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房間裏一片寂靜。
不少人都被金田一三最後那句宛如詛咒一樣的話給吓到了。
知道時田崇死得慘是一回事, 但這事後面如果還夾雜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邪教信仰,就更讓人毛骨悚然了。
時田健更是被冷得不自覺抖了抖。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黑曜館給人的感官的确像一座鬼屋。
“凡事都要講證據。”
最後,還是雨山蓮自己打破了這份寂靜。
他問金田一三:“你說我是私生子, 證據是什麽?”
金田一三笑了笑:“我記得在互相介紹身份的環節裏,你說你來自一個牛郎店, 并提到了natural,natural這個單詞, 不僅僅是大自然, 也有私生子的意思。”
“這有些牽強吧。”他臉上浮現出了不過如此的不屑表情。
“到底是不是牽強, 不如聽聽後面的事情?”金田一三也不惱,反倒朝他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經歷帶來的一點惡趣味, 每到揭曉真相的環節,她就對兇手非常的寬容有耐心, 無論對方怎麽掙紮,她都覺得無所謂, 甚至會很有趣。
“反正時田琥珀已經把什麽都交代了, 你意圖傷害我們的行徑也已經被揭穿, 等警察一來, 不管是指紋還是別的犯罪痕跡,總能被找到的。”這句話翻譯一下就是哪怕你什麽都不配合,也還是能給你定罪。
“所以, 我只能坐在這裏聽你講你編造的這些故事了?”雨山蓮自然不是蠢人, 充分聽懂了她話裏背後的意思。
“沒錯。”金田一三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我這個人,除了愛讀故事, 最喜歡的就是編故事了。”
“既然讓我開了一個頭,總要聽我從頭講到尾才好。”
“請便吧。”雨山蓮不可置否, 一副我看你還有多少廢話可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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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讓我們來說一說後續的故事。”
說了一句廢話後,金田一三開始重新講述她所謂的故事。
“這棟別墅截止到現在,一共死了四個人。黑崎律師,時田崇,時田奏,還有時田麗莎。”
“和一般的兇殺案不同,幾位受害人在生前都受到了一定的折磨。”
“黑崎律師死于割喉,時田崇死前舌頭被活生生割掉了,時田奏被關在箱子裏,痛苦缺氧而死,而麗莎,則死于一場火災,是被活活燒死的。”
“我和諸伏警部都見過不少為了財産謀殺他人的例子,但這些蓄意謀殺裏,要麽就是一直使用同一種手段,要麽就是精心僞造殺人現場,将他殺變成自殺。很少有人會為了錢財換着花樣折騰死者。”
說這話時,她瞟了雨山蓮一眼,但對方毫無反應。
“但如果說你是喜歡殺人,好像也不對。人的精神阈值也就這麽高,就算是天生的連環殺人犯,在前期殺人的時候也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但在他們的屍體上,除了時田崇的屍體能感受到兇手的憤怒,在其餘人身上,我只看到了折磨兩個字。”
“如果是為了追求刺激與快樂,那至少在我提到他們死因的時候,你會表現得激動一點。而現在,”她略頓了一秒,看着在情緒上毫無波動的雨山蓮,“我也在你身上看不見任何興奮。”
“也就是說,殺了這些人,你也沒有變得快樂。但你同時也不是為了洩憤,因為其他人的身上都沒有這種多餘的傷口。”
“這就奇怪了,如果沒有正面或者負面的情緒,你這麽折磨他們,怎麽看都是不合理的行為。”
後者只是微微一笑,“你或許可以理解成我是一個天生的變态。”
“變态我見過,以殺人取樂的兇手我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但你不是。”她非常肯定的說道。
“你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殉道者。有自己的信仰,所以無所畏懼,也不會動搖。”
“你和時田琥珀的計劃被拆穿,數億的遺産離你們而去。我能在時田琥珀身上讀到沮喪,但你并不在乎這些錢財。”
“提起殺人的事情,她情緒激動,并且一直在試圖推诿給別人,你不否認也不承認,就好像這些事情和你無關。”
“唯一讓你情緒波動的,只有時田崇。”
“正好我想起來了,在黑崎律師死亡的現場,留有一封信件,信上面說,‘我的遺産只會留給有時田家血統的孩子,能代替我掃除我所有憎惡的孩子。’”
“你就是那個代替他掃除所有憎惡的孩子吧。”
“一個小氣慣了的人不會在臨終前幡然悔悟把一切都留給從沒見過的後輩,但一個小心眼的人決定把他們騙來全部殺掉這種事,雖然聽上去有點誇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倒是完全符合邏輯。”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個在死後連自己朝夕相處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的人,憑什麽會對私生子這麽好呢?”
