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鋼鐵屁股杜川保
第44章 鋼鐵屁股杜川保
馬速逐漸減緩,成了在人群中挪步,皇城城門晌午時進進出出,總是車水馬龍,兩人很輕易地混跡其間,溜了出去。
沈清塵随即叫他輕—— 輕夾上馬腹,喊一聲“駕”,馬兒才算以個正常的速度跑了起來。
“……不會騎就說不會,面子沒有命重要。”
沈清塵氣還沒消,可勁兒罵了一句。卻不想杜川保大難不死似的洩了氣,直接從後頭撲了下來,将他整個人卷進懷裏捂着。
“喂!”
“噓。”杜川保貼在他耳旁低聲嗔道:“好啦寶貝兒,別說了,丢人。”
“你……!”
“mua,親一個就不氣了。”他壓着沈清塵,在臉頰上含了一口,頓叫他臉紅燒到脖根兒,再罵不出口。
杜川保就像什麽吃癟撒嬌的大型犬,心裏明鏡自己做了錯事只好低頭貼耳,蹭着他的臉賣乖求饒。
“要不,教我騎馬吧,小塵塵。”
沈清塵被他懊喪嘟囔的語氣氣得想笑,無奈直起身,一手控缰,一只手抓起他的手,放到缰繩的另一側。
五指似撓非撓地從指縫中穿過,相扣,一并抓着缰繩,道:“你要這樣,這樣它就會随你想去的方向去了。”
杜川保聽不進去,沈清塵摩挲得他手心發癢,視線全都凝在了身前人看似毛絨的頭頂,哪兒還看得見前路,聽得清教誨。
“嗯。”他嘴上随便應着,歪頭偷偷盯沈清塵認真的側臉,或許是剛剛活動開了氣血,再遭寒風一吹,一向雪白如玉潤的臉頰上染了薄紅,鼻尖上遺着汗珠,尚未消腫的眼依舊朦胧。
多少是有些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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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學時上半身挺直,不要彎,人要保持放松,特別是屁股,不能用力,否則馬颠起來,會磨腫的。”
沈清塵說完,以身示範,用後背頂着他直起腰,再怕他一時半會兒适應不了馬跑起來律動的浪,人會下意識向前傾身子擡屁股,便往後挪了些,将他擠到鞍的末端,不許他折腰。
杜川保頓覺自己前額發酸,腦袋充血似的脹痛。沈清塵的話成了飄在空中的絮——他把自己貼得太太緊了。
“杜川保!”
“嗯……?”
“問你感受到了嗎?馬跑起來身上波動的浪!”沈清塵略帶不耐煩地偏了些頭,喝道:“跑什麽神!”
“浪……哦,浪,我在找浪!”
杜川保慌張亂應,心裏滿是哎呦叫苦,自己這是怎麽了,連個注意力都集中不了。
“是,你要學會‘推浪’,駕馭其上,感覺馬後腿的動作,随他發力的節奏,腰跟着往前送,再收回來。順應上馬背的上下起伏,你的腰需要做一個類似于畫圈的動作,能理解嗎?”
沈清塵說着,刻意貼着杜川保的前腰,将自己“畫圈”的動作放大幾分,給他做個例子,好讓他明白什麽意思。
“唔……”
背後人忽然發出一聲喟嘆。
管不了了。
杜川保将抓着馬缰的手撤開,豁地抓在沈清塵不老實的蜂細腰側。沈清塵驟然一顫,慌忙取另一只帶着傷的手,補上無人控缰的位置,惱火罵道:
“做什麽!騎馬怎麽可以脫缰!”
