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別府警官和時田錯的恩怨, 可以追溯到二三十年前的舊事。
一個是維護正義的警察,一個則是無惡不作的壞人,從第一次相遇開始, 這兩人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面。
“怎麽可能不恨他?”雨山蓮由時田錯一手養大,對這個處處和養父作對的警察, 雖然沒見過面,但也毫無好感, “當年如果不是他抓了我父親, 他也不會一次次的進監獄。不進監獄的話, 他也不會被時田家趕出家門,被迫去一個海邊的小漁村謀生。”
“額……這種情況, 難道不是因為你養父一次又一次的犯罪,才會一次又一次的被抓進去嗎?”金田一三毫不猶豫的拆臺了。
雨山蓮一噎, 馬上做了補充說明,生氣的說道:“我的養父告訴我, 那家夥每次看見他, 都會用一種‘我知道你最近又做了什麽’的惡劣眼神看着他, 不但眼神惡劣, 語氣也惡劣,就好像站在他別府面前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不被容于世的肮髒污垢!”
“你說我養父怎麽可能不生氣!畢竟就連時田家全家莫名死亡這種意外, 他都第一時間懷疑我父親動了手腳。這種戴着有色眼鏡看人的警察, 早八百年就應該死了!”
他惡毒地詛咒着別府, 面容扭曲猙獰。
下一秒,金田一三猛地拍腦袋, 啊的叫一聲,“我差點忘了這個!”
“關于二十多年前時田一家莫名死亡的事情, 我和諸伏警部找到了一些證據,當年的事情似乎不是意外。不過,相關證據還得等鑒識科上門。”
“二十多年前的死亡事件不是意外嗎?!”時田健馬上看向旁邊的諸伏高明,“你們怎麽不早說啊,瞞得也太緊了吧。”
“抱歉。”諸伏高明沉聲道:“因為證據不完全,一切推理都只是猜測,所以我們為了穩妥起見,在當時選擇了不說。”
“那到底,當年的意外是什麽樣的情況呢?”時田健很關心這點。他在時田家第三代中的年齡算是倒數的,出事的時候,他一點記憶也沒有,但經常會聽家人說起當年的往事。
“其實也不止是別府警官吧,”他略困擾的撓撓腦袋,“我媽還有外婆他們都覺得是時田錯幹的。”
“大家都是。”看着雨山蓮憋紅的臉,時田大介默默補了一刀。“如果你多認識點長輩,就知道不止是我的養父懷疑時田錯,警方,醫院,鄰居,親友,就連當時的殡儀館負責人都覺得他有問題,并且在之後的十多年裏一直沒改觀過。”
雨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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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阈值更高一籌的時田術,臉已經紅到恨不得往地縫裏鑽了。
“我也就不說那種你往木板上釘釘子,痕跡永遠都存在的寓言故事了,單就說這次的事情,你也沒辦法說你養父已經改邪歸正了吧。”口口聲聲說警察戴有色眼鏡的家夥,都躺到了棺材板裏還在折騰外面的事情,要不是遺體是時田術全程盯着火化的,金田一三還真懷疑這家夥還活着。
“哼!”雨山蓮別開臉,并不想看金田一三得意的嘴臉。
不過,眼睛可以看不見,但聲音是無法被屏蔽的,于是,金田一三那可惡的聲音又輕飄飄的傳了過來,“二十年前的案件,我們推測兇手是用了某種手段将有毒的珊瑚提前放到了大廳的巨型魚缸裏,因為有人把它打破了,所以水漏了出來,毒氣也蔓延到了空中。”
“不過打破魚缸并不是必要條件,換水也能達到同樣效果。”
“據我所知,黑曜館是時田一家的避暑地,每年夏天,他們都會來到這裏避暑。”
“但那年的夏天,從頭到尾都很反常,別館裏除了時田家的家主和幾兄弟外沒有其他外人,就連妻子和孩子都被攔在了外面。”
“奏死前,她有和我回憶過這件事。”時田大介補充道,“那時候,我的父親很煩,并且似乎對母親說了幾句‘家醜不能說’之類的話。他們不是來避暑的。”而是借此機會解決家族內部的問題。
“啊……到底是什麽事啊?”時田健很煩躁,他最讨厭這種沒有答案的謎團了。
“這有什麽值得好奇的。”雨山蓮冷笑,“不過就是某人與某人的偷情東窗事發,所以那個老頭把他以為的外人都趕走了。最後會有這個結局,都是他們自找的!”
