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和文林分別時雲頌把買到的巧克力甜甜圈分給他兩個,還剩一個,雲頌說拿回去交差,文林略帶了一些不可思議問:“你的老板也要吃甜甜圈嗎?”
“不知道,買兩個送一個,我看搞活動挺劃算的,他不吃的話那就只好要麽垃圾桶吃,要麽我吃了。”
剛才吃飯期間雲頌接到霍宗池的電話問他在哪裏,雲頌說我給你買吃的來了,霍宗池還挺大度地沒有額外要求他早點回家或是盤問他究竟買了什麽,通話時間不到一分鐘,雲頌看見文林裝作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低頭擺弄碗裏的雞爪骨頭,随便扯了點理由哄他挂了電話。
裝什麽呀,雲頌想,我在哪裏你會不知道?
文林的表情是雲頌說不出來的微妙,他盯着雲頌的嘴巴看了很久,似乎想在其中找尋什麽信息,雲頌回看他時他也不會躲避,就這麽直愣愣地望着,一會兒抿抿唇,送雲頌到電梯口,接着雲頌說:“我們下次有時間還可以再約飯。”
“你不是很忙嗎?”文林問他:“你要辭職了嗎?”
“沒有,”雲頌說,“不過快了。”
“為什麽?不是待遇不是很好嗎……”
文林眼神游移,“那種工作畢竟挺難找的。”
雲頌不覺得自己遲鈍,因為他在文林的這兩句話中聽出異樣,盡管從內容來講沒有一絲不妥,但從文林平常的用語習慣來看,一定有些話是他想說而沒說的。
“文林。”
雲頌把衣服套好,他知道文林不能離開崗位很長時間,不想短話長說,“如果你有什麽事想跟我講,我會認真聽的。”
文林的手心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的熱,甜甜圈在他手裏很快化了一面,巧克力粘在包裝紙上,他盯着看了一會兒,很糾結地嘆了口氣,總算才說:“哥,你的老板就是蘊華的老板吧?”
霍宗池?雲頌輕輕點了一下頭,“你怎麽知道……”
文林欲言又止,晃了晃腦袋,臉上爬了些忸怩的紅,“哎算了,我不這麽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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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雲頌在聽到這個問題的後幾秒還沒明白過來,在文林說“不這麽問”以後,他卻驚奇地瞬間想到,會不會是霍宗池破壞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給他打工,這不是一個重要的職位,如果我可以幫你的話,我一定會——”
“不不,你想到哪裏去啦?我不是介意你幫不幫我。”
文林連連擺手,甩動着甜甜圈在空中劃了幾個圓,包裝紙擠壓的聲音快要蓋過文林的聲音。
“其實就是,我有一天看見你們倆在市場買東西挺親密的,不過我也不能太确定……還記得我們之前在片場遇到那個誰說幫蘊華老板送花什麽的,我想我們可能都沒辦法接觸到這些人吧,可是如果你們認識的話,我覺得……起碼你可以跟我說一下,就當是朋友之間随便聊聊天也可以,我這麽說可能太奇怪了,但就是覺得,好像你也沒把我當朋友,怕跟我說多了……”
文林覺得自己說得颠三倒四的,不知道有沒有很好地表達清,剛開始他心裏的确有點不舒服,覺得雲頌明明就在霍宗池手下做事,卻要跟他裝作不認識,好像怕自己因此求他一樣……
但發現雲頌的确像他說的那樣正不想錯過每一個字地認真聽,又想到雲頌約他吃飯時候的表現,回憶起雲頌在這段時間裏并沒有因為他自己獲得一個很好的工作而沾沾自喜,而是為霍宗池那樣的老板工作辛苦到變黑變瘦,也還是在晚上要出來送外賣,有苦衷也說不一定。
真的是因為雲頌沒把自己當朋友而生氣嗎?還是因為嫉妒以己度人了呢。
他刻意沒提上次當面和雲頌說自己想去蘊華結果沒去成的事,難道不是想隐瞞自己此地無銀嗎?
文林一下子自己都搞不清楚了,腦子不靈光,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哎,這真的是……怎麽說呢。”文林的眉頭緊緊湊在一塊兒,可說出口的話沒辦法收回去,說穿了還更尴尬,他只能小心地去等雲頌的回複。
這是雲頌完全沒有想過的角度。
這幾年獨來獨往習慣,對人情世故他總是欠缺一些敏銳,不管和誰交往,一想到這段關系只要缺少維護就會斷掉,他就再也不能用自己本就不充裕的情緒去主動喂養。
如果文林不這麽說,他甚至會想,即使他和霍宗池站在一塊兒被文林當場看見,也沒有什麽一定要和文林解釋的地方。
就像他看見霍宗池和誰在一起說什麽做什麽,霍宗池有跟他交代的義務嗎?他總是這樣想。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也在變得和大家一樣。
和付習州一樣,和霍宗池一樣。
這是個怪圈。
雲頌忽然很難受,他想逃。
拜托,希望現在飛過一只巨大老鷹把他叼走可以嗎。
“哥?”
