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凡胎大戰滄龍駕
第67章 凡胎大戰滄龍駕
猶豫不得。
猶豫不得。
沈清塵于一片混亂中捏了拳,他要先強大起來,才能成挽救這煉獄的唯一機遇。
不能再優柔寡斷,軟弱不定了。
信自己一次,也信他一次。
沈清塵凝神片刻,探着傀儡心能源蹤跡,摸索出些氣息,喊道:
“右前爪後第四片之下!艙室內,龍尾後第十六片下,還有,左後爪第四片下,各有四顆,一共,十六顆。”
“收到!”
杜川保收起笑臉,半蹲在地等待時機。
滄龍駕忽高忽低,嘶鳴潰耳,極是難以集中精神的。杜川保抓準機會,趁其飛速掠過頭頂時,搖臂抛出以繩索,叮一聲準确勾上微微翻開的龍鱗!
一人之力難以引起巨龍注意,那巨大鱗片單個就有足成人大小,他被蕩在半空中,随滄龍駕上下颠簸,再小心順着鈎繩攀上,踩在勉強得落腳處,緩了會兒力氣。
再是平扒龍腹,将腰間利鈎穿在上面,不至于狂龍翻滾時被甩下去。
穩好重心重新向前,不敢踏空一步,按沈清塵剛說的方向,先是順利尋到龍尾,沿鱗片縫隙轉進去,取了那幾塊傀儡心,揣進懷裏。
龍尾頓時傳來咯咯幾聲鈍響,擺得像是生了鏽,杜川保見還真是起了些效果,立馬來了勁頭,攀岩似的勒緊腰間繩子,踩穩腳下龍鱗凸起,左手摳住頭頂上方一處縫隙——
猛一發力,大半個身子全靠那左手五指蕩了起來,嘭嘭三聲躍上龍腹下後爪處,緩了口氣,拍了拍手,摸索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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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爪下藏的傀儡心,仔細一看,那幾顆被魔氣強行驅動的傀儡心,通體缭繞詭異紅光。
杜川保滿嘴嘟囔着的都是剛沈清塵與他講過的幾處位置,生怕錯了數,還要浪費時間去找。
如今順利找到兩處,還剩兩處,容不得拖延,心裏想得就剩盡快摘取下來到下一處。
卻在伸手摘下那四顆傀儡心的須臾,猛然意識到不好。
這尊龐然巨獸不就是由傀儡心驅動的嗎,如此不由分說的取下來——
果不其然,滄龍駕半身失能,自龍腰腹開始瞬間成了一堆硬鐵,僅憑前半身帶不動它全身游雲,便是轟隆一聲,從高空筆直墜了下來!
“轟隆——!”
頓時激起漫天塵埃!
還在一旁以持弓射穿傀儡心的沈清塵聞聲回頭,霎時面色大震。
滄龍駕跌到地上,過于巨大的身軀直接将祭神臺砸得半邊坍塌,滾石轟然落下,将巨龍癱瘓的半身壓扁,唯剩前半身的龍首與兩只前爪還在胡亂掙紮撲騰,将身下血海攪得一片混沌!
沈清塵只覺前額一麻,腦子裏嗡地一聲炸開。
——“杜川保!”
然而周遭噪聲太大,巨龍悲鳴,他喊出去的聲音很快會被四周慘叫,滾石轟鳴,與亢金軍源源不斷湧出時地顫的巨響泯滅。
聽不到回應。
聽不到!
“杜……”
沈清塵往前失神踉跄幾步,驚恐望向一地狼藉,再發不出聲。
秋月紅正目睹一切,壓眉嚴肅,收戟回身,道:“世子,臣先去一探,請您切莫沖動!洛南大軍還需有人鎮守,記住,非關鍵時刻,莫要輕易以血脈壓制。景行淵如今造魔成魔心,您壓制得了,他也再複得了魔!”
沈清塵死死捏緊馬缰,世子自然是知道的,假若杜川保真的出什麽事,當下也絲毫容不得自己有心去悲痛失神。
洛南大軍需人帶領,這亂世也要我來平,不能……
然四周慘象早就很難讓其穩和心态,更何況杜川保從那麽高墜下來生死未蔔。
正欲咬牙應秋月紅的話,乍聞前一聲血肉撕裂的悶響,滾燙的血直接濺上臉頰!
長空再一聲驚雷,電流星散,刺目紅光電閃橫擊地面,天雷震怒,祭臺邊赫然砸出大坑,灰燼飄然間都曾是一個個鮮活的北安軍士。
沈清塵雙眼赫然恐懼瞪大,怔神抹了把臉,尋聲響看去。
耳邊慘嘶嚎叫混雜地裂,滾石聲響,逐漸化作嗡鳴,心跳砰砰勝過一切,瞳孔如秋水波瀾震蕩不止——
目光所及,女将左大臂自半截處被背後撲來的亢金傀儡狼硬生生撕扯下來,呆滞木然地對上他的眼。
再便是噴灑而出的血将坐下白馬潑得通紅!
“秋将軍!”
至此如何視而不見,就算杯水車薪!
