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亢金重現
第66章 亢金重現
張德凡将手底的兵士拖出地裂,立即轉身去拽下一個。
劇烈的搖晃讓人很難維持平衡,聲聲獸鳴愈發清晰,地裂昏暗深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不安湧動。
大将撲身過去撈起三四人,望見幾尺外還有個年歲不大的小兵挂在邊上,三兩步攀爬過去,那小孩看着不過十六七,岌岌可危地晃在地裂口上,滿眼驚恐中瞧見大将朝自己過來,得活的光立馬從眼中迸了出來。
“大帥!救——
張德凡一把抓住孩子手腕,卻聽一聲血肉撕裂的悶響,那孩子眼中光芒瞬黯,緊接着,大口大口的血從嘴裏湧了出來。
他愕地愣住,手裏全力一扯——只拽出空蕩蕩半個人來。
衆人被眼前慘象駭得失語,須臾停頓後,四面八方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地裂中,無數只骨節分明的獸爪摳上地縫,手指根根壯如成人,尖爪紛紛就是鋒利長劍,足以輕易穿透躲閃不及的士兵鐵铠,釘入地面!
張德凡見狀爬起身,大吼:“快……快躲!”
踏着血海屍山,一只只獰惡傀儡獸鑽出地面,渾身玄鐵,鼻息吹煙……
不正是景行淵口中的亢金大軍!
咕湧而出的傀儡獸形如巨狼,腦袋呈倒三角形,尖牙利齒,弓背上并非皮毛,而是布滿倒刺,更有背後燃火,
咆哮聲下便是一片火海,随便一掌可取數人性命,爪踏下去擠成肉餅,只憑刀槍相抵,何以相對?
凡人此刻好如蟲蟻,呆怔面對這般龐然巨物卻無能為力。
入目蕭瑟慘象,慘叫聲不斷,絕望的血氣沖天不散,連空氣似乎都是黏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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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動亢金大軍的傀儡心已呈血紅,不再是曾經神脈下盈盈幽紫,似乎連咆哮聲都像那妖魔。
張德凡不甘自棄,敏捷躲過飛躍跳來的傀儡獸,在他四爪下翻滾躲避,借裸露的關節攀爬上去,一錘砸碎傀儡心!
那傀儡獸随即斷了連接,碎了滿地,倒也不是完全的無能為力——
但當下又能有幾人躲得過這般攻擊,再瞄準正中傀儡心?
僅憑自己一人之力,眼看地面不斷湧出鋼鐵巨獸,數量巨大,除非一擊斃命,否則全無擊敗的可能。
張德凡心中清明,若傀儡心的能量再不會耗盡,要他們跟着一群無痛無感,只之殺人的傀儡獸戰鬥,便是四個字:毫無勝算!
正是為難絕境之地,遠處空中忽然傳來陣潰耳欲聾的龍嘯。
景北河癱軟在地,聞聲瞳孔一緊,猛地擡了頭。
他對這聲音太熟悉不過。
不過此刻天本來就是漆黑一團,擡頭望去也不過是一團巨物陰影在雲後穿梭。
時而見得半片龍鱗,時而見得是兇惡龍爪,再在雲間翻湧幾分後,機關咯咯作響,破雲直下——
果真是自己的滄龍駕!
可滄龍駕分明早就因傀儡心供應短缺,形體巨大極為耗費,停在宮內頗久了,身上失能的傀儡心也就一直無人更換,竟也能得景行淵號令至此……
難不成,他當下真的可以號令天下傀儡心,為其所使?
景北河難以置信地看向那滿面獰笑的男人。
“你怎……你怎敢動它……”
“不好嗎?”景行淵收起獰笑,用着讓人頭皮發麻的溫聲,道:“這世上為人浪費的力量究竟有多少,我一點一點展示給你看。”
“別……別!”
不容他出言,滄龍駕背後再次響起刺耳鳥鳴!
是宮外三只金鸾護應召至此,金翅盡數展開,羽翼下無數羽箭鋪天蓋地而下,密密麻麻如雨灌下,滄龍伺機駕直沖地面,巨龍鐵尾一蕩便可掃清大片人群。
眼下,根本就是人間煉獄,生靈塗炭!
瘋了,瘋了……
“景行淵,你住手吧,朕不想看!”
景北河心知再是沒有退怯的理由,決然取劍,起身直奔其胸口便去。
哪知景行淵當下怕是早已失了人格,傀儡心嗜血越多,越發興奮,悲號慘叫聲越是震耳,魔性生在心根也就紮得越深。
景北河明白,或許他一開始只是想威脅自己,一解心中舊仇,不惜造魔以奪神脈之力。
他只身帶自己來此處便是要堵這一次,賭自己或許對他還懷有愧疚與舊情,可自己卻密诏張德凡至此擒他,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當下的景行淵已經被魔心無限放大恨仇,他不在聽得進自己的話了,毫無半分清明可言,停不下來的,他停不下來——
那皇城,乃至整個北安,怕是真的會毀于一旦!
