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師父 二更合一
第56章 小師父 二更合一
“案發現場并未發現任何腳印, 若兇手是從樓頂潛入,既然樓頂踩了雪,屋內不可能毫無痕跡, 此外, 窗戶處也沒有劍痕與刀痕, 并無外人破窗而入的跡象, 屋裏雖有幾處淩亂,但這些淩亂之中, 并沒有兇手留下的多餘痕跡, 此外, 還有秦圖南斷頸之後的血跡也頗為古怪——”
裴晏語聲凜然道:“他在東北方向的窗前被害, 血色濺到了窗戶上,可奇怪的是, 血液并未成飛濺狀,姚指揮使武藝高強, 應該知道若是一劍封喉血跡該如何噴濺, 若是沈涉川, 他或許能做到一劍斷頸, 可血跡該如何解釋?且按現場血跡分布來看, 他要從窗口離開,多少會沾上血色,可現場的血跡皆是完好。”
姚璋擰起眉頭,“可是人人都知道沈涉川要謀害秦大人。”
裴晏挑眉, “既是人人皆知之事, 沈涉川何以要如此掩人耳目?他從前報仇之時,可不會把案發現場處理的這般幹淨,今日案發之地, 幾乎沒有任何屬于他的痕跡留下,而從前他但凡殺了仇人,不僅不會掩飾,還會廣而告之,今次行兇之人卻實在畏首畏尾。”
雖然裴晏所言有理,但姚璋想了想還是道:“從前是在外頭,江湖之大,任他逃竄,如今在長安,他武功出神入化,也務必要掩藏蹤跡,避免被抓住,至于案發現場沒發現他的痕跡,那自然是因為秦大人不會武功,他得手的太快導致,若是秦大人會武,二人打鬥來回,自不一樣。”
話音落定,姚璋眯起眸子,“說起來,裴大人和沈涉川認識吧?我記得你們是同門師兄弟,他年長你五歲,你們在淩霄劍宗應該有過不少交集。”
此言一出,秦府衆人都驚疑不定看向裴晏,裴晏坦然道:“我與他的确曾是師兄弟,正因如此,我不認為今日行兇之人是他——”
姚璋冷笑,“裴大人身為大理寺少卿,辦差時最好莫要摻雜私情。”
裴晏不置可否,“秦大人遇害,你我同奉禦令,如今要緊的是找出何人謀害秦大人,而非證明定是沈涉川謀害秦大人,沈涉川的确是嫌疑之人,但如今疑點頗多,姚指揮使一早認死兇手身份,有一葉障目之嫌。”
見裴晏一副目下無塵油鹽不進之态,姚璋冷聲道:“也罷,裴大人有裴大人的辦差之法,我也有我的行事之則,你我殊途同歸,就看誰的手快罷了。”
秦府衆人看他二人争辯,也不敢插話,這時三公子秦桢誠懇道:“裴大人,我父親剛回長安還不到一月,長安城中多有故舊,卻沒有人與我父親有仇啊,這幾日府上來客絡繹不絕,足證明我父親性情寬和與人為善,除了那沈涉川我們都想不出第二人。”
大公子秦耘也道:“不錯,父親行事周全謹慎,在朔北多年也從未樹敵,官聲也極好,既和父親有私仇,又武功高強之人,當真再無第二人。”
幾位錦衣婦人哭啼不止,皆是秦圖南妾室,那紫衣婦人也哽咽道:“這麽些年沈涉川沒有消息,我們就怕他像當年謀害姚大人一樣,是在蟄伏,如今看來,竟真是如此,裴大人,您相信我們,真不會再有第二人了。”
提起當年之事,姚璋表情更是難看,他正要開口,卻忽然耳尖一動,猛地看向東北方向的花廳,大喝道:“誰在那裏——”
姜離伏在屋脊良久,此刻不過想換個位置,卻不想屋頂上積雪脆硬,她剛一動身,便有一雪塊滑了下去,這動靜雖輕微,仍立刻引得姚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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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姚璋欲上前探看,裴晏忽地飛身而起,直往花廳屋頂躍去,他身若疾電,衣袍當風,足尖落在屋脊上時,只看到屋頂上除了雜亂腳印痕跡之外,還有一處詭異的凹痕。
他盯着凹痕沒動,丈餘遠的花廳後檐下,姜離正費勁地攀伏在房梁上。
一人在屋頂,一人在檐下,隔着白雪碧瓦,姜離大氣兒也不敢出。
裴晏五六歲便開始習武,至今十多年,修為在同齡人之中已算深厚,姜離緊張地回憶來時路線,又算着在裴晏手下,她有幾分逃脫的可能……
“是屋頂積雪滑落。”
她一顆心提在嗓子眼上,可出乎意料地,聽見裴晏如此一言,她心底一喜,料想着是今夜寒風呼嘯,擾亂了裴晏的神識。
又聽一道勁風聲響,正是裴晏飛身而返。
姜離無聲地松了口氣,一個擰身,輕巧落地。
留在原地的姚璋心知裴晏武功不弱于他,自信他所言,又道:“裴大人,大理寺今夜審問秦府下人的公文,明日記得給拱衛司一份。”
裴晏颔首,“自然,稍後便可送去。”
雪地上的交鋒歸于平靜,姜離此刻離的更遠,秦府衆人的哭訴已聽不真切,她其實很想探得案發過程,可如今天色将亮,四處防衛亦嚴,實在不宜多留。
她又聽了片刻,自秦府西北角摸出,待回到薛府之時,已經是寅時過半。
“姑娘,您終于回來了——”
剛翻入二樓,懷夕便在黑暗之中撲了過來,“奴婢回來看您不在,便知道您等不及自己出去了,奴婢擔心死了,外頭好多人,芙蓉巷那邊因人多眼雜,今夜被重點搜查,奴婢去的時候,半晌不能近前,這才耽誤了。”
姜離扯下面巾喘了口氣,“如何?”
