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魔尊陌淵(五) 你是我的孩子
第80章 魔尊陌淵(五) 你是我的孩子
“南煙姐姐, 這裏看起來好荒涼啊。”流蘇抓緊了南煙的手,警惕地看着周圍。
“嘶嘶。”稀碎的聲音在鋪了一層灰塵的窗臺上傳來。
流蘇膽子小,立馬抱緊了南煙的手臂, 企圖從南煙身上尋找一些安全感。
此時, 她們置身于一個破敗荒涼的魔族廟壇中,這座廟壇不知廢棄了多少年, 殿宇坍塌一角, 門窗破了個大洞,一陣陣陰冷的風往裏面灌。
南煙握緊了流蘇的手,緩緩往裏面走, 四下掃了一圈, 眼尖地看見結滿蛛網的角落,散落一地白色的碎片。
雖然這些碎片被厚厚一層灰塵掩蓋,她也認得那是什麽——應龍族的蛋殼。
陌淵順着南煙的目光看去,擡手送出一道疾風,吹散了角落裏的灰塵, 讓蛋殼露出了本來的模樣。
他說:“看來你認得這是何物。”
南煙松開了流蘇的手, 提着裙帶過去,蹲在一堆雜物邊,撿起一小塊蛋殼, 吹了吹表面的塵埃。
蔥白的指尖從蛋殼表面劃過, 手腕上的護心鱗一陣陣發熱。
她仔細看了看廟壇之內的景象, 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這便是你破殼之地麽。”
陌淵有些看不懂這半妖突如其來的傷感是為何, 淡淡道:“是我降生之地,也是被負心的人喪命之地。”
南煙:“你的意思是,神君辜負了你的阿娘, 抛棄了你們?”
“她不配做一個母親,我不會認她。”陌淵神情冷漠,“我破殼之際,她險些掐死我。”
一個要置親生孩子于死地的女人,根本不配誕育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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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生有靈力,及時掙脫開了。
他破殼之前就有了意識,那個女人帶着他來到這個廟壇,一身落魄,瘋瘋癫癫。
嘴裏絮絮叨叨說着神君兩個字,她若驚弓之鳥,一直在喊神君救我,不要抛下我。
他破殼之後,獨自一人去山上覓食,自給自足之餘,還要找食物給那個瘋瘋癫癫的母親,生怕身邊唯一的親人死掉。
雖然那個女人已經瘋掉,根本不認得他是誰,成日自言自語,不理會他。
這麽多年以來,陌淵懷疑過,或許那個女人會不會根本不是他的母親,只是湊巧将他撿來。
直到他坐上魔尊之位,派人前往靈域調查,得知那個女人的身份,才确信了大半,半年前海州盛會,他為了驗證猜測,親自前往雲海宗探查,喬裝成普通弟子走近那位淩霄神君……
越是靠近,他的護心鱗反應越大,他能确定,那個人和他,有直接的血脈牽連。
他在魔界歷經生死,被踐踏過,欺壓過,他這個沒有父母的人,什麽沒有經歷過。
所以在得知應淮是他生父之時,他沒有辦法不恨。
“不可能!”流蘇聽了陌淵的話,顧不得害怕了,立馬大聲反駁,為神君正名,“我在淩霄宮待了這麽多年,除了南煙姐姐,神君從任何人都不假辭色,無論男女。”
說完,她跑到南煙身邊,溫聲寬慰,“南煙姐姐你別信他,這麽多年我們都看在眼裏,神君才不是他說的那樣。”
陌淵低低笑了起來,朝她們逼近幾步,眉眼陰沉,“事實擺在眼前,還嘴硬什麽,他不是那樣的人,那本尊從何而來?”
他的存在,就是應淮表面君子,實則玩弄感情,三心二意的鐵證。
他自嘲笑笑,“你們以為,那個女人還能憑空懷上應淮的孩子?”
南煙始終沉默,回想着百年前的事情。
她表情凝重,迎着陌淵諷刺的眼神,正色道:“我不記得神君身邊有其他貼身侍女,你可否告訴我,你口中的生母,她叫什麽名字?”
陌淵無所謂,如實道:“紫蘇,你不要告訴我,她不是應淮的侍女。”
南煙愣了幾息,恍然大悟,“她是。”
“但她……”南煙遲疑着開口,“她不是你的母親。當年,我們一起進入淩霄宮做了侍者,同為神君侍女,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被逐出神劍宗了。”
其實是紫蘇心悅神君,妄圖用迷|情香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然後被神君逐出了宗門。
紫蘇是魔族和靈域的後裔,許是離開宗門後去魔界投靠親人,然後偶然撿到了龍蛋。
陌淵冷笑,“逐出宗門還懷了孩子,能發生什麽事,怕不是被始亂終棄了?”
