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定位芯片
第29章 定位芯片
剛換的襯衣又被方弈柏捏皺了,半溫莎結差點被扯開。
方弈柏捂了一會兒臉,想要幫謝凜重新換一件衣服,謝凜拒絕了。畢竟司機已經等他有一會兒了。
“今天不用送我了。外面冷。”他拍拍方弈柏的臉,“去換一身衣服。”
方弈柏T恤很寬松,他的脖子鎖骨和大片胸口的皮膚都清晰可見,紅還沒有褪盡。淫-靡而誘人。
等謝凜出門後,方弈柏小心地在衣帽間收拾。
有好幾排衣架被抓散了,謝凜換下來的睡衣被丢在地上,還有矮櫃……之前放了另一套搭配的衣服被壓成了一團,搭配的飾品掉到地上。
謝凜常用的一只價值不菲的腕表,可憐巴巴地躺在櫃腳邊。
方弈柏撿了起來。
心跳得像沒有章法的鼓點,忽快忽滞。
謝凜剛剛摸過他的地方,感覺像火燒一樣燙……
他伸手摸了摸,發現體溫正常,也沒有印子。
他的脖子好像太敏感了,謝凜只是輕輕摩挲,就讓他癢得受不了——想到自己不得不推開了謝凜,方弈柏還有些遺憾。
如果他沒有那麽怕癢,說不定還能再親一會兒。
但因為被自己突然推開了,就像一個戛然而止的音符,不上不下的……反而讓他感到空虛。
方弈柏收拾到一半,看清了自己手裏拿着的柔軟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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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凜穿過的睡衣。
……雖然知道這個時間點不會有傭人過來,但方弈柏還是警惕地在朝門口瞄了幾次。
桑蠶絲的面料像銀練一樣從指間滑落,方弈柏忙重新撿起來。被抖開的貼身衣物似乎隐隐散發着獨屬于主人的味道。
不知道為什麽,方弈柏下意識地捧着衣物,湊到了鼻尖。
謝凜好不容易從大門裏出來時,司機已經等候多時了。
剛上車,謝凜接到了蘇肅的電話。
“你拜托我的事情,現在有眉目了,可以弄了。”
蘇肅一本正經地說起,謝凜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事,就聽蘇肅說,“我找了一個可以給方弈柏用的新身份……可以讓‘方弈柏’成為過去了。”
謝凜握着手機的指節緊了一下,“是嗎。”
“對呀,也是趕上了……我跟你說上個禮拜西郊不是發生了一起燃氣爆炸案麽,死了不少人,那裏挨着大學城,還有很多學生遇難,遺體沒有找到……我可以操作把方弈柏的名字也報到死亡名單上……”
謝凜的思緒有點恍惚,電話那頭蘇肅沒有意識到,仍在解釋,“很快能出具死亡證明……到了那一步,就很好處理了,你想把他的信息都抹掉,也沒有什麽人在意了。”
謝凜一直沒說話,蘇肅奇怪,“凜?你在聽嗎?”
方弈柏的身份可以被抹除了。
要做嗎?
要就這樣折斷方弈柏的羽翼,置他于無邊的黑暗當中,當一個虛構的假人,與過去一筆勾銷嗎?
