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去私奔吧
第43章 去私奔吧
“……那我去?”
沈清塵滿眼惶恐地飛速掃了杜川保一眼,搓臂竄了個激靈。
“不是,”杜川保這會兒有些回了神,賊啦茫然地支起半個身子,頭腦一片空白,連自己都想不明白地問了句:
“我又死了?”
“诶噫噫噫噫!世子,不行不行,這屋子可待不下去,求您确認一下行不行啊!要不,我去把門口撐攤兒那老道趕喊進來!”
“道士?”沈清塵眉頭猛皺,腦子早就不會轉了,只想着道士除鬼,杜川保成了鬼——
連忙呵停道:“別去!你還想找人驅了他的魂不是!就算是鬼……是鬼我也要!”
“那要怎麽辦啊!”
“問我幹嘛,我又沒見過鬼。”
“他不是您的鬼嗎,您總得有點主見吧!”
“我、我我我的,是、是我的鬼,可……”
……
“噗。”
他可真被這倆人給逗樂了。
“诶,沈清塵,既然你都說了是人是鬼你都要,幹嘛還要躲這麽遠。”杜川保順勢把胳膊撐在腦袋下邊,像個大爺似的瞅着倆人,眯眼笑得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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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過來摸摸,有沒有心跳。”
沈清塵遽然低了頭,躲開他略帶調戲意味的笑眼,蚊聲道:“不敢。”
“咋地啊,瞧不起鬼啊?”
“不是怕鬼,是怕你死了。”
“厲害了沈清塵,那你還敢跟死人睡一晚上?”
沈清塵被他這個直腸子有話就說,也不知道照顧人心思的話講得羞愧,臉漲得比那雙腫起的金魚眼都紅,連玉珠似的耳垂都洇成一片赤色,只嘟囔:“不是死人,是你。”
“啧。讓你們說的,我自己都怕了。”杜川保瞟了二人一眼,正準備用閑着的手摸摸自己,才發現手裏攥着什麽東西。
掏出一看,好眼熟一塊小玉。
“嗯?這不是以前我給你的平安扣?還我幹嘛啊?”
沈清塵突然慌張爬起來,從他手裏将平安扣一把奪走藏進懷裏,手都還是抖着的,慌不擇言:
“不是還你,是祈平安的!”
長夜漫漫無止境,他又豈會知曉那祈神锢魂的咒,枕邊人到底為自己念了多少遍。
“哦。”杜川保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涼玉都被暖熱,聳肩一笑,摸了摸心跳。
不錯,铿锵有力,不僅沒病,還因為睡了個史無前例的好覺,很健康。
但他多少開始有些惱火了。畢竟喝下血湯是真,那自己豈不還在等死中?
“不是我說啊,沈清塵,你那血的毒性,潛伏期到底最長多久啊?整得人心惶惶提心掉膽,還給你折騰成這樣!這磨磨叽叽的,還不如被一刀砍了來得快。”
“洛南古書有記,常人不承神脈之重,皆是七竅流血,當場暴斃的。”
沈清塵還是沒從驚駭中緩得過神,看着他的眼神不停閃避,似是仍無法安心緊,信他還是個活人。
“我以為你只是身體較于常人更為強壯,又或是為了不讓我太難過,勉強撐回的府裏,昨夜你我話還未盡,便沒了聲息,自然……可,可你怎麽,杜川保,當真不疼嗎?”
杜川保聽完,不禁低頭掃了遍自己,四肢完好,五髒安穩,莫名其妙道:“不疼啊?除了萬康那個勾八玩意兒打出來的皮肉傷,又有媳婦抱着睡了整晚,我可太好了。”
沈清塵使勁吞了一大口口水,方敢站起身,顫顫巍巍地探了手過去。
哭成雨打柿子得美人世子小心扶住他的手腕,摸到脈象之前,緊張得冷汗涔涔,沒等探出他死活,倒是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
“世世世世世子,活活活活的嗎?!”
方朝寧捂着眼睛把半個身子都塞到門板後邊,心驚膽戰地問。
沈清塵沉默不語,只霍地瞪開雙漂亮的大眼,瞳孔泛花顫抖地看着他,把杜川保看得背後直發毛,以為自己還不會真命不久矣,他才連話都不敢說。
“不是,你說啊,我還能活多久,給個準數,別懸着,鬧心!”
