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道不公
第53章 第 53 章 天道不公
如果她沒有生為半妖, 沒有降生在有願為她蓄養藥人的穆家,沒有遇到注定身為神女的俞袅。
也許一切會好一些。
也許命運不會這麽苛刻地薄待她,不會将她的至親之人一個個從她身邊帶走。
不會一邊承認她的無情道天賦, 卻也怨恨,她以最卑賤的身份做了最有道緣的神女。
所以如果他們從前認為,穆輕衣絕不無辜,是因為師兄之死本對她也是一件好事的話,那其實師兄死時, 最興高采烈的反而該是天道。
因為它終于窺見了這神女冷情僞裝裏的一絲縫隙。它花費數年,終于撬開了穆輕衣無情無義面具下的命門。
那命門是:她原來也不想他們死。
“......”
秘境的幻光在衆人周身流淌着。
可是,随着穆府慢慢破敗, 血跡被沙土掩蓋, 庭院生出雜草,也沒有人回過神來, 率先說出一句話。
直到應荇止走到院落中央, 對某個墳包躬身作揖。
這墳包曾經是寒燼一手血一手血親手挖出來的, 也埋葬了曾對他非打即罵的一家人。
裘刀:“你早知道寒燼是心懷愧疚,才放任他去死。”
“我放任他?”應荇止重複一遍:“我從來沒有放任他。我如果放任他,他第一次投毒時就應該打死他。”
他擡起眸, 黑色眼珠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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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用這幅冷冰冰的表情,對他們說:“其實我從來沒有怨恨過寒燼, 哪怕他給輕衣投毒,間接導致她不得不與返生鈴融合。”
“哪怕他被她惦記着,成為穆家最後一個活着的人,我也以為,少時玩伴活着,對她是一件好事。”
他扯起嘴角:“能夠性命不朽, 又何其難得?而且她也因禍得福,成為萬象門弟子,有周渡和寒燼護着她,總不會叫她的命卦再變成死卦。我從元清處得知實情前,一直如此以為。”
可惜,竟然全是妄想。
裘刀握緊刀:“你既然一直留意萬象門消息,就從來沒有聽聞過,周渡師兄與穆輕衣的關系,并非融洽嗎?”
“自然聽聞過,可是我并不相信,只是心覺,怎麽可能呢?我家與周家是世交,周渡更是翩翩公子,即使是在被天道控制時,也會留意輕衣的心事,怎麽會故意疏遠她。”
裘刀聲音沙啞:“你撒謊!你是知道後,就不再信任元清,而是猜出他們疏遠必有緣由,所以你暗中調查,從秘境中得知了全部緣由。”
應荇止表情淡淡,就這麽聽着裘刀指控。
“那行金字是你留下的,紅蓮衆也是你引過來的!”
其餘人驚愕,懷疑地看向藍衣修士。
而應荇止站在那,突然笑了笑,又收斂表情:“是我。”
他像是徹底撕下了面具,似譏似嘲:“若非如此,你們怎麽會跟來?我妹妹忍受的折磨,再艱深再重,又怎麽可能搏得你們半分同情。”
“你胡說!”萬起揚聲打斷,手緊握成拳:“我們分明早就在懷疑,怎麽可能對穆輕衣的苦衷視若無睹——”
裘刀也舉刀厲聲:“我們追查紅蓮衆也是為穆輕衣,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竟今日才知,你竟從來沒有信過我!”
明明提出要為萬象門掙得一些功德時,他們的用意就是讓穆輕衣好過一點!
應荇止厲聲:“我為何要信?!”
衆人下意識退後。
可現在,好像才是他這穆家長子的真面目,在秘境裏對寒燼動辄打罵,在現實中隐忍數年,卻發現妹妹仍在受苦,穆荇止的真面目。
應荇止舉着劍,嘴角仍在笑,眸中恨意殺意卻森然:“你們口口聲聲是為了我妹妹,是為了輕衣,為了少宗主,可一切機由,難道不是為了宗門嗎?”
衆人齊齊僵硬,面上血色全數褪去,可是想開口時,才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應荇止嘴角微扯,手一翻,随手将劍扔出去。然後食指中指并攏,憑空捏住一張束縛符。
衆人這才發現,應荇止居然何時不知怎麽做到地,将他們都給困住了。
“應荇止,你!”
