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醫修
第17章 第 17 章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醫修。……
我本來就是為了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抱他,才擁抱了所有人。
我上前兩步,環抱住尹問崖的腰身。
遠處的觀衆席人聲鼎沸,無數道視線落在我和他的身上。
不會有人知道此時此刻的我多麽幸福,并非因為勝利,而是因為我終于得償所願。
我從未如此清晰地嗅到尹問崖身上的藥草味,越是靠近,越是苦澀。他的外衣上還帶着霜雪的涼意,當我觸碰到它的時候,或許是溫度相差太大,我竟會覺得指尖像是被驟然燙到一樣發麻。
但就像飛蛾撲火,再燙,我也要觸碰那束光。
在我靠過來的時候,尹問崖胸膛的起伏停頓了一下,我害怕這是他回避我的信號,于是我克制住貼近他的沖動,僅僅将額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盡管我的身體與他相隔着半個手臂的距離,盡管我未能完全如自己所願,埋進他的懷裏,但此時此刻的我,已經幸福到鼻酸。
這樣也好。
這樣就好。
尹問崖的大掌放在我的後背,拍了拍我。
“看來,我們蒼曉真的很高興啊……”他的聲音好近,近得我能聽見他呼吸的停頓,以及他說出“我們蒼曉”這四個字的時候,音調就已經開始上揚,溫柔又寵溺,我幾乎要在他的氣息裏沉醉。
某一刻,我想就這樣貼近他,靠在他的懷裏,被他那苦澀的草藥味包裹,任由他的氣息吞沒我。
但周圍喧鬧的聲音提醒着我回神。
我松開了尹問崖,退回原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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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久思和百裏澤也學着我的樣子,和尹問崖擁抱。
我別過臉,看向對面的千音門。
那個使用鈴铛的修士趴在孟绮的肩上哭花了臉,隐約還在控訴什麽,朝我的方向指了過來。
孟绮擡眸與我對視,掌心輕撫鈴的後背,安慰她。
我看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也會忍不住想,如果我們輸了的話,尹問崖會不會這樣安慰我?
千音門四人朝我們走了過來。
作為對手,他們也很有風度,承認自己的失敗,肯定對方的成功。
“多謝你對我師妹手下留情。”孟绮對我拱手抱拳。
我看向尹問崖,其實是尹問崖傳音讓我後退,要說謝誰,他也該謝謝尹問崖。
尹問崖似乎沒懂我為什麽看他,朝我看過來的眼神無比清澈,倒是讓我平白生出幾分罪惡感。
如果沒有尹問崖的話,當時的我會不會對她動手呢?
還真不好說。
劍琴站在孟绮的身旁,雙手環胸,探頭去看我背在身後的劍,問我:“你的劍叫什麽名字?看起來平平無奇,倒是挺厲害的。”
“單。”我說。
“哈?”劍琴好像耳朵聾了,他沒聽見我說的話。
說過的話,我不會再重複第二遍。
這時,一直守在擂臺下的藥谷弟子提着藥箱上前,給我遞上一塊浸着藥的手帕,詢問我耳朵是否需要治療。
我接過手帕,按了按流血的耳朵,好像血已經止住了,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我搖了搖頭,還沒說什麽,百裏澤就拉住了那個藥谷弟子,建議:“還是給他檢查一下吧。”
我閉了閉眼睛,盡量不在人前表現出和百裏澤不和的樣子。
孟绮一聽我要做身體檢查,往前走了一步,說:“醫藥費什麽的不用擔心,我出。”
這樣積極,大約是為了還他師妹那個人情。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也不喜歡別人欠我人情,欠來欠去的,反而橫生更多糾葛。
如果這樣能兩清的話,那我點頭。
“好的,請到這邊來。”藥谷弟子将我們引到專為傷患搭建的棚子裏。
我們一行剛走到棚子門口,就有兩名藥童急匆匆地掀開簾子沖了出來,差點撞到我身上。
我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踩到了身後的誰,那人卻連一句聲都沒出,只是搭上我的雙肩,将我扶正。
我擡頭對上尹問崖含笑的眼神,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原來他一直離我這樣近嗎?
