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行走的特等功
第31章 行走的特等功
康鎮安一愣,轉頭回去。分明聽到有人喊他,就是沒看見人影。
“誰?!”
“這兒!快過來!!!”
康鎮安使勁兒瞪大了眼,尋聲看了半天,就在他以為自己不是見了鬼,就是快瞎了之前,才在身後一顆巨大山石後頭的枯草垛裏頭,勉強瞧見個臉用泥塗得黢黑、頭頂一大捧枯草,幾乎和山色融成一體的杜川保。
“你這是哪一出!”
康鎮安此行帶出來的人不多,幾乎都能臉熟。就這樣,他還是看着黑黢黢的人辨了半天,才認出這是那個前些日子突發奇想,舉辦的越野跑步比賽一騎絕塵,等第二名到了終點,他都已經打完午睡盹兒的那個小子。
當時他還以為這小子天賦異禀,當成大材,不然怎麽可能自己沒事兒閑的,把規劃裏不僅劃進去了泥潭,山澗,還有野林的路線,一個普通兵士連完成都完成不了的難度,他一個新兵跑得比平地還快。
杜川保心裏倒是暗自偷笑,老子當年魔鬼訓練,周周要跑的道兒比這吓人多了,你們眼中的頂級難度,簡直小兒科。
不過這小子在見自己第一面兒,就沒大沒小地嘎嘎笑着跟自己打趣:“您真姓康啊?康大帥?不如,我直接叫您康師傅得了。”
“……老子又不是江湖人,不收徒弟。”
……
“打扮成這個樣子,是躲起來茍且偷生了?!”康鎮安回神怒罵。
“說啥呢。”杜川保即便塗成這樣,生氣皺眉的表情依舊靈動。
“趕緊過來吧您,不像現在就白死在這兒的話!”
話音剛落,林間喧鬧聲愈發嘲哳,窸窸窣窣成了暴風雨似的零亂,眨眼功夫沖出密密麻麻一群舉刀直沖的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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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無路可退,當下可不是什麽大丈夫寧死不屈,決一死戰的好時機,哪怕有半點拖延求生的可能都得抓緊,北安大帥不得不聽從杜川保的話,托着傷奮力腿躍下,背靠山石,取下弓來,滿弓準備。
再冷不丁被杜川保咣叽糊了滿臉臭泥。
“你幹什麽!”
“僞裝啊。”
“僞裝?都是什麽非大人行為,當本帥是刺客暗衛了?!”
“那我給您找個燈泡,頂腦袋上出去?大方,顯眼,霸氣!彰顯大帥氣概!”杜川保翻了一眼,還真是迂腐古人,為了點兒不值錢的顏面不要腦子。
康鎮安沒時間同他生氣,飛快探頭射出一箭,眼見遠處過來的敵軍足有個幾百餘人,不知藏身何處的投槍飛弩兵攝得是個箭如雨下,根本沒探頭機會。當下僅憑他們兩人……
“送您回城就行了,是嗎?”杜川保偏頭,氣定神閑笑道。
康鎮安真覺得他這笑晦氣極了。
“瞎了?看不見外頭多少人?怎麽回!你若還是我康鎮安的兵,是個漢子,不如出去一拼,多殺他一個狗日的陪葬!否則我現在就依怯戰的軍法,砍了你!”
說完再提槍,忍痛起身就要出去!
杜川保趕緊給人按下,借機道:“我送您回去,別急!但說好啊康師傅,這得算頭等功,你得提拔我的!”
大帥譏诮冷笑,揶揄道:
“敢跟老子邀功?!呵。罷了,你若真有那獨身擊退百人的能力,別說什麽功不功的,禦賜的大帥旗都能借你搖搖!”
“哈哈哈哈,那您可說好。”杜川保爽朗大笑,眉宇間那副浪蕩嘴臉忽地收斂嚴肅,只牽半邊嘴角邪佞一笑,将手中鑲着傀儡心的古怪武器端到胸前。
“康師傅,今就借您見識下,什麽叫絕學:單手壓步槍!”
言罷飛快扭身,只伸右臂端槍出去,便聽一陣比炮竹還刺耳的震天巨響接連不斷,煙塵彌漫,頓時慘叫聲四起!
“您先等着別亂動,容易誤傷,我壓出去!”
杜川保估略先遣沖來的人差不多該被掃光,不容康鎮安回話,直接低頭匍匐爬了出去。
他将步槍架在肩上,槍體上傀儡心碎片紫光幽幽,真不愧沈清塵以心血養的,确實肆意使用,也不會耗盡能量。
這簡直就是新能源與現代軍事武器的完美結合,還不用擔心換彈沒彈,能量源源不斷!
真是,可以打他個爽啊!
杜川保隐在草垛間開槍再解決幾人,扭頭閃回後邊,擠在康鎮安旁邊挑眉得逞問:“咋樣?走不走,不能走我扛你啊。”
康鎮安驚得臉都白了,低頭看了看杜川保手裏拿的異形鐵棒,楞道:“這是個…… 什麽武器?!”
杜川保且先把他扶起來架着,想他康鎮安鐵骨铮铮的硬漢子,應該不至于要自己扛,總之一并往山下跑去。再把槍背到肩上,樂道:“槍。”
康鎮安瞥了眼自己手裏長槍,一怔,再擰眉呸道:“你當我瞎?”