面前修士一襲藍衣,在衰草枯黃的昔日庭院裏,竟有幾分當年少年應荇止的樣子。只是他的眉眼,已比少年時強撐的冷厲,多了幾分真的冷峭。
可他明明是在指責控訴,聲音卻如此沙啞。
“裘刀,你口口聲聲,會尊重,敬佩,維護我妹妹。”
“萬起,你幾次心緒不寧,卻都只對着我妹妹破口大罵。”
“柳叁遠,你只想着俞袅的神女身份如何不見,之後去了哪裏,可曾想過我無辜的妹妹?”
“還有你們,你們這些一個個剩下的人。”
應荇止将束縛符的解咒符揉成一團,然後紅着眼睛擡頭,厲喊:“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我不能打聽我妹妹的消息,可不是聾,也不是瞎,不知道她堂堂一個少宗主,要被你們攔截質問。”
“也不是看不到你們根本不在乎她想什麽,做了什麽,只在乎你們認為死去的人!”
似乎講到厲處,他死死咬牙:“沒有人真正關心在乎我妹妹,在乎她這樣活着,是不是就算生不如死。”
他還笑了:“甚至,就算她想從凡間術法裏獲得一點慰藉,也要被你們阻攔。”
應荇止如同困獸:
“你們的師兄師姐是無辜者,我妹妹就不是嗎!憑什麽她只是難過想讓其餘人回來,也要被你們阻攔!”
“還有你!”
應荇止咬牙切齒,眼眶猩紅,直接掐住萬起的脖子。“我妹妹犯了什麽錯。要被她一直保護的人指責不夠無私!不夠為你們着想!”
“從身化陣眼到以命相護,還不夠嗎!她所殺之人已經接連轉世,憑什麽留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在人間!”
應荇止所訴,情緒激憤字字泣血。一瞬間,就連已經掙開束縛法陣的裘刀都只是僵在原地,沒辦法說出一句話。
“此事确實是我們有愧,但是——”
應荇止怒喝:“收回你們的假意,我也不需要你們的忏悔!我妹妹想做什麽,也無需你們同意。我把你們困在這裏,只是想完成,我想為我妹妹完成的一件事。”
“你想做什麽?”
應荇止卻仰起頭,呼吸起伏平複情緒。
良久後,他睜開眼。
“你們可知,這裏為什麽會有兩件神器?”
應荇止伸出手,所有人都和他一起看向他掌心,那閃爍着徐徐降落到掌心的法器。
“因為這裏發生過一場血洗。這就是渾天镯。”
這就是仙尊馬甲用于維持自己出竅期假象的法器,也是他對裘刀他們提到,可以放大人修為的那一件。
穆輕衣實在不想天道下次再針對自己,自己卻要顧念着這個細節那個細節無趁手法器可用。正好仙尊馬甲也被仙盟盯上了,剛好合理規避一下。
裘刀死死地盯着那個手镯。
應荇止握住渾天镯,垂眸:“劉鎮所有死去之人,煉化所成修為,都在這裏。”
“?!”衆人瞳孔微縮。
他是要将這法器給穆輕衣?“不要!”
“為什麽不要?”
應荇止死死捏着那個镯子,手指發白:“沒有足夠的修為,她遲早會被天道逼到絕境而崩潰!與其讓她因為神女之責屠殺身邊人,不如就将這修為給她!”
裘刀:“此镯沾滿血腥,若是天道感知到神女血氣深重,會如何?!”
裘刀知道荇止滿心滿眼只有穆輕衣,沒有用此镯代表奸邪之道來勸他。而是提到穆輕衣。
可應荇止卻啞聲:“它如何?我管它會如何?”
裘刀咬牙,仍然在勸:“你不能将此镯給她,否則便是害了她!”
應荇止:“她求生,此界讓她痛不欲生,她求死,天道不讓她死。她想好過一點,世俗拿責任綁架她。現在我想求她好過一點,你也要說,天道會降罪。”
應荇止笑了,可他笑得那麽慘然,到最後卻低聲:“生時就被此界詛咒,絕不能背負仙緣。如今二十年華,就要親友背離,孤至永生。”
“看着這景象,我有時都不知,當年違背天時讓她從母親懷中降生,是對是錯。”
裘刀等人聞言心都瞬間揪緊,應荇止卻說:“你們不放心,沒關系,我以我之道度化這其中邪氣,便可使它與一般神器無異。”
以道度化?
