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80
兩日後,洛陽掌事發出布告,将于下月底舉辦武林大會。
揚州離洛陽不算遠,解奚琅不用着急出發,他站在窗口,視線落在院子裏壓滿雪的樹枝上。談夷舟推門進來,見解奚琅只穿了件單衣,忙抄起榻上的狐裘,走過去幫他披上。
“化雪比下雪還冷,師哥這樣不冷嗎?”談夷舟将解奚琅當成了小孩,聲音裏帶了點責怪。
解奚琅站着不動,乖乖讓談夷舟給他披狐裘,等他忙完了,才搖頭說:“其實還好。”
“那也不能這樣吹風。”披好狐裘,談夷舟又去牽解奚琅手,怕他手很冰。
好在,解奚琅手并不冰,談夷舟才松了口氣。
雖然解奚琅手不冰,用不着談夷舟給他暖手,但手都牽上了,談夷舟怎麽可能松手?談夷舟緊緊牽住解奚琅手,将他手包在手裏,同他并肩站在窗邊。
解奚琅低頭,看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忽地提提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來。談夷舟看解奚琅在笑,沒忍住問:“師哥在笑什麽?”
“沒。”解奚琅搖頭:“你去哪了?”
今日談夷舟一改往日習慣,沒有一起來就跑到解奚琅這邊來,解奚琅洗漱完後還覺得奇怪,多問了扶桑一句,才知道談夷舟大清早就出門了。
在解奚琅面前,談夷舟不會隐瞞:“去了城外。”
“嗯?”
“城外有座破廟,那裏住了很多乞丐。”談夷舟道:“這幾日揚州天冷,乞丐衣服破舊不保暖,吃食短缺,我去給他們送了些銀錢。”
天底下有一個比較特別的宗門,他們弟子遍布天下,四海為家,這便是丐幫。談夷舟從前天南海北的跑時,偶爾會去結識一些乞丐,這些人未必都是丐幫弟子,也未必後面全會加入丐幫,但不管他們入不入丐幫,只要一日為乞丐,就有用處。
談夷舟依靠這些人,辦了好些事,而今日他出門,為的也是讓他們去打聽七年前的事。
聽完談夷舟的話,解奚琅難得語噎了。
“不過七年時間,城裏的乞丐或許都換了好幾批了,他們未必能問出什麽話來。”談夷舟提前拉低期待值,免得到時解奚琅會失望。
能不能有結果,這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但談夷舟這份心,卻足夠讓解奚琅感到熨貼了。
解奚琅搖頭說沒事:“羨竹遣人動身去京城了。”
“找湯連溪?”
“對。”過了這麽久,揚州這邊可能是什麽都查不到了,可親歷者還在,他們又何須死盯着揚州呢。
只是湯連溪現在是京官,解奚琅同他的關系也不如從前了,朝廷和江湖向來泾渭分明,湯連溪未必願意說什麽。
談夷舟捏解奚琅手指,讓他放寬心:“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湯連溪不會不說的。”
談夷舟不僅捏手指,還會撓手心,解奚琅覺得癢,屈起手指要躲。怕師哥不給牽手,談夷舟立馬變乖,不再瞎動了。
湯連溪不說也沒事,解奚琅有別的辦法讓他開口,不過這事兒解奚琅就沒和談夷舟說了。
*
秦星河閑不住,跟關昭謙在別院住了幾天,就又跑來找解奚琅了。
“武林大會要召開了,哥你去嗎?”秦星河激動道:“師父說我也可以去。”
解奚琅問:“天機堂要去?”
“應該是。”關昭謙其實沒有明确說去不去,但經秦星河觀察,他覺得關昭謙是準備去的。
自那日見了一面,這幾天解奚琅沒再去見關昭謙,所以當秦星河說天機堂也要去武林大會時,他還真想問問關昭謙是如何想的。
照關昭謙說的,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木雲蟾,而此次武林大會除了要讨論近期江湖愈演愈烈的傳聞,更重要的是要商讨武林盟主的選任,關昭謙确實不可能不去。
“你們什麽時候出發?”解奚琅問。
秦星河嘿嘿笑道:“我不跟師父一起走。”
啞巴了半天的談夷舟擡起頭:“你一個人去?”
“不是啊,我等你們。”秦星河咧嘴笑:“如果你們去,我就跟你們一起,你們要不去,我再和師父一起。”
談夷舟想也不想道:“不行。”
秦星河瞪談夷舟,很是不滿:“不是,哥還沒說什麽呢,你怎麽就說不行了?”
