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夕之歡 一更
第30章 一夕之歡 一更
饒初柳回院落裏練了會扇, 換了身衣裳,直奔陳慰所在的院落。
孟臻跟周慎正坐在院落中,各端着一個碗, 碗內是乳白色的湯。
周慎喝的很斯文, 一勺一勺的慢慢喝。孟臻卻顯然沒這個耐心,見饒初柳過來,孟臻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天邊霞光, 一口喝幹了自己碗裏的湯, 蹙起眉頭, 沒好氣道:“這麽晚了, 你還來做什麽?”
饒初柳笑道:“聽聞孟真人與陳公子不和,在下自然是來瞧熱鬧的。”
孟臻勃然大怒, 剛要回嘴,周慎卻已經放下了碗勺,站起身來, 朝饒初柳拱手道:“請。”
饒初柳含笑回禮, 朝屋內走去。
她身後, 孟臻不敢置信地質問周慎:“你沒聽到她說什麽?”
周慎輕飄飄回了一個字:“蠢。”
“誰蠢了!”孟臻差點被氣死,咬牙切齒道:“我當然知道是大師兄叫她來的,不然你以為她會主動幫忙?但是今日天都快黑了,她還過來幹什麽!”
周慎置若罔聞。孟臻拍了拍桌子,催促道:“你倒是說話啊!”
周慎滿足了他的要求:“滾。”
靠在門邊的饒初柳差點笑出聲,邬崖川的這些師弟妹真是各有各的個性, 孟臻看着嘴巴不饒人, 實則各個能氣得他抓狂;前段時間她收羅方子時,周慎也在旁邊收集湯方,她還以為對方雖然話不多, 但是個內裏溫柔的,沒想到怼起人來雖言簡卻意赅,難為邬崖川竟能将這麽些人都管的服服帖帖。
陳慰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扯了扯嘴角。這些日子算得上風平浪靜,邬崖川等人也并未虧待他,但陳慰更瘦了,一雙凹陷的深眸中仿佛淬着一團火,讓人望而心驚。他啞着嗓子道:“姑娘,好久不見,你似乎過得不錯。”
“托陳公子的福,我是過得不錯。”
饒初柳視線在他臉上定了定,便知這人的精神已到一觸即燃的境地,實在不能再逼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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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忽然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陳慰怔住,半晌,他冷笑道:“他們不會放我出去的。”
這麽說着,他眸中的戾氣卻淺淡了不少,朝門外望了一眼,指腹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下一行‘正邪不兩立’。确定饒初柳看清後,陳慰又擦掉,道:“他們還指望着用我把陳闫文釣過來,怎麽可能放我出去。”
饒初柳不意外他能猜到,那日出城的方法唯有借助司宮譽的轎輿,而她跟司宮譽等人實力差距懸殊,沒道理不被發現。若她是正道或散修,只怕早被司宮譽的人殺了,怎麽可能還出現在他面前。
她用扇骨輕敲手心,輕聲問道:“你想不想出去?”
陳慰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饒初柳說到做到,果然帶着陳慰出了房間。孟臻倒是想攔,被她一句“若是孟真人布下陣法還能被陳公子一個凡人逃走,那在房間還是外面似乎也沒什麽區別”給頂了回去,只得氣惱表示自己必須跟在後面。
饒初柳樂得如此,雖說她想引蛇出洞,但也沒想拿自己這條小命開玩笑。
饒初柳跟陳慰在前,孟臻跟周慎遠遠墜在後面,四人在城主府內逛了一圈,又往城門口走去。
如今已是酉時,夜色朦胧,街道上已經挂滿了燈籠。城門大街比之從前熱鬧多了,攤主跟食客們人人帶笑,忙得熱火朝天,見饒初柳過來都熱情把新做出來的小食往她手上塞。宋清瑜正帶着幾個修士穿梭在人群中做事,看見饒初柳就眼睛一亮,跟身邊人吩咐了幾句話,快步走過來,拽住饒初柳就往一個方向拖,“垂思,你來得正好,快幫我一個忙!”
