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的語氣不急不慢, 頗有一種運籌帷幄的自信,似乎篤定了柳青栀會答應。
或者更準确的說,是篤定了最後的結果一定會如自己所願。
所以此刻在說完這句話之後, 他又十分悠哉的補充了一句:“你覺得這個交易如何?”
“不如何,簡直放你爹的狗屁!”柳青栀還沒什麽反應, 趙嘉言就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了:“誰給你的自信說出這樣的話?你腦子裏的蛆嗎?”
就這寒碜模樣,到底是怎麽敢向柳青栀說出這樣的話?
他怎麽敢的呀?
還情人,他連給柳青栀提鞋都不配。
傻|逼玩意兒。
心裏這麽想着, 趙嘉言也直接罵了出來, 一點也不帶猶豫。
如果說這個獨眼男人在向柳青栀發出交易邀請的時候,周圍就已經變得很安靜了。那麽在趙嘉言一口氣罵了這個獨眼男人之後, 整個地下一層,靜得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因為柳青栀過于惹眼的長相, 他和趙嘉言一直都被幸存者們關注着。在獨眼男人朝着柳青栀和趙嘉言兩人走去的時候, 一些人的眼神中就流露出了可惜。
仿佛已經猜到了最後的結局。
盡管他們也覺得柳青栀和趙嘉言這個兩人組合能一路來到停靠站,必然有自己的厲害之處。
但是再厲害,也到底只有兩個人。
這二人不僅沒有過硬的背景和關系,面對的還是整個停靠站裏,在所有拾荒小隊中默認的最不能惹的一支小隊。
而現在, 這個卷發男人不僅沒有示弱,反而還直接開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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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這麽剛?連紹全都敢罵?”
“唉, 他們果然被紹全盯上了。”
“紹全和NR列車上的士兵長有關系, 背景不一般, 那柔柔弱弱的漂亮男人被紹全看上, 也不知是慘還是幸運。”
“那肯定是慘呀, 我聽說紹全在那方面有那啥傾向,被他看上的情人最後都死得很慘。”
“噓, 你小聲一點,小心被割掉舌頭。”
“可惜了這麽漂亮的人。”
“你們看紹全的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了。”
“別說了,紹全的手下往這邊看過來了。”
聽着一些人壓低的議論聲,柳青栀停下了轉魔方的動作,終于擡眸看向這個因為趙嘉言的話而面色陰沉下來的獨眼男人:“你很出名?”
柳青栀淡淡的問着,聲音平平緩緩,語氣很輕,傳到人耳膜裏的時候,有種很特別的悅耳。
紹全原本暴戾的臉色在聽到柳青栀的聲音之後,瞬間緩和了不少。他難得沒有計較這卷毛不知死活的辱罵,耐着性子對柳青栀說道:“還行,你跟着我,我保你在列車上不愁食物吃。”
他這話剛說完,兩道男聲就同時響起,說出來的話竟然還都分毫不差———
“不是說了放你爹的狗屁?還聽不明白?”
趙嘉言和已經走過來的蕭向陽互看一眼,兩人又同時冷笑一聲,将視線轉向這個叫紹全的獨眼男人。
在蕭向陽的身後,還跟着霍正、姜郁以及衛子明和衛雯這對兄妹。
獨眼男人身後的一個眼鏡男指着蕭向陽和趙嘉言警告道:“你們兩個!嘴巴最好放幹淨點!”說完他又看向霍正四人:“還有你們,識相點就別來.”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在接觸到霍正投來的眼神後,整個人就像是瞬間被定住了一樣,一股寒意從他的背脊一路上竄到頭頂,讓他感覺到一種頭皮發麻的壓迫感。
紹全自然也注意到了霍正,他微眯了一下眼睛,眼神在霍正身上打量了一下,随即又看向柳青栀。
“有意思,”他忽然笑起來:“英雄救美?”
話落,他又好整以暇的說了句:“還是說.你也想讓他做你的情人?”