在他最邪惡自私的臆想裏,他是有那麽想過的。
在他打造那間暗室時他就是那樣想的——把方弈柏關起來,鎖起來,他不需要認識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認識他。
謝凜到公司後,蘇肅給他發來了相關的材料。
【蘇肅:我覺得這是最保險的方式,當然了前提是你如果一定要做的話。】
【蘇肅:得盡快安排,有窗口期,你懂的】
【蘇肅:過時不候,聽到了吧???】
他的手機不停地響,助理給他彙報的時候有些尴尬,過了一會兒,才跟他說副總裁李銳找他。
李銳組織了一個小型的洽談會,謝凜到場時,與會人員已經到齊了。
除了李銳還有人力資源合夥人孫惜蘭和剛升遷的蔔楠。
會議室內的氣氛有一些凝重。
謝凜說,直奔主題吧。
孫惜蘭首先愁眉苦臉地說,“……我們好幾位人力專員反饋鐘董安排了獵頭來接洽我們業務線上的好多人員,不少核心骨幹也接到了他們抛來的橄榄枝……說是只要過去薪資翻倍,獎金福利另算,接下來應該會有一波離職潮……我們是都簽了競業協議了,但是哪怕付了競業金,也不一定能保證人不給鐘董他們打小工,鐘董自己就是,仗着跟老謝總多年的兄弟自己躲在背後當隐形大老板……”
蔔楠補充說,“如果每一位都給【競業限制補償】那我們這個財年的人力成本将大幅提升。”
謝凜說,“不【競業】,沒必要。惜蘭你看各部門的情況,确實有需要該補人就補。但我們也該産業升級了,接下來的重點用人部分應該在頂層架構方面,在算法……我到要感謝董幫願意幫我們立過功勞的初創團隊人員養老。”
李銳說,“鐘董想要成立一個新的品牌,據稱叫【破浪】。其實普通的挖人倒沒什麽,但他還打着跟老謝總哥倆兒好的架勢,又去接觸謝煥,這……名義上真的弄得我們很不好看。”
謝凜嗤了一聲。
有句話說不得,但,他還真的想看看謝煥若是答應了跟鐘董一起幹會落得什麽樣的下場。
賀伊川幾乎是和謝凜同一時間得知了鐘董親赴英國要見謝煥的消息。
要不要見鐘董謝凜還有點糾結,不可否認的一點是被謝凜送到歐洲來,他感覺自己像喪家之犬一樣——如果能有機會還謝凜一點顏色,那他求之不得,他好像這輩子都要找尋一個契機去證明自己和謝凜一樣優秀,可以做成和謝凜一樣的事。
他抱着這樣的沖動,在接到鐘董的電話後,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披上外套準備出門。要繞開謝凜安排的保镖很容易,不過,如果是見鐘董的話,藏不藏着都不重要了——那是要向謝凜宣戰。當然可以正大光明。
“你到哪裏去?”
謝煥一抖,賀伊川蓬頭垢面地從衛生間出來,他就覺得對方盯着他的眼睛都在放綠光。謝煥不自在地腿抖,“你管我,你想幹嗎,我不來了啊。”
賀伊川上前把謝煥的領子提溜起來,“乖乖回答。”
“回答個屁,你管我。”
“我不管你誰管你?”
“見朋友。”
“誰?男的女的?”
“你管那麽寬……”
“鐘董?”賀伊川瞟他一眼,直白地挑明。
謝煥吓了一大跳,“你怎麽知道??”他以為鐘董偷偷來聯絡他的行為應該是機密,不會有人知道才對。
賀伊川嗤了一聲,“那個老匹夫就是想要拉你下水,他能不搞得人盡皆知?我建議你不要去。”
“為什麽?鐘董人脈很廣,很有本事,我相信他想跟我哥對着幹,他就真的能搞起來。而且我爸跟他關系那麽鐵,他來找我也是順理成章的,他來拉我入夥給我股份,這不是好事兒麽?”
“就因為他跟你爸關系鐵,你就更不能在這個時候去站隊。鐘董他要是真的自己另起爐竈也就算了,但是他拉着你幹,什麽意思?不就是想要再蹭你爸的關系,想要把自己挖謝氏牆角的事情合理化……他這哪是另起爐竈,他這是分裂謝氏。你覺得你要去?”
“分裂就分裂,我哥跟我一人一半也說得過去吧。”
賀伊川看白癡一樣看他,伸手摸摸謝煥的腦袋,“你這麽傻,沒有我應該是活不下去了。”
“你放屁!你才傻!”謝煥氣急,擡手拍掉賀伊川的手,反手就撓了他幾道血印子。
賀伊川嘶了一聲,“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換個角度說吧,反正謝凜是絕對不會束手就擒的,你要現在跟鐘董站到一條戰線,你不怕你哥把方弈柏給撕了?”
賀伊川上次見完方弈柏處理了一些自己的事,便又趕回來陪謝煥了,骨子裏他是很不願意跟謝煥提方弈柏的,但是他現在深信謝凜不會放方弈柏離開,因此淡定了許多。此時他更不希望的便是謝煥再跟過去的那些事情攪在一起。
謝煥怔了一下,“你不是說方弈柏現在挺安全的嗎,我哥對他以禮相待。”
“所以,你要去激化謝凜做出過分的事情?”
謝煥最讨厭被別人責問了,他啧了一聲,“所以你上次怎麽就沒能把他弄出來?”
“有那麽容易?你把我看得太厲害還是把你哥看得太弱?”賀伊川就算能把方弈柏弄出來都不會弄,更何況謝凜看得還緊。
“維持現在的平衡不好嗎謝煥?你現在待得不開心?”
