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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請客

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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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米。

在沒有受過具體訓練的人看來，要維持着一定速度的跑完這段距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枝垂栗平時的輕松休閑跑都不只一萬米，當然能順順利利跑完。

織田作之助這麽說着，安慰擔心起來的孩子們。

江戶川亂步的目光依舊放在枝垂栗身上，耳朵默默豎起來，也聽着織田作之助說話。

孩子們會擔心，自然是因為後面有人速度明顯慢下來，還有一個由于熱身不足而中途跌倒，只能棄權的人。

不過直到現在，枝垂栗的速度依舊很穩定。

一開始位在前中段的人有一些逐漸落後，也有一些本來在中後段的人超車過來，進入上位圈。

枝垂栗也已經從原先的前中段更往前一點，現在正穩定的跑在第四名的位置。

來參加記錄賽的不一定都是大學生，還有一些來自各個不同企業和組織的人，離枝垂栗很近的第三名，就是東京警視廳的人。

這個消息是真嗣和幸介一起去上廁所的時候聽見的，回來的時候還偷偷拉了拉織田作之助的衣服和他說，“織田作會不會被抓走？”

織田作之助沉默一秒，有些失笑的摸摸真嗣的頭，“我已經脫離Mafia了。”

說真的，在橫濱說這個詞還沒感覺，在東京說這個詞，就有種自曝身份、随時都有可能被調查的微妙緊張感。

他在真嗣放下心來之後，便默默閉上嘴，繼續看枝垂栗跑步。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枝垂栗和上位圈的幾個人已經進入最後一圈。

原本在更後方的人開始加速，上位圈的人同樣逐漸加速，枝垂栗也慢慢超過第三名，來到第二名的後方。

明明應該是讓人很緊張的情況，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枝垂栗的神情還是很平靜，上位圈的其他跑者也一個個的除了疲憊就是平靜，很難讓人覺得緊張。

……畢竟已經跑了将近半小時了。

不過也只是将近半小時而已。

枝垂栗一直維持在第三名的位置，跑到終點總共用時29分03秒55，看他的反應，大概是很不錯的成績。

他雖然喘籲籲的，可是看起來不是特別累，接過沒參賽的隊友拿給他的毛巾，眼神亮晶晶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周遭的人和還在努力跑步的其他人，再看看枝垂栗。

雖然不是第一名，可是這速度也不慢了，還說沒有很厲害。

枝垂栗和隊友說完話，便一邊擦擦汗、一邊朝着江戶川亂步所在的位置走過來，眼睛還是亮晶晶的，朝他們揮揮手。

附近被前Mafia帶來的幾個孩子一下子沖過去，眼睛也都亮晶晶的，叽叽喳喳的說着好厲害之類的話。

枝垂栗笑着摸摸他們的頭，繼續朝着江戶川亂步和站在旁邊幾步的織田作之助走。

“還可以吧？”枝垂栗眨眨眼，玩笑着道，“沒有讓亂步大人失望吧？”

江戶川亂步摸摸下巴，有點小挑剔的說，“雖然沒有第一名，可是破自己的記錄了，勉強還行啦。”

枝垂栗又擦了一下汗，心情也非常好，“嗯，比上次跑記錄賽的時間快了一點。”

所以說，平常跑步那種速度，真的只是跑着玩而已。

織田作之助默默想着，從背包裏翻出一瓶水，給枝垂栗。

江戶川亂步微微瞪大眼睛，沒想到他竟然會随身攜帶要遞給枝垂栗的水，喃喃道，“不愧是專業的保姆。”

帶着五個孩子的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無法否認他的稱呼。

枝垂栗倒是忍不住笑起來，打開瓶蓋，向織田作之助道謝，“謝謝。”

他慢慢喝着水，目光落在操場上還沒跑完的隊友那裏。

他是橫濱大這次參與記錄賽的新生中最早抵達終點的，最慢的現在還在努力，然而此時離枝垂栗跑完已經過了五分多鐘。

超過34分鐘，就連參加箱根驿傳的最低資格都沒有達到，隊友過了會兒回到終點也沒來得及傷心，光是喘氣就已經消耗了大部分的精力。

枝垂栗有點小擔心的看着癱在地上的隊友，“我去看看。”

