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第53章
我被他那種一本正經的口吻逗笑了。
“欸?聽起來好老土喔, 像上世紀的少女漫畫男主角會說的話。”
獄寺君:“……”
他額角蹦出一個“井”字,最後沒好氣的說:“睡你的覺吧!”
然後我就睡着了;睡得非常非常熟。
第二天,是被沢田同學嘹亮的驚呼聲吵醒的。站在病床前, 褐發少年顫顫巍巍臉紅如龍蝦殼,滿臉都是“噫噫噫原來這樣也是可以的嗎!?”的那種震驚。
那純情的姿态, 不禁讓人懷疑他自宇宙誕生起就一直維持着單身。我想此刻他應該是有一些空白的知識得到了填補……
總之,在獄寺君手忙腳亂的謝罪聲與辯解聲中, 他們的Mafia角色扮演小團體似乎是達成了“獄寺君和我在交往”的共識。
無論事後獄寺君如何紅着臉大聲否認,大家都只會露出一模一樣的欣慰神情,好像在說“真是個別扭的家夥啊,你不要再狡辯了。”。
……要不是我一直克制不住自己的幸災樂禍,有幾個瞬間簡直都要同情起他來了。
“幹脆就這樣交往怎麽樣?”有時我會像這樣乘勝追擊。
“…誰要和你交往啊。”然而每每都會被如此無情回絕。
升入國二後, 時間像一下被按住了加速鍵;明明櫻花季的開學還仿佛是昨天,轉眼就又到了暑假*。
“…廟會?”我眨眨眼睛。坐在對面的少年一臉蠻不在乎的神情,好像剛剛發出邀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下周六。”他有點兇巴巴地補充, “你來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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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們之前不是還弄壞了什麽建築物的牆壁、需要一直打工還債嗎?”我好心提醒他, “這麽悠閑真的好嗎?”
“所以去那邊擺攤——只要把東西全賣光就自由了。”獄寺君自信滿滿,随即視線一偏, 聲音越來越小, “對了、晚上好像還有煙花什麽的……哼, 要不是十代目讓我來邀請你——”
“啊,我不去噢。”我說。
“哈啊?!”他一下瞪圓了眼睛,“為什麽啊!?”
“嗯……”我嬌弱地扶住額頭, “我讨厭人多的地方嘛。上次去集市的創傷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那都是一年以前的事了啊!”獄寺君大叫, “你平時也沒少逛街吧!”
“但是人流密集聚集的地方又不一樣嘛,吵都吵死了。而且又是在神社, 那裏基本算是我的主場地喔?要一邊玩耍一邊被迫傾聽各種願望,這不就像是帶着辦公電腦去夏威夷度假一樣嗎?我可不是會做出這等浪費生命舉動的人。”
我振振有詞。獄寺君看看我,忽然不說話了。
“…那你那天打算做什麽啊?”他問我,語氣莫名很柔軟;雖說嘴角還是向下耷拉着,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
“在家看100集豪門恩怨狗血劇!”我快樂地朝他飛撲過去。
銀發少年嘴角一抽,熟練地摁住我的腦門并吐槽:
“你這才是标準的浪費生命吧!?”
到了廟會那天,全并盛的人好像都湧去了神社。如果把全町當作一塊浮空的平面,此刻屬于廟會的那一角無疑會熱火朝天的向下傾斜。
外面的街道無比安靜,早上在家睜開眼睛,就會産生一種“今天連房子都格外空蕩”的錯覺。
不管其他人,我度過了相當充實的一天:看了早早錄下的電視劇;拆了一直想嘗試的零食(購買時使用了獄寺君打工所在便利店的員工折扣);點着柚子味的香薰蠟燭把自己洗香香——
泡澡的時候,窗外似乎響起了煙火綻放的聲音。我擡頭去看,夜空依舊漆黑無垠,只有幾顆星星挂在上面,安靜而寂寥的閃爍着。
“……”
我把下半張臉埋進水裏,“咕嘟咕嘟”的吐着泡泡。
這個時候,一旁的手機忽然鈴聲大作。我懶洋洋地勾勾手指,它就也歪歪斜斜地飄浮過來,在半空中上下晃悠着。
“喂,獄寺君?”我邊問候邊把水面的小黃鴨子抓在手中。他那邊很安靜,只有呼吸聲略顯急促——或許是才進行過一番青春電影式的狂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若無其事地說:
“…手機一不小心誤觸了。你在幹嘛啊?”
“我在泡澡。”我說。如果我們生活在一部漫畫中,此刻手機那邊多半會出現一個憤怒的、滿臉通紅的獄寺君Q版大頭,因為他的聲音忽然高出了八度不止。
“你洗澡的時候還接什麽電話啊!?”
然後他“啪”的一聲就把通話挂掉了。
我:“……”什麽啊,這家夥。
我一邊無語,一邊又被奇妙的心情支配着、忍不住的嘴角上揚,完全不知道緣由;忽然間,我再次把頭埋進水裏,這次泡泡輕快的躍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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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打過去的時候,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接通。
“廟會結束了嗎?”我問他。
“…嗯,也就一般般吧。”說是這麽說,故作随意的樣子,尾音卻是微微上揚的。
“啊呀,這話畢竟是從傲嬌的獄寺君嘴裏說出來,就是玩得很開心的意思嘛。”
我裹着浴巾打開衣櫥,選了條超絕無敵可愛的睡裙換上。
“…說誰是傲嬌啊!”他相當不滿,暴躁的聲線幾乎要把電話劈成兩半。
“獄寺君現在在家嗎?”