但下一瞬間男人低頭輕啃上肩頭的牙,鼻息間滾燙的氣如同一只垂涎的猛獸,犬齒間危機四伏,混亂無序地撲到頸側。
讓他渾身一凜,整片後背都麻了下來。
杜川保心裏暗叫不好,這可是馬背啊。但很快,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也被潛意識中蟄伏的獸吞噬殆盡。
“沈清塵,你……你別動了。”
他感覺蹭着他的人明顯滞了片刻,卻仍執拗地後仰身子,将力氣全都靠在自己身上,教訓道:“不、許、彎、腰。”
杜川保兀自苦笑,果然,他沈清塵還是那個沈清塵,仗一張白蓮花的臉,行事卻是足夠與外貌不同的大膽,搞到最後分明是他撩起的火星,自己卻成了罪該萬死的東風,是那不可饒恕的縱火犯。
他收緊手臂,用力勒着他的腰向後壓,低聲道:“好,不彎。”
馬跑得勻速,馬上便是臘月三十,往南的官道上平日裏行商游客絡繹不絕,此時也多是回鄉團圓,渺無人煙。
他踏着馬背上的浪,一波接一波,如掌舵的水手,又是沖浪的板。
“怎麽樣。”他從背後将沈清塵的下巴擡起,讓他靠在自己肩頭,手替他掃開臉上被汗粘的發絲,輕問:“我推到了嗎,浪。”
沈清塵吃力一笑,不甘示弱,藏着顫音道:“是,孺子可教。”
“那這是還不夠澎湃的意思了?還有餘力嘲諷我。”他貼在沈清塵耳邊,游刃有餘,悄聲笑說:“我運動細胞可是相當發達,只要你肯教,沒什麽東西學不會、駕馭不了。”
沈清塵遽然一抖,随即緊緊牽住缰繩,眼眸忽地大驚失色,惶遽震顫,恐懼道:“別……!”
可杜川保已然用力夾上馬腹!
“駕——!”
“不……不,不行!”
“沈清塵!集中些!缰在你手裏,不想我倆雙雙摔下去,你可也得把浪推得穩咯!”
——
“看不出來啊你,沈清塵。”杜川保躺在路過荒廟的幹草堆裏,該說不說,第一次騎馬多少生疏,屁股疼得不想挪窩,多半是腫了。
“還真是個會跑馬的。”
“不會才奇怪。”沈清塵拿刷子清理着馬背,适當地翻了他一眼,道:“你這麽大人了,怎麽連個馬都不會騎,還狗屁将軍呢。”
杜川保仗着自己臉皮厚啊,只咯咯笑上幾聲,在幹草堆裏撐着腦袋看着他忙活,再悄咪咪陰險道:“馬不會,別的,倒是得心應手。”
他看着沈清塵的手一滞,耳根唰地無聲染上赤色,低罵了聲登徒子。
“也不知道昨晚兒是誰在我耳朵邊上嘀嘀咕咕,念叨了十幾個想做的地方。”杜川保刻意把“做”字加了重音,就想報複這平時把自己撩得一愣一愣,毫無抵抗能力的小妖精,調侃道:
“這不才完成一項,就急眼啦,不行啦?”
沈清塵沒吭聲,只是把手裏刷子放下,掏出塊方朝寧備在裏頭的幹糧,自己悶聲蹲在旁邊,跟個受氣包似的小口小口咬着吃。
杜川保看他那樣想樂得不行,拍拍身邊的草墊子,示意他過來:“昨晚實在困得不行,聽進去也沒餘力實施。這一宿睡得可踏實,精力充沛,媳婦兒,咱再添一項‘破廟’指标也不成問題。”
“沒心沒肺,有辱神佛。”
沈清塵到底憋出話,羞赧道:“歇一會兒就走,我們至少得離皇城遠些,否則景行淵的眼線密布各處,他要想抓我回去,随随便便。到時候我只要賣乖聽話,他頂多将我再關起來便是,可你不一樣,到時候再吊城門上曬幹,諒你是九條命的貓,都給磨沒!”
“哦呦,好可怕啊。”杜川保還沒心沒肺地翹個二郎腿躺着,用下巴給他指了指馬背上的槍,說:“想吃肉嗎,等會兒去林子裏給你打點。別的不說,你男人野外求生,可是有足了自信。”
“呵呵,我男人。”沈清塵輕蔑挑眼,道:“騎個馬屁股颠成八瓣兒的男人,真棒。”
“我……!”