“等一下。”江戶川亂步摸摸口袋，把一塊占蔔糖果遞給枝垂栗，“給。這是給你的，不可以給你的隊友吃。”

枝垂栗拿過糖果，微微笑起來，當場把糖果打開，眨眨眼道，“紫色的。”

“等一下再告訴亂步大人顏色。”江戶川亂步說。

枝垂栗笑着點頭，把糖果放進嘴裏，走到隊友身邊。

他先是和其他隊友們聊了幾句，又被旁邊的教練叫住說話，認真的聽着建議。

江戶川亂步雙手抱胸的看了會兒，就看見枝垂栗突然想到什麽，稍微側過身，拿起手機、張開嘴巴看了看。

哼哼，還記得就好。

江戶川亂步好心情的揚起下巴，理了理偵探帽，往後退了一步，走進後面的陰影處。

旁邊的織田作之助和孩子們也稍微換了個位置，幾個孩子在彼此說話，幾個孩子在和織田作之助說話。

又過了會兒，枝垂栗才再次走過來，眉眼彎彎的對眼前的幾個人說，“我去換件衣服，等會兒一起吃個飯吧？”

織田作之助思考幾秒，還是婉拒道，“我帶孩子們去之前就想去的家庭餐廳吃飯，你們找地方坐坐吧。”

如果一起吃飯，枝垂栗很可能偷偷跑去買單，五個孩子的餐飲費雖然不算多，但他會覺得很不好意思。

而且還有個生面孔，雖然看着也是個不錯的人，但要讓初次見面的人遷就着孩子們去家庭餐廳，好像也不太妥當。

枝垂栗知道他的顧慮，點頭應道，“好啊。”

他低頭看了看滿臉小失望的憂，摸摸他的頭，“明天再一起吃飯吧。”

優的心情又一下子變好，“嗯！”

織田作之助帶着孩子們先道別，江戶川亂步則留下來等枝垂栗換衣服。

他站在更衣室附近，無聊的左看看右看看，觀察經過的人。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是社長。

福澤谕吉傳來消息，表示已經結束工作了，問江戶川亂步那裏好了沒，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再回橫濱。

江戶川亂步……陷入兩難。

他想和社長吃飯，可是也想和小栗子吃飯。難道要讓社長和小栗子一起吃飯嗎？但小栗子原本只想和他一起吃飯吧，如果突然說要和社長一起吃，會不會很奇怪？

他左思右想，半晌沒有回複。

枝垂栗很快換好衣服出來，先和其他準備直接回橫濱的隊友們打了個招呼，才走到江戶川亂步旁邊。

江戶川亂步還是滿臉苦惱，決定直接詢問枝垂栗，“社長說要一起吃個晚餐再回橫濱……”

……這麽說的話，好像變成社長的意思就是讓他帶小栗子一起去吃飯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社長工作做完了，說要和我一起吃飯再回橫濱。可是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飯，怎麽辦？”

“一起吃吧！”枝垂栗毫不猶豫的決定道，“我也很久沒見到福澤先生了。”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先是傻了一秒，又瞬間反應過來，“社長當過你的保镖。”

“嗯，不過只有一天而已。”枝垂栗率先往外走，笑着說，“福澤先生可能也忘記我了吧？”

福澤谕吉從事保镖行業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只是一天的任務，很容易就會被遺忘。而且枝垂栗那個時候年紀也還小，相貌多多少少會有變化。

江戶川亂步非常好奇地問，“為什麽會讓社長保護你一天？那天去做了什麽，你們家的保镖不在？”

枝垂栗還沒回答，江戶川亂步拿在手中的手機就震了兩下。

還是福澤谕吉的信息。

江戶川亂步剛才已讀之後遲遲不回複，讓福澤谕吉有點擔心，又傳了個信息過來詢問。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枝垂栗，好心情的回答道，［社長要不要和我的朋友一起吃飯？］

另一邊，站在官方機關門外的福澤谕吉：……？

福澤谕吉以為自己看錯了，又認真地看了一遍。

亂步真的要帶朋友一起吃飯啊！

他有點欣慰的彎起唇角，回了個見面的時間地點，又得到江戶川亂步的回複，才總算離開原地。

江戶川亂步在同一時間放下手機，向枝垂栗傳達了一下訊息，就繼續好奇地問，“你還沒說，保镖的事。”

