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男人的個子很高, 顧臨奕的身形已經算足夠颀長高大,而這個戴傩面的男人,還要比顧臨奕更出挑。
他站在顧臨奕的身後, 身上那種從骨髓裏散發出的凜然,透着一種極其厚重的冰冷, 帶來了無法被忽視的深淵沼澤般的氣息。
幾乎是在他走進來的瞬間,空氣中就湧動出讓人感到喉嚨收緊的壓抑。
這一刻,整個餐廳突然變得極其安靜。
近五分之四的人, 都看向了這個戴着怪誕傩面的男人。
霍正的瞳孔猛地瑟縮, 握着筷子的手也驟然一緊。
注意到霍正的反應,衛子明的視線在霍正和這個戴傩面的男人身上來回看了一下, 眸光微微閃動,想到了某種可能。
坐在霍正右側的蕭向陽, 張了張嘴, 好幾秒才說出一句:“這個人的存在感好強。”
蕭向陽正對面的姜郁皺了皺眉,目光落在這個傩面男人身上,眸子裏閃過一抹還處在懷疑中的不确定。
這人是誰?
不知道霍霖身份的覺醒者,一臉的驚異和疑惑。少數幾個知道霍霖身份的覺醒者,則是一臉的諱莫如深。
而無論是前者, 還是後者。
都從霍霖身上想到了兩個字———
危險。
一種不能靠太近的危險。
面對衆人的目光注視,霍霖并沒有什麽情緒起伏, 只是徑直朝着柳青栀所坐的那一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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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個高腿長, 很快就走到了柳青栀這一桌。
然後, 傩面下的那雙眼眸掃了段溪一眼。
段溪噌的一下站起身:“你.你是霍霖?”
霍霖卻沒有回答他, 而是看向了他手中還拿着的金魚草藤蔓。
注意到霍霖的視線, 段溪也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手上的金魚草。
下一秒,在因為霍霖的突然出現而産生的驚訝消失之後, 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麽,輕輕笑了起來,擡頭對霍霖說道:“嫂嫂這麽厲害,我會向他表達喜歡再正常不過。”
這聽起來确實是一種解釋,然而無論是對柳青栀的稱呼,還是臉上的那一抹笑意,都無不流露出一種不嫌事大的意味不明。
柳青栀瞥他一眼:“嫂嫂?”
段溪沖着柳青栀眨了眨眸子,說道:“霍霖是大哥,在大哥面前,喊你嫂嫂,确實要比喊哥哥合适。”
他故意在嫂嫂這兩個字上放輕了語氣,微微拖長的聲線,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種暧|昧感。
“段溪!”剛走到這邊來的顧臨奕,帶着警告性的喊着他的名字。
段溪輕啧一聲:“顧臨奕,你早就不算是我表哥了,連我說什麽也要管?”
柳青栀微微挑眉,在段溪和顧臨奕的臉上來回看了一下。他倒是有些沒想到段溪和顧臨奕是表兄弟關系,兩人的長相看起來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見柳青栀的注意力正方在段溪和顧臨奕的身上,霍霖直接在柳青栀右側的空位坐下了。
恰好這時,端着餐食的趙嘉言也動作麻溜的擠開段溪,坐到了段溪之前的位置上。
一個分神就被占了位置的段溪:“.”
趙嘉言也沒看段溪,将餐盤放到柳青栀面前之後,先是瞧了瞧柳青栀,接着又瞧了瞧霍霖。
段溪剛剛那番話,就差直接把柳青栀和霍霖在末世前的關系直接寫臉上了。
真夫妻啊!
趙嘉言的心情很複雜。
不過他見柳青栀沒有要特意說明的意思,也很識趣的選擇了保持沉默。
只是趙嘉言雖然沒有主動問柳青栀關于霍霖的事,霍霖卻在這時候,突然将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
低着頭正準備吃食物的趙嘉言身體一僵,在霍霖的視線投過來的瞬間,明明是沒有什麽波瀾的平靜眼神,卻讓他莫名感覺到一種像是被惡鬼盯上的寒意。
這一剎那,一種背脊發涼的感覺甚至直沖天靈蓋。
趙嘉言抿了抿唇,默默把頭埋低了些。
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他吃食物吃着吃着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尋思着自己也沒做錯什麽,怎麽剛剛在霍霖的視線下,莫名就有種矮了一節的感覺。
而且他還隐隐感覺到一種敵意。
但是這不對啊!
