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第第一次走進他的公寓
◇ 第30章 第一次走進他的公寓
彭予楓也不會想到,自己竟會比陳禮延先去了一趟莫幹山。
六月底的時候天氣熱起來了,妙妙開始放暑假,周韬請了年假和她一起來杭州找彭予楓。原本三人約好要在元旦一起跨年,結果兜兜轉轉竟然已經又半年過去。
彭予楓帶着朋友去了Abyss,倒是沒看見阿譚上班。
彭予楓:[你今天沒來Abyss?]
阿譚:[沒來,在家休息。怎麽了?]
彭予楓:[我朋友來杭州玩了,我帶他們來喝酒,沒想到你不在。]
阿譚:[哦,你找蓓蓓吧,她也認識你。]
彭予楓放下手機,沒想到就這一會兒的時間,阿譚給他發來幾條消息,但又迅速撤回,彭予楓什麽也沒看見。
彭予楓:[?]
阿譚:[沒事。]
彭予楓笑起來,忽然又想到陳禮延,他說:[貓按到手機了?]
阿譚:[沒,我沒養貓。]
彭予楓:[到底什麽事?你直說吧,我都承受得住。]
阿譚那邊“輸入中”最起碼足足一分鐘,發來詢問:[陳禮延去找你沒?]
他怎麽突然問這個。彭予楓臉上的笑容頓時黯淡下去。阿譚也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Advertisement
周韬和妙妙點好酒,剛好和阿譚問出同樣的問題:“你那個奇怪的直男朋友呢?不是說之前跟他關系還不錯,叫他一起出來吃飯?”
彭予楓收起手機,沒有回複阿譚,對朋友們的說辭也很模糊,笑着說:“他好像最近有點忙,先不叫他了。”
妙妙沒想太多,也沒察覺出彭予楓的僞裝,說:“那算了,我們也就在杭州待一天,明天就走了。”
“嗯。”彭予楓笑了笑,“你們是不是不喜歡吃杭幫菜?”
“太淡了有點。”周韬說,“清淡過頭了。”
妙妙說:“我還挺喜歡的。”
翌日三人便出發了,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是找個環境宜人的地方躺着。山中酒店服務不錯,專門開車來接他們。彭予楓和他們住兩間房,房型不一樣,中間稍微有點距離,需要步行一會兒。
周韬和妙妙出去散步,彭予楓在酒店房間裏睡覺,房間的落地窗外邊是翠綠的竹林,他橫着睡在床上,腦袋懸在外面,整個世界在彭予楓的眼中倒懸。阿譚為什麽會問陳禮延來找他沒?
其實沒有。
彭予楓仔細想想,他們上次分開時,陳禮延的情緒就莫名得不怎麽好。當時彭予楓急着和阿譚離開,現在回想才記起更多細節——那天的夜色中,陳禮延一直戴着帽子不曾摘下,彭予楓跟他們說再見,其他三人都打了招呼,只有陳禮延沒有擡頭。
兩人之後沒有再見。
彭予楓就在這種倒懸的世界中糾結了一會兒,朦胧的陽光透過竹林灑向他的眼睛。他忽然很想念陳禮延,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的動作,想念他的笑容。
但他不能主動去聯系他。
既然已經決定遠離,那麽陳禮延不來找他反而更好。
想歸想,但是當彭予楓的手機震動起來時,他的胸口還是沒出息地一緊,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捏住一般。彭予楓坐起來,翻開手機去看,不是小陳,而是Kris。
彭予楓洩了氣,又重新躺回去,Kris在加班,給他發了張桌上的下午茶,也是霸王茶姬,但不知道是不是伯牙絕弦。彭予楓提不起回複的興趣,他內心的聲音告訴他,Kris其實人挺好的,繼續接觸看看也不錯,所以彭予楓只能機械性地跟Kris聊這些日常。
彭予楓在莫幹山的酒店裏待了三天兩夜,試圖暫且放下壓在他心中的陳禮延。
然而,他經常想他,經常。但好在如果周韬和妙妙跟他在一起,彭予楓就會短暫地忘記。三人每天都在酒店裏吃飯,再一起出去散步,回來後點精油SPA,最後在睡覺前喝酒聊天。
周韬上次見未來丈母娘挺成功的,妙妙九月讀研二,也終于适應了學習節奏。彭予楓去他們房間裏跟他們抽撲克玩,抽到大王的人要受懲罰,彭予楓被這兩人壓在床上撓癢癢,惹得他大喊救命,眼角泛起淚光。
“周韬……你對我下黑手……我記住了。”彭予楓笑得接不上氣。
和朋友在一起很開心。
只是當彭予楓走出他們的房間,只是從走廊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一切就全變了。他不再笑了,那些淚光卻還是淚光。
竹林被夏夜晚風吹得嘩嘩作響,彭予楓的影子被酒店庭院內的路燈拉長,有幾只不知名的鳥落在草坪上。彭予楓遺憾地想,這裏沒有西湖。
他想回去了。
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堆積在心髒裏的壞情緒。
假期結束,彭予楓和周韬、妙妙在車站分別,他們是兩個方向,一個往南京去,一個往杭州去。
“我一眨眼就到了。”彭予楓笑着說,“你們注意安全。”
“拍了些照片在群裏,你可以拿去發朋友圈。”妙妙十分貼心。
“好。”彭予楓笑了笑。
坐在回去的高鐵上,彭予楓真的選了幾張圖,然後發了朋友圈。到達杭州東的時候,彭予楓點開看見陳禮延給他留評,只有一個emoji的表情,黃豆的眼睛垂下,帶着濃濃的委屈。
彭予楓假裝沒看見,又和Kris聊了幾句。
結果回去上班不久,彭予楓被傳染重感冒,本來同事都說辦公室裏感冒流行起來的時候彭予楓正好不在,可以躲過一劫,但沒想到彭予楓休假回來抵抗力反而下降了。
彭予楓頂着昏沉沉的腦袋,鼻子已經完全不能呼吸,喉嚨腫痛到喝水困難,聲音也嘶啞得不像話,開會的時候彭予楓戴着口罩,不一會兒就感到缺氧。
缺氧。彭予楓用力地呼吸,卻還是覺得胸悶。
他撐到周五,實在爬不起來床,跟組長請了假在家休息,一下子睡到天昏地暗。
這長長的一覺醒來已經快要下午五點,彭予楓渾身酸痛,他起來去浴室用冷水洗臉,才覺得渾身都冷,臉頰和嘴唇都燒紅了。
彭予楓心想,倒春寒的時候他都沒生病,馬上夏天了還要經歷一場感冒,這真是沒天理。
出來後彭予楓聽見手機在響,沒看清是誰便接起來:“喂?”
