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不二】論兩個天衣無縫如何談戀愛

第4章 四、行與交鋒

咚，啪。

咚，啪，啪啪啪。

網球場中不斷傳來此起彼伏的擊球聲，不二與手塚在一顆櫻花樹下尋到了一張長椅，掃去落花，兩人面朝着球場坐定了。

時間恍惚回到多年以前，也是這般并肩而坐，面向網球場，場內場外都是青春裏最“青春”的記憶與畫面。

從前，手塚與不二，總是很認真地看隊友和對手打球，看到精彩處，不二總忍不住點評一二，然後轉頭詢問手塚的意見，縱使得不到回應，他還是要問，一問就問了三年，以至于最後他連手塚最細微的表情都能讀懂一二。

比如現在的表情。

“打得很好呢，那位左手執拍的孩子。”

不二指着場中一位高一模樣，拿着紅色球拍的孩子說道。

如此評價，立刻得到了手塚的贊同。

“是。”手塚毫不猶豫，“力量，技巧，和身體素質都很不錯。”

“呵呵~”不二笑，“不過想來還是贏不過當年的青學部長吧。”

手塚謹慎地搖了搖頭：“他腰部腿部的力量都勝于當年同歲的我。他打球很穩健，越到比賽後半段，這種優勢就将越明顯。”

啪！

忽然，場中的兩人就像是完成了手塚的預言一般，一球擊空，比分來到5-3，左手執拍的少年破了對方的發球局。

手塚神色不變，繼續道：“他很聰明，會協調全身的肌肉，轉腰帶動身體用慣性來回球，那種回球很有力量，可以消解對方的攻擊，類似……”

不二笑起來，雲淡風輕地好似沒有發現手塚的停頓。

“類似棕熊落網，或者說……”手塚說：“麒麟落網。”

“哈哈哈哈。”不二得意大笑，“手塚記性真是好呢。”

手塚推了推眼鏡：“因為那是我一直不擅長對付的對手。”

不二皺眉，苦思冥想：“有嗎？你真的有不擅長對付的對手嗎？職業全滿貫獲得者？”

“有。”手塚很肯定地點頭，“我是在去往德國以後才開始重視腰部和腿部力量，包括柔韌和協調性。”

“呵……”不二柔柔地笑。

手塚沒有接話。

“真厲害啊。”不二揶揄道：“一提到網球，就滔滔不絕了呢，部長大人。”

手塚一愣，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不二。

“不過……德國啊。”不二忽然展開雙手，抱在腦後，擡頭看天，櫻花花瓣後燦烈的日光，讓不二眯起眼睛：“自那之後真的發生了很多事呢。”

櫻花樹下安靜下來，網球場裏酣暢淋漓的對決進入到那位左手拍少年的賽點局，四道淩厲的發球，少年毫無意外地拿下了他的發球局，總比分6-3，左手執拍的少年獲勝。

手塚國光靜靜地看場中兩人友好握手，擁抱在一起。

手塚去看不二，然後看天。

他說：“是，德國。”

他想了許久，他說：“雖然付出了很多代價，但我不後悔。”

一旁在微風裏仿佛快要睡着的不二，忽然在那句話後猛然睜開眼睛，冰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該屬于此時此刻的悲傷。

他總覺得自己隐隐知道，手塚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不後悔……嗎？”不二呢喃道。

“Ne，Tezuka。打網球真的很開心。”

網球場中開始熱鬧起來，一群初高中生模樣的家夥叽叽喳喳聚到一起，大聲讨論一會去哪裏聚餐，或者選擇找個保齡球館，再來一決勝負。

不二問手塚，覺得這些年跡部大力推廣建造的街頭網球設施如何？

手塚想了很久，好似在斟酌語句禮貌地誇獎跡部景吾。

“如果跡部的LOGO再少點就好了。”

手塚這麽說，不二大笑，告訴他：“這已經是小虎做執行人的時候删去一半的結果了。”

手塚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不過，設施質量相當優秀。”手塚接着道：“附近綠化很好，我可以考慮租這裏的房子了。”

不二大驚：“你要租房？”

手塚點頭：“來附近看房。”

“不回老家住嗎？”

手塚皺了皺眉：“不太方便。”

不二感嘆：“你效率也太高了吧，不是早上才完成長途飛行嗎？為什麽不讓你經紀人或助手看房就好，你現在應該休息。”

手塚搖了搖頭：“她正在另一處看房。”

