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造魔
第65章 造魔
景行淵譏諷冷笑,語氣滿滿不虞,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該不會這就怕了?北河啊,自小優柔寡斷奈我何,要麽你揮刀斬我,要麽,就見識下什麽才是真正的力量。”
景北河惶然戰栗地将其推開,手腳冰涼爬到高臺邊緣——
深不見底之下是随手丢下的人頭與殘屍堆積成山,血水幾乎将祭臺染成鮮紅,再是一聲驚雷從天而下,銀光刺眼,飓風驟起,四處草木翻滾!
便是轟隆一聲,直劈圓臺中央的一顆傀儡心上!
霎時間紫電噼啪四濺,游龍般混着煙霧盤旋半空,景行淵朝中間筆直大步過去,一手直接伸進那團黑煙驚電中,
面不改色地握住已成焦黑,圍繞兇氣的傀儡心,紫電瞬間交織煙氣,如毒蛇盤繞上手臂,此間竟還心有餘力,駭地回首朝自己森然一笑。
怎是個人能面不改色地做到的事啊!
景北河瞳孔中清晰倒映着面前人,随着紫電纏繞向上,景行淵自手臂到半邊面頰,俨然生出令人望而生畏的青黑色恐怖脈絡。
好似與祭神臺上镌刻的詭異圖紋相同,蜿蜒盤旋着生長,延伸,直到本就藏着暗紅的眼眸,如今真如魔種般化為滿地血色!
造……魔!
景行淵才剛回首凝視起手中成魔的傀儡心,忽覺脖頸一涼。
卻在嘴角洩出讪笑,木然轉回半頭,借利劍倒影看得清景北河面色蒼白,壓抑憤懑地舉劍。
“景行淵,收手!”
雷聲悶悶掖在雲後,宛如巨獸憤怒低吼咆哮,天道神怒,駐在屍山屍海之上,是以三千生人血造成魔心,強引神脈重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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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
景行淵從容自若地緊貼生顫劍刃轉身,相比于心慌意急的景北河,任憑鮮血順割破頸側,烏黑濃血汩汩流出。
那般無動于衷啊,無論是觸目驚心的半張面紋,還是泰然自若的神态,都只讓那年輕的君主渾身發抖,脊背生寒。
“不……你收手,你放過傀儡魔心,也放過自己吧!景行淵不當是一意孤行的瘋子,你逼朕一個就罷,是朕對不起你,朕認錯,朕賠你,皇位給你就是,我……我也給你!別拿天下出手!”
怎奈那人早被魔意迷亂心智,滿眼除卻仇恨,再無一物。
幽然嘲道:
“是啊。曾經肥馬輕裘,青春年少,輕狂快意鮮衣的世子?北河,那個景行淵早死了,死在二十多年前的雪夜,拜你所賜!”
景行淵再靠近一步,逼得景北河連連倒退,幾乎立足高臺絕壁邊緣,手中劍當啷落地,絕望中憤嚎:
——“哥!!!”
——“我怎麽救,我那時救不了你啊,你怪我做什麽,求情有什麽用!又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你父母!”
景行淵冷地拔出佩劍,将劍柄遞到他臉上。
——“那你就看着,一句話不說,把我丢進雪地裏。”
——“動手啊,景北河!還這麽優柔寡斷!殺我!再不殺,你怕要承擔不起!”
景行淵臉上面紋猙獰,襯他那刀削面龐更顯淩厲,也更是成竹在胸。
他弟弟是個自小連只蝶都不敢撲的人,談何殺自己呢……
沒人攔得了我。
這世上,再無人得阻我,攔我,害我,逼我。
“衆将士聽令!誅逆臣,清君側,将那禍害朝政,大逆不道的罪人景行淵拿下!”
高臺下忽地炸起一聲雷霆怒吼,再便是雄厚的沖殺聲橫撞入耳。
景行淵眉心一挑,側眼望下,見郊林中湧出大批穿戴精良的軍士,鐵靴踏地,轟隆震響,為首不正是北安大将張德凡?
還未等他攜笑發問,胸口猝然一涼,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去,景北河一把利劍已然穿透自己右胸!
那小皇帝雙手持劍,抖得成篩,連唇都咬出血淌,未及其兄長痛哼出聲,倒是自己先脫力似的松開劍柄,跌坐在地。
可惜這劍傷不及致命,随即而來并非劇痛,反倒是半身麻木。
緊接着,如同被火炙烤般的灼熱沒過涼意,這蒼發鬼紋的男人竟還扯得出笑,朝着地上連連蹭退的人吃力道:
“你早埋伏好了。”
景北河痛心疾首,他不願親手奪其性命,這一劍刺得不是要害,但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因劇痛再無法行動。
再是無可奈何,哭聲質問:“成王敗寇,你我既生在皇家,就該有你生我亡的覺悟,景行淵,鬧夠了!算朕求你,放過自己,也放過朕!”
景行淵吃吃冷笑,道:“你是在勸孤,既要放下那仇恨,又要孤保你這滿是血臭的江山不敗,國泰民安……呵呵呵……北河啊,天下哪兒有這麽兩全其美的事。”
言罷,徒手握住顫巍劍刃,連血帶肉,硬生生倒退着拔連出來!
再低頭探觀蜂擁而至的大軍,不屑搖頭。
景北河只顧木然望他胸口血如泉湧,胸口悶着疼得幾乎窒息,卻在下一瞬,眼睜睜看他徒手将那塊漆黑魔心取下,送到傷口前。
魔化傀儡心遇連他的血,驟然炸出刺目劇烈的紅光,黑雲陡然集結壓城,自祭神臺上泛成恐怖的鬼光烨烨,宛如天道破裂,飛沙走石,映紅整片無日天!
張德凡詫異擡頭望去,被晃得一時睜不開眼,便更為擔憂陛下安危,直接拎着鐵錘往祭神臺上奔去。
反正不過甕中捉鼈,景行淵身處高臺之上,斷然毫無退路,陛下前幾日親自傳旨時夾在聖旨中一方密信,将今日地點時間明确記上,他便也好跟着帶兵來探個究竟,不想……
猛将叉腰而立,洪聲朝上吼道:“末将張德凡救駕來遲!大膽逆臣,竟敢囚禁聖上,還不速速前來受死!”
誰知衆将前腳剛踏上祭神臺的石階,地面豁一震劇烈搖晃,伴随天崩地裂般巨響,自地下聲聲撞來,晃得似乎要将天地翻個兒了。
再便是草木嘩啦傾倒,無人站得穩腳步,紛紛颠倒歪斜。
更為可怕的是,地面逐漸開始被撐破了似的龜裂,好像有什麽蟄伏在地下的巨獸被喚醒,欲生生破地而出!
裂縫越搖越大,拉扯成無底懸崖,無數兵士在這般搖晃下站不穩腳,伴随凄厲絕望的悲鳴求救聲,稀裏嘩啦跌進去無數活人!
遠處城內瓦房民屋也受地動牽連,經不住搖晃坍塌倒陷,一時間塵埃四起,不知多少無辜人要被深埋其下。
景北河近乎觳觫地坐在高臺上,搖擺跌撞;景行淵重傷在身,一手扶着祭臺,一手死死攥着紅光詭異的傀儡魔心,眼中猙獰血紅,帶着癫狂放肆的笑意——
“嘶哈——”
“嚓嚓——”
“嗷嗚——”
張德凡一把抓住手邊險跌落裂縫的兵,視線自然落到那深淵之下——
“哪兒來的野獸叫喚!”
手邊副将也忙着救人,罵罵咧咧往上甩着站不穩的兵,嘴裏不住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