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撞破
第22章 撞破
邵清薇沒想到薄青瓷會追着問,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她截圖發給唐夢姿。
唐夢姿卻覺得自己剛剛那個玩笑過了,人家是正當姐妹關系,這樣說挺沒禮貌的,并不好笑。
她讓邵清薇随便找話搪塞過去就好,不用說明。
畢竟薄青瓷從小地方來到嘉水,過往的人生幹淨得就像一張純白無暇的紙,可不能被她們就這樣污染了。
邵清薇也覺得是。
于是急中生智,回了個“貨拉拉”過去。
至于對面到底有沒有信,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游可生日那天是十五號,周四。
當天下午薄青瓷她們有一門建築結構的考試,闵奚問過時間以後掐着下班的點過來接人,将将好趕上晚飯,沒有遲到。
過生日要送禮物,這是基本常識。
游可倒沒想着收小妹妹的禮物,不過闵奚已經幫薄青瓷備好了,以兩個人的名義送了一份大禮。
結果沒想到東西給出去以後,女孩又自己掏出來額外一份。
“喲,好妹妹,你終于也知道惦記惦記我了?”游可毫不掩飾話語中揶揄打趣之意,她眉眼飛揚,朝闵奚露出個略略得意的表情。
闵奚也很驚訝。
小辭還另外準備了禮物,她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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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麽,能拆嗎?”從薄青瓷手裏接過禮物,游可迫不及待上手。
不過還是提前問了一嘴。
薄青瓷表現得從容,雙眼彎成月牙狀:“當然可以,是特質的熏香,裏面混了安神的藥材,之前聽姐姐說你最近工作壓力很大睡不着覺,這個或許會有用。”
游可笑得甜絲絲的:“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行,改明兒我就試試。”
知道是什麽東西,游可也不着急拆了,她将禮物放在桌上和其他朋友送的東西擺在一起,叫來服務生招呼兩人往店裏走。
吃過生日飯,晚上還有另外的活動。
成年人,自然有成年人的活動。
游可早早就在雲甸二樓訂了卡座,吃飽喝足後,一群人就立馬轉場,投身夜魅狂歡。
薄青瓷被闵奚帶上一起跟着,到地方了才知道,原來大家嘴裏的“雲甸”是間高檔酒吧。
游可在二樓訂的卡座一晚低消,是五千。
這是薄青瓷第一次見識到成年人的世界,音樂節奏的鼓點貼着耳膜振動,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絢爛的彩色燈光晃得人眼花缭亂。
游可見她一副愣怔怔的模樣覺得好玩極了,伸手就将人拉過來陪自己一起玩游戲。
玩骰子喊數字的游戲,并不難,只是輸了要喝酒。
闵奚比較護犢子:“她喝不了酒,喝一點就會醉。”
游可退讓:“那就一口好了,輸了每次喝一口,至于是大口還是小口小瓷你自己看着來呗,我們也不為難你。”喝酒是次要,她主要是沒和這麽乖的好孩子玩過,有種特別的新鮮感。
闵奚依舊不松口。
還是薄青瓷自己出了聲,表示沒問題:“姐姐,要不我就陪游可姐玩一會兒吧,她是壽星。”
“對嘛!我是壽星今天我最大!”游可順着她的話往下接。
闵奚的态度這才松緩許多:“那好吧。”她還是覺得不放心,畢竟小姑娘以前都沒接觸過酒這種東西。
游可見她這樣,幹脆将兩人一齊拉過來:“這麽不放心,那你也一起玩看着她好了,大不了明天上班請半天假。”
闵奚思索片刻,沒有反對。
很快,玩游戲的和不玩游戲的分成兩批,騰出空位,薄青瓷和闵奚挨着坐,成了上下家。
酒吧二樓空調溫度開得很高,進門時大家都已經将厚外套寄存起來,這會兒,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圓領毛衣,袖子半撈起,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和修長的細頸。
