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弱的路人甲

第58章

坐上幽靈船？

趙嘉言想也沒想， 直接怼了一句：“你當我們傻嗎！”

這幽靈船詭異得很，還散發出一股血腥味。

他遠離都來不及，還主動坐上去， 瘋了吧！

而且誰知道這家夥說得是真是假。

他說那些失蹤的船上有物資就有物資？

騙誰啊！

趙嘉言反應很大。

他對這鬼氣深深的幽靈船抗拒得很！

沈默也同樣如此。

他也是不怕喪屍不怕變異體但是怕鬼的那一個。

溫陽澤和慕青慕妍這對堂姊妹倒是淡定。

至于韓天逸，只是微微凝眉， 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存在感極低的莊十，不動聲色的看了韓天逸一眼，又看了一眼柳青栀， 最後将視線落到人魚形态的變異體身上， 眼中也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而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并沒有理會趙嘉言， 只盯着柳青栀看，像是在等待柳青栀回答。

柳青栀将霍霖用異能凝聚出的金屬刀握在手中， 指尖在冰涼的金屬刀身上緩緩摩挲， 過了片刻後，他側頭看向身旁的霍霖：“你怎麽看？”

畢竟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和霍霖長得一模一樣，或者更确切的說，是故意将自己的模樣弄成了這種樣子。

就沖這一點，到底是在這裏将這個變異體直接解決了， 還是順着這個變異體的話，坐上幽靈船走一遭， 都該問問霍霖的意思。

霍霖聞言， 目光凜冽地瞥向這個變異體， 深思了幾秒後， 最終說了兩個字：“上船。”

“上船？”趙嘉言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再次确認道：“霖哥， 我們真要上那艘幽靈船？”話落他又看向柳青栀：“栀哥，我們……”

柳青栀點頭：“那就上船。”

這話一出口， 趙嘉言懸着的心，終于徹底死了。

同樣對幽靈船很抗拒的沈默，非常不理解的看向柳青栀：“我們不是有合作嗎！明明還有最後一小段路程就到帕沙陌拉島了，你們這個時候卻要上這個幽靈船？那我們……”

“小默，我們也上船。”韓天逸突然開口。

“？”沈默反應了一下，然後：“！”

“為什麽我們也要上船！”沈默開始暴躁起來。

韓天逸目光落到沈默身上，神情嚴肅而認真道：“小默，相信我的判斷。”

沈默身體一頓。

他擡眸對上韓天逸的視線。

韓天逸對他點了點頭。

沈默嘴唇緊抿，沉默了幾秒後，垂下眼，抓了抓頭發：“行吧行吧。”

溫陽澤将迫擊炮收起來：“有個問題，如果都上船的話，我們的快艇怎麽辦？”他又看向柳青栀他們的水母居：“還有這個，怎麽弄？”

這時，從一行人開始商量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人魚變異體，突然說道：“用牽引繩拴在船後面就可以了。”

柳青栀想象了一下一個詭異陰森的幽靈船牽着一艘快艇和水母居的畫面，怎麽說呢，好像更詭異了。

詭異之中，還讓人有些發笑。

趙嘉言也再次露出那種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算什麽？

打不過，就加入嗎？

把自己的船也變成幽靈船的一部分？

趙嘉言雖然在心裏吐槽着，但是最後還是默默操控着水母居，任由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用牽引繩将幽靈船與水母居的觸須系在一起。

在做這些的時候，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用那蹼爪很仔細地摸了摸水母居的觸須，介于深藍和深綠的眼眸裏，流轉着某種不可明辨的情緒。

柳青栀站在甲板上，微微低頭，看着位于水母居與幽靈船銜接處的這個人魚變異體，緩緩說道：“它原本也是變異體。”

柳青栀的語氣輕淺，悅耳的聲線像夏日蒼穹下的晚風，掠過耳畔的時候，帶來了一種很動人的清幽。

“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目的，但如果你有不該有的異動，我也不介意把你變成觀賞魚。”