“景行淵!”
他竭聲大喊,終是喚不回他目中清澈。
圖紋不斷在他身上猙獰蔓延,而今唯一能讓他停下的法子。
景北河的劍尖再次抵上他心坎,可這次的景行淵卻沒由他肆意傷了自己,側身閃開,之前的貫穿重傷根本不影響,像是已經失去痛感,
甚至還能游刃有餘閃到不遠處,眼見景北河到現在,握劍的手還是抖個不停,反倒怒其不争地無奈笑笑。
祭臺下與傀儡獸浴血奮戰的張德凡連續錘碎四五顆傀儡心,但遠遠不及滄龍駕那鐵尾對大軍帶來的傷害可怕。
他擡頭望向空中巨獸。
唯一方法便是找機會攀上滄龍駕,取其傀儡心。可滄龍駕大如真龍,身上龍鱗全是玄鐵,打不破,如何才能……
正走神片刻,第二只金鸾護再長鳴一聲,散開渾身羽片!
兵士們見了大駭,慌張列陣舉盾在頭頂,但失了視線的結果,只能是出其不備,被滄龍駕甩去西天。
張德凡敲除一顆傀儡心後聞聲回頭,豁地發現手邊根本沒有可以用來擋箭的,心頭乍是一涼——
“轟——!!”
張德凡驚遽睜眼。
一聲爆炸過後,停在空中的金鸾護竟随黑煙炸成無數金縷碎片,嘩啦啦落了一地!
大将驚訝循聲望去,只見遠處杜川保一馬當先,引洛南急行軍飛奔至此,火铳營集火一炮,直接将金鸾護整個連帶着傀儡心一并轟成粉碎!
原是早前沈清塵體內神脈在祭神臺落成一刻,便有了強烈的不良反應。
心悸,惶然,寝食難安,再到渾身燥熱,血液沸騰似的折磨,甚至于低燒,滿臉通紅的美人抓緊自己的手,墾求他快行些,大抵景北河信中所言并非有虛,景行淵定是在策謀些什麽大事,事不宜遲。
杜川保看不下去他這幅平白受難的模樣。
什麽神脈啊,什麽神明之身啊,說白了,不就高高在上的囚徒?人間大難都要他一人承擔,真是全人類道德綁架的極致!
那鎖困在他體內,融進他的血脈裏去了,不想辦法解開,便是躲得再遠都沒用。
杜川保越想越是郁氣,此刻見着這滿目瘡痍,直接炸了鍋。
“好家夥,滄龍駕這玩意都成武器了!”
随後策馬追來的沈清塵也是被眼前慘象驚得一時不敢亂動,火铳隊集在他前面,來一只轟一只,暫且算是安全。
張德凡遙見杜川保翻身下馬,一手提槍,輕松飛奔跨越屍體與零散部件,随地尋找掩體,蹲地瞄準,一槍碎一顆傀儡心,廢一只傀儡獸。
張德凡見着杜川保,也不知怎的就像得活了般松一口氣,大喊:
“杜将軍!景行淵造強行魔怕是失了人格,當務之急,是如何阻止傀儡獸入城屠人,再殺始作俑者!但滄龍駕實在太大,奈它不可,根本施展不開!您可有什麽法子……”
話音未落,張德凡再回手一錘砸扁個險些撕爛他小腿的鬣狗形小傀儡獸。
杜川保點點頭,扯嗓子朝沈清塵喊:“你感受得到這大家夥的傀儡心裝在哪兒嗎!”
沈清塵觑目片刻,此時滄龍駕忽地再急轉而下,鱗片鋒利,要不是杜川保下意識地提前低頭匍匐,怕是要被刮掉腦袋。
急得他看在眼裏,心髒猛跳,冷汗直冒。
“知道又怎樣!滄龍駕身負九千多重鱗片,刀槍不入!你跟他對峙,豈不是尋死!”
身旁嘶鳴的傀儡獸不斷湧來,秋月紅從身後提長戟掃蕩一片,護在沈清塵身前,凝眸看向空中烏雲,再低頭看他——
忽感受到世子眸中剎那流過的猶豫,猛地轉身調轉馬頭,一把鉗住沈清塵手腕,眼神強勢示道:
“世子,您絕對不可割腕放血,當下的亢金大軍數量可怖,并非您一身血量喚得停的。”
沈清塵沉目,咬着唇,眼中只有那暴露在無數傀儡獸下,萬般危險的人。
“你想獨自對付它,太危險了!”
杜川保這會兒急得跳腳:
“少說廢話,我你還不信嗎!快點,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