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強搶 偷看
第38章 強搶 偷看
半個時辰後, 三人一鶴坐在同一間房中,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剛才封度表現得太明顯,豔兒又不是傻的, 怎麽會看不出來?
她知道封度是合歡宗弟子, 本身也沒對他多認真,只是找他來消遣的。可封度一邊惦記她的靈力,一邊還不專心地對另一個女修吃飛醋, 氣得她潑了封度一碗醋, 就甩袖離開。
封度失了這次的獵豔對象, 自然也不想讓銀清好過, 帶着一身醋味就想去搗亂。
饒初柳哪能讓自家師姐陷入那麽尴尬的境地,于是她毫不猶豫略過女方姓名, 小聲嘟囔着靈獸園事跡,果然還沒念兩句,就被返回來的封度提着後襟帶出了酒樓。茂茂攔下了想追出來的小二, 想到上次饒初柳本要請封度吃飯, 便将兩桌的靈石一起付了, 才追着饒初柳而去。
銀清本就為着教導饒初柳才撩撥別人,沒想過在饒初柳還虛弱的時候采補。要教導的正主都被帶走了,她自然就結束了這次獵豔,與還紅着臉的男修互通了姓名,互留了聯系方式,便也離開了酒樓。
封度表情不善地看向饒初柳:“小師妹, 你未免太偏心了吧!”
饒初柳立刻否認:“不是的, 師姐畢竟在獵豔,不能壞事。像你剛才說我是風月百曉生,我不是也沒給你搗亂嘛!”
封度沒好氣道:“師兄真是白疼你了!”
銀清斜了他一眼, 不悅道:“你才做了幾件當師兄的事,好意思扯什麽白疼!無非心中有氣,欺負小師妹不能跟你計較!”
饒初柳很想給銀清鼓掌,但想起這次保住自己性命的浮生丹,老老實實縮在旁邊裝鹌鹑。
封度不吭聲了。
銀清又看向饒初柳,道:“學會什麽了?”
饒初柳将記在本子上的內容認真複述解析了一遍,銀清邊聽邊點頭,剛想讓她演示一番,就聽自家先前還講得頭頭是道的小師妹糾結道:“師姐,跟陌生人同用一個勺子,怪膈應人的。”
旁邊的靈鶴歪頭思索片刻,贊同點頭。
銀清:“……”
封度:“噗!”
“我就說你聰明伶俐,怎麽會在獵豔時犯那麽大的錯誤。”銀清都被氣笑了,伸出食指,重重點了饒初柳眉心一下,冷笑道:“瞎計較什麽!你要采補人家,得與人交合的!這不比同用一個勺子還嚴重得多?”
饒初柳眨眨眼,甜笑道:“師姐說得對!”
“別總給我打馬虎眼。”銀清雙臂環胸,倚在椅背上,斜了封度一眼:“恰好你封師兄也在這裏,剛才我是怎麽做的,你照樣對你封師兄也來一遍。”
饒初柳遲疑道:“勺子也……哎呀!”
她頭頂頓時挨了兩下爆栗。
封度白她一眼:“我還沒嫌你,你倒嫌我了,重點是勺子嗎?是你師姐拿捏人的本事!”
雖然這麽說着,但封度還是表示勺子那一步可以省略掉,他想到跟饒初柳共用一個勺子,也覺得挺膈應。
饒初柳便照葫蘆畫瓢又演了一遍,但這一遍演完,茂茂抖着毛,黑豆眼裏滿是嫌棄;封度憋笑憋得不敢看她;唯有銀清面色沉凝,她思索片刻,忽然道:“你對白烏鴉也是這樣的?”