不二嘆了口氣：“怎麽說呢……真不愧是你啊。”

“所以。”手塚順其自然道：“你陪我去看房吧，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哦……什、什麽？！”不二結巴了一下，“為什麽要我陪你去……”

“手、手塚大神——————！！！！！！！！！”

不二話沒說完，忽然被一道氣吞山河的尖叫聲給震聾了半晌，不二和手塚對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一些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他們僵硬着脖子，扭頭看櫻花小道的盡頭，那群球場裏結伴而行的高中生已經來到眼前，為首眼尖的那位立刻就看到了長椅上坐着的……那個誰。

那個誰。

那個誰呢？

誰。

不就是拜日本媒體所賜，被瘋狂宣傳包裝成日本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網球選手，職業網壇四大全滿貫獲得者，現世界排名第六的網球英雄，手塚國光嗎？！

“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塚前輩——————”

“真的是他！！！！”

就像那些年裏，鯉魚見到了龍門，河村隆握到了網球拍，少女們圍堵到了跡部景吾……

一瞬間，手塚和不二面前的櫻花小道爆炸了，年輕人們崇拜躁動的聲音像風暴一樣卷動着櫻花花瓣向他們襲來。

噼裏啪啦紛湧而至的腳步聲，“敵人”還有五秒到達戰場。

“不二！”

某人冷峻的聲音一如當年。

“是！部長大人。”不二嚴肅了神情，“我們好像做錯了一件什麽事情。”

是的，當紅的世界冠軍網球選手怎麽可以不經任何掩飾，連口罩都不帶一個就赤裸裸站在街頭網球場外頭呢？！

“所以——”

不二微笑起來，拉住一旁手塚國光的手腕。

“Ne，Tezuka。三二一，快跑吧！”

拉着手塚狂跑三百米，最終在一間羅森便利店裏的書報架後頭躲過了熱情球迷的圍追堵截，不二跑得氣定神閑，手塚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兩人探頭探腦地确定危機已經解除，這才從狹小的書報架後頭走出來，跑出便利店，不二笑手塚，說世界冠軍的體力居然不過爾爾。

手塚告訴他自己才完成了十六個小時的長途飛行。

邁開步子，确定了手機定位的手塚在前頭大步流星地走，不二在後頭輕盈地跟着，說自己也熬了三十七小時的通宵，更何況睡覺時，還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

“有多恐怖？”手塚随口問道。

不二笑，決定對夢的內容守口如瓶。

三拐兩拐，不二發覺他們走進了一座安保嚴格的私密住宅區，正在看網球比賽的保安認出了手塚，但表現得十分禮貌平常，确認了他的租房需求後放兩人進入。

不二高度贊揚了那位保安的專業，說這些年在日本媒體“神化手塚”的宣傳攻勢下，見到手塚本人還能如此淡定的球迷已經不多了，這家公寓的安保真的是相當靠譜。

手塚表示不贊同，并提醒不二那位保安是一位已經超過五十歲的大叔，無論如何都不該做出什麽激動的“追星行為”。

不二呵呵笑了一聲表示不認同，并說：“手塚大神請不要謙虛，您是男女老幼通殺型的。別忘了我最初開推特的時候，可因為你的一條@，多了六十萬的關注。”

說話間，手塚帶不二坐電梯來到頂樓的公寓門前，時間剛剛好，房産經理打開門熱情地将二人迎了進去，彎腰九十度向他們表示了歡迎。

那是一間精致裝修的複合式公寓，地處十九樓，采光良好，視野開闊。

一樓配有客廳廚房衛生間健身角和一間卧房可也充當雜物房，二樓則更加私密，只有一間主卧和一處巨大的半開放式的露天陽臺。

不二拿着相機到處亂走，詢問了是否可以拍照，得到了允許後來到二樓的陽臺上。

他不得不贊嘆手塚的眼光，這處房子無論是地理環境還是裝修布局都有着超一流的水準，想來租金也是價值不菲。

房産經理還在絮絮叨叨向手塚介紹着房間裏的一切，他們也來到二樓，來到陽臺，不二忽然問了一個問題。

“這陽臺，可以改建嗎？”

經理被問懵了，一旁的手塚好意提醒：“玻璃暖房，可以搭建嗎？”

“哦哦！”經理恍然大悟：“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我聽說房主原來就想搭建一個暖房，但後來由于工作不得不出國，這才要出租，手塚先生您稍等，我給您打電話問問。”