作為一名合格的小弟,他對柳青栀大佬敬佩尊敬,一切以柳青栀大佬馬首是瞻。作為大佬在末世前的合法伴侶,這霍霖不該對他有敵意吧?
難道是因為吃醋了?
這麽想着,趙嘉言默默擡頭看了霍霖一眼。
對方戴着傩面,他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但是就這露出來的一雙眼睛,怎麽看都似乎和吃醋這種情緒不搭邊。
在趙嘉言思索間,柳青栀微微偏頭看向了坐在自己旁邊的霍霖:“我以為你不會上列車。”
畢竟如果要上列車的話,前幾天開車送他回來的時候,就會直接上車了。
霍霖回道:“改變主意了。”
他這話剛說完,一直沒走的段溪突然說了一句,“是怕哥哥太受歡迎了吧。”
他這會兒又把對柳青栀的稱呼,換成了平時稱呼的哥哥,也一點沒有插|進別人話題的尴尬。
顧臨奕皺起眉:“段溪,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段溪的臉色瞬間冷下來:“我們是平級,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
顧臨奕冷聲道:“不是命令,別自己把姿态放低。”
段溪嗤笑一聲,看了看顧臨奕,又看了看霍霖,語氣裏夾雜着幾分諷刺:“他都不是你隊長了,還這麽替他考慮?真是一位貼心的好下屬。”
話是這麽說着,不過最後他還是跟着顧臨奕離開了。
少了兩個人,這桌的空間也更流通了。
霍霖在回答完自己改變主意之後,就沒有再說話,此刻,也只是靜靜地在旁邊等着柳青栀進食。
柳青栀也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專注于餐盤裏的食物。
三層車廂的食物确實比第二層好很多,雖然是一些存放了很久冷凍肉,但是也比劣質營養劑兌成的水強一些。
這一桌三個人裏。
趙嘉言是最不自在的那一個。
即使這會兒霍霖并沒有看他,但是對方僅僅只是坐在那裏,身上那種壓抑的氣息就很難讓人忽視。
飯桌上的氣氛也很奇怪,就非常微妙,再具體一點,趙嘉言也說不出來,就是感覺奇怪。
最終,趙嘉言還是有些忍不住了,擡起頭看着霍霖道:“要不,我也給你打一份?”
霍霖微微一頓:“不用。”
就算他幾天不進食,也不會有太明顯的饑餓感。
聽到霍霖這麽說,趙嘉言點頭噢了一聲,又接着低頭吃起來。
只是無論怎麽吃,就感覺一點也不香。
而此刻,同樣沒什麽食欲的,還有與這裏隔着最遠那桌的霍正幾人。
衛雯在進化成水系異能之前,首先是聽覺系覺醒者,所以對于柳青栀那桌的動向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其他幾人的聽力雖然沒有衛雯那般敏銳,但也絕對不差,所以自然也将那邊的動靜聽了個清楚。包括霍霖和趙嘉言的對話,當然,也包括段溪說出的那些與霍霖相關的話。
蕭向陽伸長脖子,一個勁的往柳青栀所在的方向瞟:“所以他真是霍霖?”
姜郁語氣莫名:“那不成還有假?”
蕭向陽聽得眉頭一皺,回頭看向姜郁:“姜郁,你心情不舒服,別沖我陰陽怪氣。”他的語氣也不是很好。
衛子明嘆了口氣:“行了,你倆都少說幾句吧。”
這會兒,幾人的心情都算不上好。
原本霍霖沒有出現時,即使他們知道霍霖沒有死,卻也因為對方一直不曾出現,所以潛意識裏就忽略了這個人的存在,也不願去想柳青栀和霍霖的關系。
但是現在,當霍霖切切實實的出現之後,他們就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忽略對方與柳青栀的婚姻關系。
即使這份關系屬于末世爆發前。
但兩人到底是存在着一種遠超乎旁人的婚親關系。而正也正是其他人不可比拟,更無法被抹去的。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喉嚨就像是有一根細細小小的刺在紮。
如鲠在噎,大抵就是這樣了。
.………
柳青栀這邊,原書主角團這邊究竟是怎麽想的,他并不知道,也沒有興趣了解。在吃過這頓午餐之後,柳青栀就準備按原路返回房間。
不過,他來這裏的時候,身後只跟着一個趙嘉言。
這會兒離開餐廳的時候,身後多了個霍霖。
與柳青栀看起來清瘦柔弱的外表不同,霍霖是別人看一眼就想要避開的存在。他周身所萦繞出的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即便是對危險感知再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出來。
所以托這個蒙面羅剎的福,回去的路上,不僅沒有誰敢靠近他,甚至連小聲的竊竊私語也沒有。
一句清清靜靜的回到房間後,柳青栀靠窗的沙發上坐下。
他看了眼跟進來的霍霖,又看了跟進來的趙嘉言,漂亮的眼眸微挑了一下,帶着幾分笑意的說道:“怎麽,這是都打算在我午睡的時候待在這房間裏?”
