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書與傳記
20XX年,那一年東京承辦第X界世界奧林匹克運動會。
不二周助,28歲。
記者,攝影師,自由撰稿人。
前廣播電臺談話類節目主播,前東京電視臺旅游節目主持人。
2010年後日本最優秀的暢銷書策劃人,其中成績最好的三本達成了全球1000萬印刷量的榮譽成就。
然而,不二最新的身份是推特上一個六百萬粉絲的賬號管理者,每天PO自己的仙人掌養成日記。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大洋對面的國家有一個很好的詞來形容他——網紅。
三個小時前,不二周助熬了37個小時通宵,終于修完了一套10張,供給《新探險者》雜志的攝影作品,那是他第一次完成獨立的水下攝影作品,拍的是澳大利亞大堡礁裏的珊瑚。
不二周助,用過去十六年的時間,不斷變換着身份經歷,告訴所有人他是個絕對的天才。
只是,無論再怎麽傳奇的天才人物,總要有些不擅長的事,比如——記得按時吃飯,和記得自己約了人吃飯。
“不二周助,本大爺限你五分鐘之內下樓。”
電話接起來,不二毫不意外地聽到跡部財團老總那華麗霸道的聲音,帶着一點憤怒,和一點習慣。
不二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回問:“我是約了你吃飯嗎?”
電話那頭的人用盡了自己的教養才沒有說出些不好聽的話,道:“是,接你的車已經在樓下半小時了,趕緊給我滾過來!”
不二自知理虧,便只能告訴他自己在給他旗下的雜志修圖工作。至于……其實截稿期已經過去三天這種小事,是不需要告訴集團老總的。
跡部惡狠狠挂了電話,不二起身洗漱。
今天天氣倒是不錯,不二迎着中午十二點的太陽跟自家的仙人掌一二三四五六七都打了一遍招呼,才下樓離家。關門的時候不二智能手機上的新聞APP好似給他推送了一條什麽消息,他沒在意,手一滑就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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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以後,不二趕到了跡部位于東京新宿的辦公室。他剛推門而入,緊接着桦地就推着一餐車的美食進來了。
那一車,種類繁多,金碧輝煌,不二甚至懷疑那些根本不是吃的。
已經忘了上一次進食是什麽時候的天才立刻就餓了,抄起一個面包不客氣地往嘴裏送,臉上還是保持着淡然與優雅。
他慢悠悠坐到沙發上,咽下一口散發着麥香的面包,對辦公桌那頭臉色不善的好友說:“吃吧小景,別生氣,餓壞了自己。”
不二朝桦地點頭表示了感謝,又問,“今天是你送餐?侑士呢?”
桦地沉默了一下,不二立刻警覺到事情不一般了,畢竟桦地一直都挺沉默的,要看出沉默與更沉默的差別,不是容易的事。
桦地用了三十秒就收拾好了一切,離開了辦公室,不二看着他一騎絕塵的樣子,納悶轉頭看跡部,而落地窗前的“女王陛下”只是淡然地抿過一口紅茶,回說。
“滾回關西了。”
不二又咬了一口面包,哦了一聲:“工作?探親?找謙也打架?”
跡部呵了一聲,這個舉動與他驕傲自持的樣子極不相配。
“分手了。”
啪,不二手裏的面包掉到他翹起的二郎腿上。
能讓處變不驚的天才訝異的事,這些年真的是越來越少了。
想了一會,不二說出了一句不太甘心的話。
“Ne,Tezuka。要不還是你唱歌吧……”
跡部沒有給不二太多時間去消化這個勁爆消息。
他從桌那邊劈頭蓋臉砸過來一堆黑色軟皮封面精裝好的資料,不二眼疾手快,将面包咬進嘴裏,才堪堪接住。
眼角重新笑彎,不二壓着資料不看,下意識先拒絕。
“不管什麽案子,我暫時都沒興趣,小景,我最近迷上了水下攝影,正想去印度洋上挑戰鯊魚。聽說那群鯊魚改變了習性,正……”
跡部打斷了他,說:“看一眼,你一定會接。”
不二輕咬面包,表示不信,卻還是從善如流地打開了那軟皮的封面,低頭一看。
映入眼簾的一行大字,讓他忽然很希望嘴裏的面包是跡部景吾的腦袋。
白紙黑字,上頭寫着——
“日本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網球選手手塚國光人生傳記?圖書策劃”
不二狠狠蓋上那封皮,整理了一下微笑,徹底放棄了那塊面包,正襟危坐,問跡部。
“他是快死了嗎?”