“要麽你把包袱裏的備用襖子拿出來,墊在鞍上?”
杜川保頓覺大男人尊嚴掃地,殺傷力堪比直言自己“不行”,一怒之下昏了頭地把語調拽得極高:
“誰稀得要啊!我呸,不就是硌屁股點兒?老子可是鋼鐵部隊裏練出來的鋼鐵屁股,怕他匹馬——噗嗤。”
鋼……鋼鐵什麽?
腦子一熱冒出口的胡話,自己說完都把自個兒逗笑了。
更別提一邊兒啃着幹糧的沈清塵,險些把好不容易嚼爛的饅頭沫子給噴出來。
小世子止不住笑,從破窗伸出頭去,朝外邊曠野大喊:
“好好好,鋼鐵屁股,鋼鐵!喂,外面的,都聽見沒有!杜川保有個鋼鐵的屁股!”
“你……你他媽的,別笑了!噗……別,別笑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鋼鐵?哈哈哈,虧你說得出口!哈哈哈哈哈——”
“別他媽笑了,你到底過不過來!還吃獨食兒啊!”
沈清塵笑得前仰後合,扶着腰說不出話,只能一勁兒的擺手,把眼睛裏笑出的淚抹掉:“怎麽不是你過來,杜大将軍多大面子啊,還要我這個世子親自過去。”
“我這不是屁股疼嗎!你奶奶的,明知故問!再說我這兒有草墊子,誰要跟你一起蹲着啃饅頭,跟那火車站門口要飯的似的。”
沈清塵早就對他時不時冒出來莫名其妙的話習慣,搖着頭與他一并躺過去,把手裏吃了一半的饅頭遞到杜川保嘴邊。
他倒是不嫌棄,嗷嗚一口下去大半兒,知道沈清塵胃不好,這麽硬的饅頭不能多吃,不好消化,也就自己替他解決了。
“不着急走。”他主動張開胳膊,叫沈清塵枕着躺過來,再揉揉兔兒鬓發,道:“多歇會兒。連個監控都沒有的地方,我還能叫人随便追查到了?小塵塵,可別小看我,有我在,他景行淵絕對追不上你,信嗎?”
“信不信的,我都只有你了。”沈清塵轉過身,繞着他的幾股碎發,随手編起小辮兒,說:“你就是把我賣了啊,我也是全無辦法的。”
“瘦了吧唧,二兩銀子都換不來。”
“賣吧,十文就夠,給你換個屁股墊兒。”
“沒完沒了了!”杜川保氣得推了他腦門兒一巴掌,看他笑嘻嘻揉着腦袋,可傷了的手上還腫着。
“你說……”他思忖着,有件事兒好奇了太久,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打聽,整好趁現在問了出口。
“景行淵他為啥那樣啊。偏執,暴虐,把皇上逼成那樣,對你也是,占有欲扭曲得吓人。白長得那麽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真是暴殄天物。”
“你不知道嗎?”沈清塵與自己揚頭對視,眼裏閃過半分驚愕:“不過也是,你這傻子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
“你個小東西,別趁機損我。”
“你看景行淵,滿頭蒼發是吧。”沈清塵收回笑臉,思量着說。
“不是天生的嗎?不過也确實不像白化病,瞳色還正常的,也不避光。”
“白化病?你說……月人嗎。”沈清塵思索片刻,道:
“那倒不是。景行淵的父親原是當朝大皇子,若按立嫡一說,皇位過繼下,來本應屬于景行淵的父親,再到他的手裏。不過大皇子生性儒雅風流,只喜琴棋書畫,不理朝事,為人擅交友同游,或是詩茶流水。總之……對什麽皇位啊,争奪正統之事毫無欲念。外加性子善良,深得民心青睐,也便是個日後悲劇的起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