懷夕低聲道:“您放心——”
說着,她從袖中摸出個封了火漆的紙筒來,“這是說要交給您的。”
姜離利落換去夜行衣,又點了一盞微燈,打開紙筒倒出個紙卷,剛展開一看,眉頭便擰了起來,“是何時送去的?”
懷夕搖頭,“這個沒說。”
姜離将紙卷放去燈上點燃,神色愈發幽沉,懷夕忙問:“姑娘去了哪裏?秦府?秦圖南當真死了?”
姜離看着紙卷餘燼道:“的确死了,被割頭而亡,由大理寺與拱衛司調查。”
懷夕驚訝不已,“這……可是……”
姜離搖頭,“不是他,是有人借他之名殺人。”
懷夕郁悶起來,“這可真是背上了一口大黑鍋,偏生還沒法子公然解釋!難道吃了這暗虧不成?”
姜離想起秦府中所聞,道:“時辰不早,我們先歇下,明日一早,讓長恭去打探打探秦府之事,看看如今府裏都有哪些人。”
懷夕點頭,又擔心道:“姑娘臉色很難看。”
姜離撫了撫心口輕咳起來,懷夕見狀忙去箱籠之中找藥,不多時捧着一粒赤色丹丸回來,看着姜離服下之後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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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臘月二十六,還有四日便要過年,薛府上下都妝點起來,姜離去給薛琦請安之時,便見薛琦面色十分不好看,“父親眼下黑青,目濁赤紅,似是脾虛肝火太甚,可要讓女兒給父親看看?”
薛琦擺了擺手,“沒那麽嚴重,就是這幾日糟心事太多之故。”
姜離遲疑:“是那位秦大人之事?昨日義診時,恰好撞見了搜城。”
薛琦悶氣道:“可不是,不說我與他有幾分交情,便說如今朔北雪災,許多事都要等他調度,可好端端的人卻被害了,他帶了那麽多護衛,可有一點兒用處?還是被割了腦袋而亡……昨夜內閣至天明時分才散,今日又不知如何忙碌。”
姜離從袖中掏出一玉瓶來,“父親可服此百花清心丸試試,安神去火之用。”
薛琦沒工夫看病,但姜離奉上的藥他還是信任的,接過玉瓶誇贊姜離兩句,又道:“昨夜搜遍了長安也沒找到那沈涉川的蹤跡,這一次,這豎子又要戲耍大家了,陛下正為此着惱,為父不好過,你們在府裏也仔細些。”
用完早膳,薛琦換上官服出府上值,姜離将他送到門口時,正遇上長恭從外頭回來,姜離将人帶去盈月樓,長恭利落禀告道:“大小姐,查問出了些許——”
“秦大人是景德十年進士,如今已經五十歲,他在二十五年前娶了當時的淮南節度使範知章的女兒範靜朝為妻,于次年誕下一子,便是如今的秦府大公子秦耘,那次秦夫人傷了身子,之後不能再孕,而那位秦大人別的事上克制,卻唯獨好色,他在成婚兩年之後,便開始往府中納妾,如今的二公子秦桢和三公子秦柯,都是妾室所出。”
“今年七月,秦夫人在朔北病故,如今的秦府內還有至少五位姨娘,其中以秦三公子的母親方姨娘最為得寵,秦大人祖上是西北豪族,亦是書香世家,他自己憑着進士科入朝為官,因此,他也很想讓兒子們也憑進士科入仕,但三個兒子裏面,長子秦耘于十五年前騎馬傷了腿,成了殘疾,再參加不了科考,次子秦桢又是一心習武,想考武舉,唯有三公子秦柯勤于苦學,天份也高,今歲秦圖南舉家回長安,正是為了秦柯明歲入科場。”
長恭說的這些,皆是衆所周知,見姜離默不作聲,他又繼續道:“大公子秦耘雖不能考科舉,但他人聰明,極會做生意,如今二十四歲,秦府的大半産業都是他為秦家賺來;二公子秦桢雖想走武舉,可他所學頗雜,連府上的教頭都不看好他,且他為人性情爆烈,在朔北這幾年有‘小太歲’之名,誰也不敢惹他,還聽說他為了懲罰下人,自制了很多刑具,因此府裏下人敢得罪誰也不敢得罪他;那三公子秦柯天份倒是有,文采也不賴,但唯獨他遺傳了秦圖南的好色,如今二十歲年紀,身邊卻有六個通房。”
長恭一口氣說完,懷夕聽得咋舌,“六個通房!”
