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小三永隆帝:歡迎小老弟……
第5章 第 5 章 男小三永隆帝:歡迎小老弟……
十月,秋風卷萬物,飒飒落人間。
永隆帝和那鴻圖走在宮道上,往承運殿去。
曾經楚人建郢,宮殿的制式也是楚人獨有的建築風格,處處顯得威嚴厚重。
雖然才登基一年,但郢都是永隆帝的大本營,他對這裏實在熟悉,由他向一直在外征戰的那鴻圖介紹再合适不過。
不坐禦攆,兩人在宮道上走着,永隆帝想讓那鴻圖熟悉郢都的風光,說以後君臣相攜的日子還多着。
言語間對這座宮殿贊賞有加。
那鴻圖遵他的意看了一眼,建築是粗犷風的,不是他的菜。
曾經游戲通關後,他也有一座宮殿,比這大十倍,還金碧輝煌的,和那個比,這裏就像難民窟。
他很快扭頭,只專注腳下的路。
永隆帝看出那鴻圖不感興趣,數落道:“你呀別總想着打仗,日後該好好過日子了,聽你府上的人說,這幾日都在城郊練兵連家都不回了?”
枭師停在城郊,那鴻圖自然在那,住在新家的日子屈指可數,今天要不是朝會,他都不一定回來。
“我喜歡。”所以你別管。
很那鴻圖式回答,永隆帝知道他就是這麽個性子,倒是沒放心上,感嘆他浪費了他專門賜下的府邸後提起早朝遺留下的問題。
“車壽之事勞你多費心了。”
那鴻圖:“陛下放心,臣必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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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隆帝側頭看向落後半步的人,看到他眼中濃重的殺意才滿意地點點頭。
他真的很忌憚車壽,也知道能對付車壽的普天之下只有那鴻圖。
這二人都是睥睨阖闾的天縱之才,一個有萬夫莫當之勇,一個會那奇谲蠱術,殺起人來都是以萬計數,哪一個都比他有帝王之姿。
可他們是對手,幸好他們是對手。
每當永隆帝懷疑自己憑什麽能統一天下時,就會想到這兩個人,想到因二人相争他漁翁得利,就會生出一種天命在我的感覺。
當年那鴻圖地盤擴大,導致一路反王地盤減少,這個倒黴蛋就是平江王車壽,原本擁有幽、并、冀、青、兖五州的他,被那鴻圖用武力強勢撕下兩塊(青、兖),因而他對那鴻圖恨得牙癢癢。
那鴻圖還沒成氣候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實力,是誰都害怕,車壽猶甚。
但是這樣的害怕又夾雜着輕視,因為年輕的殺神像個單兵作戰的笨蛋,雖然孔武有力不知疲倦,但虎枭軍還未成氣候,常常拖他後退。
于是針對那鴻圖一個人的計劃形成了。
車壽全軍出擊,誓要奪回失地,還有被那鴻圖收入囊中的豫州,屆時他的贏面比其他三路反王都大。
殺一人,可奪天下,車壽當時應該是這麽想的。
殺神稚嫩之時第一次腹背受敵,困在車壽的殺陣下。
數不盡的蛇蟲鼠蟻,帶蠱含毒,将他團團圍住。
但要不說那鴻圖勇武呢,虎頭湛金槍揮舞的虎虎生風,硬生生将這些腌臜物擋在身外。
可車壽的軍隊利用那鴻圖騰不出手殺人,步步逼近,虎枭軍更是被車壽拖在身後,最終他還是被毒物咬了,情急之下削肉剔骨都是當場執行的。
為了徹底避開這些毒物,只能一路逃向荊州,逃到在林元昭治下的城鎮。
消息很快報了上去。
林元昭匆匆趕到,卻看到了此生最難忘的場景。
都說一人難抵千軍,雙拳難敵四手,可那鴻圖顯然是個意外。
金甲染血,明明只有一只胳膊能動,但他的槍,能串數人,他的馬在踢碎人骨,無人敢近身。
匹夫悍勇,恐怖如斯。
在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人要麽死,要麽只能當朋友。
