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都能跑了?!
第22章 第 22 章 這都能跑了?!
陳雪難以置信,自己的母親向來疼愛她,多年來便是自己小錯不斷,大錯頻發,她都是和顏悅色地講道理,今日不過冒犯了時煙蘿,母親竟然疾言厲色?
她心裏頭頓時又委屈又難過,臉上漲得通紅,倔強道:“憑什麽要我道歉,阿娘你莫非也是如同外人一般,看着寧樂侯的高枝眼熱,所以借機攀附嗎?”
這話猶如平底一聲驚雷,瞬間讓在場的人臉色都難看起來。
孫氏臉上血色消失殆盡,跟着不受控制地擡起右手,跟着就打在了陳雪的右臉上。
“啪——!”
“母親……”
随後便是少女哭哭啼啼的嗓音,陳雪甩開了孫氏想要上前查看的手,眼淚刷的一下沖了出來,随後又推開前來的婢女,嗚咽着頭也不回跑開了。
氣氛一時陷入谷底,在場的人內心無不尴尬和難堪。
時夫人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她看了眼時煙蘿,見女兒滿臉都是驚愕,不着痕跡掐了掐她的掌心,略帶安撫地遞給她一個眼神後,才轉身去安慰孫氏。
“孫姐姐,孩子嘛,偶爾任性也是有的,別難過了……”
“都怪我,平素沒有好好教導,總念着女兒要嬌養些,卻不想寵成這樣沒大沒小,毫無禮數的模樣。”
時煙蘿跟在她們後面,看見孫氏柔弱的身軀顫抖着,側顏淌下一串兒淚珠,嘴裏發出嘤嘤的哭聲來,心裏頭也很不好受。
平心而論,她對孫伯母的印象非常好,這是個寬仁善良的長輩,和母親的關系也是閨中密友,父母的婚事多少也有其助力。
可是陳雪這樣難相與,日後若當真嫁去了陳府,面對這驕橫跋扈的小姑子,她可不得頭疼許久了。
罷了,再觀望觀望吧,她如今也是應對無措了。
……
時煙蘿跟随陳府的下人,來到早春宴的院落內,只見裏面衣香鬓影,許多永州的閨秀都來了,濟濟一堂甚是美觀。
陳氏因情緒激動,妝容被淚水沖刷得有些淩亂,便要去補妝,阿娘因為要和陳氏說體己話,于是囑咐她先去呆着,一會兒再過去和她彙合。
她于是被安排着獨自坐下,時府的其他姊妹散在各處,并不與她坐在一起,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時煙蘿很少與人交際,而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微妙。
有的人分明是親人,可彼此之間毫無吸引力,有的人可能萍水相逢,卻能相見恨晚。
這時,有下人呈上來碟精致的糖蒸酥酪,時煙蘿正好呆得有些無聊,便開始邊嘗點心,邊百無聊賴地等候阿娘過來。
忽然之間,她看見個人影,分明是陌生的面孔,可卻隐約朝她一笑,臉上有種面具的模糊感。
再一眨眼,那人又緩步走遠。
時煙蘿若有所思。
而佩兒生怕她呆得發慌,本想要說些笑話逗樂,可不想時煙蘿一個人待着,神情卻很安逸。
少女打扮比之平素要精致些,卻依然顯得低調,藕荷色團蝶春錦,襯得她身姿嬌柔婉約,坐在軟墊上時,露出截秀白修長的頸項,便是佩兒見慣了,此刻也不免暗自感慨。
她絲毫沒有因為所有閨秀或抱團,或聊天打趣,自己卻獨自無人問津而感到難過。
佩兒見此心微微放下,想道:也就是郡主性子內斂,若是有人來寒暄,她見着生人,恐怕沒眼下這麽自在。
時煙蘿吃了一會兒點心,忽然感覺膩得慌,便又要了盞茶,老神在在地低頭淺嘗,可忽然之間,佩兒就聞到那茶裏面的異味。
她趕忙阻止道:“郡主別喝,這茶我怎麽聞出股怪味?”
時煙蘿微驚,忙不疊放下那茶杯,擱在鼻子下輕輕嗅了嗅,随後眉頭緊鎖起來。
“你聞到了怪味,可我卻覺得這茶沒有香味。”她疑惑道,心想陳府不可能拿次等茶葉招待客人。
佩兒惦記着這事,沒注意到她話裏的奇怪,認真說:“郡主,我鼻子自小就很靈敏,能聞出藥香的不同,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被你挑中貼身伺候,這異味很幽微,輕易察覺不到,故此你聞不出來也很正常的。”
時煙蘿點點頭,又問道:“那你覺得這是什麽味道?”
佩兒想了想,忽然臉色一變,壓低了嗓音道:“郡主,這個像是天仙子的氣味。”
時煙蘿頓時心頭一跳,竟然是這個。
早年她翻閱《神農本草經》,想要研制好一些的麻沸散,以便父母在受傷後,能夠配合治療,緩解疼痛,于是接觸到了天仙子。
這東西又名莨菪子,輕則令人迷幻,出現幻覺,眼見鬼神,狂奔亂走,重則不省人事,氣絕身亡。
“何人如此歹毒?”她氣得差點拍桌,臉色漲得通紅,好在院落內人聲嘈雜,時煙蘿又是獨自坐着,這點動靜絲毫沒有引起注意。
“郡主,我覺得那人約莫只是有壞心思,想看你出醜,所以這裏面的分量很輕,味道也幾乎難以察覺。”佩兒見她着急上火,連忙安撫道。
時煙蘿深呼口氣,腦門突突直跳,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後,覺得佩兒說的話在理,只是此處乃是陳府,和她結怨的也唯有一人。
自苗人入時府後,她便起了自保的心思,那藥粉不過是她拿來唬人的,根本就是尋常面粉。
“我去找她理論!”時煙蘿說着便站起身,能幹出這樣陰私的事情,這姑娘當真不是一般惡毒,雖然這分量不至死,可卻實在惡心至極!