眼看着謝煥的态度軟化,賀伊川收攏雙臂,把謝煥圈進懷裏,“別跟你哥鬥了……想想未來好不好,我們去結婚吧。”
謝煥被自己的口水猛地嗆到了,“咳咳,你、你……”
賀伊川把他打橫抱起來,扔回床上,“我什麽,聽不懂?”
謝煥後來哼哼唧唧地抹着眼睛,艱難地給鐘董回了消息,說自己不去了,去不了。不過他同時想的是,指望不上賀伊川,他還是得找人幫助把方弈柏救出來。
謝凜從會議室出來時,聽到辦公室裏一片歡聲笑語。原來是秘書處有員工結婚,在發喜糖。
盡管人力面臨着大仗要打,但業務一切依舊。
結婚的那位,是個年輕小夥兒,一臉喜氣,他分完了喜糖,還沒坐下便被身邊的同事一陣陣起哄。
“來來來,新婚燕爾,快讓我們瞧瞧新娘子給你準備了什麽呀——”
小夥兒桌上放了妻子給他做的愛心便當,他有些不好意思。
“哎,沒什麽,就是些家常嘛……”
說着便打開了便當盒,足足四層,雖然不是多麽精美的飯食,但葷素搭配合理,重在用心。
旁邊已有年輕人酸得不行,故意把便當上的留言卡搶走了,高聲念誦:
“小高!注意按時吃飯,要多喝水!今天的我又比昨天的我更愛你了呢!愛心……”
“哎喲我怎麽就遇不到這麽貼心的小姐姐!”
“酸死我了……這可惡的戀愛酸臭氣……”
謝凜路過,衆人下意識噤聲。
“謝總!”
“總裁!”
……
謝凜擺擺手,讓助理給新郎包了一個紅包。小夥兒千恩萬謝,拆開一看是一塊足金的金條,驚得嘴巴張得老大,他這邊一尖叫,氣氛一時又熱烈起來。
謝凜嚴肅,但并不常掃人興,他進了總裁辦公室,便把門關上了。
他拉開一格抽屜,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躺着一摞的留言卡。
曾經,他也在一個個特殊的日子裏,會悉心地為某人準備禮物……用心地組織語言,湊出簡潔但并不簡單的一句話。
【世事喧嚣,唯汝寧和】
【無意穿堂風逝去,庭中草木戀君影】
【日日是好日,與君共婵娟】
【山亦白頭水亦皺,惆悵此情難卻】
……再回頭去看,那時或許是他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懷揣着對未來莫大的期待,以及對一個人完全的善意的愛。
方弈柏,他的罪孽,他的靈魂,他的一切。
再想想現在,恍如隔世。
【不做了。】
謝凜解鎖手機,找到蘇肅的聊天窗,給他回了信息。
他并不想認為是自己良心發現才改了主意,他覺得是因為“方弈柏”這個名字也是自己過去孜孜以求的一部分,所以抹去它才顯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才顯得難以割舍。
那頭蘇肅很快回複過來,還沒反應過來。
【蘇肅:啥?】
謝凜說:【注銷身份的事不弄了。當我沒有說過。】
【蘇肅:……】
【蘇肅:你是不是在玩兒我?你可別變來變去啊,說不弄就不弄了,別到時候又找我】
【蘇肅:你怎麽轉變想法的?不過我覺得你的決定對】
【蘇肅:怒贊.gif】
謝凜關了手機,不理蘇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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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年終謝凜都很忙,按慣例他要去分公司走訪慰問,另外他贊助的基金會辦事處也要跑一跑,這種出差往往又配合着年末的行業大會和高管論壇。秘書把行程安排遞給謝凜的時候,謝凜沒有馬上點頭。
他确實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出差了,大小瑣事抛給了高管去做,站臺的事情也讓李銳他們代勞。
他沉吟不語。
助理小心地說,“我剛剛也找過李總了,李總還是希望總裁您親自出馬……如今鐘董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如果您在重要場合還不露面,會給外界很多猜測我們內部出現龃龉的機會。您出面,我們上下一心,正常運轉,倒不怕鐘董他們搞小九九了。”
謝凜瞟了他一眼。
這位助理是總裁特別助理,名叫張森,是謝凜幾個助理中級別最高的一位,張森從謝凜還是謝氏分管領導時便跟着他,是他的心腹助手,相應地也就比較敢說話。
道理謝凜怎麽會不懂,只是出行時間比較長,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要很長時間見不到方弈柏了……
他的心裏竟有些排斥。
謝凜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是這樣一個優柔寡斷兒女情長的人。但他很快又為自己找了借口,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正是因為他沒有擁有過方弈柏,只是淺淺嘗了一口,自然是抓心撓肝的放不下,像個愣頭青。等真正擁有了,自然就不過爾爾。
他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跟張森說,“行。都去,全都去。”
張森滿臉堆笑,“那我明早去接您。”
這晚回觀湖別墅的時候,謝凜的手裏拿了一個植入式的定位芯片。
芯片只有一粒米大小,通過注射器可以很輕易地植入人體皮膚下面。
吃飯的時候,謝凜跟方弈柏說,“我明天開始要出差。”
方弈柏沒什麽反應地哦了一聲。
謝凜,“你想跟我一起去,還是留在家裏?”
