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獵犬食人 二更合一
第60章 獵犬食人 二更合一
馬車辚辚而行, 姜離一顆心也沉入了谷底。
自她在壽安伯府與裴晏重逢,她自認并未露出破綻,時隔五年, 她不僅容貌易改, 就連脾性也與從前不同, 即便年歲、醫術與從前的自己相當, 但只憑這些,又怎可能認出她來?當年, 她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死在了火場裏。
但裴晏, 似乎在很早便有了異樣……
新娘屠夫案裏主動請她驗屍, 又将不可外傳之案情坦誠于她, 大理寺班房裏的霍山黃芽,裴老夫人處的辛辣午膳和香甜透花糍……
此前種種尚能解釋為巧合, 但與今日發乎于本能之舉串聯起來,答案便只有一個——裴晏知道她是誰, 且在很早的時候便知道。
姜離眉頭越皺越緊, 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出了錯。
懷夕見她這般凝重, 擔心道:“姑娘, 出了什麽事不成?”
姜離深吸口氣, 強迫自己定下神來,“的确有點兒計劃之外的變故,還不知是好是壞。”
懷夕微訝,“和秦大人的案子有關?”
姜離看了一眼掌中絲帕和油皮紙包, “和案子無關, 你不必擔心,至少我現在已經洞悉,正好, 好好看看他想做什麽。”
她言語不詳,懷夕不知姜離說的“他”是誰,只當她想到了案子的蛛絲馬跡,待等回盈月樓,一進門姜離便将那油紙包打了開。
她淨了手,又找來竹鑷和柳葉刀,一點一點清理那燒焦的炭末,待将表面燒焦的碳灰刮去,便見其芯子呈棕褐色,“尚未炭化,像何種根莖。”
懷夕在旁幫忙,“可是藥材?”
姜離細細嗅聞,但奈何這點兒餘末早已被烤幹,一時辨不出是何物,待将其他幾塊炭末也如此清理出來,除了棕褐色木制感外,性狀氣味兒無一可辨,姜離又仔細研究片刻,最終搖頭,“烤脆了,辨別不出是何物。”
懷夕道:“會不會是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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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人焚香,确有将香料直接埋入火灰中的,但姜離道:“若是別處或有可能,但在佛堂不會,秦圖南對佛堂極為看重,既點了佛香,便不會再焚別的香料,這東西要麽是我想多了,要麽便極其關鍵,可惜我于識藥一道還是不夠精湛。”
姜離想了想,“明日去藥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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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存辨藥的心思,第二日一大早,姜離便找來薛泰,往薛府自己的藥房而去。
薛泰不知她要做什麽,邊走邊道:“府裏常見的藥材都有,但都不多,是以備不時之需,早幾年府裏還有一位常駐的府醫,但老太爺過世之後,那位大夫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請辭後回老家去了,這幾年府上有個大病小病的,都是去太醫署請金太醫。”
藥房在薛府西北方向的庫房南側,占了跨院的一整排廂房,到了房門前,薛泰拿出鑰匙開鎖,一進門便見滿滿兩面牆的藥櫃,姜離有些滿意,“我想看看府裏備了哪些藥材,您盡管去忙吧。”
薛泰應好,還是留了個小厮在門口聽吩咐。
姜離掃視一圈,從西邊的藥櫃查看,藥櫃上整整齊齊排布着百多個抽屜,薛泰嘴上雖說只是為了備不時之需,但每個抽屜裏裝着的藥材分量都不少,姜離懷疑秦府發現的異物取自根莖,便專門挑根塊莖節類之藥對比。
懷夕在旁幫忙,主仆二人用一早上對比了三十多種藥材,雖選出了幾樣疑似之藥,卻想不明白其間道理。
姜離道:“三七類不可能,參類也不像,附子、枯蘿,天葵根、鬼扇,何首烏……都不對,這裏面的藥雖也有微毒的,可燒在火裏有何用?”
姜離百思不解,懷夕看了一眼還有大半抽屜未打開的東面藥櫃,道:“那便不是這些,只是咱們把這些看完,只怕得花上一日功夫,秦府那邊您還去嗎?”
