, 邱蕪瀾才進入自己挂名的初中,了解中考內容。
那一個月裏, 邱蕪瀾認識了她的同桌,季語薇。
她并不在乎這個嗓音特別的同學,只想盡快應付完中考, 減少時間浪費。
但季語薇對邱蕪瀾很感興趣。
同桌第三周的晚自習, 一支手機越過了界限, 擺到了邱蕪瀾面前。
“你看, ”邱蕪瀾人生的第一位同桌側着身, 笑吟吟地對她道, “大家都在說, 你一來就搶了我的風頭,我現在可讨厭你了。”
邱蕪瀾掃過那簡陋的校園論壇,标題是加粗的幾個大字——
《綠茶對白蓮, 爆料季語薇邱蕪瀾撕逼大戰》
邱蕪瀾眼中出現了短暫的困惑, 并非是困惑為什麽自己才來三周就有人捏造這樣的帖子, 她困惑的是自己的社會認知出現了偏差。
這是一所一流的中學,邱蕪瀾将這裏的學生分為兩類, 一類是拼命讀書的好學生, 一類是出身富豪的有錢子弟。
瀕臨大考,前者不應該把精力花費在一個沒有交集的新生八卦上;
至于後者——他們沒有理由和她交惡。
這個帖子完全不符合邱蕪瀾對學生的行為分析結果,她因此産生了自我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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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過分, 是不是?”
所有人都在埋頭書寫的自習室裏安靜無比,季語薇刻意壓低了聲音,“我們報複回去,好不好。”
她的聲音極輕,吐字只有氣音。
邱蕪瀾盯着季語薇,像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旁邊坐着人”。
她不置可否,季語薇便算她沒有拒絕。
少女勾起了一彎狡黠,她在同齡人全力沖刺中考的自習室裏,傾身吻上了另一個少女的側頰。
這畫面被手機記錄了下來。
她當着邱蕪瀾的面,将照片發進了論壇。
臉頰上殘留着一點濕軟的觸感,邱蕪瀾被很多女性親吻過,也遵照禮節親吻過相當數量的女性,可這個吻似乎包含了非比尋常的意味。
它像是一個标記,是獵人用來鎖定、追蹤獵物的印記;更讓邱蕪瀾意識到了,自己的同桌個性鮮明。
第二天開始,季語薇和邱蕪瀾同進同出。
她以“打臉、複仇”這一正當理由,和邱蕪瀾一起吃飯、一起學習,連廁所也一起去。
每當邱蕪瀾表露拒絕時,她便像是貓咪的尾巴,輕輕嬈嬈地勾蹭人腿。
搖晃的狗尾會讓人聯想到下賤谄媚,但妖嬈晃動的貓尾,則讓人受寵若驚。
她天真、嬌媚、清甜如甘露,理所當然地牽動着校園裏的諸多暗流。
“蕪瀾,我開始真的喜歡你了。”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她站在考場外問她,“你打算報什麽高中?”
邱蕪瀾沉默片刻,似乎在思忖着些什麽。
片刻,她有了決斷,告訴季語薇:“我會去瑞思安國際。”
她說話時目光緊緊覆在季語薇身上,第一時間觀察到少女眼角、唇角微微上拉,垂在身側的左手拇指顫動了一下。
她在壓抑得意。
得意自己猜中了邱蕪瀾報考的高中。
邱蕪瀾轉身上了來接她的車,隔着車窗對季語薇颔首致意。
她道,“再見。”
少女偏頭而笑,暮春的陽光一般明媚。
“再見,蕪瀾。”
九月開學,邱蕪瀾果然再次見到了季語薇。
她們不再是同一個班級,國際學校的學費向來居高不下,瑞思安作為名門中的名門,費用更是高得令人發指。
季語薇作為音樂特長生中的第一名,免去了所有教學住宿費用,得到了豐厚補貼。
音樂生所在的特長生校區和普通文化生隔了一段林蔭路。