對面沉默片刻,傳來陳禮延平靜的聲音:“彭予楓,你搬家了?”
彭予楓坐在椅子上,頭昏腦漲地說:“……嗯。”
“你搬家不跟我說一聲?”陳禮延問,“什麽時候搬的?你現在住哪兒?”
彭予楓說:“你怎麽發現的。”
陳禮延短促地笑了一聲,說:“你說呢?”
他說……彭予楓有點惡劣地想。大概是陳禮延跑去找他,敲開門後看見一個陌生人。要不就是二房東還沒來得及把房間租出去,裏面全是空的。
缺氧帶來的後遺症很明顯,彭予楓竟然從陳禮延的語氣中聽出一絲生氣的意思。
陳禮延從不生氣,他頂多會失落一陣,但很快就會恢複。彭予楓還坐在椅子上,短短幾秒鐘諸多念頭閃過他的腦海,想說話卻打了個噴嚏,接着是無法忍耐的咳嗽。
彭予楓把手機拿遠一點,但還是能聽見陳禮延提高的聲音:“你生病了?”
“……嗯。”彭予楓說,“沒事,感冒而已。”
“你現在住哪裏。”陳禮延又問一次。
彭予楓忽然笑起來:“你不會要過來看我吧?”
陳禮延說:“我家裏還有一些止咳的藥,你還缺什麽?去浙二看了嗎?”
“沒看。”彭予楓說,“反正就是感冒,睡幾天就能好。”
陳禮延停頓幾秒,好像覺得彭予楓有點迷糊,更加嚴肅地問:“你現在吃了什麽藥?你不去看的話,就在美團上買點。”
彭予楓輕聲說:“你別管了吧。”
“彭予楓。”陳禮延又叫他名字,認認真真地說,“你地址發來。”
彭予楓的鼻子還是不通氣,用嘴巴呼吸了好一陣,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覺得天旋地轉,他的眼眶酸脹起來,覺得這間公寓似乎正在不停變小,一直在擠壓他的五髒六腑。
他給陳禮延發了地址,陳禮延挂斷了電話。
彭予楓抽着紙巾擤鼻涕,還是非常難以呼吸。他把椅子放在公寓門後,坐在那裏數着時間。
陳禮延來這裏一共花了半個小時,敲門聲急促,驚醒差點又睡過去的彭予楓。彭予楓站起來給他開門,但很快地就背過身去,鼻音很重地說:“進來吧,我沒收拾,你要是給我藥的話就放桌上,我真的想睡覺了。”
陳禮延拎着一個大袋子,裏面有藥也有吃的,還有梨子和蜂蜜。他臉色不怎麽好看,眉頭一直蹙着,砰的一聲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量起這間公寓。
這是他第一次真的走進彭予楓的出租房,以前他住宋景明的那間時,彭予楓也沒邀請他進去過。
陳禮延有挺多話想和彭予楓說,但眼下都被對彭予楓的擔心給蓋了過去。彭予楓轉頭進了浴室,連一個正眼都沒給陳禮延。
“彭彭……”陳禮延克制着情緒,“反正各種藥我都給你帶了點,你等會兒自己吃吧,等下我……”
他的話陡然停住。
陳禮延的目光無意中落在彭予楓床頭櫃上的一個小亞克力盒上,注意到那裏面放着一個粗制濫造的布魯斯·韋恩。
那是陳禮延買的。
他們去做蛋糕時候,陳禮延随手買的裝飾品。蛋糕都吃完了,怎麽這個玩意兒還留着?留着就留着,怎麽還專門買個盒子裝起來?裝起來就裝起來吧,怎麽還放在床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那你有沒有感覺到他喜歡你?”
好多天來,婉瑜的話像是驅趕不走的魔咒般盤桓在陳禮延的心中。現在,他更加不知道怎麽反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