長恭賠笑一下,又道:“他那幾位姨娘出身皆不高,聽說平日裏相處的十分和睦,但這麽多年來,也只得了三個孩子,還說在朔北時,他又納了幾個妾室,待回長安,在朔北納的妾室都未曾帶回來,那些姑娘都很年輕,還在等他回去,卻不想他再也回不去了。”
姜離這時問:“他遇刺的事外面動靜如何?”
長恭道:“百姓們都說那沈公子又得逞了,昨夜幾千人馬在長安城搜尋卻毫無所獲,說那他只怕又逃遠了,或許今日,又或許明日,他恐怕便要昭告天下謀害秦圖南是他所為,今日外頭人馬和昨夜一樣多,城門處更是盤查嚴格,看那陣勢,多半還要搜上幾日,除了這些,如今外頭還在議論秦圖南死了,秦家如何分家——”
他頓了頓道:“秦家族地在并州,祖上官至吏部尚書,中間雖沒落多年,但積累下的産業不少,再加上秦大公子極會做生意,秦圖南去朔北之後,秦大公子利用秦圖南的威望,在北面大肆擴張茶葉與絲綢兩道,如今秦家的産業遍布整個北方,雖說秦家大公子是嫡出,可另外兩位公子早就被寄在秦夫人名下,也是嫡子的名頭,而他二人一個從武一個從文,将來都比大公子有出息,這分家該如何分便有意思了。”
姜離微微點頭,她當年在長安雖知道有秦氏一族,卻對這位秦大人不甚了解,魏家出事之時,秦圖南已經不在刑部任職,當年的案子與他幹系不大,後來他去了朔北,她便更不知他生平,卻不想府內這般複雜。
她吩咐道:“今日多注意外頭動靜,若……若抓到人了,立刻來報。”
長恭應聲而去,姜離看了眼外頭陰沉沉的天色,上二樓研習醫書。
數日義診令她聲名大噪,但那“非死症不接診”的傳言,替她擋去了許多求醫之人,到了申時過半,門房處來了個傷寒數日,高熱不退且昏迷不醒的老者,姜離見時辰尚早便将其收治進來,先施針施藥,又等着老者發汗清醒過來才算診完,将其送走之時,已經是暮色時分。
診病的地方在距離前院不遠的臨風閣,姜離正要回盈月樓去,長恭從外快步跑入,激動道:“大小姐,追到行蹤了——”
姜離腳步一頓,“什麽行蹤?”
長恭定定道:“就是那沈涉川,他被搜捕了一天一夜不能出城,竟跑到了宮城方向去,适才城南之人被調回,說是要合圍……”
姜離與懷夕皆是色變,懷夕道:“這怎麽可能?”
長恭喜滋滋道:“是真的,人是被拱衛司發現的,說是在城北修真坊,有人闖進了禦苑去,卻被守衛在那裏的禦林軍給發現了,拱衛司已經調足了人手,城南的好些金吾衛也已經撤了,看樣子是沈涉川無疑!”
長恭越說越興奮,可懷夕的表情卻越來越難看,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也許這個消息并不是什麽好消息。
姜離這時道:“知道了,若有消息再來禀告。”
長恭應是,主仆二人繼續往盈月樓去,剛走出沒幾步,懷夕緊張道:“姑娘,這怎麽可能——”
姜離擰着眉頭,“定是哪裏出了差錯。”
懷夕又道:“奴婢去探探?”
姜離點頭,“也好。”
回到盈月樓已是暮色初臨,懷夕進門後忽然扶額,面色亦是苦痛,姜離一摸脈門便道她是受了涼,用了幾粒丸藥後,讓她去樓上睡下。
時辰尚早,姜離自己在樓下暖閣溫書,吉祥與如意也在旁作陪,至酉時過半,長恭又從外院跑了進來,“大小姐,人捉住了——”
姜離坐起身來,“怎麽回事?”
長恭語速疾快道:“真的捉住了,好些人看到拱衛司的姚指揮使,帶着一個頭臉被蒙住之人進了天牢!其他禦林軍也撤回了宮裏!”