“不敢。可它就叫這個名兒。”
“你那是神武?”康鎮安想到剛剛紫光乍顯,必定是傀儡心驅動,不禁懷疑道:“你哪兒來的傀儡心,可知私下開采,買賣乃是死罪?”
好家夥,救了你的命,還想着給我治罪啊。
杜川保嘻嘻笑過,語氣裏卻是藏着嘚瑟,道:“媳婦送的,祖傳,行不。”
兩人飛快越過竹林,将追殺敵軍抛在身後。杜川保覺得身邊兒扶着的人身上冷汗冒得越來越多,氣息也越喘越重,多少覺得不太對勁。
這人不禁思量起來,他要是死了,自己可不僅沒了出人頭地的機會不說,此番回去,怕還真會被當成逃兵。
那他可不能死了啊!
杜川保忙掃視周圍,眼見個破爛山洞,趕緊帶人滾躲了進去。
“……祖傳?”
誰料康鎮安這時候還在糾結這點兒破事,咬牙跟着他挪了身子進去,吃力罵道:
“胡說八道些什麽,你當我不知道傀儡心離了洛南,會逐漸消能殆盡嗎!更別提你這般濫用——”
“難道說是箭上有毒?”
杜川保根本沒心思聽他叭叭那些沒用廢話,解釋起來費事兒又沒完,只是扯下身上布條将他的腿綁緊,防止失血過多的同時,還能阻礙毒液回流。
不過低頭看了半天,也沒見傷口發烏,猶豫片刻,還是掏出小刀按住他的腿。
“你又要做什麽!”康鎮安警惕怒道。
“救你命。”杜川保擡頭瞟了一眼大帥煞白的臉色,搖頭道:“康師傅,忍着點。”
說完直接上手在箭傷處劃了個十字,把膿血先擠了出來。
康鎮安果然是個鐵骨,愣是一聲沒吭,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他的這個兵,與常人确實不同,似乎天生就該生在戰場似的熟悉戰術,戰略,還有應急處置的方法,甚至于頭腦冷靜過人,拿得起放得下,不戀戰。
若是按自己的性子,手裏有像他這樣的武器,還不是氣得直沖上去殺他娘的?
不過當下重要的确實不是殺人,是活着趕回臨州城,集結大軍。
他們要迎戰的可不是這林猴子似的千人小隊,而是背後的五十萬大軍。
他忍疼皺眉,低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杜川保。”他掏出個銀墜子,把殘着血的刀刃往上塗了塗,盯了會兒,才松口氣笑道:
“您可記牢啊,杜、川、保。我看那箭上應該不是什麽致命的毒,頂多麻痹些行動,不至于叫你交代在這兒。敵軍沒抓到您,證明行動已經暴露,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怕是要直接借着氣勢沖城。他們大軍過來雖說還需個一天半天,但總比咱們的支援要快。當務之急,還是得帶您回去撐個軍心。”
“撐得起軍心又如何。”康鎮安靠在背後返潮的石壁,看着腿上血窟窿,自嘲嗤笑,道:“一時疏忽傷了腿,如何領兵厮殺。真是辜負聖望,死不足報。”
“別別別,您可別想不開。”杜川保聽着不對,忙着勸他的特等功:“就算告病,能幹的不也還多着,我看您不如就回家賣牛肉面,指定大發!”
“賣……什麽?”
“開個玩笑。”杜川保趕緊笑笑過去。
康鎮安沉默一會兒,微閉着眼,看得出傷口疼得厲害。
他身上不只腿傷一處,到處都有刀傷洇血,新甲白袍都快成了紅的,還是長舒口氣,冷問:
“你就不怕與我同死在這兒了。”
“怕啊,怕死了。”杜川保笑道:“誰不怕死啊,不都是有點信念撐着,為大國,或是為小家,總有個能比命還重的。”
康鎮安擡起眼皮,好奇問:“你剛說……你娶妻了?也是,看你老大不小,估計家裏孩子都挺大了吧。如何,男孩女孩?”
杜川保臉頰一抽,忽然掉了底氣,尴尬嘟囔道:“沒娶呢,還沒娶。”
康鎮安古怪挑了一眼,換了個姿勢。“所以呢,你這是想出人頭地,風光娶她啊,才一口一個邀功。”
“……”他漠然笑笑,搖搖頭。“誰知道呢。”
杜川保只覺得心口哪裏撕拉攪着的疼。
“我沒讓他等我。反正不過一夜情,在外一轉兩年多,都沒回去看得了他半次,誰還能保證他記不記得我啊。娶是高攀不上啦,不過答應他的還是要做,至少試試加把勁兒,找機會給他鋪出條路。”
“一……一夜……?!”康鎮安驟地撐起半截身子,豹聲吼道:
“你小子沒娶,是還沒娶,就先把人家姑娘霍霍了?!啊,真沒想到啊,你竟是這種狗東西!”
杜川保沒等解釋,打眼就看見一把長槍直穿過來,趕緊跳起來躲到一邊,慌打馬虎眼道:
“啊不是,大帥,沒有!什麽呢,口誤,口誤!是一見鐘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