那邊詭異的沉默了一下,聲音又驀地變小了,“當然了!我不在家還會在哪啊?”
“噢…那我現在過來咯?”
“什、等——”
沒理會他可疑的勸阻,我直接瞬移了;目标是“獄寺君頭頂50厘米”,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被身穿睡裙滿身柚子香氣的我撲倒了。
“要記得接住我噢!”我在電話那頭囑咐。
下一秒,視野中出現了一臉驚慌的銀發少年,他站在熟悉的草坪外面——等等,仔細一看,這不就是我家門口的那片草坪麽?
“唔啊啊啊!?”獄寺君慘叫着被我撲倒了。老實說,原本我想象的是兩個人一起跌進柔軟的沙發裏這種稍微有點h的畫面;現在卻被稍微帶點腥氣的新鮮泥土氣息包圍。
身下,獄寺君正狠狠瞪視過來,祖母綠的雙瞳中充滿憤怒。對視的一瞬間,他就飛快的把護在我腦後的手撤開了。
“你是有什麽毛病啊!?”他吼我。
“獄寺君才是……明明不在自己家,而是站在我家門口。”我忽然反應過來,“啊、難道說!是因為想見到我,所以廟會一結束就立刻跑過來了嗎?”
讨厭、這是什麽少女漫情節啊!我的嘴角瘋狂上揚。
少年一愣,臉色一瞬間精彩紛呈;用語言來描述的話,就像是經歷了“絕對不想承認但找不到借口可供反擊的時間越來越少完蛋了要變成默認了!”這樣一連串窮極複雜的心理歷程。
“什麽‘想要見到你’啊!”終于,被他找到了最需要反駁的點,“我只是正好路過——沒錯!廟會結束人太多所以圖清淨稍微繞了點路。躲你還來不及,誰會特意跑過來見你啊唔啊啊快點放開你這白癡章魚女!”
我像動物幼崽那樣湊近他脖頸處聞了聞。
“騙人,有煙味……”我學習聰明的小學生偵探口吻,“真相只有一個!因為猶豫,獄寺君還在樓底下抽煙了對吧?煙頭有好好扔進垃圾桶裏嗎?”
“都說是路過了!”獄寺君斬釘截鐵、萬分嚴謹地堅守着謊言。
“那…要再順便路過一下我家客廳嗎?”我笑眯眯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臉邊輕蹭。
“……!”
少年神情一松,但緊接着就擰起眉,無情地把手抽了出來。
“不要。”他說,“我又不是為了做那種事才過來的。”
“欸?那是為什麽才過來的?”我趴在他身上眨眼睛。
“……”
獄寺君沉默了一會兒,多半是在糾結“現在回答的話是不是就承認是專門跑過來的了”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最後他撇撇嘴、如同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支起了身。
…好嚴肅的表情啊。
我猜測着少年接下來要做的事,他則在我的注目中越變越僵硬。就在我開始懷疑他要向我坦白自己的真身其實是假面騎士的時候,獄寺君終于行動了——
只見他點起煙,然後向遠方用力的扔出了什麽,使其在半空中炸開。煙塵頓時四起,劇烈的狂風吹動了我的裙擺與他的發梢。
我:“……”
獄寺君:“……”
“看,煙花。”他幹巴巴地說。
“不,那個是炸/彈吧。”我麻木地糾正;剛剛的動作實在太眼熟了,一年多以前,他還曾把這些玩意兒一股腦的往我身上扔呢。
怎麽辦,總覺得獄寺君好像變成笨蛋了。
少年一陣語塞,最後像是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似的、露出了有點羞恥的表情,然後一把把我從身上扒拉了下來。
“…吵死了!回去了!”他看起來氣鼓鼓的,離開的動作僵硬得像玩具士兵。
這種時候傻瓜才會放他走呢!我頓時模仿着青蛙的靈巧身姿跳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我沒穿鞋。”我可憐巴巴,“你忍心把我留在這裏、讓我為了回家把腳都磨破嗎?”
“你家不是就在旁邊嗎!”獄寺君十分不解風情,“你飛回去就好了!”
“不要,萬一被鄰居看到,百分百會被當成怪人的。”
“你不是會‘透明人’的詛咒嗎。”他托着我的腿冷笑。我一噎,開始耍賴。
“…我就要你抱我回去!”我大聲說,“否則獄寺君就這樣帶着我走到街上去吧!我要對你施加被我黏住身體整整7天無法分開的詛咒!讓你在沢田同學面前醜态畢露!”
“唔啊啊那是什麽變/态的東西啊!?”他震驚了,立刻想把我從身上撕扯下來——但我就像膠水一樣越黏越緊——最後沒辦法,只好罵罵咧咧的轉過了身。
“把你放到門口我就回去!”獄寺君很是堅定。
“噢……我今天新換了柚子味的香薰和沐浴露。”我緊緊抱着少年,嘴唇貼在他耳邊蹭了蹭,“好聞嗎?”
“……”
獄寺君呼吸一顫,很久很久都沒答話。他走到門邊,開了門,然後一動不動,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咬牙切齒的氣息——他可愛就是可愛在這種頑強嘴硬的時候。
“幹嘛不動了?進去嘛……”我貼着他哼哼唧唧,“外面好冷。”
混合着清脆蟲鳴,夏夜的熱浪一層一層向我們撲來。
獄寺君憤怒的、無可奈何的邁過了門檻。
我張口銜住少年早已一片通紅的耳朵,伏在他身上、發出了妖怪般的嚣張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