裘刀瞬間愕然:“你不要命了!此镯乃是法器,你區區修為,怎麽可能完全度化于它?”
還是柳叁遠一眼看穿應荇止意圖,掙紮着吼:“你想以死換她修為,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便是以你所為襄助天道,只會令她更痛苦罷了!”
應荇止卻拂袖:“當然不止我,還有你們。”
“至于我死了,痛苦,她又怎麽會痛苦?我們已經分別十餘年。這十餘年。”
應荇止像是喉嚨微塞,聲音被堵住了。
“已經像灰燼一樣,被風吹散了。”
但他卻又握着那渾天镯,道:“我沒能保護好她,自作主張送她入道,卻使她如今生死難全,這是我這個做兄長的過錯。既然如此,我該彌補。還有你們。你們也該一起死。”
“我們死死不足惜,”裘刀只是咬着牙,“可是若你死了,穆輕衣會瘋了的。”
他看着應荇止轉過身,怒吼:“應荇止!穆輕衣會瘋了的!!”
這時,卻有人聲音出來:“應荇止,這镯子并沒有邪氣!它的邪氣已經被封住了!”
應荇止一頓,轉過身來,果然見對法器很熟悉的白妍哽咽着說:“這法器,已經至純至淨,根本無需你度化了。”
應荇止想也不想便直接否認:“不可能,這處秘境只有我進入過。”
柳叁遠卻聲音沙啞:“真的只有你嗎?那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知道穆輕衣的無情道從何而來呢?”
裘刀也喊:“應荇止,別再沖動了,若我們沖出去,便将此秘境廣而告之,即使修仙界再有人不忿也會知道,穆輕衣是迫不得已!到那時再另尋辦法就是!”
“全天下都得知我妹妹是神女,難道不會更逼着她獻祭!況且獻祭此镯需要極高修為,根本不可能有人将其淨化過。”
這時,有一道模糊渺遠的仙音自遠方來:“為何不可能?”
應荇止下意識将劍收回抵擋對方,可是還沒擋住對方,渾天镯便被靈力席卷,到了那人手裏!
應荇止再擡頭,面前人仙眉神目,豐神俊逸,十分冷淡,清高出塵。
赫然是仙尊祝衍無疑。
衆人驚愕,而應荇止則是咬牙切齒:“仙尊!”
應荇止想要奪回渾天镯,但是三下五除二便被祝衍擒住手腕,祝衍将應荇止推開,然後告訴他:“此镯數年前,便已由我淨化。”
“這不可能!”應荇止仍然不信。
“數年前我已經到過這裏,陣法也是為你們兄妹二人而設,否則你以為,為什麽這麽多年只有你能進入?”
裘刀反應極為迅速:“所以仙尊才想要收下穆輕衣為徒,徑直入了萬象門,那時候......”
他喉嚨說不出話來了。
原來,仙尊與穆輕衣的因緣也早在入門之前就已注定。
仙尊若不是為了穆輕衣神女身份,也不會找到萬象門。穆輕衣若不是因為仙尊首肯,也不會被破例允許入宗。
應荇止雙眼鮮紅,不願相信:“一個觊觎我妹妹的狂徒,竟也好意思矯稱淨化此镯,把法器還給我!只有此法才能救她!”
祝衍:“你要将此物送出,我并無反對,只是她對因緣宿命很是敏銳,如果不思量一個好些的說法,她未必會接受。”
應荇止愣住,繼而神色變換。
可是接下來他便冷笑,聲音凄然:“你若真是這般想的,又為何要将鲛人琴贈給她,害得她連心魔都不敢生不能生!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們,我怎會出此下策!”
“我與她分別十數年,如果我能,我難道不想與她團聚,不想告訴她,我從未抛棄過她嗎!”
這番話聽得裘刀衆人眼眶酸澀,都揪心極了。
可是裘刀更在意的是應荇止對祝衍的尖酸諷刺。
那日贈琴之後他們曾遍尋仙尊不得,自然知道,仙尊對于被天道控制一事耿耿于懷,怎可能如應荇止諷刺的一樣。
是故意為之。
所以他也咬牙:“應荇止,仙尊是被天道所控,與你當初被卦象所騙離開穆家并無區別!”
