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飯局灌酒 顧哥,就幫我這一次
第5章 飯局灌酒 顧哥,就幫我這一次。
簡疏玉在包廂等傅明樓,交代下去今晚不見客,本以為能留一夜清淨,外頭卻忽而沒來由地喧鬧起來。他下意識推了包廂門往外看,問走廊裏路過的侍應生,才知道是有客人鬧事,明知簡疏玉不見客,還硬要闖進來。
“這位客人,疏玉今夜有約,明晚疏玉再請您一杯。”簡疏玉縱使心生煩悶,但還是笑臉迎人。
然而客人并不買賬,手裏還拿着一瓶開了的洋酒,硬是遞到簡疏玉唇邊:“不就是個舞女,裝什麽清高?給我喝——”
沒等客人強行往簡疏玉口中灌酒,傅明樓先從門口趕到,擡手就将那瓶酒用力奪走。那人擡眸一看,見是傅家少爺,自然不敢招惹,很快就被侍應生送了出去。
“多謝傅小少爺解圍,”簡疏玉很快又恢複成平日裏接待人時的熱絡情态,“酒我給傅少爺開好了,就等少爺您上座。”
傅明樓沒急着進門,而是将視線落在簡疏玉的旗袍上:“應當是我方才不謹慎,衣服都被酒潑濕了。”
簡疏玉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一片濕痕,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表示傅明樓也是為了替他送走客人,怎能因為這點小事責怪傅少爺。
傅明樓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簡疏玉身上,恰好遮住那片酒漬。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有這般舉動,簡疏玉擡首對上傅明樓的視線,正想要說什麽,傅明樓先踏進包廂:“不是開好了酒麽,別在此多耗時間了。”
是夜過半,桌上的酒瓶早已空空如也。簡疏玉喝幹淨杯內最後一點酒液,仍然不見醉态,反倒是傅明樓面上見紅,惹得簡疏玉不由得輕笑出聲:“傅少爺不常喝酒麽?”
“不常。”傅明樓放下酒杯就要告辭。簡疏玉送他到夜之都門口,原本要坐黃包車回去,偏偏落了傾盆大雨,他站在門檐底下:“看來疏玉今天只能送傅少爺到這裏了。”
“上車,我送你。”傅明樓話音剛落,不遠處轎車上就有人打傘下來,他視線一轉就停在簡疏玉身上,“先送疏玉姑娘上車。”
簡疏玉固然不好意思推辭,他同傅明樓坐在後座,方才打傘的人則則握上方向盤,問傅明樓去哪裏。傅明樓讓司機先送簡疏玉回去,後者報了東三街,司機發動車子。
東三街是低平房,多是窮苦人家住的地方。傅明樓餘光悄悄掃過坐在自己身旁的簡疏玉,也算是夜之都當紅的舞女,倒沒想過日子過得這般清苦。
車子開到東三街,恰逢雨勢漸大,街上積了雨水,司機再怎麽開,車子也動彈不得,大抵是抛了錨。“少爺,等水退了,我再下去修一修就能走。”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傅明樓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窗外的雨還不見停,簡疏玉見狀才出了聲:“疏玉住處離這裏不遠,要不要先到寒舍坐下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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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嗎?”
“沒什麽不方便的,疏玉一個人住,不用擔心打攪了旁人。”
“你不是有兒子麽?”
簡疏玉很快明白過來,傅明樓指的是當日在官兵駐地見過的小孤兒,頓時忍俊不禁:“疏玉生不出這麽大的兒子。”
傅明樓聽言,自己也沒忍住輕笑出聲。他沒推辭,倒是司機要留在車裏,說是水退了能及時通知少爺。
簡疏玉帶着傅明樓,小心翼翼趟過積水,穿進巷陌裏,最後停在最深處的一家。屋子裏陳設簡單,但收拾得幹淨整潔。
方才一路過來,縱使打着傘也很難不被雨水沾濕。簡疏玉從衣櫃裏翻出一套幹淨的男裝,遞到傅明樓面前:“粗衣麻布,不介意的話煩請傅少爺委屈一下了。”
傅明樓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簡疏玉獨居,家裏怎麽會有男裝,對方就先脫下傅明樓披在他身上的外套,随後解開自己旗袍上的盤扣,像是當傅明樓不存在一般,不消片刻就将自己脫了個幹淨。
“你……”傅明樓連忙別開視線,“非禮勿視。”
簡疏玉沒急着穿衣裳,反而在傅明樓身後笑,沒用他平時壓着嗓子說話的細音,而是慣常男人說的嗓音:“傅少爺還沒發現麽,疏玉是男人。”
傅明樓似乎是訝異得說不出話,哪怕他不願相信,方才聽到的聲音就足以說明一切。簡疏玉湊近傅明樓:“即使這樣,傅少爺也不樂意回頭看我麽?”
