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旁的蕭向陽瞥了趙嘉言一眼, 小聲嘟囔了一句:“得意什麽。”
柳青栀走到地上昏迷的這個男人旁邊,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目光在男人的手背上看了兩秒:“他看起來像是中了某種毒素, 列車斷裂處那邊的怪物,有致幻的能力?”
梁曼似乎沒想到柳青栀會直接猜中真相, 有些意外的說道:“是,那個怪物會致幻。”
聽到這個肯定的回答,柳青栀的心裏基本已經能确認了,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你們看到過那個變異怪物嗎?”
“那個變異怪物在斷開的裂縫裏, 蘇臺只是靠近了最邊緣,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說到這後半句話的時候, 梁曼的語氣裏流露出一絲沉重,像是又回憶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站在她旁邊的蘇言接過話:“怪物長得很像水母, 外形看起來很漂亮, 但是多看幾秒,就會讓人頭暈目眩。”
果然是書中後期描述的那個變異怪物。
柳青栀這下徹底确定了下來。
調整好情緒的梁曼看了眼柳青栀,又掃向其他人:“既然你們現在已經知道了斷縫那邊的情況,就盡快返回。”
這是她最後的提醒。
雀斑男于城第一個贊成:“我們現在也差不多了解了情況,還是回去更穩妥。”
他這話一說完, 隊伍裏的另一個人立刻附和道:“于城說的對,我也覺得應該先回去向四個監管者彙報目前所了解到的情況, 等他們與基地城那邊聯系之後, 再重新安排新方案, 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有了這兩個人的開口, 隊伍裏剩下的一些人也開始有了不同程度的動搖。
由于這一部分人基本都是B隊的成員, 作為B隊帶隊的霍正,眼底浮現出一抹思索。
原路返回, 還是繼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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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上,他應該選擇前者。
但是心裏的一種的直覺又讓霍正更傾向于前者。
在他思忖間,梁曼和蘇言已經帶着昏迷的男人朝着房間的門口走去。
柳青栀盯着兩人的背影看了幾秒,随後才收回目光。
這時,霍正也做好了決定,“不願冒險的那部人先回去。”
他這話一出,隊伍裏好幾個人都松了一口。
不過幾秒的時間,這些人就做好了選擇。
B隊十個人裏,只有霍正五人選擇了繼續。
至于趙嘉言這邊。
他選擇了和霍正一樣的說辭。
不過最後,只有于城和另一個成員決定要按原路返回。
柳青栀的視線掃過隊伍裏留下的成員。
童寧和烏子曜會選擇留下,柳青栀倒是不意外。
他看向另外三個少年:“你們不回去?”
黑皮膚少年雨谷說道:“現在回去什麽也沒有,還不如賭一把。”
很明顯如果現在回去,并不符合拿到高階身份卡的條件。還有最主要的一點是,一旦返回之後,他不确定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次踏足這裏。
其他兩位少年也幾乎同時開口:“我們和谷雨的想法一樣。”
趙嘉言看向這三個少年,摩挲着下巴故作老成的說道:“少年人果然更有沖勁。”
說着還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像個年老的長輩在贊譽晚輩一樣。
雨谷朝他翻了個白眼:“雖然但是,你這話并沒有活躍到氣氛。”
趙嘉言一把伸出手,将手臂攬在雨谷的肩膀上:“少年,看破不說破,而且你敢說現在的心情是不是沒有剛剛那麽緊繃了?”
話落之後,他又緊跟着說道:“再說了,別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我們隊伍裏,可是有超級超級超級大王牌!”
他連用了三個超級來形容,說到這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還刻意拔高了音量。
或許是因為語氣顯得太過于浮誇。
乍耳一聽,讓人覺得明顯是在開玩笑。
三個少年自然都沒有當真。
不過經過趙嘉言這一番話,他們心裏的緊張感确實減緩了不少。
柳青栀将這一幕看在眼裏,不得不承認趙嘉言的精神內核很奇特。這樣的人似乎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很好調整自身的狀态,讓自己活得更快樂。
站在柳青栀身側的霍霖,見柳青栀的視線一直落到趙嘉言身上,傩面下的薄唇微抿了下,走到柳青栀面前道:“我們現在去?”