應荇止根本不聽:“祝衍,你身為仙尊卻言行不檢,心思龌龊,品行如此,怎堪吾妹之師?你若不給我,休怪我對你出手!”
祝衍只是将渾天镯收回袖中,然後擡眸:“你修為平平,卻敢挑釁于我,又想獻祭此镯,想來是欲求速死。”
衆人一怔。應荇止卻緊緊捏着手指。
祝衍:“可是無情道之道法,下一個該死之人,分明是我,不是嗎?”
裘刀等人根本沒想到仙尊竟對此也了然于心,愕然出聲:“仙尊!”
祝衍只是側眸:“無需在意,我将她養大,自然能看得出,她當日冷言對我,只是因為心下得知将要獻祭的是我,想将我推開。”
裘刀等人都死死咬牙,眼眶更酸。
可應荇止卻承認般啞聲:“你好歹是出竅仙尊,而我除卻根本不能改的卦,已經是廢人一個,讓我代替你,讓輕衣可以喘息片刻,又如何!”
“你活着,或許她還能好過些。”
聽他話的意思,難道是他已經知道如何改變這獻祭順序甚至是改變獻祭之人了!!
但是衆人被困,此時也不是合适時候詢問此事,只能心急如焚地看着。
祝衍卻垂眸:“不論改變與否,若是她知道了,她竭盡全力保全你我,我們卻在此處争誰該是下一個該死之人,想必也不會是好心情。”
應荇止仿佛心上受重創,張張嘴無法說話了。
祝衍:“可是世間本無雙全之法。”
應荇止死死咬着牙,并未開口。
祝衍卻繼續說:“她夙夜為此殚精竭慮,憂思難安,穆荇止,若我是你,是輕衣兄長,是她親朋,也會夙夜難寐。”
“這不怪你。即使輕衣若是知道,也定會寬宥于你。”
應荇止像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眼睫猛地一顫,可裘刀卻從這番話裏感覺到不好的預感,出聲:“仙尊!”
祝衍只是斂眸,安靜一會兒。
風吹動枯草時,他突然問:
“你有沒有帶她去放過風筝?”
斷壁殘垣,枯草夕陽中,這句話顯得十分不合時宜,頗為怪異。
然而祝衍卻說:“有機會,你可以帶她去看看。”
“凡間的燈火,原本她就愛看這些。”
說罷他揮袖,竟然是将暗處的紅蓮衆都捆了起來,甩在飛舟之上,自己卻衣袍飛揚,握住了那枚發光的渾天镯。
數人喊他:“仙尊!!”
祝衍只是側過身。
逐漸盤旋起的靈氣中,他的眉眼似魔非仙。但是瞳孔中卻偏偏有久揮不去的清冷,和渺遠。
但是靈氣激蕩中,他的身影慢慢變模糊了。
他對衆人說:“我一直在想,為何此界已有飛仙,散仙,修為出衆者數不勝數,卻還是有神女要為衆生獻身,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凡間平安喜樂,一樣都未曾降臨她頭上。”
祝衍的白發紛飛。眉眼卻依然平靜。
“直到它強奪我神,要我親手送出那鲛人琴我才明白。”
“原來是此道不公。”
衆人心神一震。祝衍的身影卻模糊了,好似出現了兩個人,仙尊祝衍,和半妖蕭起重合。
天道不公。
此話只有他敢說,也只有他能說。
因為在這修仙界之中,他是最有希望登仙之人,也是最接近天道的那一個。
可是天道卻為了它的一己私欲踐踏凡間的道法,踐踏人間的法則,踐踏他與穆輕衣之間,或許微薄但終究尚存的情意。
夜游時她問他,為何要騙他。其實是在問。為什麽師尊,連你也會受這樣操控。
裘刀他們也在問。
祝衍自己也在問。
時至今日,他的元神終于有了回答。
“吾不知。”
穆輕衣的幻象就在衆人與仙尊之中,在變換的風雲之中,然而她只有發絲被吹起,眉眼卻無動于衷。衆人都知道,這只是個幻象。
但是祝衍卻看着她:“但是吾可以憑神格證,天道道孤。這樣的道,我不從。”
他像是在對穆輕衣本身說:“若要我從誰的道。穆輕衣。”
“我只從你。”
我只從你的道。
“千夫所指。吾所願也。”
說罷,靈力将白衣的仙尊淹沒,連同渾天镯泛起的金光,一切都被轟然崩塌的秘境所掩埋。
積年塵土,猛地飛揚起來,一瞬間竟讓整個穆府崩塌,化作塵埃!包括穆府所在的劉鎮一片,廣闊的疆土,全都化為虛無。
衆人臉色慘白地去找祝衍,卻聽到身後應荇止聲音沙啞地說:“祝衍。”
衆人回過頭來。
應荇止手中握着那個渾天镯。之前,此镯還只是金光陣陣,靈力雄厚,分辨不出來是不是就是那個之一的法器。
但現在,它鍍上一層出竅期仙尊的修為,竟似本就屬于仙尊,或是曾經就由仙尊的靈氣煉化過一般,散發着出竅期修士的威壓!