饒初柳順手拽上了表情怔怔的陳慰,“什麽忙?”
“你快幫我勸勸引娣姑娘。”
宋清瑜把饒初柳拽到了雲吞攤位前,攤主姑娘抿着嘴朝她笑笑,又低下頭去用木勺攪着鍋裏的水。
宋清瑜道:“引娣姑娘不想回家,但我說把她送去安和城,她也不願意,我實在是說得嘴皮子都麻了,你快勸勸她吧!”
“引娣?”饒初柳拍拍宋清瑜的手,笑了笑,道:“好巧,我曾經也叫這個名字。”
攤主姑娘手一頓,詫異地擡頭看她。
宋清瑜跟陳慰也同樣如此。
饒初柳瞥了眼手中的小食,将素煎餃塞給陳慰,又分了兩樣給宋清瑜跟攤主姑娘,剩餘的全收進了儲物袋中,“不過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太适合我,所以後來便改掉了。”
攤主姑娘呢喃:“還可以改嗎?”
“為什麽不能呢?”饒初柳笑吟吟掃過三人的臉,緩搖青扇,一副輕松的姿态,“除了我自己,也沒人在乎我叫什麽名字,那我不喜歡,自然是要改掉了。”
攤主姑娘手裏的竹簽戳着豆腐丸子,沉默半晌,小聲問道:“垂思,你能給我起個名字嗎?”
饒初柳也不推拒,沉吟片刻,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就叫重明吧。”
攤主姑娘默念着這個名字,但表情迷茫,顯然不解其意。宋清瑜便解釋道:“重明即光明相繼之意,上古有種神獸叫重明鳥,能驅散邪惡,帶來吉祥,這名字很好!”
攤主姑娘眼眸越聽越亮,她又念了兩遍,用力點頭:“好,以後我就叫白重明!”
饒初柳微微偏頭,餘光瞥向側後方。
陳慰自從來到城門大街後就一直保持沉默,這會兒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神有些晦暗,手中的煎餃都被捏變了形。饒初柳視線掃過周圍人的臉,沒發現什麽異樣,便收回視線,繼續跟白重明說話。
第二天,饒初柳又帶着陳慰來了城門大街,沒催着陳慰吃東西,只是帶着他穿插在人群中,竊竊私語着給他講述這些人的故事;帶着他在空蕩的街道上狂奔,等陳慰累了,就帶他飛到樓頂賞月;第三天,兩人去城門大街又聽完故事,回到城主府的當晚,饒初柳用靈力催動合歡樹,給陳慰下了一場合歡花雨。
躲在暗處的孟臻看着在靈燈映照下飄飄揚揚的漫天花雨,咬牙切齒道:“她對大師兄都沒這麽用心!”
周慎捕捉到了孟臻眼裏的絲絲羨慕,毫不懷疑,如果‘元垂思’目标是這家夥,可能早就拿下了,頓時嫌棄地挪開幾步,再次看向前方。
孟臻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羨慕,陳慰這個當事人自然更難以抗拒。
他明知道饒初柳只是在演戲,甚至餘光瞥見過她在他轉身後刻意演出來的冰冷殺意,但只要她對着他露出笑顏,他竟忍不住卑劣的開始祈禱陳闫文別那麽快被抓到。
慢些吧,再慢些吧,讓他這場美夢做的再久些吧。
但饒初柳的計劃不會因為陳慰內心的祈求而轉移,第三天,她就跑到了陳闫文的書房。
邬崖川正翻閱着陳闫文刻錄的玉簡書冊,見饒初柳敲門,他表情很明顯有些意外。但随即,他翩然起身,緩步行至門前,将她請了進來:“道友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饒初柳挑眉笑道:“真人這是想我了?”