“你們藥谷不是宣稱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把人救活嗎?!”從棚子裏傳來帶着哭腔的吼聲,比起質問,更像是無能為力的求救。
帶路的藥谷弟子掀開簾子,讓我們進去。
我一眼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是顏婉前輩。
被好幾人圍繞着的顏婉挽着衣袖,跨坐在板凳上,臉色難看,面前是一具唇色烏黑的……屍?還是人?我不太确定,因為我聽不到對方的呼吸,卻能聽見對方緩慢到近乎沒有的心跳聲。
“隊長,那可是神醫前輩!你說話的語氣注意點……”有人低聲提醒剛才質問顏婉前輩的青年修士。
修真界的鐵律——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醫修。
青年修士低垂着腦袋,無聲地掉眼淚。
“這邊請。”給我們帶路的藥谷弟子似乎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繼續帶着我們往旁邊屏風走去。
我的目光被那人掉落的眼淚吸引。
眼淚含血,呈現一種透明的紅色。
青年緊攥着拳頭,他一撩衣擺,“撲通”一聲,膝蓋骨頭重重磕在地上,跪在顏婉前輩的面前。
無論是我,還是我身邊的人,腳步都同時一頓,膝蓋感同身受般疼了一下。
“求您。
“我的壽元還有三百年,在這三百年裏,我願意為您做牛做馬,只求您能救他一命。”
我迅速繼續前行,像是遠離麻煩,遠離此地。
而我身後的那群人壓根忘了他們是陪我來的,都停在屏風那頭看熱鬧。
除了尹問崖。
他跟在我的身旁,和我步調一致。
藥谷弟子在小方桌旁邊坐了下來,擡眸看了一眼對面。
尹問崖也在對面的屏風前站定。
大棚裏以多個屏風隔斷空間,對面似乎是傷患和病人休息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麽,那頭非常安靜。
我注視着尹問崖的背影,還以為他在傷患裏遇到了認識的人,可是他只是雙臂環胸,沉默地站在入口處,背對着我,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那些也是中了毒的修士。”藥谷弟子見我一直在看那邊,以為我也很關心,便主動提起。
“中毒?”尹問崖回過身,看向那位藥谷弟子。
藥谷弟子攤開手,示意我把手給他。
“有個叫作‘獨眼’的毒修,金丹期巅峰,據說壽元只剩最後十年了。這是他能參加的最後一屆仙門大比,是奔着靈境來的,所有擋了他路的人,都會被他毒死。只要他參加一次比試,我們這裏就會多一具,或者好幾具半死不活的人。”
我把手遞給他。
他替我把脈。
“這毒,顏婉前輩能解嗎?”尹問崖詢問。
藥谷弟子一言不發地給我把脈,很是專心。
尹問崖也沒繼續問中毒修士的事情,而是垂下雙手,走到我的身旁,等待藥谷弟子的診斷。
藥谷弟子先是說了我的事:“沒什麽大礙。”
我把剛剛用過的藥巾疊了疊,放在桌上。
藥谷弟子回收藥巾,收拾自己的藥箱,才繼續說中毒修士的事情:“能解,但是缺少一味關鍵的藥材,沒有那味藥材,便只能像現在這樣,吊着他們的命。”
“什麽藥材?”尹問崖不假思索地問,似乎只要對方說得出,他做得到的話,就一定會去把那味藥材尋來。
藥谷弟子:“毒修的心頭血。他下的毒就是用他的血制成的,解毒也需要他的血。可是他若有那麽多心頭血制藥,就不會有更多的心頭血制毒了。為了接下來的大比,他是不會救人的。”
他頓了頓,擡頭與尹問崖對視,道:“若你們想救人的話,最好是在接下來的大比裏,盡早淘汰掉他。”
我是無所謂救不救人的,生死都是對方的命,為什麽要給自己增加這麽多負擔和麻煩,但我一低頭,就看見尹問崖攥緊的掌心。
于是我知道,尹問崖肯定會救。
“我不要你做牛做馬,請回吧。”顏婉前輩揮一揮手,就把人送出了棚外。
我路過她的時候,好巧不巧和她對視上了,和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顏婉前輩也沒有先前和我們玩笑時不着調的樣子,端坐在藥谷弟子的包圍裏,神情嚴肅,真有幾分高人的架子。
或許是我的錯覺,她與我對視的時候,我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不該有的恨。
并不是對我的恨。
更像是沒來得及藏起來的恨。
我走出大棚,看見那個青年修士跪在大棚門口。
姜久思扯了扯百裏澤的衣袖,指了指天空,四根手指在空中像波浪一樣起伏,做了個“流水”的手勢。
這個手勢我也看懂了,她的意思是說要下雨了。
尹問崖敲了姜久思一腦殼,說:“不許胡鬧,給我回房間好好複盤今天的對戰。”
我擡頭看了看天空,沒有要下雨的跡象,但結合尹問崖剛才說的話,又明白了。
姜久思想讓百裏澤畫符,給青年制造一場雨,讓他看起來更可憐,說不定顏婉前輩會心軟。
我雖不理解姜久思,但我對尹問崖還是有點了解的。
尹問崖收回手,見我在看他們師兄妹的互動,張了張唇,正要解釋。
我立刻板着一張臉,對姜久思搖頭,表示對她行為的不認可,更表示我和尹問崖堅定同一立場。
姜久思瞪圓了眼睛,又好氣又好笑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說話:“蒼曉師弟,虧我這麽幫你,就不能站我這邊一次嗎?”
哼哼,誰讓你不是尹問崖呢?
尹問崖往前走了一步,隔開我和姜久思,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說:“師妹,別把我們蒼曉帶壞了。”
百裏澤站一旁看着姜久思張牙舞爪,一臉傻樂。
我不知道我臉上的表情會不會比他更傻。
畢竟,尹問崖搭我肩膀耶。
下午,下一場對戰名單出來了。
巧的是,我們的下一場對手正是那位“獨眼”帶領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