秦星河翻了個白眼,嘟囔說:“吃醋也要分情況啊。”
秦星河後半句話說的小聲,只是解奚琅和談夷舟都是武功高強,耳聰目明之人,秦星河就是說的再小聲,他們也聽得很清楚。
被一個小他十餘歲的小孩說在吃醋,談夷舟沒覺得這有什麽的,因為他确實心眼小,看不得別人離師哥太近,若不是沒辦法,談夷舟恨不得師哥身邊只有他。
談夷舟确實坦然,解奚琅就不這樣了,他尴尬地笑笑,做出一副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
“所以哥你們去嗎?”秦星河追問道。
這次談夷舟沒再說話,回話的變成了解奚琅,但他說的話也不是秦星河想聽的:“不管我們去不去,你都不能和我們一起。”
雖然上次去玄劍閣是秦星河第一次出天機堂,可這些年在堂內,他可沒少聽江湖事,解奚琅跟談夷舟的故事,秦星河更是倒背如流。堂內有人說談夷舟太傻,解奚琅都死了,他卻不信,還四處找他,也有人說這是假的,哪有人能做到這地步。
秦星河聽得心裏惱火,和他們大吵一架,吓得那些人再也不敢說解奚琅和談夷舟的不是。秦星河覺得這些人膚淺至極,才會将這麽好的感情當做假的,他羨慕解奚琅有這麽好的師弟,也羨慕談夷舟有個好師哥,若不是解奚琅太好,秦星河不覺得談夷舟能堅持這麽多年。
世人都說解奚琅死了,談夷舟瘋了,秦星河私心希望解奚琅沒死,這樣談夷舟就能如願了。但那麽大一把火,那麽慘的一晚,解奚琅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秦星河無法說服自己解奚琅沒死。
結果解奚琅不僅沒死,他去玄劍閣路上遇到的“兄弟”,正是解奚琅跟談夷舟,秦星河如何不激動。
所以他跑來了揚州,所以他想跟解奚琅一起去洛陽,秦星河想近距離看看這對江湖聞名的師哥師弟。
秦星河不死心,還想再争取,解奚琅卻打斷他說:“不能一起去,但我們可以在洛陽見面。”
解奚琅不是去玩的,這一路他有很多事要做,帶個秦星河會很不方便。
聞言,秦星河知道這事沒辦法了,蔫蔫地應:“好吧。”
解奚琅笑笑沒說話,談夷舟則又低下了頭。
*
袁羅衣沒在滄海院久待,見完掌門就離開了,彼時歸鴻跟晏笙也回了一粟。
“武林大會召開的時間确定了。”袁羅衣道:“我們該出發了。”
一粟離滄海院不遠,離洛陽卻有好些距離,武林大會雖下個月才召開,他們無論如何都能趕到,只是袁羅衣想早點到洛陽,看能不能找到談夷舟。
玄劍閣冬宴結束後,談夷舟就跟人間蒸發似的,歸鴻和晏笙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他的蹤跡。
“什麽時候走?”歸鴻問。
“這兩天。”袁羅衣道:“這次的武林大會有些特別,去的宗門會有很多,若猜的不錯,大師兄他們也會去。”
盡管掌事還沒公開此次武林大會的目的,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次武林大會要商讨什麽,傳聞傳的這麽兇,解奚琅不可能不來。
“就算大師兄不去,夷舟師弟也會去。”提起談夷舟,晏笙咬牙道:“這次若讓我遇見夷舟師弟,他就別想走了!”
袁羅衣無奈一笑,歸鴻也笑,笑容中帶了些許寵溺:“師兄,掌門也去嗎?”
袁羅衣點頭:“去。”
“以滄海院的名義?”
“不。”袁羅衣道:“掌門和我們一起。”
原本還氣呼呼的晏笙一聽這話,立馬變了臉色:“和我們一起?”
袁羅衣說對:“滄海院不幹涉江湖事,如果掌門以滄海院的名義去,那就壞了規矩,跟我們去就不一樣了。”
歸鴻接話:“在這掌門只是大師兄的師父,徒弟受了委屈,師父幫出氣很正常。”
“沒錯。”
晏笙明白了,随即大笑起來:“有師父在,我看誰還敢欺負大師兄。”
滄海院掌門相桢,是滄海院武功最高的人,沒有人知道他武功有多強,只知道他很厲害。
知道相桢要去,晏笙放下心來:“而且有掌門在,我不信夷舟師弟還敢跑。”
歸鴻提醒晏笙:“你忘了那事嗎?”
“什麽事?”晏笙沒反應過來。
“當初夷舟師弟怎麽去的揚州?”歸鴻繼續提醒。
滄海院有院規,除每月休假外,沒有允許是不讓出院的,否則就要受罰。當年解奚琅出事的消息傳到滄海院,談夷舟連夜偷跑出滄海院,後面被抓回來,談夷舟還不死心,又逃了幾次。
“我倒是忘了這事。”晏笙想起來了,苦笑道。
對于談夷舟來說,解奚琅是淩駕一切的存在,別說是相桢了,就是天王老子來,那也是解奚琅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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