有這杯茶作物證,她若是不承認,就再鬧大些,怎麽也能有個說法!
她可咽不下這口氣!
佩兒連忙要扶她起來,可不料時煙蘿卻忽然頓住了,看着那茶若有所思說:“不行,我還是不能這麽孤身去找她,陳雪性情驕橫,萬一她借故把這證據攪和沒了,我找誰對證去?”
“我就在這兒等着,等阿娘和陳伯母過來!”
佩兒顯然沒想到這一層,聞言不住點頭道:“郡主說的是,眼下還是按兵不動最妙,夫人最疼你了,絕對不會罷休的!”
她這邊打定了主意,端坐在軟墊上,以不變應萬變。
那邊的陳雪可就急壞了。
初次見面時就被時煙蘿下了藥,緊接着又被素日寵愛她的母親掌掴,陳雪真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最初她想的是讓時煙蘿在人群裏被孤立,今日來陳府的所有閨秀,暗地裏都被她警告過,不許和時煙蘿搭話,可沒想到時煙蘿反而自得其樂,點心吃了不少,難受是一點沒有。
怎麽會有沒人搭理,反而還高高興興吃點心的人?
不會味同嚼蠟嗎?
現在那有藥的茶水又被她捏在手裏作物證,眼看着時夫人和母親就快過來了,再不解決這棘手的事情,她必定要被兄長責罰。
陳興雖然也寵愛妹妹,可卻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更不像父親一樣會溺着她疼。
怎麽辦呢?
陳雪犯了難,想了又想,她忽然計上心頭,遣了許多奴婢前往那些閨秀處打點。
時煙蘿本來在軟墊上坐着,她是打定主意了不會挪一下屁股的,可接二連三的閨秀紛至沓來,各種莫名其妙的問候實在叫她應對不暇。
她們的注意力也不在那茶水上,而是像忽然想結交一樣,紛紛開始寒暄敘話,問些有的沒的,繞得時煙蘿和佩兒暈頭轉向。
她琢磨着,那陳雪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有這麽大能力吧?
除非這小姑娘是個惡霸,可陳興那樣作風正派的人,怎麽容得下自己妹妹去操控其他人呢?
于是,時煙蘿放松了警惕,卻也沒有忘記讓佩兒看住茶杯,免得出了萬一。
有道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們主仆這樣嚴防死守,卻還是出了意外,佩兒被個閨秀撞了一下,連人帶茶杯摔在了地上。
緊接着,時煙蘿就看見陳雪在遠處笑得得意洋洋,一轉身就要走開,她真是氣得沒有理智了,跟着便追了出去,卻跟到個無人的院落,被關在一間黑屋子裏。
陳雪就在外面喜笑顏開,說着難聽的風涼話,随後也不知為何,她走開了,讓下人看住這屋子。
時煙蘿想起幼年的經歷,富麗堂皇的嘉德侯爺府,一群頤指氣使的京城貴女,她也是這樣被人關起來取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起來,涼得沒有一絲知覺。
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裏,少女的面色蒼白如紙,眼眶急得都紅了,很想竭力咽下淚水,卻因為害怕和回憶,淚簌簌地落下。
哭聲哽咽抽搭,她坐在牆根處緊緊抱着自己的雙膝,努力不讓自己再發出聲音。
也不知過了過久,時煙蘿哭得有些困意,她打了個哈欠,睡着了。
就在夢境裏,時煙蘿聞到了蘭草的香氣,緊跟着有雙觸感微涼的手,輕輕撫在她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略帶疼惜地無聲安撫着她。
“郡主,別哭了。”
“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江火低聲低喃道,慣是柔和的臉上,此刻一臉陰沉,出口卻是安慰的話。
他那雙含情細眼裏湧動着狂風,落在少女孱弱的身上時,卻化作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用柔和溫潤的話語,用滿是涼意的懷抱,輕輕将她擁在裏面。
他似是發現她只是睡着了,忍俊不禁,然後含笑看了看她。
随後,他一手搭在少女的脖頸處,一手勾着她的膝彎,輕輕用力,将哭得睡過去的人兒,不費任何力氣地滿抱在懷。
跟着一腳,他再次踹開門。
屋外是被蠱蟲控住的下人,考慮到怕少女看見,他只讓他們暈倒在地,而沒有取其性命。
江火冷笑一聲,面上覆着一層涼涼的寒霜。
真是便宜他們了。
陳府的管家雙眼渙散,在他出來後,低頭守候在側。
江火擡擡眼皮:“帶路。”
陳雪本來只是想教訓一下時煙蘿,她覺得這麽敲打幾番,她會知道她的利害,不會再與她作對。
可等她回去,預備放時煙蘿出來時,卻驚愕地頓在原地。
“人呢?”
“她通天了不成,這都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