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罅隙
第16章 罅隙
好懸只是漏水,并沒有真的當他們面‘脫骨’。
不然卿白身後墜着的兩條小尾巴怕是會當場昏過去。
而站在另一邊一看就不簡單的男人似乎有了新的打算,不着急走了,也沒有主動出手的意思。
也不知是在等什麽,或者想看到什麽……
卿白又嘆了一口氣,他今天好像一直在嘆氣。卿白沒有理會戚小胖的話,而是主動問突然變得陰沉沉的小姑娘:“那你想怎麽玩呢?”
卿白的話就仿佛有魔力一般,小女孩瞬間從泡發過頭的爛銀耳變回白面團……至少不再漏水了。
她似乎對過家家有什麽執念,提到那三個字原本沒有高光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捏着衣角一本正經地說:“玩過家家當然要先分配角色!”
……這就涉及到知識盲區了,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類似經歷的卿白表示一切服從安排。
而人生經歷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豐富多彩的戚小胖心裏已經升起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預感成真。
“家裏要有爸爸,媽媽,和寵物!”小姑娘聲音雀躍而肯定。
戚小胖不幸,正是那個寵物。
盡管知道現在情況危急不是讨價還價的時候,但戚小胖還是想争取一下,至少、至少要是個人吧!
但戚小胖是不敢直接和小女孩對話的,誰知道他的哪句話會戳中她,然後又猝不及防來個變臉。
戚小胖戳了戳卿白後背,心裏想的還挺好,他卿哥被分配到的角色雖然是個人,但是不是一般的人,那是媽媽啊!試問哪個男人能毫無心理障礙的絲滑無痛當媽?更何況是他卿哥這般鐵骨铮铮傲骨嶙嶙的大帥逼!只要他卿哥提出意見,他就可以跟在後面順勢——
“好的哦,那你是什麽角色呢?”
戚小胖:“……”哥你也不用這麽快進入角色吧!好的哦!你還好的哦!你還‘哦’!!!
未免熟練過頭了吧!
卿哥看起來是指望不上了,戚小胖只得把期許的目光投到一直沒說話的陌生黑衣男人身上……只投了兩秒便收了回來。
算了……這家夥可是‘爸爸’唉!誰不想當爸爸!
小姑娘并不知道這短短時間內已經有一個‘做人’夢想破滅,她快樂地轉了一圈,聲音脆生生的:“我是公主呀!”
行,死者為大,您是老大您說了算,別說是公主,您就是要當國王我們幾個也當場送您登基。
“那……那個,我呢?”
李蒼藍其實是不想出聲的,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最好能被當成空氣,透明沒有存在感的那種。可眼瞅着其他人都分配到了角色,就她沒有,這種獨獨被人遺忘的感覺更讓人不安……遺忘代表不受重視,而不受重視的人總是最先出局。
游戲總會有人先出局,可在這場游戲出局意味着什麽呢?
上一秒還在快樂轉圈的小姑娘像發條卡頓的人偶,以一個僵硬的姿勢停了下來,她歪頭盯着李蒼藍,像是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還漏了一個人。
李蒼藍被那雙幾乎沒有眼白的大眼珠子盯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又怕自己的反應激怒了眼前這位喜怒不定的小公主,于是硬着頭皮往前走了一步,鼓足勇氣又問一遍:“那個,我呢?我玩什麽?”
聲音居然還挺穩,沒發抖。
小姑娘突然笑了,眼睛彎成小月牙兒,黑洞洞的眼珠子一不見,竟顯出幾分溫軟可愛來。
“我們女孩子都是公主呀!”
“可是兩個公主的話爸爸媽媽還有寵物要怎麽分呢?”小姑娘很苦惱。
爸爸·九年卿白·媽媽:“……”
寵·戚小胖·物:只要不對半分都好說。
“有啦有啦!”小姑娘一雙小手鼓出了鞭炮的氣勢,興致勃勃地提議,“姐姐妹妹!我是艾莎你是安娜!”
“你是艾莎,我是……安娜?”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李蒼藍看着眼前只到她腰部的小孩兒,表情很複雜。
果然全世界的小女孩兒都喜歡艾莎嗎?連陰間也不例外……某士尼這盛世如你所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妹妹就妹妹呗……總比小胖老師的寵物強。
李蒼藍正要點頭認姐,小姑娘卻先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你做艾莎,我做安娜。誰叫你現在長得比我高呢……還穿了藍裙子。”
小姑娘垂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太合身的舊毛線衣,無可奈何的又長長嘆了口氣。
李蒼藍:“……謝謝。”
不僅多了一個女兒還榮升為王後的卿白有些好笑的下意識轉頭去看身旁的人,正好和九年的目光撞到一起,九年歪了下頭,那雙線條流暢的眸子露出點陌生疑惑來,像是在問他有什麽事。
卿白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收起那點笑意轉過頭不再看他。
九年也沒想到他如今還能遇上這待遇,還挺新鮮,不過也再次确認了這位小哥好像确實不待見他。
卿白耐着性子給小姑娘遞話:“是現在就開始嗎?公主殿下?”
小姑娘斜着眼睛看了卿白一眼……倆黑眼珠子直徑過大,就算是這樣也翻不出多少眼白,但她對卿白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失望之情還是十成十的表現出來了。
“公主都是住在城堡裏的!怎麽能在這裏玩呢!”
城堡沒有,墳包挺多,要不咱将就下?
卿白沒說,怕刺激到小朋友。
還好卿白沒說,小姑娘自有主意,從不将就:“我帶你們去我家大房子玩!”