季語薇和邱蕪瀾在不同的校區,來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性格,可進入這所學校起,便只有一個目的——收割交際網絡。
邱蕪瀾組建起了自己的人脈關系網,她聽到了許多關于季語薇的傳言。
大部分是好的,因為她的确無可挑剔;
也有小部分陰影在角落滋生,一如中考前那張荒誕的帖子。
進入高中不久,季語薇便簽約了天美,而邱蕪瀾也忙着跟随父親、哥哥打通自己的道路。
她們的交際寥寥無幾,直到一場意外打破了這岌岌可危的平靜。
邱蕪瀾十六歲的生日會上,天美公司為季語薇争取到了鋼琴演奏的名額。
這是季語薇第一次踏入金融帝國,邁入另一個世界;
對生日會的主角邱蕪瀾來說,這同樣是倍感壓力的一天。
過了十六歲,她不再是邱岸山的“小女兒”,不再是邱家的“小公主”。
頃刻之間身份置換,從前讨好她的大人們成了她需要仔細維護、小心對待的資源。她要時刻揣摩他們、警惕他們、戒備他們、蠶食他們,稍有不留神,就會被撕成碎片。
高中之後的她們,在某一層面上都飽受壓力。
這些壓力成了季語薇彈琴時發抖的十指,也化為汩汩逼瘋邱蕪瀾的躁癢。
她沒能撐到宴會結束,在水晶燈下切完蛋糕,匆匆逃進了酒店衛生間。
惶恐、慌張和急切混為洶湧的激流,邱蕪瀾咬牙對抗着,急于回到光明的會場。
混亂之中,她隐隐聽見門外的腳步,穩健的、沉緩的腳步,來自雄性。
服務這場宴會的侍者皆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高級應侍,他們有着端正的五官、良好的身材和周到的禮儀。
機械、重複的刺激不僅沒能化解矛盾,反而隔靴搔癢般地将問題堆積。
邱蕪瀾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她急需一個突破點沖走層層躁意。
理智脆弱地攔着她,她絕不想哪天爆出自己在生日會廁所裏的醜聞。這件事不能被第二個人知道。
可身體叫嚣着空虛。
自我觸碰時,大腦神經已預知到了最終結果,确信并無危險性,所産生的感受反應大幅降低。
邱蕪瀾需要不可預測的觸碰,需要神經受體從未感受過的刺激。
季語薇在這時候撞了進來。
輕盈的、無害的腳步,像是貓尾掃過小腿肚,突如其來的輕觸讓大腦聯想到了有毒的毛蟲、聯想到蛇、聯想到了無數未知的隐患,全身的感官由此爆發,敏感度提升至極,被悉數調動起來對抗風險災害。
邱蕪瀾洩露了一絲嗚咽。
她立即咬住了下唇,可隔間外還是響起了熟悉的女音:“蕪瀾?”
察覺到了異動,那輕柔搖擺的貓尾警覺地停滞半空。
“蕪瀾,是你麽?”她再度詢問,語氣已偏向了肯定。
邱蕪瀾用力閉眼。
宛如兩年前的那個盛夏,她在沉吟良久後,告訴了季語薇自己的報考志願。
而今,在又一次無言的權衡後,她顫巍巍地擰開了門鎖,一把抓住了那到處游蕩的貓尾。
逼仄的空間裏,兩具年輕溫熱的身體緊密相連。
季語薇瞳孔收縮,她本能地掙紮了一下,感受到抗拒的邱蕪瀾擡眸,微紅的美眸潋滟潮濕,她緊緊勒住了季語薇的後腦和腰肢。
唇瓣相貼,她停留于表面,不知是因為找尋不到這味新藥的使用說明,還是因為理智的阻攔,讓她不願進一步自我堕落。
噗通、噗通……
她感受到了對面異常強烈的心跳,這絕非悸動,而是恐懼。
邱蕪瀾深吸一口涼氣,猛地推開了她。
砰的輕響,季語薇撞到了隔間的牆上,她驚慌地巡視四周地面。
邱蕪瀾迷離而冷厲地睨着她的反應。
她在找粉末和針筒。
搜尋未果,少女抵着牆板,怯怯擡眸,試探開口,“蕪瀾,你怎麽了?”