柳青栀收回視線看向霍霖:“對,現在去。”
霍霖和柳青栀離開房間之後,趙嘉言和其他人也很快跟了上去。
霍正五人也默不作聲的走出了房間。
一行人從這棟樓出去之後,路上并沒有遇到什麽喪屍,偶爾有幾個也都很快被解決掉了。
在經過一棟高聳的寫字樓之後,幾人在寫字樓的後方看到了一處很宏偉的教堂。
教堂很大,彩繪的玻璃窗,大理石砌成的穹頂,白色的石柱組合成氣勢磅礴的鐘樓。
在教堂的外圍,原本綠草如茵的草地已經幹涸,橄榄樹也只剩下光禿禿的腐朽枝幹。
不過除開外圍的這些枯木,教堂沒有一點破敗和荒涼,牆壁上雕刻的繪畫很清晰幹淨,從教堂二層敞開的窗戶裏,能隐隐聞到一股淡淡的香燭氣息。
整體感覺,明顯是被人仔細清掃過過,附近也看不出什麽被喪屍或者變異者破壞的痕跡。
如果不看枯草樹木,這座教堂似乎和末世爆發前沒有任何區別。
“宿主,裏面好像有人在唱歌。”
“嗯。”柳青栀也聽到了,唱歌的人數還并不低,至少是在二十人以上,聽內容像是信徒在禱告。
這時,緊閉的教堂門突然被人從裏面緩緩打開。
一個穿着修女服飾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後,朝柳青栀他們看過來。
她的年齡看起來大概有五十多歲,面部很消瘦,額頭和眼角很有明顯的皺紋,皮膚蠟黃,不過一雙翡翠綠的眼睛卻格外精神。
她的視線掃過衆人,目光在柳青栀身上停留了兩秒,又在霍霖身上短暫的停頓了片刻,随後才緩緩開口:“你們是NR列車上的幸存者?”
蕭向陽聽得有些啧奇,之前那個梁曼也就算了,這個修女也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身份?
蕭向陽直接将這最後半句說了出來。
黑衣修女輕輕笑了笑,用有些幹啞卻很平緩的聲音緩緩解釋道:“這附近的幸存者,我基本都認識,他們是最虔誠的信徒,你們是生面孔,這個時間段又臨近NR列車的航行時間,所以并不難猜。”
說完,她微微側開身體,讓教堂內的光亮能更好的照射出來:“要進來坐坐嗎?願神聖的禱告能庇佑每一位幸存之人。”
她的語氣溫和而友好,臉上的笑容透着一種莊嚴又慈祥的感覺。
趙嘉言沒有動,而是看向了柳青栀,顯然是打算聽柳青栀的意見。
A隊裏的其他成員,也習慣了這個聽從柳青栀的帶隊隊長。
霍正五人也默默看向了柳青栀。
見這些人都把目光聚集到柳青栀身上,修女對着柳青栀微微一笑,親切又溫柔道:“看來大家把選擇權交給了這位漂亮的孩子。”
柳青栀擡起眼眸,與這位修女的目光對視。
對方的眼睛是很濃郁的深綠色,笑起來的時候像泛着淺淺漣漪的湖面。
柳青栀看了片刻,視線就掠過這個修女,看向了她的身後。
教堂的大廳很寬敞明亮,光線十分柔和,給人一種寧靜悠遠的沉靜之感。
由于開了門,裏面的頌唱聲與之前相比,也更清晰了。
同時,那種淡淡的燭香味也更濃了些。
柳青栀收回視線,略微思索之後,說道:“進去吧。”
話落,他頓了下,又特意補充了一句:“注意點。”
聽到他這話,修女的眸底深處快速閃過點什麽,須臾之間,又消失不見。
A隊八人加上霍正五人,一共十三個人,在最後一個人的後腳踏進這座教堂之後,修女将門輕輕緩緩地關上了。
站在教堂裏,柳青栀打量着四周,牆壁上到處刻着精美的浮雕,有些浮雕沒有上色,就是線條的錯落勾勒,有些則上了色彩對比很強烈的顏色,像濃郁的油畫。
蕭向陽感嘆了下:“還挺好看。”
就是多看幾下之後,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趙嘉言看向隊伍裏唯一一個算是能與教堂扯上邊的烏子曜:“教堂是這樣的嗎?”