他們并肩往前走，準備離開東體大。

穿着東體大藍色運動服的學生搬着各種用具從旁邊經過，繼續支援接下來的比賽行程。

枝垂栗伸了伸懶腰，回想了一下，“福澤先生陪我去游樂園玩了一整天。”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瞪大眼睛，“什麽嘛，社長都沒帶我去過游樂園！”

“因為本來就預定要去游樂園。”枝垂栗說，“只是父母臨時有事沒辦法出行、哥哥和姐姐都在上課，保镖又都在父母那邊，就只好從外頭找個風評好的保镖陪我去。”

江戶川亂步還是有點小不滿，“好過分、好過分！”

枝垂栗眨眨眼道，“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提議一下，明天讓福澤先生帶你去游樂園玩？”

江戶川亂步鼓起臉，“社長才不會同意！”

雖然他搞不太懂大人的想法，不能非常準确預料人們的反應，可是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不會被贊同。

枝垂栗小小的笑起來，“有些事情沒有嘗試就不會知道結果呢。”

江戶川亂步想想也是。

他還能在橫濱繼續生存，就是因為鼓起勇氣纏住福澤谕吉這個大好人，會認識枝垂栗也是一樣的道理，在路邊找個大好人幫忙帶路。

他不缺嘗試的勇氣，也不缺被拒絕的勇氣。

枝垂栗眉眼彎彎的看了看他，又征詢道，“我們走路到電車站吧？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

江戶川亂步稍早搭公車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其實不一定要搭公車了，沒有拒絕他的提議，也轉頭看看他，後知後覺的問，“為什麽你沒有汗臭味？”

枝垂栗理所當然的回答，“我在更衣室擦澡了。”

江戶川亂步沉默一秒，忽然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好笑，默默望向前方車水馬龍的道路。

枝垂栗在更衣室的時間比較久，明顯不只是換件衣服而已，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簡單擦過澡才出來的。

他現在身上穿的不是稍早在電車站時看見的運動服，而是深灰色的寬松上衣和淺色的牛仔褲，明明是很簡單的搭配，可是看着就很幹淨利落。

很好看。

江戶川亂步把不知不覺又放到枝垂栗身上的目光挪開。

枝垂栗沒怎麽在意他投過來的目光，繼續朝着電車站前進。

東體大附近沒有電車站，只有更遠處的住宅區和附近另一所大學周邊有電車站而已。

“明明都是大學，東體大附近竟然沒有電車站。”江戶川亂步大聲說，“差別待遇！”

枝垂栗點點頭，随口道，“确實呢。可能是因為體育大學的學生體力很好，車站雖然距離比較遠，可是一下子就走到了，還能當成小小的訓練。”

當然，如果不想走，也可以像江戶川亂步來時一樣搭公車。

不過走到同樣隔着一段距離的站牌前等公車的時間，枝垂栗用跑的早就跑到車站了，還能汗都不流、氣也不喘的。

這點小小的距離，江戶川亂步走着其實也不會累，只是随口抱怨一下。

他看着旁邊經過的車輛，突然想到，“有錢人明明都有專門的司機接送，你怎麽還要自己走、還要搭電車？”

“有的家族是确實是都依靠自己接送呢，家族的人從來沒搭過電車。”枝垂栗說着，又抿唇笑了笑，“不過我的家族……或者說我父親這一脈，是以粗點心立本的哦。”

粗點心不是價格高昂的高級食品，是主要面向小孩子的比平價還平價的點心，如果高高在上、距離世界太過遙遠，就沒辦法知道人們會喜歡什麽樣的東西了。

枝垂栗家裏的人行事作風基本稱得上低調，平時出行即使很普通的搭乘公共運輸或是走路，也都不會被認出來。

江戶川亂步理解了，不過還是又說了一次，“沒有司機載，要去哪裏都好不方便。”

“這個嘛。”枝垂栗終于揭曉答案，“其實只要打個電話，就會有司機來接。”

江戶川亂步立刻停下腳步，“打電話吧！”

枝垂栗眉眼彎彎的指了指前方，“車站已經到了哦。”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撅起嘴，“亂步大人還想體驗一下被司機載着四處跑耶！”

