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送錢 二更
第29章 送錢 二更
饒初柳這一泡就從豔陽高照泡到了華燈初上, 等浴桶中的水再次恢複澄澈,她直起腰,活動着舒了舒僵硬酸澀的筋骨, 運起靈力, 感受着靈力運轉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卻沒多少喜悅的情緒。
事實上,饒初柳倒還真不害怕殺妻證道這事, 甚至邬崖川的破境條件真是這個, 她都願意跟邬崖川談筆交易:邬崖川用元陽助她奠基, 她則用一條命助他破境——邬崖川的元陽價值也并不比浮生丹低, 算是公平。
但可行性不大。
一方面邬崖川不會把她當妻子,另一方面要是能這麽鑽空子, 星衍宗的人早就這麽幹了,他們又不是弄不到浮生丹。
饒初柳煩惱的是清靈液的效果。
據說服用淨靈花能讓五靈根修煉時比肩四靈根,四靈根比肩三靈根, 可她雖是四靈根, 用完清靈液後的修煉速度還沒五靈根的一半快呢。若拿送貨打比方, 天靈根是貨運飛機,雙靈根是貨車,五靈根怎麽也能算個小汽車,可她頂多是從自行車升級成了……電動三輪?
宋清瑜也對清靈液的效果很不滿意。
饒初柳趕到書房時,邬崖川等人正在議事。宋清瑜再三詢問饒初柳,确定她沒感覺錯後, 将她拉到角落, 提出要探驗她的丹田。
饒初柳又沒什麽秘密,自然不會拒絕。
宋清瑜捏着饒初柳的手腕,探入靈力, 先是蹙眉,而後疑惑,漸漸的,她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麽,眼睛倏地瞪大,“天哪!”
她緩慢把手收回,呆呆看着饒初柳,眼中滿是不敢置信,語氣都帶着欽佩,“垂思,你真厲害,這種靈根,你居然都能引氣入體,還修煉到了練氣三層?”
“如今城內的事也做的差不多了,再有幾天就全部完成。大師兄,咱們是該……”邬崖川擡手止住朱越的話,視線望向角落,落在兩人身上。
饒初柳心裏也有些發虛了,“不就是雜質多了點嗎?好賴是四靈根呢!”
“哪個蠢蛋給你測的靈根?簡直是誤人仙途!”宋清瑜脫口而出,但她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瞄了邬崖川一眼,正襟危坐的同時,揶揄地朝饒初柳悄悄眨眼。
“就是我先前與你說過的小宗門。”饒初柳知道她除了吃瓜外,也是在詢問自己是否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丹田的狀況。雖然資質是她除人品外的唯一缺點,但她并不介意被人知道,“有什麽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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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太不對了!”
宋清瑜便道:“這麽跟你說吧,尋常人靈根上的雜質極好分辨,就比如那個。”
她指了指挂在牆上的奔馬圖:“黑白分明,祛除墨水,便只剩畫紙。”
“你的靈根則大不一樣。”宋清瑜面上再次流露出敬佩跟不可思議,她視線在屋內轉了一圈,似乎沒找到合适的參照物,便斟酌着說:“那是千裏沙地一根苗,給你測靈根的修士大概只看到你對靈氣吸引力低便以為是雜質過多,但你這靈根比凡人也沒強多少,若再有雜質,必不可能引氣入體的!”
饒初柳陷入沉思。
從前沒什麽好說,等進入合歡宗時,因着她已有修為,素年師姐便未給她重測。畢竟對她們合歡宗修士來說,修煉本就不靠吸收天地靈氣,靈根好壞、精純與否并不重要,只要有就行。
許師姑祖還是五靈根呢,如今沒到千歲,不也是出竅修為?
“可有——”“可有解決之法?”
饒初柳閉上嘴,詫異回頭。
邬崖川眸色微沉,手不自覺摩挲着存正的槍柄,頂着室內幾人各異的目光,他仍舊是那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姿态,但——
他問這話就很不對勁!