“并非如此。”邬崖川平心靜氣地回答一句,在饒初柳對面坐下,請她選了一種靈茶後,開始沏茶。不同于饒初柳的簡單粗暴,他從溫杯開始,投茶、注水、刮沫……動作不徐不疾,從容優雅,“在下只是以為,你今日還會帶陳公子出去。”
饒初柳看得聚精會神,心中默默記下,她從前沒機會也沒時間學這種高雅的藝術。但這會兒邬崖川不知哪根筋搭錯突然來了興致泡茶,動作又慢悠悠的,她不問都能看得明白,當然要仔細學習。
邬崖川瞥了她一眼,動作更慢了,“元道友?”
饒初柳回過神,接了邬崖川遞來的第二泡茶,“丢個魚餌下去,先吊吊胃口罷了。”
“倒是邬真人。”她臉上自然流露出笑意,戲谑地看着他,“想不到你如此關心在下的去向?”
邬崖川摩挲着茶杯壁,道:“陳闫文真正在意的,未必是陳慰的性命。”
饒初柳啜了一口茶,邬崖川的靈茶跟靈水都不是她手裏那些能比的,泡茶手法就更不用說。這茶入口,先苦後甘,舒緩的靈力撫慰着她晝夜緊繃的神經。
這幾日她帶陳慰出去這麽多次,好幾次試探着将其算計入險境,但也不知道陳闫文是真沉得住氣不在意兒子的性命,還是沒在那裏,她愣是沒在周圍的人中發現什麽破綻。
她又啜了口茶,道:“若無這點耐心,陳闫文怕早就被宋真人他們發現了。但他之所以這樣鎮定,無非是欺善,相信真人你們不會真對陳慰下手,等他發現我真會下狠手時,不見得還這麽沉穩。”
實際上,先穩不住的是饒初柳自己。
她倒也不是缺乏耐心,但極其清楚,邬崖川他們不會任由她浪費時間。她必須趕在他們手頭事務全部做完之前将陳闫文逼出來,否則下次碰見賺大筆靈石的機會還不知要等到何時。
邬崖川不置可否,默默看她一眼,随即瞥向堆疊如山的玉簡書冊。
這麽多資料,通宵達旦看完也至少得兩天。
饒初柳正想拒絕,忽然心中一動,便笑道:“真人說得對,我這不就過來了麽!”
邬崖川點了香,清澈空靈的香氣便從印着石榴花紋路的香爐中飄了出來。再次聞到這熟悉的香氣,饒初柳有點好奇,剛想問這是什麽香,便見邬崖川施施然站了起來,溫聲道:“如此,這裏的事便交給元道友了。”
饒初柳:“……”
邬崖川起身便往外走。
“等等!”饒初柳一把拽住他衣角。
邬崖川停下腳步,垂首淡淡盯着她的手。
饒初柳立刻撒手,起身笑道:“這也太多了!邬真人,能不能陪我一起看?”
今日是邬崖川的生辰,她早打聽清楚了,因着他莫名抗拒過生辰的習慣,星衍宗的修士這日總會給他留下一日空閑,沒誰會打擾他,正是她趁機拉近距離的好時機。
雖然也有可能觸怒邬崖川,但富貴險中求,邬崖川總不至于為了個人喜怒殺掉她。
邬崖川垂眸沉吟片刻,嘴角忽然浮起一抹淺笑,道:“可以,報酬分我一成。”
“啊?”饒初柳愣了下。
“在下也是不願白幫忙的。”邬崖川輕輕搖頭,轉身又要走。
饒初柳心一橫,直接握住他的手,不顧對方掙紮硬生生把人拉到了書桌前,按在座椅上,“分分分,真人說的是,做多少事就獲得多少報酬嘛!”
對了,一成是多少?