一直被軍師灌輸仁愛思想的他先想到的是施恩于他,且那鴻圖和車壽的梁子已經結下,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于是他二人攜手破敵。
三方兵馬混戰,荊州畢竟是他的地盤,車壽來了都要脫層皮,更何況被拖住的虎枭軍正好和他的軍隊形成前後夾擊之勢,車壽慘敗。
他們的緣分至此開始。
那鴻圖果然對他感恩戴德,兩軍常常合作,竟有了吞并其他反王的趨勢。
不過二人口碑也是在那時出現極端化。
著名的龍牙坡事件,那鴻圖填人命,引得民怨沸起,而林元昭卻從不濫殺無辜,因而聲名斐然。
那段時間,林元昭苦口婆心地勸他愛惜百姓,但是那鴻圖全然不在意,他人亂說一句,他就擲一槍,保管那人死得透透的。
這樣的霸道雖震懾了許多人,可也慢慢讓虎枭軍征兵吃癟,打下的城池他也不怎麽打理,順理成章的,那鴻圖投向林元昭的陣營。
林元昭的軍師還對那鴻圖有疑慮,但林元昭不會,他已經看透了那鴻圖的本質。
每當他有一番關于天下歸一的願景時,那鴻圖默默擦拭心愛的槍。
設立文學館,廣納人才時,那鴻圖在擦槍。
和重臣商議要事,涉及青、兖、徐、豫四州時,那鴻圖在擦槍,全然看不出他在乎這片土地。
他像個時刻準備殺人的将軍,不是在擦槍就是在舞槍,職業規劃像個武夫。
林元昭給那鴻圖的定位也是武夫,不,更進一步,他是武癡殺将。
在意的永遠只有手中槍,眼前敵,槍下魂。
因此林元昭判定他只能做個将軍,而不是一代帝王,對軍師的囑托也不以為然。
有了那鴻圖的地盤加持,近乎天下一半土地在手,那時他躊躇滿志,不僅有信心建立林氏江山,還期望延綿國祚百世千世。
這份底氣來自他的兄弟,他是他手裏最鋒利的刀。
想到這些,再看獨屬于他一人的殿宇,林元昭真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子。
他不由拍了拍那鴻圖的肩膀。
那鴻圖看向他,目光落在他因自得而翹起的嘴角:“……”老登可能又在腦補。
“太子回來了。”永隆帝轉移話題道。
這事那鴻圖知道,到時候枭師和朝廷的兵馬要碰面的。
“太子不善領兵,這次發兵雍州,定是你出力最多,當居首功。”
永隆帝又一次提起,但賞也賞過了,那鴻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不由凝神,卻見老登看着遠處的秋色梧桐出神。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梧桐林附近。
說來奇怪郢都沒有梧桐的,皇宮卻有這樣一片林子。
“是不是很美?”
那鴻圖定睛一看,那片梧桐黃澄澄的,風一吹葉子嘩啦啦地掉,他中肯道:“還行。”就是分到這塊的掃地宮女會很倒黴。
永隆帝無語地看他,随後眼神微閃,“朕再給你個恩典,賞你幾棵如何,正好妝點一番你那府邸,也免得冷冷清清。”
那鴻圖拒絕:“留給宮中貴人們賞玩比較好。”
比起送幾棵破樹,還不如給他黃金,但是永隆帝顯然沒有領會到這層意思,還數落起嫔妃。
“她們能懂什麽,也就皇後能陪朕附庸風雅幾句,其他人還曾向朕抱怨過落葉髒了鞋。”永隆帝冷哼,“朕的東西,如何能叫這群庸俗的人評頭論足。”
最後那些嫌棄過梧桐林的人可都在冷宮。
那鴻圖覺得自己也挺庸俗的,他真的愛黃金啊,但是永隆帝似乎打定主意送他樹。
“……臣不奪皇後所愛,鳳栖梧桐多好的兆頭。”那鴻圖最後掙紮道。
永隆帝心頭一跳,因‘鳳栖梧桐’幾個字呼吸發緊,但看那鴻圖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樣,他又感到渾身顫粟,隐秘的感情席卷全身。
那感情,是不甘,藏有他獨守回憶時的孤寂,也藏着他在臣下面前都要遮遮掩掩的憋屈。
這樣的感情在日積月累下釀成烈酒,馥郁芳香時也容易将他灼傷,偏偏越傷越讓人欲罷不能。
“皇後不會計較的,朕坐擁天下,幾棵樹還送不起了?”