最後這兩個字,他說得格外暧昧。
雖然是用情人這樣的詞彙來形容柳青栀,但無論是眼神還是堪稱随意的态度,都無不透出了一種将柳青栀看成貨物般的輕視。
霍正眉頭微蹙,正要說話,三道聲音就異口同聲的響起來。
“你這獨眼仔,胡說八道什麽!”
這一次,聲音的主人除了趙嘉言和蕭向陽之外,還多了一個姜郁。
趙嘉言和蕭向陽這次沒看對方,而是同時看向了姜郁。
頂着趙嘉言和蕭向陽的視線,姜郁咳了咳,下意識朝柳青栀看去。
在發現柳青栀竟然也在看他之後,姜郁的耳朵突然有些發熱,對上柳青栀視線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移開了目光。
将姜郁的變化看在眼裏,衛子明眸光微動,在柳青栀的臉上停留了兩秒,随後才把注意力轉到霍正與獨眼男人這邊。
因為趙嘉言、蕭向陽和姜郁的這一打岔,霍正也沒有再對紹全情人相關的話做出解釋。
他目光銳利的看着獨眼男人,冷峻的臉上并沒有太外露的情緒,身上的那種威勢之氣卻已經侵襲而出:“不要打他的主意。”
簡單的一句話,态度表達極為明顯。
無論怎樣,無論他們與柳青栀現下的關系如何。柳青栀都不是這個獨眼可以觊觎的。
紹全沒有說話,沉着臉與霍正對視。
剎那間,空氣中彌漫出劍拔弩張的緊繃。
就在旁人都以為紹全會暴怒的時候,下一秒,他卻一改常态的聳了聳肩,意味深長的說道:“但願你上了列車之後還有這樣的底氣跟我說話。”
扔出這一句話之後,他又最後看了一眼柳青栀,別有深意的笑了笑,帶着小弟離開了。
趙嘉言抓了抓頭發,看着霍正嘟囔道:“什麽嘛,明明自己留下了柳青栀,這會兒倒是一副護花使者的樣子,逼都讓他裝完了。”
趙嘉言這聲音一點也沒壓低。
霍正嘴唇微抿,側頭看向他。
趙嘉言擡眉:“看什麽?我又沒說錯,你別以為.”
他的話還沒說完,霍正就已經收回視線,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似乎并沒有将趙嘉言的話真正放在眼裏。
趙嘉言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到柳青栀旁邊,再說話時,語氣一下溫柔了好幾個度:“小栀,剛剛那獨眼沒影響到你心情吧?”
雖然知道柳青栀絕對不是那種讓自己受委屈的性格,但是趙嘉言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到底還是因為他看起來不夠強,不然那獨眼也不會認定他們好欺負。
柳青栀回道:“還好。”
跳梁小醜他見多了,被影響到心情,找個時間滅掉就可以。
聽到柳青栀這麽說,趙嘉言松了口氣,随即看着這獨眼男人的背影道:“這人肯定還憋着壞主意。”
柳青栀将手中的魔方遞給趙嘉言:“玩魔方吧,分散注意力。”
作為這場插曲的導火線,柳青栀反而是所有人中,看起來最平靜的那一個。
明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戲中的關鍵人物,結果卻仿佛脫離了劇目,成為了最不受影響的旁觀者。
趙嘉言看了看手中的魔方,又看了看柳青栀,接着又看了看魔方,整個人莫名其妙的就這麽被柳青栀安撫了。
趙嘉言很感動。
他的大佬,還是很關心他的心情。
另一邊,坐在趙嘉言東南方向的童寧,在目睹了全程之後,看向已經走遠的紹全:“烏子曜,這個人很讨厭,不想看到他。”
烏子曜笑了笑,說道:“童寧,我聆聽了神明的指示,傀儡倒吊,是死局,他活不久的。”
童寧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活不久是多久?”