趙嘉言啊了一聲:“不是,不是。”
柳青栀:“那你還不回你的房間?”
趙嘉言點頭:“要回要回,我要回的。”
說完他下意識看向霍霖:“那.”他正想說那他呢,霍霖面具下那雙沒有情緒的灰色眼瞳就瞥向了他。
趙嘉言一個機靈,瞬間閉嘴了。
但是下一秒,很快反應過來後,趙嘉言差點沒忍住對自己翻白眼。
他怎麽就這麽聽話了?!
這就很奇怪!
明明柳青栀才是他的大佬,但是這霍霖一朝他看過來的時候,本能的直覺就讓他的身體快于反應的做出了聽從的選擇。
難道是因為對方在末世前是柳青栀的合法伴侶?
不應該啊,不應該。
短短幾秒的時間裏,趙嘉言的腦海裏思索了很多。但是最後,也沒有分析出一個最貼切的結果。
柳青栀看向面露某種糾結之色的趙嘉言,不急不慢道:“還不回去嗎?睡個午覺之後就可以把那枚晶核吸收了。”
聽到柳青栀這麽說,趙嘉言也不再猶豫,立刻點頭道:“好!我這就回去!”
想太多沒用,做個聽話的小跟班就好。
趙嘉言這麽對自己說着,乖乖離開了房間。
趙嘉言一走,房間裏就只剩下柳青栀和霍霖兩個人。
柳青栀坐在沙發上懶得動,也不想擡着脖子與霍霖說話,霍霖個子太高,雖然柳青栀已經過了不喜歡仰視着別人說話的年紀,但也不想讓自己的脖頸太累。
于是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示意霍霖先坐下來。
霍霖往前走了幾步,坐在了柳青栀的所指的位置。
柳青栀盯着霍霖臉上的面具看了兩秒,不鹹不淡的說:“變異者都進化了,你還沒進化?”
他這話,不含有一點攻擊的意思,就是單純有點好奇霍霖身體裏那一半變異者的屬性會不會得到進化。
除此之外,他還有點好奇霍霖面具下的臉有沒有發生變化。
在柳青栀看來,霍霖既然在選擇遠離人群之後,又再次回歸人群。那必然是應該對自己的體內的那部分變異者的異變基因,有了更精準的控制。
那麽在此前提下,經過藥水浸染的面具所帶來的抑制作用,應該效果不大。而作用不大,再戴着面具,就實屬沒什麽必要了。
當然,還有一點是柳青栀個人覺得,不戴面具的霍霖會更耐看。雖然嚴格來說,這傩面并不醜,反而和霍霖周身氣息很相融,但是霍霖面具下的長相,明顯會更順眼。
這麽想着,柳青栀也直接将這話說了出來。
霍霖沉默了片刻,很認真的問:“你更喜歡我面具下的臉?”
“更喜歡?”柳青栀輕聲重複着霍霖說的這三個字,笑了下:“你要這麽認為,也可以。”
霍霖盯着柳青栀含笑的眼眸看了下,随後擡手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柳青栀并不意外于霍霖的舉動。
在霍霖取下傩面之後,他摩挲着下颔,盯着霍霖的臉端詳了幾秒。
刺青還是那個刺青,沒有擴散。
抑制的銀釘也還是那兩顆,位置也一樣。
和他上一次看到的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就這樣挺好。”
是會讓他覺得賞心悅目的樣子。
柳青栀的目光在霍霖右側眼睛周圍的刺青上停留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後,不急不緩地問出一句:“除了這只眼睛之外,其他地方還紋着刺青嗎?”