“男人有什麽可看的。”
“我從傅老爺那聽說少爺無意娶妻,”簡疏玉指尖點在傅明樓肩頭,“是碰不上喜歡合适的姑娘,還是根本不喜歡姑娘?”
“簡疏玉,”像是隐蔽的角落驀然被撞破,傅明樓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無根無據的話不要胡說。”
“有沒有根據,試試就知道了,傅少爺。”
簡疏玉就這麽不着寸縷的站在傅明樓面前,胳膊摟在傅明樓的脖頸上,吻在對方嘴唇。這個吻很輕,淺嘗辄止,仿佛真的僅僅是一場試探。
傅明樓下意識推開,主動與簡疏玉隔開一段距離,要不是屋外大雨傾盆,恐怕會直接不管不顧地奪門而去。“請你自重。”
“自重嗎,”簡疏玉這才重新換上幹淨衣衫,“為了生存,我早就放棄太多了。”
傅明樓沒出聲,僅僅是靜默地望着他的側臉。簡疏玉轉而去撥弄屋子角落的香爐,他特地點了熏香,不知道由什麽制成,傅明樓聞着很舒适。
“疏玉是随流民來這裏的,與家裏人失散好多年了。”簡疏玉坐在幾案前,“我身子弱,不像其他年輕人能搬能擡,去不了碼頭做苦力,就來了夜之都。一開始是做侍應生,但自從被來夜之都的權貴看上之後,一切就變了。”
“他們逼你麽?”
“我沒得選。得罪官老爺,誰都不好過。”
傅明樓沉默半晌。“夜之都苛待你?”
“并非,不過我不願意用那些錢享榮華富貴罷了。”
簡疏玉此刻神情淡了下來,仿佛與剛才吻傅明樓的不是同一個人。他視線停在屋內小窗,驀地哼唱起小曲兒。
“華燈初上琉璃瓦,又誰知浮萍凄凄無所依。”
這場戲就在閑歲的唱段中結束,裸戲的時候清過場,後面小段文戲人又都圍了過來。
他看着外面堪堪停下來的人工降雨,沒來由地想起顧繁周送他回酒店的事。
他這頭還在出神,顧繁周先出聲打斷他的思緒:“你會唱曲?”
“會啊,學過一點。”
顧繁周沉默片刻,話題頓時很生硬地轉到另一個方向:“拿了片酬,你可以住好一點的地方。”
“謝謝關心,我現在這樣挺好的。”閑歲實話實說,他實在想不明白,顧繁周怎麽就開始關心起他的住所問題了。
顧繁周沒有再搭話,而是自顧自離開原本的拍攝範圍,就連謝棠清湊上來他也沒打算應付,很不給面子。
多傷女孩子的心。閑歲心裏暗自嘆了口氣,正要去更衣,沒走幾步就被一直在旁觀的謝莊秋攔住去路。“原來你是賞星的藝人,我還是剛認識你。”
“謝總貴人事忙,不認得每一個人很正常。”閑歲面對謝莊秋的時候沒來由地感到不自在。
“不過現在開始我會記住你,”謝莊秋很自然地笑了一下,“剛才的表現不錯,我也有些入戲了。”
閑歲客套地謝過謝莊秋的誇獎。後者表示對閑歲的表演很欣賞,過段時間他在酒店與投資方有一場飯局,希望閑歲可以到場。
收到這種邀請,對閑歲而言既是機會,但更是龍潭虎穴。他不是溫室裏的小白花,知道娛樂圈是一個巨大的染缸,暗地裏上演什麽勾當,隔着皮肉的另一顆人心在想什麽,有時候并不能輕易猜測得到。
表面上是邀請,但對方是賞星娛樂的謝總,閑歲在他面前根本沒有話語權。
……
閑歲特地換了一身正式的打扮,自己一個人開車到酒店樓下赴約。他進門報了謝莊秋的名字,就有服務生領着他到包廂門前,裏面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
謝莊秋注意到他,擡手示意閑歲在自己身邊的空位上坐下,随後将他介紹給其他人認識,《桃花不見》的主演,喻之浮親眼相中的。
閑歲仿佛被公式化訓練的機器人,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被一次次倒滿,這其中還不乏謝莊秋勸的酒。
飯局剛過半,閑歲就已經不知道多少杯酒下肚。他酒量本就不大好,到這種地步更是受不住,連忙用身體不适的緣由企圖應付過去,謝莊秋立馬偏過頭來看他:“感覺怎麽樣?需要我先送你到樓上的房間休息嗎?”