姜離吩咐門口的小厮,“去給門房上的長恭說一聲,讓他跑一趟秦府,就說今天傍晚時候我再過去——”
小厮連聲應是,姜離看了一眼外頭天色,又轉身去開抽屜。
懷夕在旁道:“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九,明日便是除夕了,看樣子那秦大人的案子年前是破不了了……”
說着話,她朝外看了一眼低聲道:“也不知閣主在何處過年。”
姜離指尖未停,輕聲道:“小師父多半有落腳之地,他來無影去無蹤,我如今在薛氏,更難見他,除非他有事尋來。”
院子裏無人,懷夕便又道:“姑娘快過生辰了,剛好閣主在長安,到時候閣主肯定會陪姑娘過生辰的,這幾年閣主從未錯過姑娘生辰。”
說至此姜離心底一暖,又輕聲道:“拱衛司的姚璋抓着小師父不放,他能不能留到十五還不一定,且小師父這幾年行蹤無定,也從不說沈家的舊事,他此番回來除了秦圖南之外,或許還有別的未了之事也說不好。”
懷夕不免憤憤,“閣主雖殺了不少人,但他救的人更多,當年盤龍門被陷害,若非閣主救下奴婢,奴婢早死在那些惡賊手中,若非姑娘醫術高明,奴婢也沒有今日,閣中之人都願聽閣主驅使,可閣主不願假手于人,奴婢也很無奈。”
說至此,姜離手下動作快了些,“不管怎麽樣,先弄清楚秦圖南因何而死。”
藥典上記載的藥材有四五千種,其中根莖類藥材則有一百多種,但這百多之數只是類目,每一類之下又有分支若幹,細算起來則有數百,若是未被灼燒的藥材也就罷了,偏偏那點兒微末性狀全無,姜離再博學仔細,此刻也頭緒全無。
如此忙碌至酉時,藥房桌案上已擺出二三十種藥材,但對比下來,未無結果,見天色不早,姜離想着已承諾每日看診,只好先去往秦府。
馬車辚辚而動,姜離沉着眉眼一路上都在苦思,待到秦府之外,她才打起精神入府。
此刻已是夜幕初臨,秦府前院中盞盞喪燈次第而亮,隔着院牆,姜離只聽悶悶的嗚咽聲随風而來,今日秦柯不在前院,是程媽媽得了信從內苑迎了出來。
程媽媽見了禮,打着燈籠在前引路,又邊走邊道:“姨娘昨夜又多睡了會兒,白日裏雖然還是不怎麽說話,但沒再把死啊活的挂在嘴上了,您果真是妙手回春。”
姜離便問:“蘇姨娘可對嬷嬷說過心事了?”
程媽媽遲疑道:“姑娘當真覺得姨娘有心事隐瞞?”
姜離道:“她這病乃是長期情志不舒導致,你只說她是從你們夫人故去之後傷心病倒,但據我所知,她和你們夫人并無親緣,便是至親過世,也難到此地步,此外從她脈象來看,她應常有驚妄之狀,因此才懷疑她多半有何心結未解。”
程媽媽嘆道:“您說的不錯,別說您了,就是老身也奇怪的很呢,夫人雖然和我們姨娘投契,可二人至多算半個知己,老身當初也沒想到夫人一走,姨娘也沒了魂兒,她在老爺妾室之中排第五,今年才三十有三,年紀輕輕還有大把時光,若是老爺身子康健,便是得個孩子也是有可能的,但自從夫人去後,本就不争寵的她連一點兒讨好老爺的心思都沒了,時不時還冒出些駭人之言……”
姜離生疑道:“哪般駭人之言?她入府多少年了?”
程媽媽欲言又止,“入府十二年了,早年有過一次身子,可孩子未保住,還留下了病根,她本就是個淡泊性子,憑着會唱南曲兒,這些年就算沒孩子,在老爺面前也有兩分臉面,至于……”
程媽媽後一問答得詳細,前一問卻有些回避,姜離明白,便道:“嬷嬷若是不方便,不說便是。”
程媽媽苦笑一下,往前院方向看一眼,輕聲道:“其實……我們姨娘就是為夫人不值,夫人當年是節度使家的大小姐,老爺雖也是名門之後,可那時秦氏沒落,老爺中了進士沒多久,也只是吏部一個五品小官,而夫人那時和別人定過親,只是她那未婚夫出了意外,那門親事便算了,那之後求娶夫人的世家公子不知多少,但老爺也不知怎麽得了夫人父親青眼,将夫人娶了進來,後來……您也看到了,我們老爺并非專情之人,這些年納回家裏的,養在外頭的不知有多少,夫人面上風光,可也沒有幾天開心日子。”
姜離這時問:“秦夫人因何病而故?”
