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的馬
第21章 第 21 章 她的馬
夜這般深了,他還未回來,想必是出了事。
青蘅不再坐等,拎着包袱欲出門。
瑾王卻來了。
她看他穿得光鮮,一副勝利的模樣,心下冷笑,道:“王爺深夜拜訪,所謂何事。”
瑾王見到她,那些輕飄飄的優越反倒散了幹淨。
在她的眼神下,他不自覺收斂了神情。
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他是來做什麽的,來看她哭泣,看她投入他懷抱麽。
卑鄙。
瑾王垂下眸,竟不敢看青蘅了。
青蘅擱下包袱,走到他面前,直勾勾地問他:“你把骓奴怎麽了。”
瑾王擡眸:“本王不屑做那般事。”
為了一個女人,強奪良家的妻子,他不需要。
青蘅笑:“不屑?”
真是高貴的瑾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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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搭在他衣衫上,瑾王蹙眉:“做什麽。”
青蘅慢慢撫摸上面的紋路,繡得這般好,花費了繡娘多少心思。
“王爺的衣衫如此素美,多少人的心血繡成這一件衣衫,穿在王爺的身上。而我的丈夫穿着破舊的衣衫縫縫又補補,他縫不好,繡不出花色,只是想補好破洞擋擋風。王爺——”青蘅擡眸靜靜地看他,不恨不怒無怨無情,“我的丈夫去哪了。”
瑾王澀了聲,話語堵在嗓子裏。
青蘅道:“你想要我,卻不敢要我,一個懦夫,如何與我的丈夫相比。”
瑾王攥住她的手,丢下:“煽風點火。”
青蘅笑着撫上自己:“你不敢承認麽。”
瑾王看着她,突然道:“是,我就是要你,如何,我承認這一點,你開心麽。”
青蘅笑着解開一顆扣子:“開心?”
她笑得寡淡,毫無興致似的。
惹得瑾王掐住了她的脖頸。
“你為什麽要這般笑,你死了,會開心嗎?”他掐得不夠緊,不深,不用力,真心困惑似的。
青蘅命令他:“脫了我的衣裳,看看我。”
瑾王逼視着她,青蘅仍然微微揚着臉蛋,笑着,嚣張而冷淡。
瑾王手往下,怒火燃燒着,甚至不知何處來的怒火。
他眼眶竟微微地濕了。
咬着牙,脫了她的衣裳。
件件衣衫都滑落,青蘅赤.裸.裸站在他面前,他不敢看。
青蘅捧起他的臉,柔和地說:“我、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你看看,和別的女人沒有什麽不同。”
瑾王卻說:“冷。”
外面的寒風會沿着縫吹進來。
青蘅親昵地罵他:“看呀。”
瑾王脫下厚重的大氅,披在青蘅身上,妥協道:“他被兵士帶走了,送至邊疆。不是我的命令,我視而不見。”
青蘅藏在這暖乎乎的大氅裏,一下子止了聲,眼神也幽冷下去,很快就僵冷,沒了氣息模樣。
在這一瞬間,她又成那個裝死的美人畫了。
可很快,她選擇讓自己活,裝死或死,從來解決不了任何事。
她道:“給我一匹馬,我追上去。”
她忘了她不會騎馬,她想象中她是會騎的。
關于自由的畫面裏,怎麽能沒有一匹遠行的馬。
骓奴是她的馬嗎?她把他當成她的馬了。
她的名馬,她的骓,她們将要遠行,無論天涯海角,遠行,更遠處。
瑾王抱住了她,不想她去。
他說夜裏太冷了,風太寒,邊疆太苦。
青蘅只是道:“給我一匹馬。”
瑾王道:“為何?”
他不解,為何!
她當真那麽愛那個馬奴,他不信。
“你要馬,我給你,我帶你去。”瑾王道,“你既然要追,我陪你追,這風太冷了,我給你擋擋風……”
“把我當一個盾牌,”瑾王笑,很快又淹沒了笑意,“我給你。”
他拉着青蘅就出了破屋。
上馬,出行,青蘅渾身上下只一件大氅,她不得不摟住他的腰。
瑾王駕得很快,寒風凜冽,吹得他疼。
從深夜一直騎到破曉,青蘅都凍僵了。
瑾王問她:“還走嗎?”
青蘅笑,聲音輕輕的:“走啊。”
他們兩人凍得分不開了。
瑾王說:“活該。”
青蘅笑,值得啊,值得的。
那麽遙遠的太陽從天際升上來,這是她第一次在馬背之上看見如此燦爛的朝陽。
要将她燒起來。
青蘅抓不住瑾王了。
她從馬背上跌了下去。
瑾王急忙抓住她,翻身做了她的墊背。
青蘅砸在瑾王身上,仍然擡眸注目着朝陽。
“好熱,”她說,“我在燃燒。”
她要燒起來,真要成一把大火了。
餘灰燃盡,什麽都剩不下。
瑾王緊緊地摟着她,他竟然做出了如此愚蠢的事來,深夜帶着她騎馬到天明。
護衛都丢下,榮華都擱下,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冬夜裏尋死。
求生。
他笑着撫上她的臉:“活該。”
他活該。
他艱難地站起,抱起青蘅,回去,禦醫。
随行的禦醫快來,澆滅她身上的火,救救她的身軀。
不到半個時辰,護衛隊與軍醫便找到了他們。
昨夜王爺突然駕馬出府,他們還未反應過來,直到步默大叫跟上去,護衛隊才急急上馬奔去。
可王爺禦馬太快,他們竟丢了蹤跡,花了一點時間才追上來。
就近尋了馬車,軍醫趕緊為這女子診脈,王爺咳嗽着,軟倒在馬車裏,卻安靜地望着女子,連自己身上的疼都忘了。
直到青蘅診治完畢,瑾王才肯讓軍醫看看。
風雪落在馬道上,馬車骨碌碌往回走,瑾王好些,青蘅卻病重。
将養了近一月,王爺一行人才往京城趕。
快過年了,皇兄還在等他。
馬車裏,青蘅臉色蒼白,瑾王将藥遞給她:“快喝,快好了。”
青蘅道:“整整一個月,我要被這藥浸透了。”
瑾王聞言先喝了口:“是苦。苦點好。”
苦才長記性。
下次才不會做出荒唐事來,他絕不會陪同。
青蘅道:“我的藥,你喝什麽,你要是渴,喝你的茶水去。”
瑾王笑,青蘅不笑,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她要活,不需要一具病弱身軀。
她道:“我不做妾,你有王妃,我不嫁你。”
“随你來京城,你賠罪,我受着,僅此而已。”眼見着京城将至,青蘅劃開界限。
瑾王道:“從未同房的王妃?”
“我不在意她。”瑾王接回藥碗,看着殘渣,“不過,誰說我要娶你。等着吧。”
瑾王心情怡然,王妃的事,他會解決。
而新的王妃……
他不再細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