饒初柳知道重點來了,連忙點頭。
“那就難怪了。”銀清眼光老辣,立刻就看出了饒初柳的問題,“恐怕在你眼裏,白烏鴉根本不是個男人,單純是你修煉的資源,跟靈石、靈藥沒什麽區別——不,不對。”
她更改了一下意見:“你看靈石靈藥的眼神或許都要比看男人熱忱,不會像現在這樣暗含警惕,時刻繃着弦,因為這兩樣東西沒有自我意識,不會傷害你,是麽?”
都說中了。
饒初柳默然。
銀清看懂了她的沉默,道:“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眼中看不到一點情和愛,有的或許是把對方當成獵物的訴求。這本該沒什麽問題,但我與顏芷她們‘狩獵’的态度與你大不相同,我們是想吃掉獵物,而你……”
她秀眉緊蹙,道:“你就像是單純看重了獵物值錢,想活捉獵物賣掉,還時刻戒備着獵物反撲,對獵物本身并無任何欲望。”
銀清嘆了口氣,道:“你演技雖然不差,但裝得再像,也只是模仿。如果你身上無欲,怎能調動其他人的欲?這個毛病不改,你騙不到人的,能獵豔的大概只有那種會見色起意的人。”
她朝饒初柳使了個眼神,忽然朝封度看去。
封度愣了下,剛想問她們看自己做什麽,銀清的眼神忽然就幽深起來,從他的唇、喉結,胸口往下掃,然後又順勢掃回來,算不上熾熱,但封度忽然就感覺自己似乎像是被她隔着衣服看了個完全。
他喉結滾動,不自在捋着袍角,挪動了下姿勢。
銀清順勢收回目光,“懂了嗎?”
封度:“……”
饒初柳認真問:“也就是說,如果我想采補一個男修,我得是真的想睡他,而且還得讓他清楚感覺到這一點?”
銀清道:“不必像我這般熾熱,你容貌清雅,含而不露、似嗔似喜才更适合你。”
饒初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銀清面露笑意:“再試一次?”
饒初柳便又開始揪着封度練習,一開始封度總憋不住笑,幾天後滿臉無奈,再等到饒初柳終于出了虛弱期,他看到饒初柳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神,就忍不住心生愧疚——就好像饒初柳真喜歡他而他卻不能回應似的!
真見鬼!明明他也清楚這是在演戲!
銀清跟饒初柳師姐妹兩個毫無心理負擔地過河拆橋,銀清分析道:“你到底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又确确實實對交合之事沒有興趣,便不必非糾結欲之一字。你只把眼中的情放到最大,讓要采補的人因為你的愛慕而注意你,喜歡你。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時,自然而然會對她産生欲望,屆時你順水推舟便是。”
銀清說一句,饒初柳就認真地點一下頭。
她也确實把銀清說的話都聽進心裏去了。
因着對虞錦玥許下的天道誓言,饒初柳暫時不能去采補別人,于是她按照原定計劃,準備收購飯館酒樓裏的食材。
這方面銀清也幫了很大的忙,在知道饒初柳準備做什麽後,她無視了封度的臭臉,對着那日的黃衣男修說了幾句軟和話,那人不但把自家酒樓囤積的食材低價賣給饒初柳,還熱心腸地跟花溪城其他大小商家讨價還價,将他們手裏的食材價格也壓低——至少比饒初柳原本預想的還要低。
別說做成菜肴,就算是按照市面收購價倒賣到其他地方,也能賺一大筆。
收購完食材,饒初柳租了幾日黃衣男修的酒樓廚房,開始做靈食。
主要是做銀清師姐喜歡的酸甜口靈食跟封師兄喜歡的甜辣口靈食,至少在離開花溪城之前,她都打算多忙碌些,好好回報師姐師兄這次的幫助。她今生在小宗門膳房做了十年雜役,對多竈齊開已經有了充足的經驗,沒幾日就做出了幾百道菜,然後——就被銀清跟封度緊急叫停了。
銀清看着饒初柳帶着茂茂整日守在廚房裏,又是做菜又是修煉,時不時還拿出本陣法書寫寫畫畫研究什麽,即使被她趕回房間去休息,也拿出個浴桶泡藥浴,簡直将她自己壓榨得半分空閑都不剩,把一日當成一旬來用,胸口直發澀,看她的眼神更是一日比一日憐愛。
銀清把饒初柳攬進懷裏,摸摸她的臉,“不許做了,這些菜都夠我跟你師兄吃許久了,你不是打算找一個熱鬧些的修士城池賃兩年鋪子賣靈食?若我們饞了,自然會去找你,何必這樣着急?”