明明是極其好聽的聲音，卻又在漫不經心的言語間，透出了不可被忽視的壓迫。

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垂下眼，細長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情緒，水珠從他的眼睫上滴落，從鼻尖旁滑過，最後落到唇角。

他嘴唇動了動，擡頭望向柳青栀，露出了一個很乖順的笑容：“我……會……很乖……”

趙嘉言不理解：“你圖什麽？”

霍霖也不理解。

金屬刀又蠢蠢欲動。

他可以不在意這個變異體頂着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但是不能不在意這個變異體用他同樣的臉對柳青栀露出意味不明的親近之色。

這時，柳青栀又看着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道：“頂着別人的臉，是不是不太禮貌？”

人魚形态的變異體摸了摸自己的臉：“但……這是我……捏了好久，才捏出來的……”

趙嘉言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沒臉嗎？”

人魚變異體看向趙嘉言，壓低聲音，幽幽開口：“我的臉……不好看……”

他扯開嘴說道：“你們上船……我就給你…………”

在他說話間，溫陽澤已經用繩索将快艇與幽靈船系在了一起：“搞定。”

沈默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正前方這破破爛爛又陰氣深深的幽靈船，又有些慫了。

趙嘉言和他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這會兒，兩個對這方面同樣膽子小的人，開始默默做着心理建設。

霍霖是所有人中，最先踏上幽靈船的。

他前腳站到幽靈船的甲板上之後，柳青栀後腳也走了過來。

趙嘉言咬了咬牙，心裏一橫，一個大跨步也站到了幽靈船上。

好在這甲板上，除了血腥味有點重之外，并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屍體。

韓天逸拍了拍沈默的肩膀，随後也上了這艘三角白帆的幽靈船。

有了韓天逸的開口，溫陽澤，慕青慕妍，以及莊十，也陸續從快艇轉移到幽靈船上。

沈默捏了捏脖子上挂着的護目鏡，也不再猶豫，邁開腳，來到了韓天逸他們身邊。

這下，所有人都站在了幽靈船的甲板上。

原本還很空曠的空間，一下就擁擠了不少。

霍霖的目光一直落到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身上。

從掌心之上凝聚的金屬刀，尖銳鋒利，做好了随時射出的準備。

很顯然，這一次，只要這個變異體稍有一點不正常的異動，金屬刀就不單單只是像一開始那樣，只是借着眉心給他一點教訓這麽簡單了。

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将上半身趴在了幽靈船的船舷上，下半身魚尾沒于沒有一絲波瀾的海水中。

他擡着頭，望着柳青栀和霍霖。

然後下一秒，他的臉開始慢慢脫落，面部的皮膚就像是融化的泥土，變成奇怪的碎沙，一點點落下。

幽靈船上的燈光很昏暗。

電筒落到他的頂上，讓他這正在脫落的臉顯得詭異又瘆人。像是電影裏那種雕塑脫落，露出包裹在裏面的惡靈。

趙嘉言見鬼似的，嗖的一聲，以最快的速度躲在了柳青栀身後。

旁邊的沈默也和他大差不差的，飛速躲在了韓天逸的背後。

兩個膽小鬼互看對方一眼，又非常默契的同時收回視線。

慕青和慕妍搖頭道：“太遜了。”

兩姊妹說完，就将目光重新轉到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臉上。

而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卻始終看着柳青栀，他似乎是想從柳青栀臉上看到更多的變化。

然而讓他有些失望的是，對于他現在這副皮膚脫落，只剩下臉部骨骼的樣子，這個人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就沒有其他反應了。

人魚形态的變異體頓時覺得很無趣。

不過，他一想到那兩個吓到躲後面的人，心情又好了一些。

随後，他突然整張臉沒進水裏，肩頸小弧度動着。

幾秒之後，再出冒出水面的時候，他原本已經脫落到只剩下骨骼的臉，又長出了玉瓷一樣的“新肉”，皮膚看起來也光光滑滑。

這一次，這張臉倒是不像柳青栀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

整體看起來，勉強能稱得上英俊。

趙嘉言從柳青栀身後冒出腦袋：“這也不是你的臉吧？”