他故作威嚴,轉頭的剎那,目光寥落。
那鴻圖還能說什麽,捏着鼻子接受了。
“你就不問朕為何種這片林子嗎?”永隆帝語氣悠遠。
那鴻圖:關我鳥事。
“為何。”
“常言道梧桐為鳳凰樹,寓意着吉祥,但它還有許多傳說,”永隆帝目光缱绻地落在梧桐林,終是深深嘆氣。
“傳言梧為雄樹,桐為雌樹,梧桐生死相依,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突然來的提問讓那鴻圖沉默。
永隆帝也不指望一個武将能體會他這一刻的多愁善感,自顧自道:“世人稱其為忠貞愛情之樹,但你不覺這樹的離情別恨很是傷情嗎?”
就如他和安陽。
永隆帝眼裏閃過懷念,思緒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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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她,是在信陽軍營外的梧桐林。
女子穿行在梧桐間,乘熹微,踏落葉,每一步都似鼓點,點在他的心口,叫那顆心情不自禁奏樂。
落葉紛揚,美景在前,誰能想到這樣詩意的場景,安陽想的是梧桐的樹根能解毒療瘡。
得知她的想法,林元昭當時的心一下就軟了。
女子蹲下觀察樹根的模樣,小小一團,剛好夠藏進心裏。
從那以後他便時時關注那名叫梓桑的女子,得知她是景煥的朋友,受他之托救治将士,林元昭總是旁敲側擊地去了解她。
他見過她行醫的模樣,知道她醫術高超,受許多百姓愛戴,他一點也不奇怪,甚至愛慕之情更加洶湧。
那時他就有了納梓桑的想法,他已經稱帝,擴充後宮是必然的。
只可惜棋差一招,他們錯身而過。
因梓桑之故,本來該死的将士都活着,他們感激她,借用又一次勝仗邀請她出席慶功宴。
将士們的拳拳謝意都在酒裏,梓桑一開始并沒有推拒,卻不想酒量堪憂,三杯不到便不勝酒力退了下去。
他擔心她,假借酒潑髒了衣服想去尋她,卻看到太子扶着她,林元昭醋極了,尤其是看到太子的手搭在她腰上時,想也不想地将人要過來。
美人微醺平添風情,梓桑的唇比任何時候都要紅,林元昭本來沒醉卻因她之故暈乎乎的。
偏那時,成為皇後的夏今歌找了過來,将他哄走,可能是怕皇後察覺他趁人之危,有損威嚴,又或是身體不适眩暈感頻發,他到底是走了。
這一離開便永遠落下遺憾,梓桑從那鴻圖的營帳裏醒來的事叫他知道了。
一個是心愛之人,一個是兄弟,他只能賜婚,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安陽夫人,便是他給她的诰命,陽與昭,有暗合之意,又是他們結緣的地方,他私心想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現在想想,那時的梧桐葉是淺紅色的,他種在梧桐林的樹卻怎麽都找不出一棵那樣顏色的,像極了他弄丢了安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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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隆帝從回憶中抽身。
再看那鴻圖,眼神捉摸不定,都是酒後亂情,為什麽偏他做成了,而他要顧忌這顧及那。
那鴻圖對上他的眼神,蹙眉,永隆帝狼狽地轉頭。
這神情……他眯眼看着老登後腦勺,思考。
氣氛凝滞之際,太監趙一和提醒太子觐見。
“既然太子來了,便一道去承運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