旁邊的封度嘆了口氣,也伸手揉揉饒初柳的腦袋,“你之前不是說過,師兄師姐便是你的親兄長親姐姐嗎?既是親哥親姐,我們寵愛自己的妹妹,給妹妹送了點禮物,妹妹都要計較這麽清楚,非要還回來?”
饒初柳乖巧點頭,笑得甜軟又信任,反手就分別送給銀清封度兩盤自己剛研究出來的陣法。
她給這個陣法起名禦靈通軌陣,是一種輔助通訊的陣法,用了這個陣法,以後再遇到那種禁止通訊的情況,使用禦靈通軌陣就能無視禁锢發出傳訊。當然,因為她實力不高,這陣法只能維持一盞茶的時間,而且布下禁制的修士實力越高,陣法起效的時間就越短,但總歸不會讓她再像上次那般孤立無援。
況且饒初柳心裏無比清楚。
乖巧貼心跟知恩圖報只能讓師姐師兄們親近,只有真正表現出能力,才能取得對方的重視,讓她們更不吝啬在她身上投資。
既然在花溪城無事可做,三人便準備離開。
銀清跟封度還要獵豔,當然不能一直陪着饒初柳。但小師妹出山三個月死兩次的倒黴事跡還是讓兩人放心不下讓饒初柳跟茂茂獨自趕路,于是約定好将她送到目的地,待她安穩落腳之後,再各自離開。
離開城門後,銀清邊走邊道:“你那藥浴方子随意泡泡得了,真要正經煉體,就等山門解封後,回一趟宗門,請大師姐為你制定法子,省得你将皮膚折騰得粗糙梆硬。”
饒初柳驚奇道:“素年師姐擅長這個?”
封度适時找存在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師姐拜入宗門之前,可是個體修呢!”
饒初柳恍然,難怪兵器會是狼牙棒。
提到素年,饒初柳又忍不住想起顏芷曾跟她講過,素年師姐剛入門時身受重傷,很長一段時間眼睛都不能識人。她第一次出門獵豔時,路上碰上個體型順眼的男修,便妄圖獵豔對方,被對方厲言拒絕後,一怒之下打暈對方扛回了山洞,等對方醒後,又逼問對方肯不肯,對方自然不肯就範,于是素年打了他一頓,将人攆走了。
過了幾日,素年換了個方向,又碰上個體型順眼的男修,便追了上去,但對方看到她立刻出言嘲諷,素年雖通過聲音認出對方,但被他氣壞了,又跟人大打出手,将人打暈扛回山洞。于是這樣抓了放,放了抓,來回六七次,那男修也不知是認命了,還是被素年馴服了,竟真同意了被她采補。
後來素年一下山獵豔,那男修必出現,也省了她另覓獵豔目标的麻煩。
得知那男修身份後,饒初柳沒忍住露出了宋清瑜同款笑容。
嗯,化神男修居然能被金丹女修打暈扛走……
問就是素年師姐天生神力!