人魚形态的變異體扯開嘴一笑：“你……猜？”

趙嘉言：“……”

神經啊！

柳青栀說道：“你該做正事了。”

人魚形态的變異體聞言，又笑了笑：“好……你們聽我……數到三……”

他這話說完，蹼爪開始在船舷上輕輕叩着。

與此同時，沒進水裏的魚尾開始頻率極快的擺動。

随着魚尾的擺動，原本如一攤死水的海面漸漸掀起了波瀾。一陣涼風吹拂而來，三角白帆的幽靈船，也開始有了起伏。

鈴鈴鈴的鈴铛聲響起。

船上的一串串白紙錢随之飄動。

水下的波瀾越來越大，漣漪越來越深。

很快，翻滾的海水彙聚，洪波肆意湧起，不過剎那間，船只下方就出現了一個螺旋狀的巨大渦流。

幽靈船在漩渦之上，左搖右擺，晃晃蕩蕩。

慕青和慕妍體重最輕，在這船只劇烈的晃動間，腳步也左滑又滑。

柳青栀的身形到是很平穩，不過下一秒，他的手腕還是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這只手并沒有什麽溫度，手指修長，指腹處有一層薄薄的繭，掌心柔軟，整體卻格外有力。

霍霖握着柳青栀的手腕，手臂與柳青栀的手臂相貼。

巨大的漩渦流攜卷着疾風飛速轉動着，船只也在這極速的風浪中搖晃得更為猛烈。

霍霖收攏力道，将柳青栀的手腕握得更緊了些。

也是這個時候，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微微張開嘴，從喉嚨裏緩緩吐息道：“一……二……三——”

在最後這個三字落下的瞬間，幽靈船連帶着快艇和水母居，一起被卷進了下方這片巨大的渦流之中。

這一剎那，所有人的視線陷入了一片黑暗。

空氣中極速浮動着某種扭曲的錯位感。

霍霖原本握着柳青栀手腕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牢牢包裹住了柳青栀的手背，骨節分明的手指錯落在柳青栀的指節上，乍眼一看，像是十指相扣。

史萊姆扒拉在柳青栀的肩膀上，緊緊吸附着柳青栀，“宿主！這種感覺！是空間移動！”

相比史萊姆的激動，柳青栀要淡定許多。

看來他并沒有猜錯。

無論是突然響起的歌聲，還是無故失蹤的船只，又或者是幾十年前的祭祀船，以及在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出現之後，就很快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海水等等。

這些種種跡象都表明了，要麽是這一處位置存在某種空間越遷的詭異磁場，要麽就是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進化出了空間異能。

不過這其中，應該還有時間上的一些細微變化。

關于這一點，柳青栀暫時還無法得出相對确切的結論。一切也只有等他們通過這處漩渦，進行了空間上的移動之後，才能進一步推斷。

在柳青栀默數到第十五秒的時候，視線中出現了亮光。

他們依舊站在幽靈船的甲板上，幽靈船下方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海水，水母居和快艇被牽引繩系在後面，一切看起來都似乎沒什麽變化。

只除了……

周圍一艘艘飄動在海面的船只。

這些船只有大有小，有新有舊。

有的就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種古老帆船，有的是精致華美的游輪，有的是冷藏船和散貨船。

不過最多的，還是漁船和快艇。

趙嘉言有些懵：“穿越？”

韓天逸道：“應該是空間移動。”

趙嘉言的目光落到那些游輪上面：“裏面應該有不少物資吧？”

溫陽澤拿出朝着望遠鏡，往最大的那一艘游輪一看，幾秒之後，給出了相對肯定的結論。

沈默看向上半身搭在船舷上的人魚形态的變異體，有些不可思議道：“你竟然沒騙我們。”