姜離心跳如鼓,“進了天牢——”
長恭眼底明光閃爍,“這等重犯,自然天牢看守,這麽多年了,終于抓住了,也不知來日會不會在西市行刑。”
沈涉川從十三年前起,便是武林與朝堂談之色變之人,長恭這等小厮也将舊事聽聞的一清二楚,這樣一個人,有朝一日竟被捉住,任是誰都覺刺激。
姜離扶了扶額,“抓住也好,你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有消息明日再說。”
長恭應下,吉祥與如意也一同告退。
姜離獨自上樓,看了一眼昨夜油燈裏的灰燼,一顆心仍是輕懸,她熄滅燈盞,又等了小半個時辰仍不見懷夕歸來,便如昨夜那般,換上夜行衣潛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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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在顧政坊東北方向,緊挨着皇城,其內銅牆鐵壁,是大周建造的最森嚴堅固的牢獄,再厲害的武林高手,進了天牢也插翅難逃。
這夜天寒,天穹之上飄着銀塵似的雪粒,冷雖冷了些,可因風雪遮掩,姜離行動反而快了些,她一路穿街過巷,摸到顧政坊時,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
攀上顧政坊以東的國子監館舍屋頂,遠遠地,姜離正能看到這等深夜,天牢外除了慣常的守衛之外,還多了數十烏衣侍衛,一看便是拱衛司之人。
姜離眉頭擰起,目光幽幽地看向天牢正門上張牙舞爪的獬豸浮雕。
洛河決堤是在景德二十六年五月中,而洛河兩岸十一處河堤,是前一年,在工部侍郎沈棟的主持之下,花了三十多萬兩白銀新築成的,僅僅一年,大堤潰毀,下游兩岸百姓死傷上萬。
事發之後,朝中先派人赈災搶險,等六月洪水散去,方才派了專使前去調查此事,這一查才知,十一處堤壩之中,竟有五處用的渣土回填,而花費巨資的砂石素土與木料,也皆用劣等替代,也因此,河堤建好後的一年時間內,堤壩因沉降不均被拉裂,繼而滲流、滑移、失穩,第一場夏汛便一潰千裏。
治水貪腐讓景德帝大怒,立刻下令嚴查,彼時沈棟還在西南治水,他被密令調回,至九月初,剛回長安便被捉拿關進了天牢之中,那時的沈涉川還在師門,等他聽到消息趕回來時,沈棟已在天牢內重刑而亡。
那日下着極大的雪,曲雪青捧着從各地送入長安的萬民請命書跪在天牢外,想為沈棟求個面聖訴冤的機會,可她跪了三日,等來的卻是沈棟殒命的消息,彼時的刑部侍郎秦圖南,捧着沈棟的認罪書,高高在上的要将她們母子也下獄。
曲雪青将萬民請命書一把撕碎,又看着兒子素來意氣風發的眉眼,摧心裂肺地痛斥,“沈渡,你好好看看這沒有公理的世道——”
“我要你記住他們每一個人——”
“是他們!是他們害死了你的父親母親!!”
沈渡還未反應,曲雪青直沖起身,一頭撞在了天牢大門的獬豸浮雕之上。
獬豸是上古神獸,能識善惡、辨忠奸,天牢以此為圖騰,是取清平公正、懲惡鋤奸之意,然而如今,大周歷史上最會治水、曾挽救數十萬百姓性命的肱骨能臣,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門之後……
那時的沈渡只有十五歲,他想着父親之死,望着母親軟倒的身子,望着母親滿臉滿身的鮮紅血色,只能想到“血債血償”四字。
凜風碎雪讓姜離打了個寒戰,思緒回籠之際,便見對面天牢門開,姚璋一臉惱羞成怒地走了出來,姜離縮下身子,卻忽聞國子監中生出一陣騷動,身着白衫的學子們,打着火把朝她這裏圍了過來。
姜離一驚,想要翻出國子監,可外頭姚璋還未走,就在她猶疑的剎那,一股子冷風欺近,下一刻,手腕被重重一握,一股大力帶着她往國子監更深處的四層塔樓躍了過去。
來人通身墨黑,領子極高的廣袖金紋黑袍罩其高挺身量,一張刻有猙獰兇獸暗紋的黑鐵面具嚴嚴實實遮住了其面容,連他本該裸露在外的雙手,都戴着純黑鹿皮制成的護手,通身上下,除了一雙隐在黑鐵陰影中的眸子,難見半點兒肌膚。
這樣的人出現在這般寒夜,形如鬼魅無常,任是誰都要吓得驚叫,可姜離在看到來人衣角的剎那,眉眼間便露出了喜色。
待二人在塔樓樓頂站定,她壓低聲音,卻又難掩激動地道:“小師父,我就知道你來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