三人商議後,等饒初柳确定了此行的目标,封度便操縱粉綢,往青蘭城走。
東域一共有六座散修聚集城池,分別為青蘭城、松海城、靈虎城、花溪城、山泰城與奉壽城。
其中花溪城前段時間出了事,導致散修紛紛遁走;松海城在無淵之海旁邊,距離歸望山跟花溪城都太遠;靈虎城是出名的妖族聚集城市,連城主都是一只七階化形虎妖;山泰城與奉壽城距離聖都太近,邪修太多,哪怕大多邪修忌憚許師姑祖跟合歡宗,但麻煩嘛,能免則免。
出發後,封度跟銀清就打情罵俏地鬥起嘴來,饒初柳給茂茂安排了練習引水術的任務,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本機關術的基礎書,專注背誦起來。待她進入狀态後,封度跟銀清面面相觑,默契地壓低了聲音。
饒初柳心情頗為不錯。
或許是因為這次嘎之前在努力硬撐,經脈被浮生丹修補好後比之原先寬闊堅韌了不少,雖然對靈根增益不大,但她現在的經脈并不比築基七八層的差。
饒初柳試驗過,服用回靈丹後,原本她根本用不出來的術法跟陣法都很輕松用出。
也就是說,她現在境界雖然還是練氣七層,但只要有足夠的回靈丹,她能發揮出的實力并不遜色于普通金丹一二層的修士。
饒初柳摸了摸腰間的蜜餞袋子,出來之前封師兄幫她煉制了幾爐回靈丹,她自己調制了一款可食用蠟,将回靈丹裹在蠟丸中保存藥效,外面又裹了一層糖衣,方便她随時取用。
她嘴角忍不住翹起。
總算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初步具有自保能力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銀清跟封度的竊竊私語忽然消失,粉綢仿佛凝固在了原處。
饒初柳沒防備,差點往前栽倒,幸而被銀清扶住。
她剛想道謝,擡頭就發現銀清跟封度已經取出了靈武,面色凝重地看着包圍在粉綢旁那數百個懸浮着的紫袍修士,這些紫袍修士臉上都帶着血色花紋的白面具,正是擎天宗的宗徽樣式。
好大陣仗!
饒初柳下意識捂住儲物袋,神識在風吟跟銀扇上掃過,拿出了一柄長劍。
封度将銀清跟饒初柳擋在身後,提着金劍,拱手道:“在下合歡宗封度,合歡宗與擎天宗同氣連枝,若各位擎天宗道友有事封鎖此地,在下跟師妹便退回去,與諸位方便。”
紫袍們并未開口,也未挪動。
封度眉頭微蹙,攥着劍柄的手更緊,往側面半步,徹底擋住銀清。銀清手摸向傳訊玉符,悄悄拉了饒初柳一把,饒初柳會意往前一步,跟封度形成夾角,掩住銀清的手。
還沒等銀清發出訊息,上方忽然響起一道漫不經心的男聲:“現在還搞小動作,合歡宗弟子的膽量真是見長。”
饒初柳心中一緊,下意識擡頭。
空闊的天空忽然裂開了個口子,八個紅裙美人從裂縫中飛出,分立兩側。六十四個轎夫擡着一架足有房屋大小的肩輿穿過紅裙美人留出的空隙平穩往前走,所到之處紫袍們紛紛後退彎腰,擁簇着肩輿停在饒初柳三人面前。
肩輿上是天煙月紗層層堆疊成的軟榻,少年支着胳膊,慵懶靠坐在軟榻上,一腿屈起,毫不吝惜地踩着這些數百靈石一匹的布料。他身上的白袍在天光之下熠熠生輝,幾乎能射瞎圍觀之人的雙眼,白袍繡滿幾乎與底色相同的大團梨花,無數米粒大小的鲛珠點綴成了花蕊。
烏發被亮如冰晶的發冠高高束起,發冠兩邊垂着兩條緞帶,緞帶随風飄揚時,饒初柳清楚看到了上面粉白漸變的精致梨花。
尋常人穿白,多少會顯得聖潔純淨些。但司宮譽打扮得如此雅致,矜貴之餘,更多卻是咄咄逼人的淩厲感。
他的話也确實很咄咄逼人,“但凡長了耳朵跟腦子的人都該知道,近來星衍宗那些狗鼻子頻頻冒犯我聖宗,是因着花溪城那邊出了問題。這個節骨眼上,合歡宗弟子在花溪城逗留,是想叛我聖都,投靠那些所謂的正道嗎?”