應荇止低頭咬牙:“祝衍他是将自己鎖在這個陣裏。”
“你說什麽?!仙尊沒死?!”
其實出竅期修為本也難殒命,只是無情道威力太猛烈,他們一瞬間都失去了判斷。
應荇止卻閉眼:“輕衣能救俞袅,本就是因為這裏寫下了天命陣,也只有在這裏,這個陣眼下,才能将任何人的靈氣化作輕衣的修為。”
應荇止啞聲:“她能以身填陣,卻不能破壞這個囚禁她的陣,所以,我原本是想血祭破陣。”
裘刀明白了:“而仙尊是用另一種方式,以渾身修為鎮壓在這裏,加上那出竅期渾天镯,就可以暫時終止無情殺道?”
應荇止閉着眼睛,慢慢點頭。
萬起怒而暴起:“你為何不早說!”
應荇止卻看着他:“你以為天命陣是那麽好祭的嗎?入陣之人必須心甘情願,且永生永世不得輪回。若非輕衣突破金丹,此陣怎麽可能松動?”
沒想到此陣還有這麽歹毒功效,衆人都僵住。應荇止卻渾渾噩噩:“他雖會不死,可也永遠都出不來這裏。”
他喃喃:“若是這般,和輕衣之前被天命陣困住時,又有何區別?”
洛衡:“仙尊是以此舉向此界天道明志,即便臨門一腳,羽化登仙,壓迫之道,他不為。”
柳叁遠紅着眼睛啞聲:“仙尊是趁着他的道心并未完全崩塌前,為穆輕衣做了最後一件事。”
他緊握着拳,砸在空氣壁上:“可惡!為什麽,為什麽我們每次都改變不了什麽,既然如此,何必讓我們知道此界的不公!”
“不,就是因為仙尊讓我們知道,所以我們出去之後才更應該讓修仙界知道。此道為非作歹,心胸狹隘,這不是我們該遵守的道。”
裘刀擡起頭,終于明白元清說,應荇止也說,可他始終覺得缺憾的那一塊是什麽。
原是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都是天道。
要想使穆輕衣解脫,唯一能做的,只有推翻天道!
此時此刻,秘境外的天道還不知道它的修仙界已經多出幾個修士準備大逆不道了。
而穆輕衣還在想,不錯,終于上道了。
她站在廢墟之外,看着靈力依然纏繞,但遠遠和她相望的祝衍馬甲,心想。
不用獻祭馬甲也能達成震(蠱)撼(惑)人心的那一步了,她的劇本鋪墊和營造還是有效的。穆輕衣滿意了。
能讓一群信奉天道的修士相信她天道不公的鬼話,就是成功。
裘刀卻深吸口氣,對已經沒有人影的天命陣作揖,擡起頭時,卻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此事,不能讓少宗主知道。”
衆人都下意識看去面的毫無波瀾的穆輕衣幻影(本體)。
裘刀卻神色痛苦:“剛剛入陣時,蕭起的身影也出現了......”
應荇止:“心魔永生不滅,只能生而死,死而生,反反複複,無窮盡也。”
可是裘刀卻喉嚨滾燙,想到另一件事。若是出竅期的仙尊,都是如此,那從不曾想入道的穆輕衣呢?
她要如何壓制自己的心魔?
要如何,控制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