好像很大瓜的樣子。“誰呀?某人與某人?”
“大偵探,你說呢?”
金田一三不在乎雨山蓮這點挑釁,“大概是時田琥珀的父親和時田麗莎的母親吧。她們兩人之間的氛圍一直很奇怪。你能順利利用琥珀,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她對時田麗莎的嫉恨已經快到了瘋魔的程度,只是一直壓抑着而已。”
但那種避讓的壓抑,遲早有一天會爆出來。
“大伯和四嬸……”時田健的嘴大到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原來是這樣……”時田大介略有點驚訝,但很快也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姐姐應該比他更早察覺到這件事,所以那天才會和他提起以前的舊事,盡管只是下意識的。
想到死去的時田奏,他眉毛又擰在了一起。
“他們的奸情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于是,等到時田家終于發現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有風言風語了。老四也和老大大打出手,其他幾個兄弟更是想借機将長子拉下馬,換他們繼承時田家。所以,在這些人的默認下,那年的夏天,他們一起來到了這個黑曜館。”
“但這種事情,完全就沒通知我的父親!他們那麽傲慢的把他排除在了繼承人順位外,但那又怎麽樣!他們最後還是死了!”雨山蓮的話語裏頗有種‘天命在我手’的驕傲。
金田一三也只好當個無情的點贊機器,附和他這層驕傲:“是啊,靠謀殺手段成功上位,到死也沒被發現,從某種程度來說的确非常了不起。”
“剛才你說的魚缸裏的珊瑚,是六叔放進去的嗎?!”
“唔……他大概還有個幫手。比如死在別墅小屋裏的黑崎律師。他們兩個人在當時火速安排了火化下葬遺産繼承這些事情,可以說是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這種程度,沒點準備是做不到的。”所以也不能怪別人會懷疑時田錯,實在是他種種行為都太可疑了。
“用珊瑚毒素殺人這點,放在網絡發達的今天都是很少見的案例,更別提是在當時了。而且這種毒素因為成分太過複雜,在當時也無法被檢驗出來源。在海邊小漁村待了很多年的時田錯的确有充分的嫌疑。”只可惜當時沒有被抓住。
“要是當時的警方能派人去時田錯所在的漁村走訪一二就好了。我想,這個殺人的靈感也不是一下就能得到的。”
“……查了。”時田大介忽然來了一句。
“嗯?”
“當時的長官收了賄賂,所以不同意繼續調查這個案件,也不願意派函詢問當地的警方,無奈之下,我養父決定請假去漁村探訪,可是,他才走出東京,就接到了噩耗。”
“妻子和孩子全都喪身火海。”
“這個案件自此沒有再被調查,我的養父也因為過度傷心而離開了東京。”
“在我們長大成人之後,養父的上司死了,臨死前才給他寄來了這樣的信,告訴他,對不起,當年他收了黑崎律師的賄賂,所以才會阻止我的養父繼續往下查。”
“但已經沒什麽用了。”
人都已經死透了,這種道歉和坦白還有什麽用途呢?就連當初一心想要追求真相的別府警官,在這些年過後,也開始害怕了。
“他不想再追究這件事。因為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已經死了,而時田錯的家業更大了。如果他再度追查,恐怕我和姐姐也會遇到危險。”
“所以,為了我們,他最終選擇了放棄……”
這是隐藏在時田大介心裏,一直沒有吐出來的後續。
正義的警察,最終倒在了惡人的腳下。
“呵。”
雨山蓮先是微怔,然後便是熟悉的嗤笑,“那是他活該,家人才會死——嗚嗚嗚——”
手絹折成的玫瑰花被粗暴的塞進了他嘴裏。
“你還是暫時別說話了吧,雨山先生。”
塞手絹的金田一三并不道歉,反倒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模樣,垂眸淡淡道:“就像那個木板與釘子的故事,話語這種東西,一旦說出來,就很難被撤回。說得太多,就會變成你自己都不想遇見的惡咒,深深刻在腦海裏,一輩子都忘不掉。”
“你不能再往下說了。”
“對了。”她又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時田健,“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二十分鐘已經夠了吧?”
“我馬上去拿!”忙着吃瓜的時田健還真忘了這裏頭有自己的事,連忙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他又咚咚咚的跑回來了,手裏拿了一個洗菜的盆。
盆裏裝的是……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