“不用了。”手塚出言阻止了正要撥打電話的房産經理，然後靜了下來，不再說話。

經理欲言又止，不明白手塚為何忽然結束了這個話題。

屋子裏安靜下來，過了許久，經理才順着手塚溫和的視線方向，找到了露天陽臺的那一頭，被暖陽包圍着的攝影師。

不二蜷在那裏，端着黑色的尼康相機，陽光鋪在他身上形成毛茸茸的反光，讓他變成了一團棕色的絨毛生物。

一盆白色花瓣的雛菊花迎着陽光，開得正好。

不二找到了它，将焦距對準了它，按下快門的時候對白色花朵說了：“茄子。”

手塚在後頭，靜靜看着這一切。

看着不二将照片傳進智能手機，打開推特，@了檢察長幸村精市和劇作家白石藏之介。

叮。

手塚的手機适時地發出了一聲提示音，不二回過頭來，笑起來。

那聲音他很熟悉，那是推特app發送推送的聲音。

手塚國光滑開屏幕，點開亮起紅色圓點的客戶端，而後在屏幕上看到了眼前的那盆白色雛菊。

不二周助，在推特上更新，只說了兩字。

“偶遇。”

過了良久，房産經理莫名其妙地跟在手塚身後，回到一樓，手塚平靜地撥出一個號碼，清冷幹淨的聲音無波無瀾地完成了一道指令。

“Kris，接下來四處不必再拜訪了。”

“我找到住處了。”

在房産經理的連續三鞠躬歡送下，手塚與不二離開公寓，回到住宅小區的大門口。

住宅區很幽靜，門口的一座噴泉裝飾得十分優雅。

與門口的保安大叔打過招呼，那人恭敬地開門放行。

只是，剛走出幾步，手塚還是被人叫住了。

雙雙回身，不二和手塚剛巧看到那保安大叔，紅着臉，追了上來，結結巴巴地掏出一支筆和一本筆記本，遞到了手塚眼前，磕絆着說：“可以麻煩您，給，給我的孫女……簽……”

“噗。”不二的優雅破功，整個人笑得抖起肩膀。

手塚睨了他一眼，從善如流地接過紙筆，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保安大叔千恩萬謝地三鞠躬，而後跑走了，跑着跑着腳下不順，還差點跌了一跤。

“哈哈哈哈哈哈——————”不二笑得放肆，用花枝亂顫來形容也不為過。

“Ne，Tezuka。你确定你要住在這嗎？我忽然覺得這家的安保人員不是很專業了呢！”

不久之後，手塚送不二去坐公車。

認識不二的人大都知道，他喜歡坐公車超越了其他一切的交通工具。

而手塚只用了一個小時便定下了住所，無所事事，他助手還在開車來接他的路上。

陪不二等車，整整十分鐘，不二還在那笑剛才那件事情。

又等了五分鐘，不二笑夠了，他遠遠看到了自己要搭乘的公交逐漸靠近的影子。

忽然，手塚“回擊”了。

“給我吧。”

手塚突然伸出右手，向不二讨要某樣東西。

“什麽？”

不二納悶。

“紙筆，簽名。”手冢推了推眼鏡：“我也給你簽個名。”

不二滿頭霧水：“簽，簽名？”

“策劃案，最後一頁，有份采訪者同意書，不是嗎？”

手塚用眼神指了指不二一直提在手上的那份黑色封面的“手塚國光傳記策劃書”，不二愣住了。

“你知道？”不二聽到自己聲音幾乎都驚訝變了形。

“跡部找過我，我拒絕了。”手塚幾乎冷漠地回答。

“為什麽？”

“麻煩。”

不二扶額：“然後？”

“然後他找了你。”

不二再扶額：“所以？”

手塚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表示無奈。

然後，誰都沒有再說話。

公車進站了，可不二沒能上車。

公車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手塚國光左手執筆，在跡部財團旗下107出版社的圖書策劃最後一頁上，冷靜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他簽給不二的字，一如往常，謹慎而自信。

不二問他：“就不再看看策劃內容？”

他回答不二：“我完全相信你。”

不二卻笑：“哪怕我要求你拍裸照都可以？”

手塚點了點頭：“可以，但我不保證照片上的我是否會消失。”

不二輕笑，合上策劃的那一瞬，書頁揚起的風吹動了他的劉海。

手塚看清了他清澈的雙眼。

冰藍色，優雅而驕傲。

“Ne，Tezuka。那就讓風的魔法師和天衣無縫的極致再較量一回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