流蘇看南煙沉默,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她是五十年前進入的淩霄宮,并不知道紫蘇是誰。
“無話可說了?呵,我就知道。”
顧淵看南煙無話可說,看她眼眶濕潤,預想的快意并沒有到來,反倒更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知道了也不能改變什麽。
雖說感情本就不公,男女私情全憑心意,可是同流着相同的月,卻不同命,他不能不怨。
他甚至希望這個女人和她的孩子也嘗一嘗被至親背叛的滋味,雖然他明知,這對母子才是被偏愛的。
這對母子哪裏有出奇之處,憑什麽呢,憑什麽他們始終在那個人的庇護之下,而他,是被抛棄的。
他哪裏不如他們。
世人稱贊膜拜,高高在上的神君,他能庇護千萬人,也庇護這對母子,唯有他……
瘋掉的母親早早死了,那個女人不愛他,而父親……他有別的孩子。
刺骨冰寒的風吹過,拂起他的衣角。
他脊背挺拔,獨立寒風,早已不需要任何人的庇護。
南煙靜靜看着她的孩子,感受他的恨意和孤冷,心也跟着痛起來。
“對不起……”南煙咬着唇,艱難張口,聲音顫抖,“不是紫蘇,不是她,對不起,是我,是我太弱,沒護好你。”
看陌淵這樣恨,她甚至害怕說出真相,害怕他接受了被抛棄的事實,恨過痛過之後,才發現,一切只是陰差陽錯……
聞言,陌淵擡步往外走的腳步一頓,眉頭緊蹙,回眸看過來,“你什麽意思?”
流蘇感覺到氣氛緊繃起來,也緊張地看着南煙,“南煙姐姐,你,你在說什麽?”
南煙望着他的眼,鼓起勇氣,一股腦說:“我不知道紫蘇怎麽撿到了你,但她确實不是你母親……百年前,我生産後被魔族偷襲,失去記憶,弄丢了我的龍蛋。”
“你也跟那個女人一樣,瘋了說胡話麽。”陌淵就這樣看着她,眼神久久無神,平靜道。
南煙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頭,“對不起,阿淵,其實我們這次來荒墟,就是查到魔界有孩子的線索,前來尋找。”
“你和阿漓一樣,一胎所生,都是、都是我的孩子。”
南煙紅着眼眶,期期艾艾去看他的表情。
一室寂靜,唯有風聲簌簌而過。
許久的沉默中,陌淵始終眼神平靜,面無表情盯着南煙。
他突然笑了,雙眸晦暗不明,咬緊牙關,聲音僵硬,“謊話,你以為我會信嗎。”
都是哄騙他的謊話,只是想逃跑而已。
雕蟲小技,他不會相信!不信!
陌淵轉身,将手負到背後,風輕雲淡地走了。
但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指尖在輕微顫抖。
劫匪就這麽走了,扔下兩個人質面面相觑。
還好這廟壇就在寂月城外,她們能自行找回魔宮。
天底下再沒有這樣自覺的人質了,被扔了還乖乖跑回綁匪老巢。
南煙和流蘇走到魔宮門前被攔住,等了一會,寒舟急匆匆出來,一出魔宮看見她們倆自己回來了,竟迷茫起來。
更離譜的是,人質還在關心綁匪怎麽樣了,一臉情真意切的擔憂。
寒舟:“……”
瘋了,都瘋了。
他處理完幾個魔族紛争的事趕回來,迎面撞上失了魂似得陌淵,然後就發現陌淵出去浪一圈,把人質給他弄丢了。
陌淵腦子壞了。
這是普通的人質嗎!這可是應淮的道侶,他腦子抽了把人給撇外邊自己回來!
這不是要交換人質,是要兩族開戰啊!
陌淵忍着一股憋悶郁氣,将南煙和流蘇送回關押的樓閣,然後去找陌淵吵架。
結果他翻遍魔宮也沒找到陌淵在哪。
眼看着即将到了兩方交換人質的時候,他消失不見了???
第一天找不到人,寒舟不以為然,十日之期一到,陌淵還是不見人影,寒舟氣得咬牙切齒。
克星,他上輩作孽,欠了陌淵的,攤上這麽個不靠譜的魔尊,是他命裏的劫數。
但即使陌淵不出現,交換人質的事也拖不得。
陌淵調動一衆魔兵,押着邺漓南煙和流蘇,如期趕到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