文林碰了下雲頌的肩膀,擔心地問他怎麽了,以為自己的話離譜到讓雲頌大腦都沒法處理。
雲頌茫然眼神明顯,他正在想需要多麽龐大的老鷹才能飛速利落地把他叼走不被人發現,文林說:“你剛剛好像突然神魂出竅了。”
“我沒有。”
雲頌說,“我只是在想,該怎麽說……”
該怎麽說才能既不顯得交淺言深,也至于過從甚密。
“你也在想該怎麽說嗎?”
文林剛好正愁心中的想法找不到最佳的描繪詞,原來雲頌也和他一樣。
雲頌點了下頭,“我是認識霍先生,給他打工,但是情況比較特殊,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因為我沒有打算長期做下去,他對我也不滿意,應該不希望我借此到處說跟他“認識”還是怎樣,所以我以為告不告訴你都不要緊。”
關于過去,雲頌顯然是不想提的,他對文林有好感,但不至于讓他托底交談,點到為止的解釋,文林也接受了,怕再說下去空氣都跟着沉默。
“啊,哈哈哈!那真的就是我想多了,其實剛才我一說完就後悔了,這樣弄得我們好別扭,不如不要說那個老板了,你先回去吧哥,下次再一起吃飯!”
文林用生硬地像照着臺詞本讀出來的語調不太輕松地轉移了話題,對雲頌揮揮手說再見。
這是很簡單的一天,雲頌沒有找到工作,連小公園的招聘公告欄都沒有靠近,回去的路上胡思亂想,都是文林望着自己的時候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看見自和霍宗池在一起。
回到金水灣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停完車就光人進去了,菜都沒有拿。
霍宗池姿勢怪異地走了幾步,到門口抄着手看兩手空空的雲頌,問:“你給我買的東西呢?”
雲頌一拍腦袋,折返回車上去拿。
這次儲備的食物考慮到新鮮度與最佳口感,應該在三天內吃完,還考慮到霍宗池後天中午的機票,雲頌沒覺得買少,可霍宗池在看見一塊糊得袋上到處都是黑黢黢巧克力醬的甜甜圈時,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雲頌今天出門是不是沒有帶夠錢。
“這是哪兒撿的吧?”
還嫌棄地用手撥了撥。
“車上溫度高化了一點點,不過味道很好的,嘗一嘗吧。”
雲頌脫了外套,被捂暖的臉上泛起微紅,自己沒有發覺,卻讓獨自在家中用殘羹剩飯打發自己,還要吃一坨來歷不明像哪兒吃剩了随手給他打包來的甜品的霍宗池極為不平。
“你今天去跟誰吃飯了,這麽高興?”
“我嗎?”雲頌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哪裏有高興呢?是我笑了嗎?呵呵,對不起行吧。”
如果他好好講話,興許霍宗池還會放過,可是為什麽他出去一趟回來就是這個臉色,還不止一次。
如果是看見自己與別人一起而任他不管,興許霍宗池還能諒解,可是現在情況恰恰相反,他為什麽還是這樣?
“你知道我昨天說過中午會在家吃午飯,你在外面吃過了,我有說什麽嗎?”
雲頌把蔬菜分裝一樣一樣地送進冰箱,霍宗池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也不在意,道:“你現在不是正打算說嗎?”
“而且我沒有聽見你說會回來吃午飯,如果你今天出門的時候說過,我肯定不會在外面吃的。哦,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把我手機裏的定位軟件删掉?是很新的一款軟件嗎?我為什麽完全都找不到。”
“我——”
霍宗池站久了想撐一撐身旁的桌子,一伸手又摁上手心傷口,疼得臉色一變,過了很久才說,“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
雲頌就知道他會避重就輕,“沒聽見,以後有事還是在我沒睡着以前說清比較好。”
霍宗池實在是有點聽不懂雲頌現在的語氣,不能單用“不好”來形容,但就是不對勁,從常理來講如果他對自己抱有那麽深的歉疚,再假如“曾經”真的對自己有過濃厚感情,聽見霍宗池有動搖跡象的關鍵信息,雲頌不應該慶幸嗎?
還是因為他給出的信息太過模糊?
霍宗池決定有個氣要撒,換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