“你懂什麽?”
先提時田術,再說私生子,果然讓雨山蓮有了動靜。
就如金田一三所料想的那樣,他完全無法容忍把自己和時田術混在一起做對比。
“他有那麽一個母親,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父親的任何喜愛!”
“啊……”金田一三假裝驚訝,捂住嘴,“你剛剛還一言不發,不承認你和時田錯的關系。”
“所以,這是變相承認了嗎?”
“不過,你的說法我想問一下,術的母親做錯了什麽嗎?”
“呵,她和別人私通出軌!如果不是死得早,我父親是一定會和她離婚的!更別提會養育時田術了!”提起這個,雨山蓮不住的冷笑,“這些事情,我從小就知道了。”
“不僅是她瞧不起父親,還有爺爺,叔叔他們,全部都瞧不起父親!!!”
大概是這幾天,時田家的後輩提起時田錯總用一種‘這個人壞到了骨子裏’的嫌惡口氣,等到雨山蓮終于有機會替自己的養父說話時,他毫不猶豫反駁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營造了一個迫于無奈才和全世界為敵的苦命人形象。
但好像,完全和他們認識的時田錯是兩個人。
時田術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但在進門前,他就已經和金田一三約好了,無論雨山蓮說了什麽,他都不能插嘴說話。
他只能沉默地聽着雨山蓮在那大放厥詞,不僅是他的母親,爺爺叔叔伯伯還有伯母他們在他嘴裏沒一個是好人。
金田一三還挺有耐心的,原本那些胡言亂語說得時田大介都已經開始撸袖子了,時田健更是想直接沖上來罵人,讓他不要再講這些亂七八糟的鬼話了,但金田一三不但阻止了對方,還非常容忍的讓雨山蓮說完了全部故事。
等他一口氣說完,餘興未盡的時候,她突然來了個回馬槍:“所以,那個奸夫呢?”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雨山蓮沒能跟得上節奏,整個人都卡頓了,嘴裏發出了迷茫的單音:“……啊?”
金田一三好脾氣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我說,奸夫呢?奸夫在哪裏?”
頂着雨山蓮不得其解的迷茫眼神,金田一三煞有其事的跟他分析了起來。
“既然你連你養父殺人的遺願都知道,也知道時田術的母親之所以會被他父親厭惡到這種程度,連全家福都被塗黑了臉,他又一遍一遍的和你說這個女人和別人私通出軌,那總該提到奸夫是誰,他是怎麽報複回去的吧?”
“就算沒報複,那他難道不會給你留個遺言,再順帶把人騙到這裏,和大家一起死?”
“……”
雨山蓮對時田錯有再大的濾鏡,也沒辦法不承認,以時田錯的性格,是的确不會放過那個通奸的男人的。
見他不出聲,金田一三說得更加起勁了,恨不得一點一點把道理掰碎了再從耳洞塞到他的腦子裏。
“這可是一個寫日記都一定要強調當年父親兄弟們有多對不起他的人,在當年的葬禮上更是寧願直接撕破臉也不願意給剩下的家人們一點一滴的好處,連自己的親生父親的骨灰,還有完全和他沒有交集,分布在全國各地的侄兒侄女們都不願意放過,一定要把他們全部叫到這間黑曜館全部殺掉,那麽,自己老婆給他戴了一頂有顏色的帽子,找出那個奸夫并且懲罰他,就是一件非常理所應當的事情了吧。”
“而且,他既然這麽恨對方的話,為什麽要在社交場合營造出自己非常愛過世妻子的模樣呢?還好好的供時田術讀完了名牌大學,讓他回來繼承家業,這并不是一個怨妻入骨的人會做的事情吧?”金田一三假裝無奈地攤手,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剛剛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雨山蓮一下卡了殼。
他好像……真的……并不知道那個女人奸夫的下場。
沒人注意的角落,金田一三和諸伏高明視線相撞,後者嘴角微微上揚,隐晦地朝她比了個大拇指。
前者滿意回頭,繼續追問卡殼的雨山蓮:“怎麽樣?你想起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