方弈柏放下筷子,把嘴巴裏的米飯咽下去,“還可以帶我一起嗎?”
謝凜淡淡地說,“你乖的話。”
方弈柏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我算乖嗎?”
謝凜也不知道為什麽,方弈柏好像總是無意識地表現出一種釣系的氣質,而他很不想承認自己有點吃這一套。
看在方弈柏這麽乖的份上,他突然放棄了給他注射芯片的想法。
畢竟他其實也舍不得在方弈柏的身體上面制造傷口,哪怕很難看出來;也舍不得讓原本不屬于方弈柏的東西出現在他的身體裏。
方弈柏的身體在他眼裏是完美的,多一厘,少一盎司,好像都不行。
不過等到晚一些的時候,謝凜又再次推翻了這個念頭——因為方弈柏看上去有些太開心了。
還沒到九點,他連網課都不上了,就開始收拾行李聽說要去c市,他肉眼可見的興奮。這使得謝凜心中警鈴大作。
方弈柏撅着屁股蹲在箱子旁,思考要把哪些東西塞進去。他拒絕了管家幫他收箱子的建議,堅持自己弄。因為他沒去過C市,更沒有跟謝凜一起去過別的城市,要出門旅行的信號使他雀躍,他必須得做些什麽,根本安靜不下來。
謝凜經過方弈柏房間時,瞅見他一邊收箱子,一邊哼着歌。
“你很開心?”
“……”
方弈柏咧着嘴看到謝凜瞟了自己一眼,微怔,馬上收住笑,抿起了嘴角。
呃。
自己不該開心嗎?
然後方弈柏終于反應過來,确實,如果是謝煥的戀人跟謝凜一起出差,估計不會太開心。所以自己好像掉馬了。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想要怎麽解釋。
——他覺得按賀伊川說的,既然謝煥不打算揭穿他們的真實關系的話,那他就還可以繼續演下去了。
他便努力地臆想着與謝煥濃情蜜意的戀人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是不是既憂郁,又不得不委曲求全?
那就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讨好謝凜吧?
于是方弈柏蹙着眉,輕咳了一聲,“呃,那個……我沒有去過c市聽說那裏很美,就……其實我除了上學哪裏也沒有去過。所以,謝謝哥哥願意帶我出門……”
他眨巴着眼睛,謝凜便确認了方弈柏果然是在裝。
方弈柏大約是認為出門在外可以方便他跑路,所以才抑制不住地開心。
謝凜便把方弈柏的箱子滴溜了過去,“你洗洗睡,我幫你收。”
方弈柏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受寵若驚,乖乖地去洗漱了。主要是他也不敢惹惱謝凜,以免他不帶自己玩兒。
方弈柏洗完澡,喝了一杯牛奶,就在謝凜的要求下去睡了。盡管他其實一點也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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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燈光像水銀一般照進套房,一半白晃晃的明亮一半黑黝黝的幽暗。
門口,謝凜冷銳地站在那裏,手裏拿着芯片注射器,指腹輕輕摩挲着。
管家往裏走,看到謝凜有些猶豫,“少爺,要不交給我來吧。”
“不用,我自己來。”
卧室裏,方弈柏睡得又深又沉,對這一切都毫無所覺。微光将他的身體鍍上一層蒼灰的邊。
謝凜站到了方弈柏的床頭,把他的胳膊從被子裏拿了出來。方弈柏毫無知覺。
謝凜的眼睛盯着方弈柏看了很久。
他無意識地摸了摸方弈柏的臉……
不舍得離開他太久,要把他帶在身邊去外地,又增加了很多不可控的風險——畢竟人心隔肚皮,他不相信方弈柏像他表現得那麽乖。既然如此,還是該在方弈柏毫不知悉的情況下,在他的身體裏植入定位芯片,從此天涯海角,他再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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