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海州宴(六) 我們沒有偷
第42章 海州宴(六) 我們沒有偷
浮光山與雲霧山雖有幾分相似, 但浮光山比雲霧山小了許多,殿宇甚至只有淩霄宮的五分之一。
不過雲海宗為了迎淩霄神君下榻,專門在浮光山上建了一座宮殿, 這份誠意可以說是無可挑剔了。
浮光殿宇的布局參照淩霄宮而建, 南煙踏入這座宮殿,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裏确實與淩霄宮很像。
雲洹安排了侍女在山門處守着, 接待來客。
侍女微笑待客,将绮荷和南煙幾人引到東側的庭閣中,“這便是真君為兩位修士安排的落腳之處。”
绮荷:“兩位?不, 是三個人。”
侍女回答:“雲真君說男女分住, 這裏是兩位公子的住處,南煙姑娘的住處并不在此處。”
绮荷點頭,想着男女分住确實是應該的,雲真君這樣安排很合理。
但轉念一想,在天青谷時, 南煙姑娘與楚雲朔和邺漓的院子好像就在一處, 他們三人出入同行,十分親近,好似并未在乎過男女大防。
雖然修士之間并不在意男女之別, 風氣開放, 但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
绮荷心裏覺得不太對勁, 仔細想想,楚雲朔和邺漓都管南煙叫阿姊,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年齡才這麽叫的,今日再看,突然覺得不大對, 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弟,好像很少會用阿姊這個稱呼,難不成他們之間真的有血緣關系嗎?
不然如何這般親近不設防呢?可是他們三人的姓氏和種族又不同,真是奇怪的很。
南煙三人就這樣在浮光山住下,她的住處在最西邊,而楚雲朔和邺漓的住處在最東邊,這樣的安排,很難讓人相信不是有意為之。
顧及到應淮和雲洹也在浮光山上,為了避免沖突,南煙這一整天都悶在屋子裏沒有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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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長夜星星點點,微風吹拂,屋中寂靜,窗牖半開。
南煙貪涼,睡前沒有将窗子關嚴實,留了半扇通風。
接近子時,南煙在床榻上輾轉,沒有絲毫睡意,最後只得坐起來,打坐修練,徹底放棄入睡。
在聽力恢複之後,南煙對聲音的感知越發敏感,聽力随着修為一點點增長。
清風透過窗子吹進來,微微掀動床榻邊的月色紗簾。
神識外放,萬籁寂靜.
她聽見了清淺的風聲,窗牖被風吹動的細碎聲,落葉沙沙,流水潺潺。
還有,漸漸走近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南煙睜開眼,起身走到門邊,稍許遲疑,然後雙手推開房門。
一股強勢的靈力撲面而來,帶着肅殺之氣。
南煙側身躲開,立馬喚出青衣劍,看向前方。
門外,來人披着黑色鬥篷,戴着銀色面具,身形高大,看起來應是男子。
“你是誰?”
黑衣人雙眸一縮,似乎沒想到這裏有人居住,下意識出擊,他身上妖氣四溢,毫不遮掩地外放着妖氣,手執重劍朝着南煙攻過來。
南煙握緊青衣劍防守,與之交手。
這黑衣人的修為似乎不高,應該只是築靈境修為,與南煙過了幾招後,擡手灑出一把粉末,飛快逃竄離開。
一會香甜氣味彌漫開來,沁人心脾,同時也讓南煙有片刻的暈眩。
南煙嗆了兩口,只能眼睜睜看着黑衣人離去,她收起劍,看着沒有絲毫打鬥痕跡的庭院,一時無言。
來此不為殺人越貨,就只是與她過了幾招?他的目的是什麽?
或許,只是路過?