“其實解決也簡單,以垂思的刻苦,大量靈物用下去,進展不會太慢。”宋清瑜朝邬崖川嘻嘻一笑,神色輕松,顯然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這應該算是一種……”
“富貴病!”她斬釘截鐵。
朱越等旁觀者俱都替饒初柳松了口氣。
饒初柳本人卻眼前一黑,腦海中的靈石山頓時就變成了一朵……一片淨靈花瓣。
接着,她看向邬崖川的眼神更熱切了。
采補男修效果≈用天材地寶的效果,賺靈石買天材地寶難度>采補男修難度。
果然她就該是合歡宗的弟子!
邬崖川嘴角不易覺察地抽了一下。
得到答案,饒初柳便識趣告辭,不打算耽誤幾人議事。
宋清瑜等人私心覺得饒初柳跟邬崖川有戲,見她出了門,彼此對視,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勸邬崖川将她送回去。他們自己都沒指望邬崖川答應,不過是仗着人多不至于被罰的太重。但沒想到,邬崖川沉思片刻,竟真追了出去。
幾人不敢置信地看看微晃的房門,又看看對方,房間裏寂靜一瞬,接着就響起叽哩哇啦一通亂叫。
被邬崖川叫住的饒初柳也有些意外,但她立刻就反應過來,輕搖風吟,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邬真人,你不會是聽了宋真人的話,想來給我送錢的吧?”
邬崖川怔了怔,颔首道:“做事,自然該得到報酬。”
“剛才我們的話元道友應該也聽到了,先前不着急離開是因為除抓捕陳闫文之外,還有許多事沒做完。但如今已接近末尾聲,再不抓到陳闫文只怕要誤事,元道友若肯幫忙自然最好。”
饒初柳笑得更歡快了,展開的青扇擋住半邊臉,只露出一雙慧黠的眼:“邬真人,你不對勁。”
“元道友想多了。”走過拐角時,邬崖川餘光掃過身後的樹,唇角那抹溫和的笑便淡了許多,“城中人多口雜,我們不管做何事,都是興師動衆。倒是元道友向來機敏,或許能幫到大忙。”
這倒是真的。
“是嗎?”到底人窮志短,只要有靈石拿,饒初柳不介意替星衍宗做刀。她微微彎腰,視線一寸一寸劃過邬崖川的臉,似乎想要透過這張臉窺進他內心,“但我怎麽覺得,邬真人是怕我窮困,特意給我送靈石來的呢?”
女修言行舉止都帶着極強烈的進攻性,靠近時,淨靈花殘餘的淺淡卻綿長的香氣便不容抗拒地包裹住了他。
邬崖川垂目看着饒初柳,準确來說,是看着她的眼睛。
小恩人的眼睛很亮,裏面藏着野心、生機、堅韌、聰穎、努力、無畏種種美好的東西,這或許是她唯一真實面對他的部位,其中卻并沒有對他的真心,一丁點都沒有。
他笑了笑,緩緩後退,直到脫離到聞不到氣味的地方,才平靜地看向她,“若元道友不願,那在下也可另尋他人。”
“……”饒初柳沒防備邬崖川後退,差點朝前栽倒。
啊,想與人交友,跟想與人睡覺,差距這麽大的嗎?
還是說就邬崖川特別難搞呢?
“邬真人說的事,我怎麽願意交給別人呢?”饒初柳到底是怕邬崖川真把這個賺錢的機會給了別人,笑嘻嘻地答應下來。
她調侃道:“你将這事交給我,不會是怕此事污了星衍宗的聲明吧?”