“是因為你我之間是神意的契合嗎,真乃神明賜福,還是說……是之前你第一次被我喂血,雖昏迷許久,中途甚至斷了氣,但也再活過來後,身體适應了神脈?絲毫異常都沒有!”
杜川保腦殼發悶,繞不明白話,直直問了結果:
“什麽意思啊,我不用死了——”
嗎字未落,沈清塵已然猛沖進懷中。杜川保毫無準備地被撞倒回床上,剛滿臉懵然不明所以,就聽見他砸到懷裏嗚嗚哭出聲。
“不是不用死了嗎,你哭啥啊。”
沈清塵恨得薅了滿手他的頭發,是真的使勁,扯得杜川保發根兒都疼。可也拿他沒辦法,是自己不對在先,只能忍着不敢吱聲,還安慰地拍着他的背。
“哎呀,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麽辦好嗎,祖宗诶……”
“杜川保,混蛋東西,再不準一聲不吭的棄我而去了,一走便是這麽多年,你要我怎麽活!”
“好好好,再不了。”
“也不準,不準做傻事。”
“行行行,不做。”
“你是我的人,不許未經同意胡亂行動!”
“是是是,媳婦兒。”
沈清塵埋着的臉陡地一紅,磕絆道:“你莫要應付我!”
“哎呦媽诶,我哪兒敢呢。這麽老大誠心你都聽不出來?”
“杜川保。”沈清塵擡起頭,用一雙水汪汪的漂亮鳳眸含怒忿然盯着他。
“到!”他嘻笑歪頭,眯眯眼瞧着回懷裏生氣的紅眼兔。
那兔子神色雖是個怒氣不減,可語氣卻帶着試探的詢問:“對,時間緊急,我得抓緊機會回洛南,你……你可願意陪我走。”
杜川保咧嘴一笑,把眼角都擠出紋:“報告媳婦兒,求之不得,樂意之至!”
沈清塵的眸子霎地一亮,爬坐到他身上,欣喜道:“那你快起,穿上衣裳,沒時間了,這就走!”
杜川保眉頭一歪,咯咯樂道:“這麽急?拍黃瓜呢。”
“以後有的是機會做,不差這一次!”
“這倒是。”他笑着坐起身子,再伸了個懶腰。
昨晚睡得真是人畜不分的深,不怪人還以為他死了,死豬模樣,沈清塵沒直接喊人拉走給自己埋了都是他心疼自己,要不然早上起來一睜眼,怕是就在棺材板裏,叫人擡走颠簸一路都察覺不到那種。
“不過那麽遠的路呢,沒點準備,直接走啊?至少得有錢——”
沈清塵回頭看了眼還雖然安心走出來了點,但還是藏了三分之一身子在門後的方朝寧。
突然遭了目光,急忙說:“盤纏什麽,昨夜備是備好了。就是沒您的份兒。将軍若是還有什麽想準備的,只要是府裏當下有的,在下都能盡快給您弄到手。”
“哦?我這情敵可夠細心啊。”杜川保心氣不順地上下掃了他一遍。方總管身高俊朗,成熟中透露得少年灑脫,還這般細致,怕可比自己這個肌肉發達情商負數的憨憨強得多。
方朝寧也不氣,灑脫笑道:“何來情敵一說,在下不過自小尊敬崇拜世子罷了。舊緣說來話長,不是講這些閑話對時候,當下您二人還是盡快離開世子府為好,朝廷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到,趕早不趕晚,将軍可還有什麽需要的?”