饒初柳心裏盤算着自己這次能得到多少靈石,邬崖川不可能再抽十分之一給她,這次能有五、不,三萬靈石就可以了。
想着這個數字,她拖了另一把椅子放在邬崖川對面,搬過來一半玉簡書冊,準備好筆墨,就開始聚精會神地尋找線索。
邬崖川不動聲色地擡眸。
女修一手翻閱書冊,一手執筆寫寫畫畫,她顯然是極擅長整理記錄的,即使倒着看,也能看出紙上字跡清晰,筆風流暢隐藏鋒芒,文字極有條理。
邬崖川目光落在掌心,想到曾被一筆一劃寫在上面的字,布滿泥碎的裙角,唇角微揚。
難為她在這時候都記得改換字體。
實際上這對饒初柳來說毫無難度,畢竟她前世就靠着這一手絕活給同學們抄寫作業跟家長簽名,賺取飯錢跟學費的。
陳闫文顯然把要緊的文書都帶在身上或銷毀了,饒初柳看到的這些玉簡跟書冊上沒什麽關于惜子城或擎天宗的消息,都是一些他早年學習研究的資料跟筆記。但透過這些資料,饒初柳還是看得出來,早年的陳闫文雖是個散修,但也頗有些正道的堅守,用的都是堂堂正正的術法,并無什麽邪術禁術。
從這些筆記字跡的新舊程度來看,陳慰幼時,陳闫文還在癡迷于修煉。山中無歲月,人間歲月長,修士一次閉關少則幾月,多則幾年。陳慰那時跟母親住在一個小山村,靈氣匮乏,陳闫文自然不可能長期留在這裏。
但這反而更可恨了!
修士與凡人壽命本就懸殊,他既然執着修煉,就不該招惹陳慰的母親,更不該招惹後又将母子二人抛在腦後,依舊去做自己的長生夢!如果拿沈自捷跟他比,簡直是對沈自捷的侮辱,至少沈自捷願負起責任,真真切切守了陳姑娘大半輩子。
饒初柳平生最厭惡沒有擔當之人。
“怎麽了?”身前忽然響起溫潤的男聲。
饒初柳搖了搖頭,将發現的事情告訴了邬崖川。後者沉吟片刻,冷聲道:“治愈陳慰的邪術,我其實有點猜測。”
饒初柳問:“什麽?”
邬崖川一字一頓道:“惜子換命術。”
月琅洲邪術八、九成出自擎天宗,惜子換命術自然也不例外。傳聞司宮譽年幼之時也曾患過一場大病,藥石無功。聖主司無念便創下惜子換命術,以自己的肉跟髓為引,将渾身靈力灌注進司宮譽體內,成功讓司宮譽恢複了健康。即便司無念已是大乘修為,但事後仍舊大病一場,更險些被奪位,不可謂不舐犢情深了。
饒初柳拍案而起,怒道:“碰瓷,這簡直就是碰瓷!”
司無念那才是真正的惜子換命,陳闫文這就是陰毒又虛僞。
“你看看這個。”邬崖川将一本書冊推到饒初柳面前,這是一本講如何破解詛咒的書,旁邊還有陳闫文的字,寫的是什麽子嗣之類的,字跡看起來也有十幾年光陰,推算一下,應該是陳慰母親去世之後。
也就是說,陳慰母親死之前,很可能用什麽法子詛咒了陳闫文,讓他不能有其他子嗣。
“……若從陳慰母親的角度看,倒确實是惜子換命術了。”凡人詛咒修士,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不只有生命那麽簡單,甚至靈魂都未必能保全,她是為了今生的兒子連來生都不要了。
饒初柳一時竟有些迷茫:每個人不是都該為自己而活嗎?怎麽會有人願意為了子女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呢?
“這位……母親确實可敬。”邬崖川點頭認可。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眸色沉沉,語氣雖還算平靜,但很顯然也壓抑着怒意,“只可惜,遇人不淑。”
饒初柳下意識想到了陳慰描述的母親結局,頓時幹嘔了一聲,下一瞬,綠色的丹藥抵住了唇,她沒多想就張口含住。
溫熱的唇瓣擦過指腹,帶來灼熱的癢意,邬崖川倏地收回手,負手在後,攥成拳,輕咳道:“你也知道,這位夫人是個凡人,即便付出性命,也不足以救下陳慰,陳闫文必定還付出了大量靈物。而從他早年賬本中可以看出,陳闫文十分節儉,花一塊靈石都要記錄,那麽這些靈物是如何來的?”