邱蕪瀾極度後悔方才的沖動。
她沒有回答,疲躁地撸下手鏈塞進季語薇的口袋,“出去。”
季語薇從未觸碰過如此數量的鑽石,那手鏈在她口袋裏墜出了沉甸甸的一小團。
在這令人心安的重量支持下,她撐着背後的牆板,慢慢直起了身體,猶疑地審視面前的邱蕪瀾。
少女清雅的臉上暈開了潮紅,她斜倚着牆板,不斷吞咽唾液,眉眼間萦繞着病态的妩媚。
“蕪瀾,你是醉了麽?”季語薇小心翼翼地靠近,将邱蕪瀾臉上的潮紅認作酡紅。
邱蕪瀾閉着眼,費盡全力壓抑滾滾情潮。她無暇言語,擰開門鎖将季語薇向外扯去,用動作表明自己的态度——
滾。
邱蕪瀾并不是欲擒故縱,她沒有留力,從小訓練的力量足以将普通女生扯摔于地。季語薇被拽地踉跄兩步,半身撲出了隔間,她對抗不了邱蕪瀾的力量,但強悍的核心力量和高超的平衡感讓她立即穩住了身體。
她驟然旋身,裙擺綻轉,像是繞樹而旋的飛鳥,猛地回擁住邱蕪瀾,偏頭吻上了她的嘴唇。
這一次,有黏膩的水聲溢出。
她們交彙相融,區別于男性身體的高體脂率,她們足夠柔軟,如緩緩流動的淡奶油一般填補了雙方之間所有縫隙。
在綿長的間隙裏,季語薇撥開粘在邱蕪瀾眼前的發絲。
她笑着,雙眸澄亮,貼着邱蕪瀾的嘴唇呢喃:“為什麽吻我?”
邱蕪瀾低喘着,因為這惡心的疾病,她從未和別人如此親近。
細膩的皮膚、溫熱的呼吸激出了更深一層的欲念,她扶着季語薇的腰,目光垂落在少女纖長的脖頸上。
“因為你想要我。”她說。
季語薇茫然地發出鼻音,“嗯?”
她以為這是一場天降之喜,邱家公主原來喜歡女人、默默暗戀着她,酩酊爛醉後終于按捺不住心跡。
季語薇不愛女人,但她可以愛公主。
邱蕪瀾微燙的呵氣噴灑在她耳畔、頸窩,她說:
“兩年前,你和男同學抱怨我私下欺負你,不是麽。”
季語薇驟然從美夢中驚醒。
“別怕。”輪到邱蕪瀾撥開她肩上的落發。
她拉開她禮服的背鏈,流暢的拉鏈聲落在季語薇耳中,恍如剝皮的開脊聲,令她全身血液僵冷滞塞。
“那個男生……姓什麽來着,”拉練拉到底,和邱蕪瀾的指尖一起停留在季語薇的尾椎上,“你和他說,我仗着家裏有錢有勢,扔了你的作業、剪碎你的舞蹈鞋,還買通了校外的小混混找你麻煩。”
“蕪瀾我…”哂笑擦過季語薇的耳尖,這是她認識邱蕪瀾以來第一次看見她笑,笑得她血色褪盡、如墜冰窟。
“你讓他別為你擔心,故作驕傲地稱自己也不是好惹的。跑步的時候,你故意把我往外圈擠;趁我不在,把我的濕巾用吹風機吹幹了。”邱蕪瀾嘆息,“這不公平語薇——這場綠茶和白蓮花的撕逼戰裏,我是不是顯得過于強勢了?”
季語薇繃緊了下颚,晦澀地望着邱蕪瀾:“你,都知道。”
天生如歌的語調,從來沒有這麽生澀過。
“喜歡你的男生有很多,可你只選擇了他,因為他是他們之中最聰明的一個,知道投稿、發帖不能用自己的設備,特地去了不查證件的黑網吧。”
“知道網吧門口有監控,所以投稿時沒有引用任何‘客觀事件’,全部使用了主觀的猜測。”
她選擇的對象具備一定法律常識,他知道描寫“邱蕪瀾惹人讨厭”的具體事件,很容易發展為“編造、扭曲事實”、觸犯法律。
法律的規則下,他不能闡述具體事件,只能寫下“我覺得新來的女生很作”、“有點仗勢欺人”這種似是而非的個人想法。
但這樣不輕不癢的抱怨,頂多得到幾句吐糟,學生們忙于考試,邱蕪瀾又剛來不久,沒有多少人認識她,遠不夠引發讨論。
季語薇那幾句故作樂觀的“反抗”,絕非為了在男生面前塑造一個堅強可愛的形象,而是為了讓他産生聯想。
“我覺得新來的女生很作”、“有點仗勢欺人”不夠吸睛,可如果引入一個本身極具争議的熱點人物,在後面加上:“季語薇也讨厭她”、“我看見體育課上,季語薇故意撞她”。
轟——爆點瞬間點燃。
“你誘導了他,俏皮地自黑,為他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方案——綠茶和白蓮花的撕逼大戰。”
順着男生的匿名投稿,校園論壇頓時掀起熱浪。
邱蕪瀾是誰?季語薇為什麽讨厭她?她們是否認識?從前發生了什麽?現在鬧到什麽地步了?是誰投的稿?投稿人和她們是什麽關系?故事裏是否存在被三個女人求而不得的男人?