烏子曜的聲音很溫柔:“可能是十天,也可能是一個月。”
不過最終紹全的死亡時間,不是十天,也不是一個月。
就在第二天中午,在紹全帶着手下出去停靠站沒多久之後,原本九個人的隊伍,就只有一個人滿臉驚恐的跑了回來。
這個人頭發淩亂,面色慘白,嘴角不停抽搐着,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極其恐怖的事。
他奔跑的速度很快,跌跌撞撞,就好似後面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他一樣。
趙嘉言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正是昨晚警告他們不要亂說話的那個眼鏡男,只不過這會兒這家夥的眼鏡早就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這是撞到鬼了?”
趙嘉言這話剛說完,這個眼鏡男就像是猛然驚醒般朝他這邊看過來。
而後,在看到站在趙嘉言身側的柳青栀之後,頓時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救星,跑過來一把跪在了柳青栀面前。
柳青栀:“?”
趙嘉言:“?”
其他人也被這眼鏡男的動作吓了一跳。
“這不是紹全那個手下嗎,他這是什麽意思?”
“中邪了?”
“我十五分鐘才看到紹全帶着手底下的人出了停靠站。”
“那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難不成其他人是都遇到了什麽意外?”
這些人正說着,跪在柳青栀面前的眼鏡男就開始對他不斷磕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将額頭用力砸在地面,發出咚咚咚的沉悶聲響,嘴裏也一直重複着這句道歉,聲音哆哆嗦嗦,像是哭起來一樣,透着一種極度驚恐的後怕。
不遠處的童寧看向烏子曜:“所以那個獨眼醜八怪是死了嗎?”
烏子曜看向不斷朝柳青栀磕頭忏悔的眼鏡男,緩緩說道:“神明審判了他,惡魔将他送進了地獄。”
趙嘉言朝烏子曜看了一眼,怎麽有人比他這個半吊子算命的還神棍。
柳青栀也朝烏子曜看了一眼,因為對方那後半句話。
惡魔将紹全送進了地獄?
柳青栀想到了一個人。
他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眼鏡男:“你們遇到了誰?”
眼鏡男似乎還沉浸在某種巨大的恐懼中,并沒有聽到柳青栀的話,依舊在一個勁的磕頭道歉。
趙嘉言皺眉,踹了他一腳,“問你話呢,你們遇到了誰?”
這下眼鏡男才像是突然驚醒一樣,急忙說道:“老大他,不,是紹全,紹全還有其他人都被殺死了,他們被那個人扔到了一個古井裏,那下面.那下面全是變異者,他們被分食被一點點撕掉血肉,他們.”
後面的話這眼鏡男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雙手抱頭,渾身顫抖的将自己縮成一團。
柳青栀挑出重點:“那個人?”
“.他.他戴着面具,黑衣服.個.個子很高.”
“.他将我倒吊在古井上面,讓我看着紹全他們被分食,他讓我向你忏悔,不然.不然就是和紹全他們一樣的下場.”
他這話說完之後,那些原本還對柳青栀心有觊觎的人,心裏猛地一顫。
紹全在拾荒小隊中很有名,他的實力不俗,又和列車上的某位士兵長有關系。
這樣一個讓他們十分忌憚的人,竟然就在出去停靠站的短短十幾分鐘內,連着手下的小弟全部被一個人扔進了全是變異者的古井中被分食滅口。
如果不是這個眼鏡男跑回來說了這一通,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紹全和他手底下那幾個人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死了。
看這眼鏡男的樣子,當時的場景定然十分恐怖,那個動手之人,也定然讓他的精神收到了極度深刻的折磨。
而這一切的源頭,僅僅是因為紹全他們.冒犯了這個柔弱的漂亮男人。
想到這,這些人看向柳青栀的眼神頓時變得慎重起來。他們這會兒無比慶幸自己的謹慎,慶幸自己昨日沒有像紹全那樣冒犯這個人,将觊觎之心付之行動。
不然可能他們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眼鏡男能回來,估摸着也是那個動手之人在借此警告他們,不要打不該打的主意,更不要妄圖在背後搞些小動作設計這個柔柔弱弱的柳青栀。
否則下場就是在某個無人知道的角落,被變異者分食吞吃。
趙嘉言注意到這些人的眼神變化,故意加大音量說道,“小栀,原來你背後還有強者守護。”
他将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就像生怕還有人聽不見一樣。
雖然他不知道背後動手之人的身份,但是對方那麽做的意圖顯而易見。就是為了警告那些人安分點,不要打擾柳青栀。
作為一名合格的小弟,這種時候,他自然要将這種警示宣傳到位。
柳青栀看了眼跪趴在地上的眼鏡男。
在對方還沒有形容那個人外形的時候,他就多少猜到了是誰,等對方說出戴面具這幾個字之後,在柳青栀這邊等同于是明了牌。
柳青栀猜中了霍霖。
不遠處的霍正五人,也聯想到了霍霖。
衛雯小聲道:“會是那個人嗎?”