“司少主誤會了!”封度連忙道:“在下跟師妹不知……”
“不知?”司宮譽冷笑着打斷了他的話,視線掃過封度的頭頂跟耳朵,“那你是耳朵不好,還是腦子不好呢?”
他這話大有一種‘封度說哪個,他就把哪個給砍掉’的威脅,旁邊的紫袍們也順勢圍攏過來,上下左右後,各個角度封死三人一鶴逃命的路線。
封度面色一白,不敢說話了。
銀清視線下滑,瞥了封度略有些顫抖的手一眼,走出來,笑盈盈地朝司宮譽行禮:“少主說的是,是我們粗心,不該在這時候還在花溪城這種敏感之地停留,等回去了,我們一定彙報掌門,請掌門責罰。”
司宮譽眯了眯眼,嗤笑道:“你是覺得本少主越俎代庖,管不了你們是嗎?”
“怎麽會呢?”銀清楚楚可憐地看了司宮譽一眼,柔聲道:“我們掌門常囑咐我們以擎天宗為尊,敬重聖主跟少主,少主又怎麽會管不了我們?銀清只是覺得,我們對于少主而言實在渺小,又怎麽配浪費少主的時間呢?”
饒初柳抱着茂茂,垂着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她不講義氣,只是饒初柳怕司宮譽看到她後,會想起她進過惜子城的事,他們就真跑不掉了。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
司宮譽聽了銀清的話,只是嗤笑一聲,目光落在兩人身後那個快将腦袋埋進胸口的藍衣小姑娘身上,道:“你師兄師姐雖然都在編謊話,但都給了我解釋,你呢?小柳兒?”
封度跟銀清心中一凜,不敢置信地對視一眼,偏頭去看饒初柳。紫袍們、轎夫們跟八聖女的視線也不由朝饒初柳看去。
一時間,饒初柳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被衆人探究的目光看出洞了。
她仰起臉,眼巴巴看着司宮譽,可憐兮兮道:“我,我就是去撿漏的。”
司宮譽挑眉,好整以暇道:“什麽漏?”
饒初柳語氣漸漸染上憧憬:“上次見過少主後,我就很難忘記您的模樣,但我不敢奢望以後還能見到您,就想着若是能做一身與您相似的衣裳時刻膜拜您的風姿也好。可我又窮,實力又弱,想不出其他的賺錢方法,只能想着趁靈食節在花溪城找機會賺些靈石,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她又把自己的賺錢大計說給司宮譽聽,才抱怨道:“星衍宗那些家夥在花溪城的時候,我都不敢去。後來好不容易他們走了,師兄師姐就被我纏着一起去了花溪城,又得借靈石給我,又一直給我幫忙,我們是真的不知道聖都不允許聖道弟子靠近花溪城啊!”
“要是早知道……”
司宮譽身體微微前傾,饒有興味地盯着她,細語溫聲道:“早知道就如何?”
封度跟銀清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祈求饒初柳可千萬別信了這喜怒無常的祖宗會從輕處置,說錯話把他惹惱了。然後就聽他們家小師妹語氣沮喪道:“要是早知道,我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給少主添麻煩的!”
司宮譽面上終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過來。”
旁邊豎着耳朵偷聽的聖女跟轎夫們不由心生欽佩,已經第二次見這姑娘了,她看似膽小,但順毛手段還是那麽厲害。
司宮譽身邊的人自然知道他這會兒心情并不差,但銀清跟封度對他的了解都是道聽途說,一聽他讓饒初柳過去,銀清心中一急,就朝司宮譽擡眸一笑,撒嬌道:“司少主,銀清可比這丫頭有用多了,您找她,還不如找我呢!”