“我自己回去就好,多謝謝總關心。”閑歲下意識拒絕。
“你一個人,又喝了酒,路上要是出意外就不太合适,”謝莊秋按住顯然已經蠢蠢欲動的閑歲,“等這裏結束之後,我送你回去。”
雖然說不上來到底哪裏不妥,但閑歲直覺謝莊秋并不是真正擔心他。不過是見過幾面的小演員,像謝莊秋這樣的人不至于對他如此上心,除非別有所圖。
閑歲沒辦法提前離席,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飯局結束,所幸面前的酒杯始終空空如也。
他打算悄悄聯系助理開車來接他,卻被謝莊秋提前預知動作,掌心立馬被按住:“叫代駕嗎?我助理在外面等着,不用麻煩。”
這倒像是刻意不讓他獨自離席了,怎麽想都不對勁。
待到飯局結束,閑歲也沒想明白自己要怎麽脫身。來的時候門口的服務生都被謝莊秋交代過,就算他現在想辦法到酒店大門,沒有謝莊秋點頭,他恐怕也走不出去。
“身體感覺怎麽樣?我送你,”謝莊秋從口袋裏摸出車鑰匙,“我的車就停在樓下,助理已經在我車上等了。”
閑歲心髒警覺地用力一跳,他固然不敢就這麽貿然跟着謝莊秋上車,情急之下随便找了借口到衛生間,推開男廁的門徑直沖到洗手臺前沖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這才發現旁邊有人也擰開水龍頭,下意識側過臉望去,顧繁周已經将手放在烘幹機底下,對他視若無睹,正要直接離開洗手間。
“顧哥。”閑歲沒多想,下意識抓住顧繁周的手臂,攔住對方的動作。
顧繁周回過頭冷冰冰地看他,沒有說話。
“你能不能,”閑歲硬着頭皮開口,“幫幫我?”
顧繁周嗤笑出聲:“幫你什麽?攀上謝莊秋你有什麽不滿的,還是想順帶在我這裏也搭個交情?”
“我只是想離開這裏。”
“怎麽,轉性子了?什麽時候太陽都從西邊出來了。”
“我現在想做好人,”閑歲連忙胡亂解釋,“現在得到簡疏玉這個機會,我想認認真真努力一把試試看,不管你信不信。”
顧繁周很明顯地頓了一下。“你怎麽想對我不重要。”
“怎麽樣都好,顧哥,就幫我這一次,我……”閑歲毫無辦法,他僅能重複這些自己都打動不了自己的話語,卻還是期望顧繁周能心軟。
顧繁周像是臺下來看戲的觀衆,視線在哀求自己的閑歲上停了好一陣。
“跟我出來。”
閑歲立馬松了一口氣,連忙跟上顧繁周的腳步離開洗手間,方向沿着謝莊秋所在的包廂。
顯然顧繁周知道這場飯局,甚至可能對裏面正在發生什麽心中有數。
“繁周,”謝莊秋注意到踏入包廂的顧繁周,目光不自覺移到緊跟其後的閑歲身上,“沒想到你也在這裏。”
“我專程來向謝總借人,閑歲還要跟我探讨劇本問題,恐怕今晚要跟我回去了。”
“現在将近晚上十一點了,繁周,這個點更适合做什麽,你很清楚。”謝莊秋語氣顯得有些不耐。
謝莊秋并沒有像想象中那麽輕易松口,閑歲下意識将目光落在顧繁周身上,并沒有半分慌張的意思。
“我就是清楚才要帶他走。”
顧繁周故作自然地摟在閑歲腰上,就在謝莊秋的眼皮底下暧昧地揉捏。
“我想,謝總不會喜歡吃別人碗裏的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