衛子明:“可能性很大。”他看向柳青栀:“如果真是霍霖,那他可比我們以為的還要在意柳青栀。”
姜郁皺眉:“在意為什麽不現身?”他想到了蕭向陽之前的話,語氣隐着幾分不悅:“早幹嘛去呢?”
蕭向陽點頭:“就是,柳青栀跟着我們小隊這麽久,沒見他出現,這會兒分開了,倒是開始在背後彰顯存在感了。”
他越說越是感到有些吃味。
但其實他自己也沒有資格說什麽。
衛子明看了眼蕭向陽,又看了眼姜郁,非常客觀的分析:“那個眼鏡男說那人戴着面具,或許霍霖之前是因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才沒有任何動靜。”
姜郁輕啧一聲,不說話了。
事實上,衛子明說的這些,他又怎麽可能會猜不到。只是猜到歸猜到,心底莫名不願意承認罷了。
霍正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的面色比起蕭向陽和姜郁要平靜太多,僅僅只是在聽到霍霖這個名字的時候微微頓了頓,就收斂了情緒,讓人看不出其他。
沒多久,哐當哐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經過改造之後的蒸氣朋克似列車穿過灰蒙蒙的霧氣,行駛在加寬的軌道上發出了咔咔咔的摩擦聲。
有人率先喊道:“列車來了!是列車開來了!”
“太好了,終于等來了!”這些幸存者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久違的欣喜,有好幾個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跑向了列車即将停靠的位置。
雖然登上列車會面臨列車上更殘酷的優劣淘汰,但只要撐到最後,就有進到基地城的希望。
趙嘉言看了看周圍逐漸往那邊靠攏的幸存者,随即對柳青栀說道:“我們也過去?”
柳青栀點了點頭,跟着趙嘉言往停靠的軌道那邊走去。
在原主的記憶裏,只有一個與NR列車相關的籠統認知,并沒有相對具體的概念。
原主也并不知道NR列車究竟長什麽樣子。
柳青栀對NR列車的了解,幾乎都來源于書中的描述。
原書中,NR列車一共有三層,每一層都代表着一種階級。
最底層的空間最狹窄,噪音大,光線暗。
住的都是在列車上待了一段時間但是沒什麽能力的“舊人”,以及像他們現在這種從停靠站上車的“新人”。
趙嘉言看着越來越近的列車,信心滿滿的對柳青栀說道:“小栀,你放心,只要輪換賽一開,我立刻就去參加,肯定會獲得勝利拿到第二層的名額。”
柳青栀又點了點頭:“我相信你能做到。”
第二層的區域,雖然與堪稱豪華的最頂層相比,還差了一大截,但是比起最底層要好太多。
就柳青栀所熟知的信息裏。
住在列車第二層的人,身份很雜,什麽類型的都有。
不過占據大頭的,還是列車上的“士兵”和“員工”。
士兵的職責主要有兩個:
負責列車上的秩序,以及對入夜之後變異者對列車的攻擊進行防禦。
而“員工”,主要負責生活方面的相關事宜,多為住在最頂層的人服務。
列車上,每五天就會有一場比試。
住在最底層的人,可以任意挑選一名住在第二層的士兵進行對決,只要獲勝就能頂替這名士兵原來的位置,攜帶一人一起住到第二層。
原書劇情中,霍正五人在上車的第二天就正好是比試的日子。最後毫無懸念的,五人分別贏得輪換賽的勝利,住到了列車的第二層,一點也沒有吃到住在最底層的苦。
這大概就是屬于男主的幸運光環。
現在劇情因為他的穿越,早已經出現了偏差,列車行駛的時間也沒有一個最固定的時間。
也不知道上去之後,第二天還是不是五天一次的輪換日。
但願男主的幸運光環沒有消失。