“世子!”被杜将留下負責保護他的火铳營營長混戰情急中攔不下人,直見沈清塵揮劍在手臂上劃出一道口子,眨眼間将那傷了秋月紅的傀儡狼體內傀儡心,驅行自爆,炸成碎片!
秋月紅當下就算想制止也說不出話,只能用長戟撐地,翻身下馬,跌跌撞撞扶進破碎的傀儡獸身下,強忍劇痛連喘幾口粗氣,試圖穩住世子,
怎奈血流不止,很快就手腳發涼,頭昏心悸難以站穩。
傀儡鐵狼密集如蟻群,沈清塵衡量得處,就算是以自己一神脈之血也難以制約。
更何況那發着狂的滄龍駕,就算半身難動,但巨大龍頭內高聲咆哮震得衆人難行,更別說龍爪攀地,掙紮晃動得是個天崩地裂,皇城內高樓開裂,坍塌,生靈塗炭,要先止了它才……
“你們去将秋将軍護好,莫要管我了!”
沈清塵篤心決意一拼,不由分說夾馬竄出,烈馬在廢墟屍骸中敏捷跳躍,手臂上傷口尚未全凝,渾身攏着層薄紗似的紅光,将撲殺上來的傀儡機關獸盡數撕成碎片。
然而越發靠近滄龍駕,地震的撼動與龍嘯狂暴駭人,馬匹終被震懾得不敢往前,原地打轉,憤恨下幹脆棄馬,手腳并用攀着廢墟向前,直到站上一只破碎狼頭,方能居高掃眼周遭。
滄龍駕巨大的龍目就在面前,橙黃的眼睑逼真,眨動時甚如真龍有薄膜覆蓋。
神脈人對傀儡心帶着天生的撼力,即便是成了魔心,也無法輕易對他出手。
但那可是僅一根龍須便高于他的巨龍,此時此刻依舊緊盯來人,若景行淵的魔心之力繼續增長,滄龍駕一旦失控,如此距離下,哪怕僅憑鼻息都随時可将他吹翻。
巨龍哧氣,飓風吹得那細繩擎不住滿頭烏發盡數散開,漫天飛揚中宛如死絕地綻放的生機黑花,襯他玉白溫潤面龐,瓦霜般雪白手臂上血痕斑斓。
殘酷卻是個極致的美,将恐懼盡數掩之身後,餘下便唯有人身神脈的壓制,強勢,不容侵犯。
他要停下這只巨獸。
沈清塵微微皺眉,在滄龍駕直面的威逼下掃視幾圈,沒看到他在找的人。
終是沉氣閉目,舉劍再欲劃上手臂一刻——
耳邊忽傳“咯咯吱吱”一陣機關摩擦聲響,龍吟飓風随之戛然而止。
沈清塵驀地睜眼,劃刀的手停在一半,驚愕見滄龍駕那龍眼逐漸暗淡下去,龍頭“咚”地一聲随上半身劇烈翻滾,砸到地上,亂七八糟撞散了一地!
不等他弄清來龍去脈,再聽幾聲當當撞響,龍頭頂一片龍鱗被掀開抛到自己腳下,滾了好幾圈,跌進血泡的泥裏。
沈清塵滞了片刻,眼眶開始發澀,蓄出淚來。
他怔然擡頭,看見杜川保灰頭土臉地從龍頭上邊開了個洞,一把扯下被砸得滿是坑的頭盔,邊把揣在兜裏的傀儡心洩憤似的挨個抛出來摔得粉碎,邊罵着什麽小癟犢子的髒話。
直到全砸碎了,解完氣了,才喘着粗氣坐在龍頭頂上,打算緩一緩。
卻不想一擡眼,就看見沈清塵儀表堂堂立在腳下,仰頭直視自己,眼中波動的水潤澎湃如潮水。
可那潮水後并非軟弱無力的怯,反而是視死如歸的堅毅無畏,是他不曾見過的神色。
好家夥。
眼瞧自己媳婦就在面前目光熾熱的瞅着,那還不得趕緊恢複雄性魅力,哪兒能破破爛爛的呢,急忙拍拍灰起來,滿臉黢黑,還裝得狷狂一笑,把口中吃的灰呸一聲吐出去——
視線一下子落在他停在臂腕,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劍上。
當即黑了臉。
“……咋地啊,不是讓你別劃嗎,就這麽不聽話啊!這麽老多傀儡心,你是有多少血夠嘚瑟的!”
沈清塵手指微微顫了幾下,傲然揚起下巴,淡道:“好樣的。”
杜川保扒拉扒拉亂糟糟的頭發,擰着眉毛看了他會兒,直到沈清塵把劍放下,到底是沒割下手,才算松了口氣。
就當這是誇自己了?
立馬羞澀開心地歪頭晃晃,就聽見貼着身後“咚”一聲響,吓得他脖子一縮,正是張德凡掄着手裏鐵錘跳下來,砸碎險些一口咬上自己脖子的小傀儡狗頭!
那大将朝他腳底下啐了一口,破口罵道:
“我操了……杜将軍,現在是他娘談情說愛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