程媽媽輕嘆一聲,“是痨病,最後那幾日,日日咳血,府裏連下人都害怕,倒是我們姨娘沒白和夫人相交一場,還去照顧過幾日。”
姜離有些動容,“那她便當真是為了秦夫人而病了?”
程媽媽點頭,“是,也只能這麽想了。”
說話間入了內苑,姜離一眼看到摘星樓內亮着燈火,“是何人在樓內?”
程媽媽道:“應該是裴大人。”
姜離眉梢微揚,先往汀蘭院去,跟着程媽媽一路入上房進得內室,便見明芳守在蘇玉兒床畔,蘇玉兒靠着引枕發怔,明芳卻腦袋一垂一垂地打着瞌睡。
程媽媽眉頭一豎,“明芳!你這丫頭又打瞌睡!都半年了還學不好——”
明芳驟然驚醒,連忙站起來往床邊縮,程媽媽還想罵,但想着姜離在,只好狠瞪明芳一眼忍了下來,“姨娘,薛姑娘來了——”
蘇玉兒直起身子問候,明芳見狀連忙道:“奴婢去看藥熬好了沒有。”
她說完一路小跑着離開,程媽媽見狀還是忍不住低罵了一聲,姜離落座給蘇玉兒診脈,好奇道:“這丫頭來了半年?那從前的丫頭呢?”
程媽媽嘆了口氣,“從前的丫頭叫春芳,今年六月底出意外過世了。”
姜離正給蘇玉兒問脈,此言一出,她明顯感覺到蘇玉兒手腕一顫,她看蘇玉兒一眼,又問道:“哪般意外過世?”
程媽媽嘆道:“在朔北府裏,掉進井裏淹死了。”
姜離起疑,“好端端怎麽會掉進井裏?”
程媽媽道:“我們也不知道,就有天晚上,發現她沒回屋子睡覺,找了一圈沒找到,第二天一大早發現她的屍體在後院井裏,井邊有她常用的木盆,當時懷疑夏末天氣太熱了,她半夜去打涼水一不留神掉進去了。”
姜離看看程媽媽,再看看蘇玉兒,便見蘇玉兒面色蒼白地垂着腦袋,程媽媽無奈道:“春芳也伺候姨娘五六年了,她過世沒幾天,夫人也走了,姨娘這病啊,春芳的意外也有幾分緣故,沒法子,姨娘是個重感情的。”
親近之人接連過世,的确打擊極大,但姜離看着蘇玉兒神色,心底卻泛起幾分古怪,她請完了脈,道:“今日不必施針,但要給姨娘換兩味藥,姨娘若喜歡香,還可在屋裏點一點兒沉香安神。”
蘇玉兒低低應是,姜離命程媽媽取來紙筆重新寫方子,待寫好方子,見外頭天色已經黑透,姜離又叮囑幾句方起身告辭,“明日除夕後日初一,我不一定能來看診,姨娘先按方子用藥,切勿憂思。”
程媽媽連連應是,“大過年的,不敢勞煩姑娘,老身提前給您磕頭。”
話音落下,程媽媽竟當真跪地磕頭,姜離忙将她扶起,“嬷嬷萬莫如此,好生照顧蘇姨娘便是。”
待出了汀蘭院,便見遠處的摘星樓內仍亮着燈火,懷夕輕聲問道:“可要去給裴大人打個招呼?”
姜離搖頭,“還未有進展,倒也不必多此一見。”
她話音落下,不遠處的石橋對面傳來幾道低吼——
“回來這麽多日了!連個狗園子都改不出來?你們都是做什麽吃的!我那些寶貝連日擠在一處,你們可知它們多金貴?!”
