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子不幹了
第29章 老子不幹了
嚴闵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再翻開眼皮看向面前抱胸站着的杜川保。
一整幅“嘿老子不幹了”的架勢夾着刀,歪個脖子,挑眉看他。
“咋滴啊,老大,您們這兒該不會也要寫個什麽辭職書,提前三個月報備吧?”
“你可當真想好了。”
“沒想好哪兒敢來呢,話說不對又該挨板子了。”
“你說你要從軍?”嚴闵怪聲問道。
“是啊,不想待在這兒安于現狀,思來想去還是當兵适合我,算是重操舊業了。”
我呸你個安于現狀,拿你幾兩銀子就要被當條狗使喚,莫名其妙差點被打死,活得窩囊死了。
老子還不如當兵去刀槍血拼,出人頭地或是死在戰場,這一輩子過得都比這有意義得多!
“你又不是不知道,進攝政王府有多難。諒你也是個有能力的,王爺也算器用。若是你有哪兒覺得不滿了,我給你調節調節,用不着這麽沖動……”
“啪嚓——”
嚴闵驚訝睜眼,看見杜川保把自個兒的刀給扔在地上了。
“你……!”
“不幹啦,說了不幹了不幹了,你個糟老頭子廢話真多!老子不幹了!要不工裝也給你脫這兒?說吧,啥時候能放人,我還趕着應征呢。”
“……滾,現在就給我滾!!!”
Advertisement
杜川保大搖大擺從寝居裏出來的時候,只裝了滿滿一兜子攢的銀子,幾件衣物,背在身上輕飄飄一個行囊,尋思應征期間随便出去找家客棧住幾天就是。
主要不是懶得收拾行李,是他收拾了多久,陳錦就在背後跟嗷嗷嗷嗷亂叫的瘋狗似的罵了他多久,一會兒說他腦子被驢踢了,一會兒又成了被傻鬼附體了,好歹是趁自己生的兒子沒屁眼兒之前逃難似的跑了出來。
後腦殼還被他拿鞋頭子砸了個包。
真兄弟。
杜川保暗自想着,這才叫真兄弟,關鍵時候真疼你。
“別追了!等老子飛黃騰達,第一個提拔你啊!”
“我去你娘的杜寶川!我陳錦沒你這種傻驢兄弟!放着好日子不過,非他奶奶去什麽軍隊?挨刀挨箭,捅死你才好!我清明給你多燒點紙錢,你到閻王那飛黃騰達去吧!”
杜川保哈哈笑個不停。
杜川保難得高興,把陳錦偷偷藏在府裏的酒都喝了個幹淨。只不過陳酒性烈,多少又有些微醺,趕天黑前尋思敢去跟沈清塵說一聲,道個別。
“哎!小塵塵,跟你說個……”
事兒。
卻推門不想是個空空如也,連唯一一床褥子都被撤了。
清冷寒氣從裏頭洇出,四角漆黑,像是空了多年的房。
這就走了?
他揉了揉眼,內心忽地覺得空落落的難受。
以往沈清塵每到這時候都會乖乖坐在中間迎着,等自己過來放他出去。久而久之,哪怕自己是晚了個幾分鐘,小世子都會陰陽怪氣,好像他在這兒成天憋着的唯一解壓方式,就是埋汰自己。
以後不會再以這種難過方式見面了。
是好事呀,是好事。
就是怎麽連聲招呼都不打,太不夠意思吧。
嗨呀。
算了,反正他不在了,我也不在這鬼地方呆了,有什麽好惆悵懷舊的,一點都不酷,不爺們。
半晌後。
……
“诶。老大,你知道沈清塵搬哪兒去了不。”
才從後院帶着群護衛路過的嚴闵看着面前醉醺醺,白日又跟自己得瑟的人就來氣,怎得還有臉跑過來主動跟自己搭話?
時下都已經入了夜,夏日開始落日就當是個八點多了,他到現在都還不太習慣用時辰記時間,天天子醜寅卯的,都得掰手指頭算。
他拎着行囊從陳錦之前介紹的武器商那兒出來,把自己畫符似的圖紙交給光着上半身,大汗淋漓叮當打鐵的武器匠看的時候,灰頭土臉糟了得有一萬個白眼兒。
好在最後還是憑借鈔能力解決掉了,叫他三日後取。
杜川保這時候才第一次感謝杜寶川,估計杜寶川得是個挺節儉的小氣鬼,不然可存不出這麽多銀子給自己揮霍。
只不過他這位東北爺們今日真是格外興奮,只想着一醉方休才夠爽,又去路邊酒肆直接提了整壺的酒,便逛蕩邊喝,搖搖擺擺找到嚴闵吹鼻子瞪眼才肯告訴他的地址時,擡頭見着好大一個大宅啊。
宅門都是兩扇大門,獅頭鐵環,嶄新的還沒來得及挂門匾。
呦呵。真不愧是他攝政王景行淵,沈清塵昨天鬧死鬧活說要獨立,他就能為了讓沈清塵老實養身,連夜置辦出個這麽大的宅子。
多少還挺夠意思。
杜川保靠在門上,先是咣咣咣用門環砸了幾下門,但聽着裏頭啥聲音都沒有,也沒人開門,多少有點酒壯人膽,酒壞脾氣,直接扯嗓子喊了句:“沈清塵!!!開門!!!”
“——沈清塵!!!!”
“聾子了啊!!!”