網絡評論的人數和字數越多,事件便越發充滿戾氣,最終呈現的結果便是季語薇拿給邱蕪瀾看的那一界面。
“所以……你全都知道,”少女眼睫輕顫,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把我當猴戲看。”
“公敵效應是迅速拉近關系的好技巧。”那只手摘掉了奢貴的鑽鏈,形狀、姿态卻不減半分美麗,她穿過季語薇的柔發,摩挲着她後頸的皮膚,直直地盯着她,“你想要我。為什麽?”
學校裏不乏豪門世家的子弟,季語薇的追求者中亦有幾個邱蕪瀾認識的人。
季語薇策劃這起網暴時,她們才見面不過三周,基本沒有過交流。
比起她,季語薇應該有更容易的選擇。
邱蕪瀾想知道季語薇鎖定她的理由。
一切都被剖開,季語薇瞌眸嘆氣,認了命般。
“因為,你是最特別的那個。”她說。
邱家是最頂級的家族之一。
上天把無與倫比的鑽石送到了季語薇身邊,她怎能無動于衷。
“起初是這樣,後來大約是虛榮。”她提唇,哭似地笑道,“蕪瀾,現在的你好多了。兩年前,縱使你盡可能地表現友善、謙虛,可你的眼神好像所有人都不過是件商品。
“你高高在上地評判我們、估量我們,那真是不可一世的傲慢。”
捅破窗紙後她再無顧忌,玩笑似地提肩:“該怎麽形容——嗯,資本家的眼神?”
邱蕪瀾無從否認,季語薇說的是事實。
年輕時的她,确實是青澀、冷硬的。
“那天晚自習,我靠近你後,你就像是突然發現娃娃會說話的小女孩一樣,有點困惑,有點驚奇。”
季語薇撫上胸口,兀自低語,“因為我會說話,所以你不再随意地歸置我,不會厭煩了就把我鎖進櫃子裏、破舊了就扔進垃圾桶。多麽稀奇,你第一次見到會說話的娃娃,所以好奇我、愛惜我,去哪裏都要帶上我。”
邱蕪瀾于是告訴了季語薇自己的高中志願,那所高中對普通的孩子而言是難以觸及的領域,學費、成績,兩者門檻都高如懸月。
她想知道季語薇的能力會激發到哪一步。
季語薇解決了前者,卻敗在了後方,她的文化分數沒能考入瑞思安,只能走藝術特長。
這意味着,即便和邱蕪瀾在同一所學校,她們之間也無法産生太多交集。
課程和出道的壓力令季語薇分身乏術,瑞思安的學生、尤其是藝術校區的學生每一個都出身不凡。
進入社會,季語薇認清了現實,她切切實實地明白了邱姓的份量。
學業和工作已經壓得季語薇喘不過氣,和遙不可及的邱蕪瀾相比,身邊那些唾手可得的少爺千金,或許才是明智的選擇。
“你頹于半路。”邱蕪瀾邁出了半步,她身下的裙擺微晃,小腿隔着華貴的面料頂.入了季語薇雙腿之間,兩條如夢似幻的禮裙化為榫卯結構,“既然如此,為什麽又出現在這裏。”
她分明已經放棄,卻又出現在了她的生日宴會上,時刻注意着她的動向,尾随她進入了衛生間。
季語薇沒有再回答,疲憊地笑嘆,向後靠去,“有什麽意義?無所謂了,是我天真無知,試圖在你面前玩弄這些小把戲。”
她認定隔間裏發生的是一場羞辱。
邱蕪瀾知道一切,今晚過後,她的人生将毀于不自量力的自作聰明。
邱蕪瀾定定凝視了一會兒季語薇的臉,手掌下的脖頸修長脆弱,不止是樂器和歌唱,季語薇同樣擅長芭蕾和古典舞。
隔間安靜了下來,她們不再說話,只有邱蕪瀾略重的呼吸與天鵝瀕死時的心跳。
良久,邱蕪瀾反手解下自己的項鏈。
華光流彩的鑽石,和手鏈配套,比手鏈更加沉重。
她環過季語薇的肩,将這窮奢極欲的鏈條套去她的脖子上,動作幾近溫柔,鑽石殘留邱蕪瀾的溫度。