跡部搖頭:“活得挺好。”
不二又問:“那他是要退役了嗎?”
跡部再搖頭:“沒聽說。”
不二只能咬着牙問:“那為什麽要給一個正當壯年的網球選手出傳記?”
跡部笑,連眼角下的淚痣都在笑容裏顯得如此洋洋得意。
“因為能賺錢。”
不二:“哪裏就能賺錢了?”
跡部:“他強,他紅,他帥,就能賺錢。”
不二冷笑:“這麽多年,你可從沒誇過他帥。”
跡部無所畏懼:“能賺錢的,都是帥的。”
不二敗了:“傳記寫到今年,回頭他再打幾個大滿貫回來,你是不是想再做一本下冊?”
跡部深表同意:“是可以。”
不二溫柔而冷酷地将那策劃推得更遠了些:“我拒接接受如此草率的策劃。”
跡部哈哈大笑,忽然手裏不知按了一個什麽扭,房間裏暗了下來。一面大到離奇的LED屏幕亮起來,映出了一張二十八歲的手塚國光,風塵仆仆的側臉。
“你會接受的。”跡部如此說。
不二怔怔地看着那LED屏上,開始播放的一段新聞影片。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半個多小時前錯過的推送究竟講的是什麽。
“手塚國光,日本歷史上第一位職業全滿貫網球選手,今日早晨回到了東京,于十點三十出現在成田機場。大量球迷自行前往接機,迎接手塚回國,并在現場拉起橫幅預祝他在即将到來的東京奧運會上取得好成績,以完成他網球職業生涯的金滿貫夢想。”
“據悉,手塚對本次奧運會極為重視,并因此推掉了大部分國際賽事,提前五個月回到日本訓練備戰,但外媒猜測,由于提前五個月不再參加任何國際頂尖賽事對職業選手保持競技狀态有很大影響,不排除手塚手肘舊傷複發不得不停賽休養的可能性……”
“手塚國光,28歲……”
“18歲正式出道職業網球選手,日本歷史上最年輕的大滿貫獲得者,20歲便獲得澳網冠軍。”
“其後4年,他征戰各大賽事,終于在24歲時達成了四大全滿貫的無上榮耀。”
“26歲,手塚國光沖擊連續全滿貫失敗,左手手臂受傷嚴重,後休息一整年,今年年初再戰澳網,又獲得了澳網冠軍。兩個月後,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要再次向連續全滿貫發起沖擊時,手塚毅然決然回到日本,選擇為國家參戰奧運會,并提前五月回到東京,開始了他的……”
“…………”
電視新聞一直絮絮叨叨地往下說下去,然而不二已經聽不下去了。
屏幕上不斷播放着手塚過去比賽的片段,還有不久前他在成田機場面對鏡頭略帶蹙眉的表情。
光影閃過,在不二臉上斑駁,與他精致的笑容一起高深莫測。
過了很久,不二終于,不再笑了。
他低下頭,将手中捧着的圖書策劃嘩嘩地翻動出聲響。
細細看了一會,他未擡頭,問跡部:“你要我采訪,攝影,執筆?”
跡部勝利般地高昂着頭。
不二用食指點了點桌面:“我很貴的。”
跡部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好。”不二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我不會輸的。”
跡部笑得氣定神閑。
不二咬了咬牙,實在是氣得不行,這局面,要是不扳回一城,他就去管不二裕太叫哥哥。
“條件是忍足侑士回東京當我的對接責編。”
跡部倏然站起來,臉色難看,冷得比他那杯涼掉的紅茶還要冷酷。
重新挂回笑容,不二欣賞了一會跡部的表情,滿意地走出了辦公室,關上門的那一瞬間,他将手機新聞APP上的推送又調閱了出來。
然後喃喃自語。
“Ne,Tezuka。你既然已經開球了,那我可就要開始回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