說着又冷笑一聲,“你們一個個都見錢眼開是吧?!父親剛過世,你們便都翻天了,以後這秦氏還不知誰當家呢……”
姜離聽得挑眉,執燈的程媽媽卻腳步一頓,低聲道:“姑娘,是我們二公子,他從朔北帶了七八條獵犬回來,十分寵愛,只是長安的府邸不比朔北大,那些獵犬如今還都擠在二公子的屋子裏,說要把後園一塊荒地開出來蓋個狗園,可一回來先是老爺要改摘星樓,摘星樓還沒改完老爺又出了事,下人們哪裏顧得上那些狗啊?”
懷夕聽得咂舌,“狗擠在你們二公子屋子裏?”
程媽媽點頭,“是啊,本來有馬廄可用,但二公子舍不得,您是不知道,那些獵犬吃的比我們還好,每日都以上好的鮮肉為食,還得是現做的,光照顧狗飲食的都有三人,二公子在朔北喜歡帶着狗出去打獵,回了長安還沒去過,再加上老爺出了事,這幾日他身邊的下人都戰戰兢兢的。”
姜離想到了叫章平的小厮,她擡步往石橋走,上石橋沒幾步,便見對面一個披麻戴孝的年輕公子,正拿着鞭子往身邊兩個粗布仆從身上抽去。
他生得一雙細長眉眼,邊打邊道:“什麽雜草難除?什麽人手不足?!爺再給你們兩天功夫,若還是蓋不起來,爺拿你們去喂狗——”
兩個管事吶吶應是,秦桢沒好氣的啐一口,将鞭子扔給身邊小厮,大步朝前院走去,“今夜該爺守夜,去給爺泡一壺參茶來!”
姜離看着秦桢的背影蹙起眉頭,程媽媽賠笑道:“姑娘見笑了,二公子的脾氣爆,動不動就動手……連老爺也管不住。”
姜離問:“他與秦大人父子關系可好?”
程媽媽對姜離多有感激,便直言道:“不算好,府裏老爺雖然最寵愛三公子,可大公子也不差,即便不能入仕,但他會做生意,手裏有錢不說,為人處世上也極得人心,這麽一比便是二公子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他此前想要大公子手裏的生意,老爺知道他花錢如流水便未準,他想去金吾衛,老爺也未準……”
這與裴晏調查的相差無幾,但即便父子交惡,也遠遠不到殺人的地步,姜離搖了搖頭,徑直出府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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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盈月樓已是酉時過半,夜色已深,但因除夕将至,整個薛府燈籠高挂,一片喜慶吉祥,姜離從二樓軒窗望出去,一時生出幾分恍惚之感。
時辰雖不早,她還是自醫箱中翻出藥典細看,她此番帶的醫書并不多,這份藥典也不齊全,此刻翻看不過是盡力為之,并未報太大希望。
懷夕沏了茶在旁陪着,姜離看的認真,她卻等的有些無趣,某一刻起,她也歪在榻邊打起瞌睡……
正昏昏沉沉之際,忽聽到“啪”的一聲輕響,直令她一個激靈醒過神來,定睛一看,便見姜離神容振奮,那一聲響動,正是她用右手輕捶了桌面。
懷夕忙道:“姑娘想到了?!”
姜離目光明燦道:“如果沒有猜錯,是貫衆!”
懷夕眉頭緊擰,“貫衆?是奴婢記性不好嗎?怎想不起來是何物?”
姜離語速疾快道:“貫衆是一種鱗毛蕨草,其根莖葉柄皆可入藥,有清熱解毒、涼血止血之效,可用于風熱傷寒,溫熱癍疹,還可用于吐血咳血、衄血便血之疾,但此物也有毒性,可用于殺蟲,裴晏在佛堂地衣之中發現了死去的衣蛾,或許便是此藥之效,除此之外,此藥還可制炭——”
懷夕一驚,“制炭?”