“這還用想,他肯定自那時起便與——”饒初柳反應迅速地把‘擎天宗’三字咽下,疑惑地看了邬崖川一眼,這家夥不是早就知道他幕後有其他黑手了嗎?“幕後勢力取得聯系,憑此人的修為,難以撐起惜子城這樣龐大的勢力,更別說,他再有能力,也無法完全掌控保身丸的銷售渠道……”
饒初柳說着說着,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她意識到一個問題:陳闫文以前只是個一窮二百的散修,擎天宗手底下有太多邪修可以差使,他憑什麽能被擎天宗看上呢?
她因為在惜子城看到了司宮譽,便理所應當以為擎天宗便是陳闫文背後的勢力,但若因果倒置一下,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不是擎天宗扶持陳闫文走到今日,而是今日的惜子城才入了擎天宗的眼?
誰這麽有勇氣?連擎天宗也敢利用!
饒初柳有些恍惚。
她不是還在新手村嗎?怎麽忽然摻和到這種事裏去了?難道她真是繼許師姑祖之後的合歡宗下一代傳奇?
“幕後之人究竟是誰,恐怕還得抓到陳闫文才知道。”看着饒初柳不知為何突然就端正起來的坐姿,邬崖川眉梢微挑,輕笑一聲:“倒是元道友,果然博聞。”
饒初柳一時語塞,別說一窮二百的散修,就是她做小宗門雜役時,也沒機會進宗門書樓,更別說得知惜子換命術如此偏門的邪術了。偏偏她還不能讓邬崖川知道她已經知道他知情,正想着該如何答複,便聽邬崖川又沉吟道:“許多散修前輩坐化時會在洞府內留下傳承,只待後輩有緣人,想來元道友便是這樣的有緣人了。”
這人可真促狹!
“那邬真人真是高估在下的運氣了。”饒初柳忍住瞪邬崖川一眼的沖動,莞爾道:“在下雖是散修,但還是有些好友的,其中不乏宗門弟子。”
邬崖川道:“哦?可有在下認識的人麽?”
饒初柳擡眸,定定看着邬崖川,好整以暇道:“難道邬真人并不把在下當友人?”
邬崖川低頭繼續整理玉簡書冊,裝作沒聽到這個問題。
“不是吧?”饒初柳自以為能反将一軍的得意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她不由湊到邬崖川身前,探頭去看他的臉。邬崖川轉身她便跟着轉到另一邊,邬崖川擡頭她便高舉扇子在他眼前晃:“咱們都并肩作戰過了,居然還不算朋友嗎?”
看着不斷往自己眼前湊的腦袋,邬崖川終于忍不住擡手,食指點在饒初柳眉心,将人輕輕往後推,“你說算就算吧。”
看這話說的,進可攻退可守啊!
饒初柳心裏啧了一聲,得寸進尺道:“那我說咱們是道侶,也能說了算喽?”
她轉身就要往外跑:“那我現在就去跟宋真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剛走兩步,一柄銀槍倏地橫到了她身前。
饒初柳識趣停步,扇骨敲了敲存正的槍身,讪笑道:“你不願意就直說,我這人很識趣的,沒必要動手嘛!”
邬崖川低笑一聲:“你确定?”
好吧,不确定。
饒初柳眨了眨眼,不吭聲了。
頭頂傳來一聲嘆息,邬崖川收槍挂回腰上,垂首看着她,鄭重道:“垂思,我已與你說過多次,我無心情愛。你若想與我為友,我們或可繼續來往。但若想與我修成道侶,便放棄吧。”
不結為道侶,就不用放棄了吧?
饒初柳心裏的小算盤啪嗒啪嗒,但今天情況特殊,她也沒多糾纏,“好吧,我再不提了,你能陪我走走嗎?”
邬崖川沉默片刻,補充道:“一夕之歡也不可以。”
“……”饒初柳幹笑道:“在下并沒有這種想法。”
邬崖川看看她,微笑颔首,表示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