說罷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帶頭往樹林外走,一點也不怕其他人不跟上。
……還好她沒往那小圓墓走,不然游戲可能要提前結束。
小姑娘走最前面,卿白九年緊随其後,戚小胖和李蒼藍倒是想乘機溜號,可惜地上樹葉簌簌作響,讓他們想起先前從脖根吹過去的那口涼氣,一切蠢蠢欲動都被掐死在心底深處,比起被迫‘飄’着走,還是自己老老實實邁開雙腿吧。
可惜腳老實了,嘴又閑不住了,戚小胖借着前面兩個高個子的遮掩暗搓搓找同行人說小話緩解壓力:“看不出來啊,小同學膽兒挺大,居然敢找那個……讨價還價,失敬失敬!”
李蒼藍本人比戚小胖還驚訝,不僅僅是驚訝于自己突如其來的膽肥,更驚訝于這鬼的好說話。
“我也不知道……原本我只是想混個女仆的角色來着。”誰知道人家小手一揮就給封了個公主,然後她就遲疑了那麽一下下……就榮升女王了。
戚小胖悔不當初,暗恨自己妥協太早,果然是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不曉得現在還能不能競争上崗……女仆也行哇!
林子不大,幾人很快就走了出去,只是……外面卻并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未名新村。
來時的荒地大變樣,分成許多個方方正正的‘豆腐塊’,每塊都密密麻麻種着農作物,蘿蔔與紅薯纏纏綿綿,油菜同玉米難舍難分……除了中間留出來的小路,沒浪費一寸土地,是從業五十年的老農看了都要高呼神農現世的程度。
沒見過世面的戚小胖張了張嘴巴,想從腦海裏翻出個詞兒來贊嘆眼前這只能用魔法來解釋的畫面,無果,最後只能幹巴巴憋出句:“我艹,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四年大學白上經典案例。
卿白:“不是。”
九年:“不是。”
兩人異口同聲,對視一眼,卿白再次率先移開視線,轉而對旁邊金黃的油菜花産生了劇烈興趣,眼神直勾勾,一副要把花盯褪色的架勢。
有了眼前這人好像不待見自己的心裏準備,九年看着倒是自如多了,還有閑心給眼巴巴看着他的戚小胖李蒼藍解惑。
“這裏應當是前面那位……”九年停頓了一下,決定将稱呼模糊過去,簡單解釋道,“以陰怨之氣創造出來的陰陽罅隙,獨立于陽世與陰間,此間出現的人、事、物,并非真實存在。”
卿白眼神微動,想起那段大雨中的屋檐。
“也就是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小公主嗯……”戚小胖簡單粗暴理解,“幻想出來的?也太逼真了吧。”那油菜花上甚至有露珠!
“不完全是……”九年打量了一番周遭環境,他高,越過開得熱鬧的油菜花田,能勉強看到淹沒于各式農作物裏的小路,他們走的這條,似乎并不是穿越這片地最近的路線……另一邊,隐約有河水奔騰聲。
“也有些……是生前記憶。”
“噢……”戚小胖似懂非懂,“這就是說,在這裏小公主還真是公主?不對,這妥妥是女王啊!”
何止城堡,四舍五入都算創世了,雖然只是一個‘罅隙’。
九年并不太懂戚小胖口中公主與女王的評定标準,只能禮貌點頭:“她能主宰罅隙裏的一切。”
戚小胖倒吸一口涼氣:“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這不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嗎?”
九年表情不變:“入侵者不屬于罅隙,不被主宰……”只會被‘清理’。
後半句九年沒說。
一直安靜聽着的卿白聽出來了,戚小胖沒有,還真情實感松了一口氣。
“咱們怎麽就成入侵者了?明明是她邀請的……”
李蒼藍也忍不住小聲開口:“咱們不是一直都是魚肉嗎……”
他們進的根本不是墳地,而是菜板,還是‘飄’着進的。
“……你說的對。”作為另一塊‘飄’上菜板的肥魚肉,戚小胖無力反駁,只能贊嘆,“小同學心态還挺好,繼續保持繼續保持。”
李蒼藍愣住了,她今天的心态好像确實挺好,掃墓見鬼居然都沒崩潰,還有餘力吐槽……
大概是因為有老師在吧?卿白老師此情此景下依然波瀾不驚的帥臉看起來真的很靠譜,而且還有一位似乎很懂行的大人,至于小胖老師……emmmm,遇到事兒的時候他們倆至少還能報團尖叫互相安慰,就算是做魚肉也不孤單……
“你們走快點啦!馬上就到了!”
已經走出去一大截的小姑娘開始催了,幾人停下交談,加快速度。
戚小胖仗着在後面,戳了戳卿白手臂,小聲問:“卿哥,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知道什麽?”
“就……知道這裏不是真實存在的啊。”
九年也好奇地偏過頭,想聽卿白怎麽說。
卿白嘴角勾了勾,是個笑模樣,字裏行間卻透着點嘲意:“不同季……時令錯了。”
“……”九年皺了皺眉,覺得這人意有所指,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麽,只好在心裏默默複盤相遇以來自己是否有冒犯之舉。
“時令錯了?”
城裏孩子戚小胖還是想不通,經常回鄉下過寒暑假的李蒼藍已經懂了:“啊對!是時令錯了,蘿蔔紅薯不同季,油菜怎麽會和玉米一起開花!”
戚小胖:“???”
懂了,回去就攻讀二十四節氣詳解和農作物種植大全!
玄學知識補不了,農業常識要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