烏子曜正要開口,修女拿起放在置物架上的一盞燭燈,走到衆人前面道:“教堂裏的信徒們都在前面的禱告院。”
整個大廳的燈光其實已經足夠明亮,但是這會兒,這個修女依舊點燃了燭燈裏的燭火。
燈焰外圍的薄膜将燭火的光暈圈聚在漏鬥狀的空間裏,這從中心處往上彌漫的燭光,照在修女的臉上,有那麽極其短暫的剎那間,讓她布着皺紋的幹瘦臉部顯得恐怖異常。
柳青栀看了她一眼。
走在柳青栀身側的霍霖,也看了她一眼。
在霍霖的眼神掃向修女的剎那間,她的呼吸一滞,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看着霍霖道:“這孩子臉上戴的面具是古老的傩面吧。”
聽到對方稱呼霍霖為孩子,不知為何,柳青栀比聽到她稱呼自己為喊孩子還要想笑。
柳青栀側頭看向身旁的霍霖。
霍霖也似有所感般,朝他看來。
對上霍霖那雙沒有感情色彩的灰色眼瞳,柳青栀覺得,對于教堂裏的教徒們來說,霍霖這樣的,明顯更像是邪神吧。
柳青栀移開視線,轉而看向前方的禱告院。
那裏左右兩側的門是往外敞開的,歌聲與頌唱就是從這兩扇門後傳出來。
趙嘉言伸長脖子往裏望了望:“在裏面唱歌不怕招來喪屍那些嗎?”
修女搖頭一笑:“這座教堂受到了吾主的庇佑,喪屍不會踏足這裏。”
她這話剛說完,雨谷就沒忍住嘀咕了一句:“神叨叨。”
他的聲音很小聲,但是在場的人,還是都聽到了。
修女看了雨谷一眼,并沒有被冒犯的尴尬,反而是十分包容的說道:“孩子們,或許随我進去聽聽禱告,會有不一樣的感悟。”
…………
禱告院和劇院的觀看廳很像。
周圍沒有任何窗戶,門一關,就像是一處密閉的空間。除此之外,裏面并沒有充滿藝術氣息的吊燈,四周全是燭燈。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裏面的光線有些明明暗暗,在細微的風中,有一種微微模糊的起伏之感。
柳青栀進去之後,比大廳那邊更濃郁幾倍的香燭味道瞬間湧進他的鼻尖。
這些香燭全是燭燈裏散發出來。
不算難聞,但太過濃郁。
他的眸光微微動了動,往裏看,最醒目的就是最前方的高臺。高臺有半米的高度,邊緣是三層階梯,暗紅色的高臺上,站着二十六個穿着白衣的年輕人。
六個女人,二十個男人。
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捧着一盞燭燈,和四周牆壁上陳列的燭燈一樣,也那個修女手中拿着的燭燈樣式一樣。
或許是因為他們将燭燈捧着的角度,全是平行于自己的胸口,所以每個人的臉,都被燭燈照得格外清晰。
他們全部垂着視線,嘴裏吟唱着一首與上帝創世相關的歌曲。
男女的和音組合到一起,傳到人耳膜裏的時候,有一種很悠遠的祥和感。
高臺下,是層層延生的階梯式座位。
木制的長椅一排接着一排。
一直到門口。
前面五排都坐滿了人,柳青栀掃了一下,大概有一百來個。這應該算是他除了在列車上和停靠站之外,看到的最聚集的幸存者人數。
或許也不能稱之為幸存者,這些坐在臺下聆聽禱告的人,應該更願意別人将他們視為虔誠的信徒。
衛雯皺了皺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不知為何,看着被燭燈照着的這些頌唱者,她越是聽,就越是有一種泛雞皮疙瘩的不适感。
衛子明注意到妹妹的反應,眼神暗了幾分,默默将手放到衛雯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這時,高臺上頌唱的二十六人結束了最後一段禱告。
臺下的信徒們全部站起身,将手交握放于胸前,一同念出了一句:“吾主庇佑。”
這時,将柳青栀他們帶到這裏的修女,也閉上眼,緩緩念出同樣的一句:“吾主庇佑。”
柳青栀問她:“你們口中的主,是誰?”