眼看還有幾個時辰就要天亮,南煙沒了睡覺的心情,一直修練至辰時,然後去了楚雲朔和邺漓的院子。
她将夜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邺漓也是摸不着頭腦,猜不到這黑衣人所求為何。
三人正說着話,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請裏面的修士出來,浮光山寶物失竊,例行搜查。”
南煙三人對視一眼,都聯想到了昨夜的事,他們打開房門出去。
外面,一隊身穿黑色的弟子服的修士站在院子裏,為首的女子容顏絕色,氣質清冷。
她拿出一塊雲海宗主峰的令牌,平靜說:“浮光山寶物失竊,例行搜查,請諸位配合。”
邺漓微笑待人,問:“敢問是何寶物失竊,可知盜竊者是何模樣,若我們見過,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雲渡月面無表情看了邺漓一眼,沒有回複,她擡手一揮,身後的弟子魚貫而入,進入屋中搜查。
邺漓:“……”
須臾,搜查的人盡數出來,其中一人對雲渡月搖了搖頭。
雲渡月眯着眼,似乎是聞到了什麽,目光炯炯地盯着南煙看了一會。
沒一會,她收回視線,說了聲“打攪”,然後便帶着搜查隊伍走了。
這群人來去匆匆,也不知道什麽身份,那失竊的寶物究竟是什麽,這麽大動幹戈。
居然有人敢在淩霄神君住的地方偷東西?膽子蠻大的。
無論昨夜的人是不是偷竊者,總之不關他們的事,南煙也就不再想了。
*
又過了幾日,海州盛會正式拉開帷幕,所有修士彙集到雲海宗主峰,人海浩浩蕩蕩,看不見盡頭。
最前方的高臺上,雲海宗宗主海天華坐于主位,兩側坐滿了各個宗門的宗主和長老。
今日是盛會的第一天,但不是海州賽的第一天,海州賽在半個月後開始,開賽前的半個月是留給修士們準備比賽的最後時間,也是給沒有隊伍的散修們組隊的時間。
一個隊伍裏需要五名成員,人數不足就不可以進入比賽,所以單獨來此的修士必須在這一個月內找到隊友組隊,落單者無法參加比賽。
今日所有人到場,主要是為了給參賽者說明比賽規則,以及比賽結束後,根據排名将會獲得的獎勵。
對大多修士來說,其中最激動人心的獎勵,便是大賽前二十名的隊伍成員,都可以得到進入問仙學府名額。
但要進入前十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這次海州賽,三域加起來将會有五萬修士參加,也就是說參賽隊伍大概有一萬隊。
從一萬隊裏争到前十何其之難,當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了。
在雲海宗主峰站了一天,南煙三人回到浮光山時已經夕陽西下了。
晚霞赤紅燦爛,襯得宮殿樓閣輝煌耀目,巍峨壯觀。
踏入浮光山山門,南煙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了淩霄宮,仿佛一切都如從前,什麽都沒變。
但這是不可能的,這裏不是雲霧山,她也不是之前那個無憂無憂的南煙了。
一進山門,三人便感覺到周圍氣氛有些凝重,山門兩側站了許多雲海宗弟子,各個面容嚴肅,身姿挺拔。
他們身上都穿着黑色弟子服,就是前幾日那些搜查隊伍裏的人。
“幾位,這邊請。”
一名黑衣弟子走上前來,将南煙三人帶去了浮光宮的正殿。
殿中氣氛凝集,三人一進門,衆人都往殿門處看過來。
南煙看出來這些人的眼神帶着濃重的審視意味,她擡手看向主位,冷靜道:“敢問淩霄神君,喚我們三人來此,是為何事?”
“住口,區區半妖,膽敢用這種語氣與淩霄神君說話。”
上首的應淮沒有說話,下面站着的雲海宗長老率先開口呵斥。
說話的長老是雲海宗掌管規矩刑罰,管束弟子的魏燃長老。
話落,楚雲朔和邺漓瞬間變成了神色,眼含殺氣看向金長老。
南煙啞然,遠遠看了不言不語的應淮一眼,這才突然發現,他們之間隔了好遠好遠的距離。
她與應淮糾纏久了,竟忘了她與他的身份,其實是雲泥之別。
若今日坐在主位的人不是應淮,而是一位素不相識的神君,她是肯定不會用這般質問又硬氣的語氣說話的。
南煙靜下心,拉住想要擋在她前面的雲朔,對他搖了搖頭。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兩個兒子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卑不亢看向說話的金長老,問:“不過正常詢問罷了,怎有不敬之意,倒是這位長老,神君未曾開口,你便代替神君呵斥,真是好威風呢。”
“你這半妖……”
南煙打斷金長老的話,繼續說:“有事便請諸位直說,我們姐弟三人洗耳恭聽。”
金長老冷哼一聲,“你們做了什麽,你們心裏清楚!”