想到這,柳青栀朝着霍正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霍正,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在柳青栀看向他的時候,眼睫微動,朝柳青栀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這一剎那,柳青栀沒什麽表情變化,霍正也沒什麽表情變化。
但是下一秒,在柳青栀收回目光的時候,霍正頓了頓,緊閉的薄唇微不可察的抿了一下。
“霍哥,列車停下了,”蕭向陽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語氣裏透出一絲興奮,“車門馬上就開了。”
“嗯,”霍正回了一聲,将注意力重新轉到這輛意為新生與重生的NR列車上。
“小栀,我們也上車吧。”趙嘉言對柳青栀說着,語氣十分輕快,頗有一種準備在列車上大幹一場的架勢。
他想得簡單,柳青栀救過他,是他心裏跟定的人。
NR列車的規則早有聽聞,他一定要要到列車二層的名額,在柳青栀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書中并沒有與趙嘉言相關的描述,他甚至連原主這個路人甲都不是。
柳青栀無法從書中的內容判斷趙嘉言的能力強弱,不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足以讓他對趙嘉言的實力了解個□□。
雖然比不上霍正姜郁兩人,但是和作為力量型覺醒者的蕭向陽相比,從整體來看,應該算不相上下。
因為清楚趙嘉言的實力,所以柳青栀并不擔心趙嘉言無法在輪換賽中獲得勝利。
比起這個,此刻他更在意的,其實還是明天是不是列車五天一次的輪換日。
雖然他曾經在各個高危副本闖關的時候,更困難的環境都住過,但這裏不是那些世界,柳青栀自然不想在最底層多待。
他只想盡快住到第二層。
至于最頂層。
那是後面需要考慮的事,倒不用急于一時。
…………
另一邊。
在距離這處停靠站幾公裏遠的位置。
霍霖站在一處古井旁,傩面下的眼睛平靜無瀾的看向遠處的列車。
列車最上端的噴氣煙管內,噴射出大量的灰色煙霧,與空氣中原本就彌漫着的霧氣融合到一起,将停靠站附近的雲團,都染成了更污濁的顏色。
古井內,飄出陣陣血腥和惡臭。
紹全和其他幾人早已經斷了氣,只餘下殘缺的身體被變異者啃食着。
這些變異者張着充滿腥氣的血盆大口,咬合着尖銳畸變的牙齒,不斷撕扯着已經變得模糊不堪的皮肉和骨頭,嘴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換到任何一個幸存者站在這裏,恐怕都會在這毛骨悚然的聲音裏渾身顫抖兩腿發軟,而霍霖面具下的臉始終不曾有過任何變化。
他像是對這些聲音早已習慣,這種令旁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落到他的耳中,就如同空氣中掀起的風聲一般,再平淡不過。
一分鐘之後,古井內的殘屍被啃的只剩下點點破碎的布料。
停在軌道上的列車,也開始慢慢駛動。
霍霖扯掉保險銷,将一枚手雷扔進了古井。
被引爆的手雷在古井下瞬間炸開,在一道沉悶的轟鳴之後,變異者的嘶吼最終也掩蓋在列車行進的聲音之中。
銀白的保險銷在霍霖的指尖泛出冰冷的金屬光澤,他臉上的神色被遮擋在詭谲的傩面下,唯有一雙帶着混血般灰度的眼睛,在灰蒙的空氣中,不可明辨。
下一秒,他将保險銷往古井口一扔,轉身離開了。
而離開的方向,正是列車開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