封度手緊了緊,悄悄往兩人身前擋了擋。
“閉嘴,本少主不吃你們合歡宗那一套。”司宮譽不耐煩地撇撇嘴,忽然擡手,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黑色靈力倏地穿過封度跟銀清的遮擋,卷上饒初柳的腰,将她直接帶到了肩輿之上。
饒初柳在半空并未掙紮,只是反應迅速的點住茂茂,将它塞進銀清懷裏。
“小師妹!”
封度、銀清齊齊發出驚呼,剛想要動作,周圍的紫袍們便威脅般齊刷刷擡臂,手上深色靈力幾乎交織成了靈力網,在他們頭頂上方若隐若現。兩人毫不懷疑,只要他們一動,這靈力網必然會降落,将他們絞成粉末。
兩人頓時不敢動作,只能擔憂地看向肩輿。
司宮譽并不在意銀清兩人的感受,他将饒初柳卷到肩輿上,便收回了靈力。
饒初柳一個沒站穩,摔倒在他腳邊。
司宮譽下意識彎腰伸手。
但還沒等他做什麽,饒初柳手已經撐在錦緞上,地面到處都是軟的,她自覺站起來艱難,索性跪坐着朝他看去。
她擡頭的一瞬,司宮譽倏地收回手,直起腰來,恢複了慵懶的姿态。
饒初柳沒發現他的小動作,快速思考着。
雖然不知道司宮譽抓她做什麽,但他顯然對她沒有殺意。但直接求情救師兄師姐肯定不行:一來她在司宮譽面前毫無人情可言,二來這是個極度自我的人,恐怕不會願意別人在他面前時還關注其他人。
這樣想着,饒初柳邊起身邊悄悄擡眸看他。
司宮譽喉結動了動,微微俯身,玩味道:“你偷看我做什麽?”
饒初柳俏臉一紅,但還是大大方方回答道:“好看!”
這會兒不管是封度、銀清還是紫袍、轎夫們,都莫名其妙替饒初柳捏了一把冷汗。
唯有幾位聖女面露笑意。
果然司宮譽眉目頓時舒展,聲音也含了幾分笑意:“別畏畏縮縮的,想看就看,又沒誰攔着你。”
饒初柳就真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她這幾日天天被銀清盯着練習眼技,早将這形成了習慣。雖然并無想獵豔司宮譽的想法,但一旦專注看着什麽東西的時候,眼神就自然而然帶上了情意。
饒初柳是沒多想,可看在司宮譽眼中,就不一樣了。
相貌清麗絕倫的藍衣小姑娘跪坐在天煙月紗堆成的彩雲中,微微仰頭,秋水盈盈的雙眸缱绻地望着他,仿佛燥熱蒸籠中的一縷清風,飛揚黃沙中默默長出的一朵水靈靈小花,沖擊并不強烈,但足夠動人。
司宮譽心中霎時浮出一個念頭。
粗糙面料制成的裙子是配不上她。
他嘴唇翕動,忽然沉下臉,随手扯下一塊錦緞,甩到饒初柳頭上,咬牙道:“差不多得了!”
眼前驟然變成彩色花紋的饒初柳:“……”
喜怒無常真是沒半個字冤枉他!
饒初柳努力拉扯着頭上的錦緞,沒有看見司宮譽紅到滴血的耳垂,周圍人卻看得清清楚楚,頓時都露出錯愕的表情。
似乎是被這些視線看惱了,司宮譽冷冷掃視回去。
包括銀清跟封度在內,所有人不約而同低下了頭。
饒初柳扯了一會兒,總算看到了一點亮光,還沒等她一鼓作氣将錦緞扯下,一股大力将她剛扯開的錦緞又拽了回去。緊接着,一股失重感傳來,她被人攔腰抱起,朝上空飛去。
“小師妹!”下方傳來銀清跟封度的驚呼。
饒初柳剛想回應一下,腰上的力度就緊了緊,司宮譽不耐煩道:“別動!”