修女聞言睜開眸子,綠色的眼珠在燭光的照射下有一種極其瘆人的詭異,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柳青栀:“你們想要見吾主嗎?”
她這話說完之後,也不等柳青栀回答,就吹滅了手中的燭燈。也是在燭火的光暈徹底消失的時候,她的嘴角往上慢慢扯動,露出了一個弧度很大的微笑。
與此同時,無論是高臺上的頌唱的那二十六個人,還是下方那一百來個聆聽的信徒,突然同時發出了一種起伏很奇怪的笑聲。
“……嘀嗒……”
一滴粘稠的液體從頂上滴落,從蕭向陽的額頭滑過落到了他的鼻尖。
蕭向陽下意識伸手用手一抹,頓時一股惡臭的刺鼻味讓他沒忍住直接爆了句粗口:“卧|槽!”
也就是這一聲。
如暴風雨席卷的第一聲驚雷,在緊繃的氛圍中瞬間炸開。
下一秒,整個劇院的燭燈全部熄滅。
修女的聲音幽幽響起:“孩子們,現在你們擡頭看上面。”
只見十米高的禱告院穹頂上,倒立着一個上半身是喪屍下半身是蠍子的變異怪物,他的體型要比外面那種游蕩者小好幾倍,脖子上系着一個條鎖鏈。
此刻,這個變異怪物正不斷動着耳朵,似乎在仔細辨聽下方的動靜,嘴巴也大張着,嘴裏流出粘稠腥臭的唾液。
趙嘉言瞳孔瑟縮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好惡心。
雨谷看直了眼:“這就是游蕩者?”
他的話剛說完,一行人所站的位置突然發現斷裂,只聽咔嗤一聲,地板瞬間塌陷,所有人驟然往下墜落。
幾秒之後,接連幾聲悶響,除了柳青栀和霍霖的雙腳是穩穩落地之外,其他人在落地的剎那間,都是身體部位砸到了地面,或多好少都有些狼狽。
所幸這個深坑并不是百米深的那種,更像是一處地下室的入口,三十米的深度對體質特殊的覺醒者來說,還不至于受到什麽嚴重的摔傷。
趙嘉言咳嗽了一下掉進嘴裏的灰塵,從地上火速起身:“我就說怎麽從進來這個教堂開始就感覺怪怪的,果然這教堂有問題!”
修女走到深坑邊緣,低頭看向下方的柳青栀他們:“孩子們,往裏走,你們會看到吾主。”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
也是在她轉身之後,變異怪物的嘴裏發出了一聲嘶吼,緊接着吐出了一口渾濁的氣泡,将上方的出口遮住了。
這下,是板寸頭少年遠陽白看直了眼:“……出口還.還能這樣堵?”
趙嘉言準備用火系異能直接燒,然而嘗試了幾次,別說是烈火了,就是一抹小火苗都沒有。
“沒用的,異能用不出來。”霍正突然開口。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面色有些冷沉,剛剛在地板坍塌的瞬間,他就試着以最快的速度用土系異能,結果沒有一點反應。
姜郁幾人聞言,也紛紛試着使用異能,然而最終的結果和霍正說得一樣,根本用不出異能。
柳青栀想到了那些燭燈:“香燭的味道有問題。”
聽到柳青栀的聲音,原本還因為使不出異能而有些緊張的趙嘉言,狀态瞬間就調整過來。
就算異能用不了,他也是覺醒者,而且還有柳青栀和霍霖在。柳青栀的實力根本不需要任何異能作為點綴。
那把大鐮刀才是他大佬的真正武器!
想到這,趙嘉言更不慌了,像乖巧小狗一樣看着柳青栀:“我們現在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