枝垂栗被他逗笑，“搭電車也是被司機載着四處跑呀。”

“那不一樣！”江戶川亂步說。

他們随意說着話，走進電車站、搭乘電車直接到銀座尋找等在那裏的福澤谕吉。

因為要請江戶川亂步的朋友吃飯，本來只是打算在東京随便找家店吃飯的福澤谕吉，臨時決定要花錢吃頓好的。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要請的對象究竟是誰，可是他知道那是江戶川亂步的朋友，依然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重視。

江戶川亂步難得可以吃到高級料理，現在心情很好，繼續和枝垂栗天南地北的聊天，不知不覺就抵達銀座站。

福澤谕吉就在其中一個出口旁邊等他們。

他即使來到了東京，還是穿着一身和服。他與和服适配程度非常高，不少外國游客經過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竊竊私語一下。

但他也習慣了這種沒有惡意的視線，依舊非常安然的雙手攏在袖裏，靜靜等待。

“和你小時候見到的社長一模一樣吧。”江戶川亂步小聲的對枝垂栗說，“和服狂人！”

枝垂栗忍不住笑起來，“亂步先生也不遑多讓呢，偵探裝狂人？”

“什麽嘛。”江戶川亂步哼哼道，“偵探裝才是世界上最棒的衣服！”

他們說着話的時候，一直注意着周遭的福澤谕吉也注意到他們了，先是看了看江戶川亂步，又看向旁邊的枝垂栗。

總覺得……很眼熟。

頭發和眼睛的配色，不是很眼熟而已，是非常眼熟。

福澤谕吉還在回想，江戶川亂步和枝垂栗已經走到他面前。

“福澤先生，好久不見。”枝垂栗微笑着說，“我是枝垂栗。”

枝垂……

枝垂栗？！

福澤谕吉瞬間回想起那個非常特殊的保镖任務，以及那個小小的孩子。

萬萬沒想到，亂步的朋友竟然會是他。

福澤谕吉停頓幾秒，不自覺微微笑起來，“好久不見，栗君。”

不過大家都肚子餓了，敘舊的話等去到餐廳再說。

餐廳就在附近，走沒多久就會抵達。

雖然是比較高檔的餐廳，但是福澤谕吉也知道江戶川亂步是來看朋友比賽跑步的，為了以防他的友人不自在，并不是特別高級、需要穿正裝才合适的餐廳，只是個價格相對昂貴一點的壽司店。

店面整體裝潢以木制為主，光線微微帶着點昏黃，看起來非常舒适。

福澤谕吉已經定好包廂，可以直接入座。

包廂雖然不是獨立的房間，但三面都有完整的牆壁，另一面設置着斜斜的入口方便店員送餐，從外頭基本沒辦法看見裏面。

本來只是想讓江戶川亂步的友人自在一點，沒想到誤打誤撞，恰好有個更安全的環境能說說話。

“現在待在橫濱？”

都入座之後，福澤谕吉才率先開口問。

“嗯。”枝垂栗回答，“本來沒想過來的，可是發生了一些事……”

他頓了頓，沒有細說，轉而道，“我報考了橫濱大，今年四月開學之後才正式住下來。”

福澤谕吉微微皺起眉，剛想發問，枝垂栗就趕緊又補充道，“官方那邊沒有強硬要求我到橫濱去，我是自己想去看看的。”

江戶川亂步咂咂嘴，“特權階級！”

福澤谕吉默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枝垂栗。

枝垂栗輕輕笑起來，沒有否認，“是呀，特權階級。”

會被強制送到橫濱管理起來的異能力者，或是一些本該被關在特務科的異能力者，卻因與影響力甚大的世家有關系，就能一直待在東京。

特權階級啊……

福澤谕吉微微垂眸，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小公子變得更有精神了。”

枝垂栗也笑起來，“您也是，比以前活潑很多呢。”

福澤谕吉沉默了一下。

活潑這個詞是能用在他身上的嗎？！

旁邊安靜聽他們說話的江戶川亂步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到桌上，滿臉得意的說，“都是亂步大人的功勞！”

福澤谕吉、福澤谕吉實在無法反駁。

雖然育兒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要擔心的事非常多，有時候還會覺得自己都要因為操心東操心西而多老十歲了，可是他也……

大概、确實比以前有精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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