“有,”霍霖道:“在胸口,靠近心髒的地方。”
聽到這個回答,柳青栀的視線從霍霖的臉往下移到了霍霖的胸膛。
注意到柳青栀的目光停留,霍霖直接問,“你要看嗎?”
他的聲音是柳青栀所熟悉的微微低啞,帶着磁性的嗓音裏并不摻雜什麽情緒。
這種帶着幾分桃|色暗示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是一種很平淡的詢問。
不親昵,不旖旎,自然的再正常不錯。
但如果說他不懂這句話可能會延生出怎樣的暧|昧,又不盡然。
柳青栀笑了起來:“霍霖,我突然發現,你挺有意思。”
聽到柳青栀這麽說,霍霖灰色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極其細微的起伏。他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對柳青栀這話說點什麽,但是好幾秒過去了,也給出一個合适的回應,最後就幹脆選擇了沉默。
不過柳青栀雖然是這麽說着,卻并不在意霍霖的回答,在霍霖沉默下來後,他站起身緩緩說道:“既然你都這麽問了,那就讓我看看吧。”
話落之後,柳青栀就走向了霍霖。
他走到霍霖面前,筆直修長的雙腿貼着後方的茶幾,雙手抱臂,低着頭好整以暇的看着還坐在沙發上的霍霖。
在對方擡眸對上他目光的時候,柳青栀嘴角揚了揚:“脫吧。”
話落,他又補了一句:“我看着。”
霍霖薄唇微抿,眼睫動了動:“你.”
“怎麽了?”柳青栀眨眼,睫毛在桃花眼下投出的淺色陰影,讓他的眸子看起來像霧氣缭繞的遠山。
“不是你問我要不要看的嗎?”他俯下身将臉湊近霍霖說道。
然而這話剛說完,他突然皺了下眉,小巧精致的鼻尖往霍霖身上輕輕嗅了嗅。
“你的身上,怎麽有一股喪屍血液的味道?”
霍霖道:“來之前,碰到了一個喪屍。”
他在解決了那個喪屍之後,就清洗過了,沒想到身上還會有味道的殘留。
柳青栀當即直起身,指了指自己斜後側方的盥洗室:“去洗洗。”
沒聞到的時候還好,現在聞到之後,這味道雖然很淡,卻怎麽也無法被忽略了。
注意到柳青栀眼神中不加掩飾的嫌棄,霍霖什麽也沒說,站起身朝着盥洗室走去。
柳青栀看了眼他的背影,順勢躺在了這處沙發上。
雖然他吃飯前才睡醒回籠覺沒多久,但是現在是午休時間。
既然是午休時間,那他再午睡一下,也不過分吧?
史萊姆:不過分不過分。
只是更像無所事事的閑人而已。
柳青栀将扒拉在自己肩上暗自嘀咕的史萊姆扔出去,調整到最舒服的側躺姿勢,閉上眼開始午休了。
不過說是午休,柳青栀其實也沒睡着。
就是閉着雙眼,靜靜地小憩。
盥洗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水流落在地上,只發出了點點聲音。
柳青栀把這水聲當成了助眠曲。
這個時候,倒是已經完全把要看霍霖心髒位置刺青這事,忘在了一邊。
不過這種催眠的聲音并沒有持續多久。
幾分鐘之後,盥洗室的門就被打開了。
柳青栀沒有睜開眼。
從盥洗室裏走出來的霍霖,一眼就看到了側躺在沙發上午休的柳青栀。
房間的燈光很敞亮,照在柳青栀的臉上,像是撒下了一層很淡的浮光。
因為是側躺,那如墨一樣漆黑的發絲蜿蜒在了白皙的脖頸上,就像是拉雅維亞雪山上漂亮的弧線,流暢動人,也将蒼白的下颔勾勒得越發精致。
是一張無論怎麽看,都讓人不忍心叫醒的睡顏。
但是霍霖只站了一會兒,在發現柳青栀沒有睜眼的打算之後,就直接開了口:“柳青栀。”
他喊出了柳青栀的名字,低沉又冷冽的聲線裏,有一種很特別的韻味。
柳青栀聽到了霍霖的聲音,但依舊沒睜眼。
霍霖頓了下,又喊了一遍柳青栀的名字。
依舊是沒有什麽起伏的調調,堪稱平靜和無瀾,但是莫名就讓柳青栀從這幾個字裏聽出了一種他如果不睜開眼,對方就會一直這麽喊下去的感覺。
還挺執着。
柳青栀緩緩睜開眸子,朝霍霖所在的方向看去。
顯然,霍霖還記得柳青栀要看他胸口刺青的話,所以這會兒他并沒有穿上衣,而是直接裸着上半身就走了出來。