饒初柳:“……”
嚣張跋扈也沒半個字冤枉他。
雖然滿腹疑問,但饒初柳向來能屈能伸。司宮譽要抓她走,她反正跑不了,還不如老老實實配合,司宮譽說不定還能看在她沒給添麻煩的份上把銀清封度放走。
果不其然,司宮譽再開口時,聲音就帶了點滿意:“你們合歡宗弟子在這種時候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合歡宗合該給本少主一個交代,這個人質本少主就先帶走了!”
話音未落,他就抱着被錦緞包裹住的饒初柳,飛入了裂縫。
銀清、封度:“……”
聖女、轎夫、紫袍們:“……”
短暫的沉默,紅袍聖女中的鵝蛋臉美人朝銀清安慰般的笑笑:“你們放心吧,少主不會傷害你們師妹的。”
“豈止是不會傷害。”另一個尖下巴的聖女啧了聲,只看眉眼間跟司宮譽如出一轍的倨傲,就知道她脾氣不佳。然而她對銀清兩人的态度也不差,甚至可以算是示好了,“我要是你們,就不會太早将這事禀告長輩,倒不如給饒姑娘發訊息讓她多哄着少主些,以後對你們也有好處!”
其他聖女同樣朝兩人友好道別,紫袍們也默默收回了靈力,跟着聖女、轎夫們一起回了裂縫中。
緊接着,裂縫閉合,旁邊的雲層仿佛被什麽東西沖散,留下長長一道白線,顯然是原本停在那裏的隐形飛舟開走了。
銀清抱着一動不動、黑豆眼卻快從眼眶裏掉出來的茂茂,視線跟随着白線,一直到白線消失,才恍惚道:“我的教學本事……居然這麽厲害的嗎?”
“不過這位祖宗跟白烏鴉可不一樣,我得提醒下小師妹……你在幹嘛?”銀清胡亂揉了茂茂腦袋兩下,側頭就見封度黑着臉取出傳訊玉符,湊過去一看,正是跟素年的傳訊。
她詫異道:“你怎麽這麽急?”
“怎麽可能不急?”封度嘆了口氣,把天道誓言的事情告訴了銀清,“要不是因為這個,小書呆怎麽可能會一直纏着白烏鴉?她又沒開情竅,若沒這種限制,早就換人了。”
銀清悚然,她本來是不着急的,司宮譽修為高資質好,又出了名出手闊綽,饒初柳若是跟他在一起,除了得忍受他的壞脾氣,其他吃不了虧。
可有天道誓言就不行了!
司宮譽對小師妹的耐心能持續到邬崖川突破元嬰或修無情道那時嗎?
銀清越想越愁,星衍宗邬崖川,擎天宗司宮譽,這一代兩大讓女修退避三舍的天驕。
小師妹倒好,全招惹上了。
但惹了邬崖川,最多就是受傷被封靈脈;惹了司宮譽,重傷都算他手下留情。
前幾年有個邪道小門派的掌門送上自己容顏絕色的女兒意圖攀上他,他嫌人家姑娘的眼神惡心,命人挖掉人家眼睛扔進了血影窟,那個小門派掌門也沒被他放過,他直接讓人将其廢掉丹田去除孽根扔進南風館去了。
她掃了封度的傳訊玉符一眼,也取出自己的,直接給‘許師姑祖’發去了傳訊。
“必須盡快把小師妹救出來!”
銀清道:“大師姐的相好雖是擎天宗八部掌座之一,但司宮譽若不給面子,他也沒辦法。還不如直接請許師姑祖出面,他不聽別人的,但總不會違逆母命吧!”
兩人對視一眼,莫名覺得有些荒誕。
他們可是合歡宗弟子,往常都是外人怕碰到他們被騙被采補,什麽時候輪到他們千方百計怕自家弟子失-身了?
離譜,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