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是真的會玩
第58章 你是真的會玩
杜川保一條腿半跪在桌上,另一條撐着身子,将沈清塵狠狠抵在桌上。
美人在憤怒掙紮中胡亂撥倒硯臺,濃墨濕了整摞宣紙,滴滴啦啦粘稠地順着桌角,流了滿地。
“你給我放開!”
“沈清塵,算我笨,行嗎,別生氣了。”
杜川保口中說着道歉服軟的話,怎那語氣硬得像強迫,叫人聽進耳朵裏,便成了“再生氣老子殺了你。”
“王八蛋,有這麽承認錯誤的态度嗎,你這算哄還是逼!”
“你那麽厲害。”
杜川保附耳輕言,帶着溫熱濕暖,氣息順耳廓長驅而入。
他半裸的上身布着鞭痕愈合後的疤,膚色泛成紅銅,沈清塵怒氣未散,使勁拿手撐在下邊,手掌随觸摸着的胸膛呼吸起伏不定。
屋內一下子靜得只剩呼吸,恰此時窗外蔫壞的葉沙沙吹得顫抖。
杜川保小聲笑了:“你那麽厲害,書畫具全,怎不展示給我看看,得讓我知道,什麽才是好的。”
沈清塵咬住下唇,兇惡瞪着他的一雙鳳眸在這般氣息下開始躲閃生顫。
世子攥緊抵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将一摞剛被他打翻硯臺染黑的宣紙,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
“都濕了。”沈清塵被壓得結實,勉強擠出聲:“紙都被我,濕了,展示不出。”
“怪可惜的了。”杜川保驀地一笑,露出兩顆虎牙,全是充滿危險的惹人。“那既然沒得練,小祖宗,能放我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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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算松了口氣,正為這點兒小心機沾沾自喜,直起身子——
再被沈清塵猛地一把抓住小臂扯了下來!
杜川保一下子險些重心不穩砸回他身上,怕壓了人,慌張強轉重心,把自己咚一聲狠地斜摔到地下。
再帶着滿眼惶然,費解看向沈清塵,後背悶撞在地上可是挺疼的,沒來得及回神,便見他跟着跪到地上——
貓似的攀爬自腳邊,緩然撐上身,眼中深邃成迷,帶着說不清,辨不明的真摯,下意識逼得自己心底一慌,倒蹭着無措地後退。
手撫上胸口一瞬,杜川保只覺得自己小腹發麻,發不出聲。
然而認準獵物的貓兒沒容自己逃走。
大腦一片空白的犬還沒分得清眼前狀況,怎麽剛剛被自己揉成一坨,掙紮無助的傲嬌小貓突然主動,占了上峰?
咕咚咽了口水,茫然看着他一手按在自己前胸,将自己定在地上,目光筆直落在胸口,伸另一手摸到桌面,拾起剛剛擱在架上,飽含墨汁的狼毫。
“你……你幹嘛。”
杜川保被他盯得渾身僵硬,可心跳卻愈發聒噪。
“不是叫我作畫給你。”
沈清塵乖戾一笑,過于飽和的筆尖啪嗒一聲落了墨汁,砸在自己腹肌縫隙中,化成一灘墨點,冰涼得渾身一顫。
“你說說看,如此上好的畫紙,畫些什麽為好。”
“……”杜川保緊緊盯着那狼毫硬毛走冰涼墨線,逐漸勾勒成型,十指死死摳着地面才不會癢得扭起身子。
狼毫的筆尖不軟,微微紮得刺痛,含了墨,走在皮肉上又刺又癢又冰,足以将那分寸大小的觸感放大萬倍,随筆尖移動,腦子裏全是移山版轟天動地的嗡嗡炸響。
神智早就亂成一團,至于他畫着什麽,畫了什麽都不再重要。
杜川保咽了咽口水,喉嚨幹渴發緊得厲害。
真他媽,老子一個二十一世紀新青年……
都沒他會玩兒的花樣多啊!
他……哈,他那小腦瓜子裏到底成天想的都是什麽東西?
沈清塵見他咬緊牙關,每寸肌肉皆是繃緊的局促,便将認真作畫的目光睨着輕瞟一眼,又刻意往前挪了幾寸,将筆落到敏感無比的丹田處。
“杜川保。”
“嗯……嗯?”
“我作畫呢。”
“知道啊……”
“你得看吶,視線躲個什麽。”沈清塵嗤聲嘲笑。
“誰,誰躲了。”杜川保牽強道。
“那你莫要動,不好下筆。”
杜川保捏着地衣短絨:“我沒動。”
“是嗎。”沈清塵停了筆,視線往下一挑:
“可你硌到我了。”
“……!”
便又是一夜熱烈。
第二日雞才剛鳴,沈清塵命都快去了半條地抱着夏被的一角,翻了個身。
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散了架一樣,隐隐約約嗅得身下涼席都是墨香。
杜川保這會兒已經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起來開始穿衣淨面,做着去校場的準備。
一覺起來反倒神清氣爽,滿血複活,只生怕把榻上美人吵醒,然而蹑手蹑腳的窸窸窣窣,卻惹得人更睡不進去。
沈清塵眯着眼,腦子漿糊在一起,就是怎麽都想不明白昨日分明見他在校場上揮汗如雨,辛苦一整天,又耗了他那麽多精力寫字讀書,才敢大膽着墨……
怎麽還這樣啊!