此刻的沈清塵才準備入睡,連外衫都祛了。方朝寧正在後院打水,這諾大一個宅子,前堂可長,當下又只有倆人在這兒,沒有看門的,誰都沒聽見。
“喂!沈清塵!老子來看你,怎麽不開門啊!!!”
方朝寧這時候拎着水從前堂繞過來準備伺候世子洗漱,隐隐約約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沈清塵似的,但又不太确定,晃了晃頭,還是送水進去了。
“世子,外頭吵吵鬧鬧,好像有人喊您似的。”
沈清塵有些恍惚,才把手伸進水盆,忽地抽了手出來,說:“我不用涼水淨臉的。”
“可這是夏天?”
“……習慣。”
“哦。”方朝寧說來本也算得上個逍遙公子,沒伺候過人,本意也不過是來當個護衛,親信。主要還是府上現在沒有下人,他不得不接手這活兒,多少有點迷茫。
“沈!清!塵!!!”
杜川保這一嗓門大得厲害,跟炸山似的,連路人都忍不住伫足看上幾眼,以為是這府上新搬來的住戶來了什麽讨債的主找上門。
沈清塵身子一抖,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麽……”
“是喊您的,沒錯吧。”方朝寧把水重新倒回桶裏,準備去燒。
“剛才小的就說了,好像有人在……诶,诶!世子,穿鞋啊,別跑!您外衫也……不是,您身子還虛呢,別跑啊!”
方朝寧只好趕緊把水桶放下,急忙抱起靴子,扯下架子上的外衫追了上去。
沈清塵只穿着層薄足衣,虧得前院鋪的是石板路,不至于割腳。他跑得飛快,也聽得杜寶川的聲音喊得越來越沒耐心,從喊名字喊到開始罵人,真像個什麽來讨債找茬的,方朝寧在後頭追得把腰上劍都扶了。
“沈清塵你個小兔崽子!耳背啊!還是故意躲我啊!”
“喂!沈清塵,你他媽的!出來見我!”
“愛見不見!老子要走了!!!”
沈清塵一聽,心頭大慌,果然門外喊的聲音戛然而止,情急下把自己拌了個踉跄,吓得後邊追來的方朝寧差點驚叫出聲。
“世子!您穩着點,穩着……”
“別……別走!”沈清塵急忙回應,奈何他聲音太小,杜川保身處嘈雜街市上,再加上醉酒,聽不清的。
“嗝……”
杜川保靠在門邊的牆根處打了個酒嗝,喊得累了,心也涼了半截,還沒見人開門,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再狠了心重新起身,清清嗓子,氣沉丹田,借着酒勁兒迷亂,一聲大吼:
“——媳婦兒!!!!”
“咣——”
門開了。
半個身子靠在門上的杜川保措手不及,一骨碌滾了進去,慌忙掩蓋尴尬似的耍帥用胳膊肘撐着門,搖搖晃晃擺了個什麽單腳發力的姿勢支在那兒,還不忘一揚下巴殼逗他。
才打眼看清沈清塵氣喘籲籲,面色潮紅,光着腳,還只穿着一件薄得幾乎透肉的亵衣。
他的臉不只是跑紅的,更是杜川保剛才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媳婦兒”給喊紅的。
杜川保都看愣了。
“你……你個登徒子!瞎喊些什麽!”
結果下一秒,身體的本能已經把這個羞得恨不得鑽地的美人給一把擁入懷中。
他身上的酒氣很濃,沈清塵厭惡酒氣,掙紮着想出來,怎奈杜川保力氣大得就像只熊,還使勁兒把他往懷裏蹭。
“跟我做都做了,你們古代人不是特保守的嗎。那不是媳婦兒是啥,我還不能叫了啊。”
大熊醉酒,今日的不良反應:撒嬌,粘人,沒臉沒皮。
狠狠在沈清塵頭頂吸了一口,再擡起人一張怒容,傻呵呵笑道:
“嗯……我媳婦兒真香,真瘦,真軟,真漂亮……”
“生氣都這麽漂亮呢……”
“……杜寶川!!!”
“mua,親一個。”
“混賬!你要麽進去……進去再說,這是門口,是街上!”
“親一個嘛,親一個就進去。”
“你……!!!”
方朝寧在後頭都看懵了。
稀裏嘩啦石化的随風碎了似的,看着他從小到大奉為神明似的貴人此刻竟然跟個小嬌娥似的被人摟在懷裏,羞得滿臉通紅。
“我不進去了。”杜川保戀戀不舍地抱着他,可憐皺着眉頭,說:
“你周圍肯定……嗝,肯定有眼線,到時候說我跑你這兒住,成何體統啊,要麽你被罵,要麽我被人暗殺,不合适,不合适……”
“那你還喊這麽大聲!”
“還不是你不肯出來見我嘛……”杜川保眯着夢裏醉眼,笑嘻嘻撅着嘴,道:“親一個。”
沈清塵急忙掃了眼四周,帶着他滾進門後與內院牆夾角的陰影裏,墊腳輕盈一吻。
“行……行了吧!”
“嗯~~”杜川保笑得跟個流氓似的,瞟眼看了他身後的俊俏少年,不禁吃醋似的問:“內小白臉又誰啊。”
“新的杜寶川。”沈清塵刻意氣他似的,答。
“這麽快就找到替代品了啊。”杜川保果然黑了臉,急着委屈道:“你可不行撩他!”
“那你常來看着我不就好。”沈清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