楚雲朔擡手,一道罡風從手心飛出,直奔金長老面門。
這道風将金長老的一頭半白的頭發吹散,發冠掉落,發絲七零八落,淩亂得不成樣子。
“放肆!你這妖族,膽敢在神君面前作亂!”
邺漓微笑:“這位長老說不清楚話,我弟弟好心,只是想用涼風降降溫,讓長老您醒醒神罷了,可萬萬沒有放肆之心啊。”
金長老氣急,顫抖着手指想說些什麽,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雲渡月走上前來,冷冷看了金長老一眼,直截了當說:“浮光山失竊的寶物,是不是與你們三個有關?”
南煙聲音平靜:“沒有。”
雲渡月:“你的院中,有盜竊者的妖氣,我用寶器追蹤到你院中,必然不會錯的,盜竊者去過你的院子,而且,只要碰觸過寶物盒子的人,身上都會染上一股香氣,十日內都揮散不去,當日我搜查時便聞到你身上有這股香氣,只是當時按捺下沒說,今日用追蹤妖氣的寶器又搜查一遍,果然又查到了你住的院落裏。”
南煙将當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雲渡月擰眉,又道:“盜竊者沒理由在偷了寶物之後再去你的院落停留,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以你的辯解,無法洗脫嫌疑。”
邺漓緊接着說:“但也無法确定盜竊者一定與我們有關,只是有嫌疑而已。”
雲渡月低聲應了一聲,不說話。
沒錯,确實只是有嫌疑而已,不能蓋章定論。
金長老是看管寶物的人,寶物丢了他必定受罰,今日将這事鬧到這裏,是想借着淩霄神君厭惡的妖族,将這個偷盜的帽子丢出去,但現在淩霄神君不說話,他便急着道:“這三人是妖族,盜竊者也是妖族,定然脫不了幹系。”
他向上首拱手,請求道:“請神君示下,丢失的寶物乃是神君所有,将要作為桂冠獎勵的太虛功法,功法丢失非同小可,這三人既有嫌疑,不如關押起來,分開審問。”
正是因為作為桂冠獎勵的太虛功法丢失,所以雲海宗才暗中追查,不敢将這事鬧開,生怕丢了宗門顏面。
宗門已經派了許多弟子看守,存放密閣,沒想到還是丢了,這可如何向神君交代。
“好不講理,我們又不是雲海宗的人,你們說關就關?”
楚雲朔目光陰沉,游走在動手的邊緣,旁邊的邺漓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畢竟他們打不過應淮,硬碰硬撈不到好處。
上首,應淮手指輕敲扶手,望着下面将要吵起來的幾人,将目光移到南煙身上,目光微沉。
他緩緩開口:“那便暫時關押在浮光宮,由雲洹審問,至于太虛功法去向,雲海宗還需繼續追查。”
雲渡月和金長老低頭應是。
雲渡月一擡手,左右弟子圍上來,作勢要押着南煙三人下去。
楚雲朔厭惡別人碰觸,自己往外走。
邺漓無奈嘆氣,笑着對雲渡月說:“我們可以自己走。”
南煙跟着他們往外走,臨出門時,回身望向首位,這一眼,她與應淮四目相對,一個滿目晦暗深沉,一個思緒萬千,眼神閃爍。
她只記住了一句話。
失竊的太虛功法,是應淮的。
他們來參加海州賽,不就是為了得到太虛功法,借助太虛功法換回龍骨。
如果這是應淮,那他應該是會用太虛功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