酒吧裏音樂聲大,人和人之間說話都得要湊很近才能聽見。趁游戲還沒開始,闵奚忽然俯下身來,貼到她耳畔:“要是覺得頭暈或者不舒服,就告訴我。”
關切的語氣,熱息噴灑,薄青瓷脊背一僵,就連呼吸都停滞了片刻,感覺身上仿佛忽然有無數只螞蟻爬過,酥酥-麻麻。
皙白的耳朵,悄然鍍上一層淺粉色。
她聲音低低的,小指微蜷:“知道了。”頭頂落下灰蒙光線,很好地掩住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闵奚這樣叮囑,無非是怕薄青瓷一個新手玩不轉在座這些老油條,輸得太多。
結果不成想人家沒技術,有運氣,中間好幾次被人開骰盅都是有驚無險,倒讓開口的人偷雞不成蝕把米。
反而是她自己運氣不怎麽樣,幾輪下來,已經連着喝了三四杯。
酒吧的氣氛随着時間往後推移,逐漸高漲,一樓的人也越來越多。
差不多九點半的樣子,服務生領着人往二樓卡座這邊過來,游戲暫停,壽星起身跟人打招呼,闵奚轉頭一看,來的是個老熟人。
“上個月我見客戶,剛好聞姝也在,算是間接幫忙促成了一筆生意,我過生日不好不請人家來。”游可貼在好友身邊,同人小聲解釋。
“知道。”這沒什麽,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
闵奚眼眉低着,沒什麽特別反應。
只是她嘴上這麽說,眼神卻在聞姝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自從上次說開,兩人大約有三個月的時間沒見過了,對方今天穿的米色大衣,內搭一件極薄的針織毛衣,長發微卷,在酒吧昏暗的光線下,更顯溫柔。
闵奚緩緩移開視線,她覺得自己今晚是不是酒喝多了,明明都已經說開,不會再有繼續深入發展的可能。
聞姝自然也看見了沙發上的闵奚。
又或者說,她今晚就是沖着某個人才來的。
在被闵奚委婉拒絕過後,她冷靜了一段時間,還是覺得不甘心。
明明,她是能感覺到對方也有好感。
和游可簡單打過招呼,聞姝拿起空杯給自己倒上杯酒,特意繞到闵奚面前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見,最近怎麽樣?”
“……”
薄青瓷去完廁所回來就看見這一幕。
闵奚身邊原本該是她的位置,現在被聞姝給坐了,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絲毫不見尴尬,仿佛就真的只是有段時間沒聯系的朋友在聊天敘舊。
明滅的光影落在闵奚的臉上,她此刻含笑,明顯是十分松弛的狀态,眼尾微微上挑,成熟女人特有的風情早已在不經意間展露。
薄青瓷心中此刻微微震動。
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她胸腔裏膨脹,發酸。
這幾個月以來,她與闵奚私下親密相處的次數不少,卻從未見過對方在自己面前展露這樣的一面——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闵奚半夜出門将醉酒的聞姝帶回家裏,悉心照料。
人與人之間相處的細節是騙不了人的。
人在面對朋友、面對親人和面對喜歡的人的時候是截然不同的幾種反應。
不知不覺間,樓下的DJ再次将音樂調高一個度,躁動的搖滾樂在薄青瓷的耳旁炸開,她心中有個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是這幾個月以來,困擾她許久的事情。
恰在這時,游可發現了她的存在:“小田螺回來了,快過來,咱們繼續玩!”
招呼完薄青瓷,她又轉頭看向另一側正在敘舊的兩人,輕挑眉梢:“聞姝,你要不要一起來?闵奚也來。”
被點到名的聞姝莞爾一笑。
她回頭看了闵奚一眼,并不扭捏:“好啊。”
新一輪的游戲又開始了。
這回,薄青瓷被游可拉到身邊坐下,和闵奚隔了三個身位的距離,只能遠遠看着對方。
闵奚的運氣還是不好,又連着輸了幾輪。
也不知道是不是壞運氣會傳染,聞姝挨着她坐,也是一輪接一輪地輸。
輸到後來游可都看不下去了,只調侃兩人:“你倆可以啊,倒黴都倒黴到一塊,該不會是今晚特地沖我酒來的吧?”