杜川保伸一根手碰了碰沈清塵的鼻尖,方朝寧趕緊避嫌地扭了頭。
“我要帶這個。”
“……”方朝寧撓了撓腦袋。
沈清塵握住他的指,溫柔一笑,道:“悖言亂辭。”
世子再扭頭問:“阿蠻跟樂兒呢?還有這府上別的下人。”
“都給了一筆銀子,不揮霍便得照應大半生的程度。再能散的都散了,世子無需操心這個,您走了,我自然也走,景行淵尋不到我,莫要擔心,有緣江湖再見便是。”
“朝寧。”沈清塵抱歉一笑,許多話哽在喉嚨裏,最後卻只道出個:“多謝。”
“謝什麽呢。我這般直來直往的性子,沒少得罪到您,與其說是總管,其實除了跟您擲氣也沒太照料到什麽。在下這些日子算是想明白了,您就是您自己,不當是任何人心頭描繪的虛影,我花了兩年多才想通的道理啊,将軍卻肯不惜一切的替您護着,光是這一點,朝寧足夠自愧不如。”
“诶,這小子可以。”杜川保套着衣服朝他瞥了兩眼,被他誇得尾巴朝天,全忘了剛才還嫉妒得滿心防備,道:“我喜歡。”
“走吧。”沈清塵先到了馬旁,摸摸府裏生養許久的乖巧馬頭,忽然回頭問了句:“你會騎馬的吧?”
“馬?喂,喂喂,瞧不起誰呢,不就匹馬嗎,誰不會啊!”
杜川保可覺得自己被人小瞧了,登時傲氣上了頭,扒着馬缰狠勁兒一蹬——
那烈馬立刻吃了勁兒,糟他勒得難受,猛擡起前蹄一聲嘶鳴,沒等屁股坐上呢,便險些把他給甩了下去。
杜川保吓了一跳,趕緊穩住重心跳了下來,聽沈清塵在一邊兒哧哧忍笑。
“這……這馬怎麽這麽野!”
“是你弄疼它了,傻子。”
“我……”杜川保心氣不順。
“你要慢慢上去。它又不認識你,多少認生,再加上你用了這麽大力氣,設想一個陌生人突然死命勒着脖子,要往你身上騎,你能樂意?”
“……你這個比喻是不是不太合适,雖然确實挺不樂意的。”
“先蹬右腳,慢慢跨。”
“……哦。”
杜川保覺得自己渾身不得勁兒,怎麽如今還輪得到沈清塵要教自己騎馬了,未免也太掉鏈子吧!
反正捯饬半天,跨是順利跨了上去,沈清塵才伸手叫他把自己也拉上去。幸得這小世子身子瘦,落在懷裏并不耽誤自己隔着個他,依舊牢牢牽得到馬缰。
“将軍!”
馬将行,方朝寧忽然在背後喊了一聲。
“別叫将軍了,我可再沒那麽多條命挂着這名號,擔待不起。”
“您定要送世子平安歸國!”
“用不着你小子操心!”
杜川保話落,耍帥似的狠狠一夾馬腹,還沒等沈清塵的“別”字出口,馬已經得令,嗖地一聲箭似的蹿了出去!
“我……我靠!怎麽這麽快!”
“你瘋了吧杜川保!這是城裏!跑這麽快的馬幹什麽!”
耳邊風聲嗚嗚撕破,路上行人聽着馬鈴急聲搖成這樣,還以為是什麽百裏加急的信馬,慌忙躲得屁滾尿流,杜川保也開始慌了神,口不擇言:“又不是我在撒腿跑,是你這破馬跑得快!你問我,我哪兒知道幹什麽!”
杜川保懵神間,直挺挺杵在馬背上。馬跑得快自然颠,這人很快就覺得屁股快裂了,又一動不敢動,這要是亂了平衡,掉下去還不腦袋開花啊?
沈清塵氣得牙疼,伏在馬背一把搶過他手中缰繩,攜風大罵:“大傻狍子!別夾了!快把馬腹上的腿松了!”
“啊?哦哦哦我松,松……前面,前面!沈清塵!前面是牆!”
杜川保慌亂之中被他奪了缰,兩手急急忙忙抓上了個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當下哪有心思注意那些,保命要緊。
“轉彎便是!”
“怎,怎麽轉!”
“你他奶奶的,杜川保!缰繩在我手裏,你扯着的是我發帶!松開,頭發要遭你扯爛了!”
“啊?你啥時候拿走的,你……”
“摟緊我!!!”
“籲——!”
狂奔的馬在撞牆前一瞬猛地掀蹄減速,再在沈清塵熟練地馭缰下順利轉了彎,避免帶着二人一頭撞死。
“……”
“呼……還以為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