雖然用的時間很短,但他很明顯是将自己仔細清洗了一遍。連同着頭發,也洗了一次。
這會兒,這頭發還浸着水珠,有幾縷發絲從額前微微翹起一個細小的弧度後,垂落而下,發尾掃過挺拔的鼻梁和被水簇成的睫毛。
或許是因為熱氣的蒸騰,他眉骨處的銀釘所反射出的光澤,也比之前更明顯了。
至于眉上和眼下的刺青,顏色也明顯更深。
這刺青附着在他那雙丹鳳眼周圍,與那灰度的、沒有感情起伏的眼睛組合到一起,此刻這麽專注的看着柳青栀的時候,有種很莫名的色氣。
柳青栀的視線緩緩往下。
不得不說,霍霖的身材很好,身形挺闊,腰腹的肌肉輪廓分明清晰。無論是肩頸的線條,還是肌肉的紋路都分明利落。
水滴從上面微微流淌的時候,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力量感,充斥着遒勁緊實的爆發力。
柳青栀欣賞了幾秒霍霖的身材,就把視線定格到了他左胸位置的刺青上。這刺青的顏色與霍霖臉上的刺青顏色相比,又要更深一些。
刺青的附着面積并不是很大,只是從心髒對應的皮膚位置,往左側的斜方肌延生,而刺青尾部的線條,正好在鎖骨處收尾勾勒。
至于這刺青的形狀,柳青栀也說不出來具體像什麽,看起來很淩亂繁複,并不是什麽規整的圖案,但是怎麽說呢,看起來就是莫名有一種很肆意潦草的野性。
柳青栀将刺青看得仔細,所以自然也就注意到了,霍霖這挺括結實的胸膛,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微微起伏的變化。
這種起伏的變化,伴随着呼吸而動,肉眼看起來動靜很小很小,透着某種沉冷的克制,帶來了一種混沌又清晰的攪緊感。
柳青栀輕輕笑了起來,故意說道:“別告訴我你在緊張?”
緊張嗎?
霍霖自己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體內那一半變異者病毒的感染影響,他的情感已經變得很淡很淡。
盡管他的思維很清晰,也足夠理智,但是屬于人的那部分情緒,确實有了越來越不可忽視的變化。
他開始變得冷血,這種冷血并非他主觀去控制的,而是一種變異病毒與他身體融合後,自然而然的過程。
這種過程在時間的流逝中越來越明顯,喜怒哀樂也幾乎漸漸與他無關。他甚至曾一度覺得不會再有什麽存在能讓他的內心掀起波瀾。
直到第一次看到柳青栀拿着鐮刀像死神一樣收割那些變異者時候,他那像死潭一樣的心髒又出現了很明顯的跳動。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柳青栀不是他記憶裏的那個柳青栀。
他們是兩個人,兩個不一樣的存在。
他視線中的這個柳青栀,更像是從另一個維度來。
霍霖對于這背後的原因不感興趣。
不過從那晚之後,他就開始觀察他。
而每一次觀察,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他對這個人的存在慢慢産生了興趣。
情感也有了起伏的變化。
他并不排斥這種變化,甚至想要從中感受更多的可能性。
“怎麽不說話?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霍霖頓了下,如實回道:“我給不出答案。”
柳青栀也沒糾結這個回答,而是說道:“為什麽不穿着外套出來?”他眼眸微擡,眼尾處隐着幾分戲谑:“霍霖,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引誘我。”
說這話時,柳青栀純粹是帶着幾分惡趣味的心思。
也沒想過霍霖會給出相關的回應。
然而下一秒,有些出乎意料的,他從霍霖口中聽到了一句反問:“那你有被引誘到嗎?”
這他像是在單純的詢問,又像是隐着某種讓人遐想的意思。而他此刻看柳青栀的眼神,像一頭鎖定目标準備随時撲殺獵物的兇獸,又像是一條惡犬收起了獠牙與利爪,等待被豢養者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