姜離點頭,“取幹淨貫衆片置鍋內,不加任何輔料清炒,炒至焦黑色之後噴灑清水放涼,這貫衆炭本是入藥的,但貫衆無論如何入藥,都要控制劑量,一旦超過劑量,便會使人頭暈目眩,甚至嘔吐腹瀉,且貫衆炭表面看來,和普通的炭碎并無區別,只有将其掰開,才能看到其內棕褐色的芯子,因此,如果兇手将貫衆炭和其他銀絲炭一起放入火籠之中燃燒,只要放的量足夠多,便能起到下毒的作用。”
懷夕也振奮起來,“對!下毒!兇手正是要下毒!那位秦大人若是迷迷糊糊遇害,自是連喊叫都不能,兇手正是此意,姑娘好厲害,竟真讓姑娘找到了——”
姜離合上藥典,“這藥典上并無貫衆記載,我是看到其上記載着蒼術炭的用法,忽然想到可制炭的藥材不多,但其中有一味貫衆。”
終于确定了異物為何,姜離也松了口氣,見時辰已至四更,她伸個懶腰道:“好了,安歇吧,明日将結果送去秦府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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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起正是大年三十,府裏下人忙得腳不沾地,不僅要将各處裝點的熱鬧喜氣,還要為下午的宗祠祭拜和晚間的年宴做準備。
姜離梳洗更衣後,先讓長恭往秦府跑一趟,自己則按規矩往正院給薛琦請安。
到了正院,薛琦還未至,薛泰帶着幾個小厮,正在給廳門外的兩個大紅燈籠裏裝燈芯,那燈籠極大,一個小厮架起梯子爬到屋檐下,另有個小厮在地上扶着燈籠,但因燈籠太深,燈籠口又小,小厮從下不便,從上也不好伸手,眼看他費力地從上往內添燈油,也不知怎麽,那地上的小厮忽然“哎喲”痛叫起來。
姜離吓了一跳,仔細一看,便見是燈籠裏一截未清理幹淨的竹篾掉了下來,正正好落在小厮眼睛上。
小厮捂着眼睛痛呼,薛泰忙上前查看,見只是眼眶發紅方松了口氣,又看着那尖利篾片心有餘悸道:“無大礙,幸而不是竹尖戳下來,緩一會兒就沒事了。”
姜離本也要上前看看,尚未走近便聽到此言,她腳步猝然一頓,她眉頭擰起,死死盯着大紅燈籠,片刻之後,她豁然轉身,“走,去秦府!”
薛琦正從內院出來,見她如此只來得及大喊,“泠兒你要去哪——”
長恭尚未回來,姜離令門房其他人駕車,直朝着秦府狂奔,懷夕見她面色凜然,眼底也幽明不定,忍不住問:“姑娘,您發現了什麽?”
姜離定定道:“我知道兇手如何殺人了!但有些關節還想不透……”
懷夕自不明白,但見姜離一副苦思之狀,也不敢打擾,待馬車到秦府之前,姜離一躍而下,入府門後,徑直往摘星樓的方向疾行,“裴大人在嗎?”
秦府小厮早認得她,一邊帶路一邊道:“在的在的,剛來沒一會兒。”
姜離腳步如飛,待入內苑,卻見裴晏帶着九思幾人,正從摘星樓內出來,長恭也跟在一旁,姜離連忙出聲,“裴少卿——”
裴晏萬萬沒想到她此時出現,“長恭已經把消息帶到了,你怎麽來了?”
姜離氣喘籲籲地到他跟前,“我知道兇手如何殺人了!”
裴晏意外道:“你查出那藥炭有毒,我也有了猜測,并且這秦府庫房之中剛好有這味藥,且五日之前,還有人去庫房裏取過此藥——”
姜離忙問,“是誰?”
“是秦桢——”
裴晏一言落定,姜離一愣,“怎麽會是他,他的動機不夠……”
裴晏道:“他雖取了藥炭,但尚不确定有何用途,适才我已命管家秦銘去請秦桢過來問話,但人去了一刻鐘也沒消息,我正要帶人尋他,順道搜屋。”
姜離正想說同去,目光卻忽然往裴晏身後看去,裴晏回頭,便見秦銘一臉見了鬼的樣子急奔出來,“裴大人!我們二公子出事了!”
裴晏面色一變,“何事?”
秦銘吓狠了,還未到跟前便跌滾在地,他一邊幹嘔一邊道:“二、二公子被他那七八條愛犬咬死了,那些狗還啃了他的肉,四肢見骨,臉也啃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