闵奚這會兒已經有些上頭了,只是面上還撐着,不想叫人瞧出太多的端倪。
她從喉嚨裏滾出一聲笑音,眼皮撩起,朝游可望了回去,清傲中又帶點挑釁的意味:“你等下回的。”
言外之意,今天是個意外。
語畢,她虛眯着眼一手撐住沙發,緩緩站起:“我去趟廁所,你們玩。”
平常的闵奚,溫和,沉穩,從來不會跟人這麽說話。
薄青瓷察覺到不對想要跟上去,剛一起身,就被游可一把拽回原地,振振有詞:“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能老這麽黏着闵奚,她這麽大個人能跑哪去,又不會丢。”
“來,陪姐姐玩游戲,咱們玩另外一個游戲,這回不搖骰子了……”
事實上,游可是看見聞姝跟着起身了。
既然已經有人跟着,再多一個自然也就沒必要。
薄青瓷被游可纏了好一會兒,沒脫得開身。趁對方和身邊朋友搭話的間隙,她悄然離開。
人都跑出老遠了,游可才反應過來:“——嘿!”
人們用酒精點燃荷爾蒙,催化暧昧,已經進入逐漸忘我的狀态。
樓下沸反盈天,群魔亂舞。
這是一場狩獵者,與被狩獵者盛大的狂歡,
腳下樓板仿佛都在随着音樂鼓點震動,相較之下,二樓的貴賓卡座區域就要清淨許多。
薄青瓷跟着頭頂的指示牌再次來到洗手間區域,路上,遇見一兩個腳步虛浮也是正往回走的人,醉态明顯。
她想起闵奚今晚也喝了不少的酒,不由緊抿雙唇,腳下步子更快了。
洗手間裏并未發現闵奚的身影。
聞姝跟了出來,聞姝也不見了。
薄青瓷站在空曠的走廊裏,身後是寬敞明亮的洗手間,裏頭沒幾個人,遠遠,還能聽見樓下傳來鼓點密集的音樂聲。
姐姐會去哪呢?
女孩思索片刻,沿着走廊繼續往前尋。
倏爾,她來到了走廊的盡頭——一處往外挑出的小陽臺,陽臺上擺着張圓桌和幾把椅子,桌面還有煙灰缸,看起來,像是供人出來休憩片刻透氣用的。
這邊已經沒有路了,一眼能夠望到頭,闵奚不在這。
薄青瓷止住腳步,準備原路返回。
轉頭的瞬間,她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極低的哼聲。
是女人的聲音,不似尋常,帶點嬌吟的味道在其中,就仿佛……
動靜的來源就是外面的小陽臺。
陽臺沒有開燈,微弱的照明光線全部來源于走廊的壁燈,它有一處視線死角,站在薄青瓷這個方向,牆邊那處小角落将将好被擋住,看不見。
這個角落,恰巧能夠容納兩個人。
薄青瓷想到了什麽,她神經突然繃緊,雙腳好似被灌了鉛水有千斤般沉重,挪不開步子。
女孩的指尖都在不自覺的發顫。
薄青瓷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挪動了方向。
這一次,她很清楚地看見被陰影覆蓋住的角落裏有兩個人,是兩個女人。
她們緊擁着,一個勾住另一個的後頸,耳鬓厮磨,形影相親。柔順的長發散落下來,纏繞一起,宛若一幅極具質感的電影畫面,充滿情欲與荷爾蒙,卻無法讓人聯想到低俗二字。
薄青瓷看不清楚這兩個人的臉,卻能認出她們的衣着服飾。
懵然、驚愕與內心深處按捺不住的澎湃交織,周圍的氧氣好似在這一刻被全部掠奪。
薄青瓷屏住了呼吸。
女孩的眸光沉沉,盯着那雙糾纏不清的人影,眼中是深不見底的晦澀。
困擾她許久的問題,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走廊的壁燈将薄青瓷的影子拉成很長一條,她倒變得不像她了,像是從她身體裏跑出來的,陰暗而又畸形的怪獸。
欲望開始膨脹,不甘和嫉妒被無限放大,胃裏不知為何忽然升起一股灼燒感,燒得她心酸,反胃,五髒六腑翻騰倒海,灼得她每一寸骨頭都生生的疼。
漆黑的瞳仁裏一閃而過異樣的情緒,某種貪婪的妄念,開始在薄青瓷的心底瘋狂滋長。
她一瞬不瞬,長睫止不住地顫動,洩露了心思。
原來,女人和女人之間,也可以這樣嗎?
如果可以,那和姐姐接吻的那個人,為什麽不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