季語薇愣怔着,不明白這一舉動的含義。
邱蕪瀾的手停在閉合的鎖扣處,勾攬着少女的脖頸。
“的确是小把戲,可卻是有趣的小把戲。”她抵着季語薇的額,發絲垂落,有幾根蛛絲般粘在了季語薇臉上,将邱蕪瀾的吐息攏在季語薇面前。
“沒人會不喜歡目标清晰、執行力強大的女孩。”她碾磨輕蹭着季語薇的額,“是我不好,語薇,這兩年…我太累了,有太多事要做,對你缺乏關心,沒有及時給予你該有的獎勵,讓你失去了向上的動力。”
季語薇睜眸,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複。
噗通、噗通……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響,越來越悸動。
邱蕪瀾是特別的,她簡直是所有欲望的集合體,讓季語薇癡醉着迷。
她雙眸紅腫、呼吸燥熱,像是被邱蕪瀾傳染了一般,顫抖地抱住了她的腰,偏頭與她接吻。
她們之間是獨一無二的高定禮服,是冰冷華麗的鑽石,是出自名師之手的妝造,充溢着財富的芬芳。
狹小的隔間阻塞了空氣流通,那專屬定制的高級蘭草香襲向季語薇,侵入她每一寸皮膚血肉。
學業和工作的壓力依然在,且越來越重。
晚自習後無人的鋼琴室大門反鎖,如藻的長發鋪在後頂蓋上,光亮、豐滿的鋼琴漆膜反出朦胧的月光,這是整個瑞思安最貴的三角鋼琴,季語薇的琴。
她坐在羅馬腿柱的實木琴凳上,面朝後頂蓋,埋首于躺在頂蓋上的邱蕪瀾校裙之下。
腥甜的蘭草和新琴淡淡的木香交織出醉生夢死的狂想曲。
幾個震顫,譜架上的樂章散落一地。
月光塗亮譜上的音符,多頻次的強節拍後是D.S.反複記號,一遍又一遍,遲遲不見休止符出現。
那些季語薇不感興趣的廣告、綜藝、影視漸漸消失在了她面前,這些時間被用在了燈火輝煌的名利場上。
無數高級酒店、私人莊園的衛生間裏,季語薇褪去華麗的衣裙,只要邱蕪瀾需要,她便無一不從。
季語薇并不覺得恥辱,她脫下的每一件衣服,都會變成另一件更貴、更好的新衣。
高三開始,她得以出入邱家本宅。
比演播室還要大的衣帽間裏挂滿了閃閃發光的衣飾。
她站在鏡子前,一件件試穿。
女傭跪在她身前為她試鞋,專業的設計師為她搭配從頭到腳的首飾。
她将如瀑的直發燙得慵懶蓬松,長度與卷曲度無限接近邱蕪瀾。
她戴上了邱蕪瀾的耳墜,穿上了邱蕪瀾的衣服,沉醉在無孔不入的蘭草香氣之中。
這間邱蕪瀾鮮少光臨的衣帽間,成了季語薇的天鵝湖。
“蕪瀾,漂亮麽?”她轉過身,展現姣好的身體,舞步後撤,對沙發凳上的邱蕪瀾輕拉裙擺、款款屈膝。
邱蕪瀾放下手中的平板,将密集冗長的數據倒扣在軟凳上。
“漂亮極了。”她發自內心地贊嘆,停頓半息,“可我總覺得,你還值得更好。”
季語薇朝她走來,每一步都踩在越堆越高的獎杯、桂冠上。
她林鳥回巢般撲向了邱蕪瀾,搭着她的肩膀,仰着臉獻上甜膩的深吻。
在名貴的首飾、衣帽環繞下,那張臉暈滿熟悉的紅潮。
邱蕪瀾厭惡着、抗拒着遺傳而來的惡病;
健康的季語薇卻癡迷上瘾、樂此不疲。
“我愛你,蕪瀾。”她躺在一室琳琅的地毯上,長發如藻鋪開,分不清誰是誰的一部分。
在無數寶物的見證下,她迷醉地撫上邱蕪瀾的側頰,聲音如歌優雅,“蕪瀾…我的蕪瀾,我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