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過了幾年,湯禇的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長途跋涉了,于是我們在一處城鎮停留,他也知道他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也願意開始配合我熬的藥,進行調理,然而并沒有任何起色。
他越發嗜睡,往年一頭青絲早已不見,此時已經如同一位耄耋老兒,一頭長而順的白發垂落在肩頭,他開始越發脆弱,也常常在夜裏驚醒。
我問他:“湯禇,我該怎麽辦,如何才能幫你。”
湯禇只是虛弱的回答我:“傅昭,我說過,這就是我的命,偃師的命。”他已然宛若一只紙蝴蝶,随時都能破碎飄零,我更加小心翼翼地照顧他的起居。
我說:“湯禇,你可否還記得我曾問你的一個問題?我曾問你,你可曾有過自己想救的人,你說有,那個人是誰?你可救回了他?”曾經我也旁敲側擊問起這個問題,無一不被湯禇含糊而過。
湯禇緩緩起身,對我說:“扶我出去走走吧。”
我扶着他,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外走,此時已經是深秋,起了涼風,天色十分晴朗,樹木已經枯黃,落了一地的葉子,盛夏綻放過的鮮花也凋零枯萎,令人惋惜,湯禇微微彎腰拾起一片泛黃而透明的花瓣,捧在手心,不言不語。
他說:“一段往事,我本不想再提及。”
是的,湯禇從來不提及關于自身的故事,他從哪裏來,又經歷了什麽,可有友人,他從未透露只言片語,仿佛那是一片禁忌之地,任何人都無法靠近他的過往,亦或者說,他不屑任何人接近真實的他。
他嘆了口氣:“傅昭,你早便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是我耽誤了你。”
我一驚,慌忙解釋:“只是我不願意罷了,何來湯禇耽誤了我。”
湯禇笑了,我知道他明了一切,是啊,天地之間,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曉的?沒有什麽事可以瞞過他的雙眼,況且我常伴他身側,早便被他看了個透徹吧,那些關于我的最隐秘的不願意被他所探測的心思。
湯禇說:“我最恨冬日。”
為何?
他答:“因為我便出生在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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