趙嘉言也多少有些震驚。

從變異者進化成喪屍開始，這一路，他跟着栀哥，也算是見識了好幾種變異體。

那些變異體，無一例外，都将人類當成了食物。只要看到人類，就像是聞到鮮味的鬣狗，不顧一切也要發起攻擊。

這麽一對比下來。

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

有些過于溫和了。

不過，越是這樣，趙嘉言的心裏，對這個變異體的戒備感反而越重。

畢竟這樣一個能控制情緒，又進化出智慧的變異體，很難不讓人忌憚。這種變異體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危險。

韓天逸幾人，顯然也和趙嘉言想到了一處。

從覺醒者進化成異能者，這才過了多久？

異能者的等級還普遍很低。

而這種喪屍化的變異體，卻擁有了與人類交流的智慧。

想到這，幾人看向人魚變異體的眼神，都凝聚着森冷的寒意與殺心。

而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卻像是沒有察覺到這份微妙的變化一般，反而嘴唇上揚，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周圍船只上的燈光将幽深的海水照得有些光影交錯，也将他的瞳色照成了一種很幽暗的綠。

然而明明是一眼看着便顯得莫測的瞳色，此時此刻，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卻輕輕眨了眨眼，擺出一副與自身的那股子邪氣截然相反的純然表情：“我不騙你們……”

柳青栀瞥了他一眼。

船只這件事情上，對方确實沒有騙他們。

只是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這個人魚形态的變異體，會将他們這一行人帶到這裏，必然存在着某種理由。

看這變異體前後的一系列表現，柳青栀更傾向于對方大概是需要借他們的手來做些什麽。

至于更具體的。

柳青栀暫時還不得而知。

他的視線掃過周圍這些随着海浪緩慢游蕩的船只，最終在正南方向看到了一艘熟悉的三層快艇。

慕妍和慕妍這對堂姊妹也注意到了這艘三層快艇，擡手指道：“那好像是王鵬他們的快艇。”

其他人順着她們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在正南邊，大概三百米遠的位置，确實停着王鵬的那艘三層快艇。

而船端的右側，正緊貼着一處海上暗礁。

韓天逸從溫陽澤手中接過望遠鏡，對準這艘快艇看了看。

他一邊調整着這個夜市望遠鏡的倍數，一邊說道：“甲板上沒有人。”

沈默皺眉道：“會不會全部都在船艙裏？”

柳青栀說道：“把鏡頭對準旁邊的礁石。”

韓天逸微微一頓，意識到什麽後，沒有任何遲疑的按照柳青栀所說的那樣，立刻将鏡頭移向了旁邊的礁石。

柳青栀問他：“看清楚了嗎，上面趴着的是一個……人？還是……”柳青栀掃了眼人魚形态的變異體，才繼續道：“還是這家夥的……同類？”

“後者。”

霍霖在這時候突然出聲。

而他這麽一說，也代表着對暗礁上那個黑影身份的确認。

在韓天逸隊伍中，一向負責監看觀測的溫陽澤，頓時有些驚訝的看向霍霖，帶着幾分懷疑的問：“你看得比夜市望遠鏡還清楚？”

隊長那邊都還沒有确認，這人竟然這麽快就分辨了出來？

溫陽澤正想着，下一秒，就從韓天逸口中聽到了肯定的回複。

“确實是上半身人形，下半身魚尾。”

韓天逸将夜視望遠鏡遞給溫陽澤，轉而看向霍霖，“你在金屬異能者之前，是視覺方面的覺醒者？”

“不是。”

韓天逸又看向柳青栀。

柳青栀道：“他确實不是。”

變異者能在夜晚不受任何阻礙的行動。

霍霖算是一半的變異者。

能在夜晚将周圍一定範圍內的畫面，看得清楚，在正常不過。

不過這個原因，柳青栀自然不可能與韓天逸說。

而且現在，該關注的重點，顯然是将他們帶到這裏的人魚變異體。

柳青栀往前走了幾步，随後蹲下身，看向還将上半身搭在船舷上的變異體。

他低着頭，至上而下的俯視着這條人魚，漆黑漂亮的虹膜裏倒映着變異體的模樣，緩緩開口道：“現在說說吧，你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