邬崖川面上浮起一絲笑意,竟也不否認,“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饒初柳古怪地瞥了他兩眼,忽然笑了起來,“邬真人,我很難不懷疑你喜歡我。”
她側身朝邬崖川挨近,但僅剩半步距離時,就被一道無形的空氣牆擋住了去路。
饒初柳倒也沒介意,合攏風吟輕輕敲了敲空氣牆,“铛铛铛”的聲響不重不輕,逐漸跟兩人的心跳聲和鳴,随後越來越快:“又是将淨靈花分給我,又是請宋真人幫忙,現在知道我缺靈石,便送我發財的機會——”
她似笑非笑盯着他:“如果邬真人對我無意,為何如此用心?”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不是喜歡,是惜才。”邬崖川低眸對上她的視線,溫聲道:“你這樣的人,不該囿于資質。”
他身後是一棵巨大的合歡樹,這時花多數已枯萎,并不美觀。但就在此時,高高挂在枝頭的一朵粉色絨花掉落,緩緩飄到空氣牆上,停在半空中。饒初柳緩緩吐出一口氣,擡手接住花,捏在指尖把玩。
女修細長白皙的手指壓着絨花,認真問:“邬真人,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邬崖川對上她的視線,“是。”
他回答的實在堅定,饒初柳也不疑有他,習慣性地裝出一臉失落,嘆了口氣,剛想再說幾句調笑的話,就聽邬崖川淡聲道:“既然元道友答應了,在下便不耽誤道友了。”
饒初柳敏銳的察覺到他平靜話語下的不耐煩,心道邬崖川真不愧是正道魁首,明明那麽讨厭她撩撥,還是願意出手相助。
“沒問題!”白嫖沒機會,打工也可以!
不過師兄們說的也不準确,什麽只要沒有關系,男人對女人好便是對她有意,從無例外。
看看,邬崖川這不就是例外麽!
饒初柳跟邬崖川道別,就鬥志昂揚地走了。
邬崖川目送着她背影消失在院落中,直到院門被關上,才淡聲道:“待此事結束,每人手抄一百遍基礎術法全解,交由戒律堂檢查。”
“別呀!”合歡樹後立刻跳出個哭喪着臉的女修,宋清瑜雙手合十,祈求道:“大師兄,術法全解實在太厚了,少抄幾遍,或者換本其他的行不行?”
其他幾人也跟着從樹後走出,整齊站在宋瑜身後,期期艾艾看着邬崖川。唯有被朱越捂住嘴的孟臻掙脫開他的束縛,正義凜然地開口:“大師兄,做大事者當不拘小節,區區污名我一人承擔便是,我——”
“閉嘴!你腦子裏全是線團嗎!”宋清瑜氣得跳起來,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旁邊朱越跟她配合默契,再次捂住孟臻的嘴。
邬崖川只當沒看到他們在鬧,掃了衆人一眼,對宋清瑜溫聲道:“你,三百遍。”
宋清瑜如遭雷擊,整個人都蔫了,喃喃道:“可恨我岐黃一脈竟無一争氣男兒……”
孟臻幸災樂禍地哼哼兩聲,頓時又引來宋瑜一陣怒視。
邬崖川無視幾人的眉眼官司,“既然都聽到了,以後就莫要再亂說。”
衆人領了罰便都恹恹離開,唯獨朱越被邬崖川叫住了。
“宋師妹單純,別利用她的好奇心。”布下隔音結界,邬崖川定定看向朱越,“劫數不可人為制造,投機取巧容易反受其害,我記得之前告訴過你。”
朱越笑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嘛!”
邬崖川眸色愈冷,朱越立刻慫了,連連表示自己不會再從中搗鬼。邬崖川這才滿意颔首,正想再規勸兩句,就見他嘻嘻一笑,意味深長道:“不過,她那麽喜歡大師兄,說不定還樂意得很呢!”
“朱越。”他淡淡叫了一聲。
朱越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立刻站直身體,“我跟清瑜一樣,都抄三百遍!”
邬崖川嗯了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自罰申請。
“陳慰雖未必心甘情願,但間接造就了許多禍事也是真的。”朱越松了口氣,眼珠轉了轉,忽然戲谑一笑,意味深長道:“大師兄,正道各宗現在應該都知道虞沈之事了吧?”
邬崖川并無被揭穿的窘迫,“咱們如今名聲在外,即便狠得下心,陳闫文也不會相信咱們能下得去手。若不能引出他,即便殺了陳慰又如何?此事交給元道友,最合适不過。”
朱越親眼見證過饒初柳的能力,對此也沒什麽意見,只是搖了搖頭,嘆息道:“元道友只是練氣三層,陳闫文卻是金丹小圓滿,大師兄你倒也狠得下心。”
“仙途迢迢,若無搏命之心,以她的資質,難以成就。”邬崖川瞥了眼緊閉的院門,又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若非她本身能力出衆,或許這個搏命的機會都不會落到她手上,但要不要搏,要怎麽搏,全在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