真屬狗的王八犢子。
沈清塵腰酸的厲害,咬牙試圖換個趴着的姿勢,尋思多少能舒服些,結果剛剛費了老大勁才好不容易趴倒,
杜川保卻連衣服都只穿了一半,驚慌箭步過來,撈着腰将他一整個跟烙餅似的翻了過來。
沈清塵這會兒可全醒了,一股混着起床氣的惱火直沖天靈蓋,再端不住什麽世子雅正,只瞪着雙飄紅的迷離水潤鳳目,抿嘴不語,看得杜川保心裏發虛,暗念不好。
“我不是要吵你。”杜川保瞧着他眼色不對,趕緊張口解釋,趁這小祖宗發出脾氣罵自己之前:“趴着睡覺壓心髒,容易做噩夢,再鬼壓床了咋整。”
沈清塵煩得要命,心裏想着現在知道心疼人,昨天就不該把人折騰成那樣。但累得張不開嘴,懶得辯論,只把腦袋歪到一邊兒去,不願再看他那張晦氣臉。
杜川保低頭系着衣帶,順便看了好一會兒自己胸前有些蹭花的“名畫”,老半天沒認出是個什麽東西,
大抵是抽象藝術?知道自己不懂美學,只是皺眉歪頭,扭頭,對鏡,再縮着脖子俯視片刻——
“寶兒,你畫這到底是……奇石?山水?別說啊,還真不錯,可舍不得擦。”
沈清塵只把腦袋埋進枕頭裏,悶聲丢出句:
——“狗屎一坨。”
于是洛南的杜大将軍頂着世子親賜的狗屎紋身,去校場練了一天。
好在人長得兇,人人見了,也沒敢出聲議論詢問的。
杜川保托這邊制傀儡機關獸的工匠打了千把火铳,想在最快速度下造出這麽一批精良槍械并不容易。
細小部件太多,即便是借助傀儡心之力,那也只不過是個填充彈藥的作用,實際想打出傷害,還得靠硬件。
他自己手裏這把是讓皇城最有名的工匠廢了半月的力氣才耗出來,自己又憑記憶和手感,不斷改裝成的,再想短時間內複刻個千八百,把并不容易。
出于速戰速決的心思,這批槍是自己挑燈熬了幾天幾夜,研究出來跟古代火铳差不多原理的東西,雖不能連發,但遠程傷害夠用。
配上自己精心訓出的千人小隊,差不多能成個以一敵百的精良突擊隊。
好在洛南并不愁傀儡心資源的問題。
雖說景行淵之前的肆意開采,導致傀儡心萬般難尋,洛南人相信神跡破壞會導致國運衰敗,而今神跡被封,幸得傀儡心只要處在洛南地界,便不會像進貢到皇城的那些成為能量逐漸耗盡的消耗品,活性一直都在。
所以他現在要愁的不是武器問題,而是怎麽把這群呆瓜快速集訓成神槍手。
當這群端槍端得手酸腿乏,要死不來活得時候,全校場的人視線都落在為了給他們打樣兒,豔陽下平舉步槍将近兩個時辰,連眼都不眨的大将身上。
汗滴落地蒸發,渾身濕得像水撈,應該難受得很才是。
該說不說,恨是恨得咬牙,怕也怕得要死,但佩服也是打心眼裏的。
杜川保尋着短暫休息的空閑,獨自在陰涼處灌下一大碗水,還覺得絲毫不解暑,幹脆将整整一桶才從井裏提出來的涼水當頭潑了下去,頓時涼快許多。
然而狗屎紋身當場斃命,他居然還覺得有點舍不得。
彼時打頭頂聞見一陣撲騰聲響,還在意猶未盡摸着自個兒腹肌的杜川保當即擡頭,看了屋頂,
一只灰白色的游隼落在屋檐上,尖喙理了理飛亂的羽,歪頭瞧着自己。
他認得這小玩意兒。
這游隼是洛南王室裏養的,體型不大,但飛得極快,耐力佳,喙尖爪利,極其适合遠距離通風報信。
早前沈垣命人送了他一只,沈清塵離開皇城之前留在那兒的舊部,以李遷為首,時刻關注着攝政王與皇帝一舉一動,皆由游隼送信,如此一來,想必那邊怕是有了什麽動靜。
趕緊甩幹頭上的水,顧不及套衣服,只把臂縛先帶上,這樣隼才肯落下。
游隼見了落腳的地兒,準确降落,杜川保先是用手背貼了貼隼的羽翼,他當下沒有肉喂,只能以這樣表示嘉獎。
游隼見沒有肉吃,頗為小氣地叼着爪子叫了兩聲,刻意躲着不讓人碰信筒。
杜川保無奈笑笑,勾小指挑着小隼下巴,道:“怎麽跟你主子一個性子,睚眦必報的,還得處處哄着。”
游隼叫了一聲,意外撲騰着翅膀扇了他滿臉灰。
“……”杜川保呸出嘴裏絨毛:“回去給你割肉,乖小鷹,行行好,拿信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