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稱帝小妙招
第4章 第 4 章 稱帝小妙招
永隆帝林元昭,建立新朝,國號為昭。
大昭初立,百廢待興,因此朝會每三日一次。
百官天不亮就要起來整理儀容,然後趕着面聖。
托郢都入秋早的福,秋風席卷而來,還要時時注意衣冠是否整齊。
白石甬道上護帽子捋衣服的比比皆是,生怕自己有失儀的可能。
這當中唯一不用擔心的怕是只有走在百官前頭的那人了。
天将露白,灰暗世界裏,有一個人身着玄黑蟒袍,腰纏墨玉,如黑霧一般滾滾而來,頭上的小辮紮成一束,龍行虎步間衣袂紛飛。
看到的人無一不是遠遠避開,或者趕緊低頭連這人的正臉都沒敢看,好似他是什麽洪水猛獸。
那鴻圖掠過這些人,眼角餘光都懶得留下,眼神冷漠,如萬年寒冰,視線所過,沁潤一片寒霜。
百官喘氣聲都輕了。
這個煞星,看一眼都得減壽,吓人。
翰林大學士曹文翰,禮部尚書葉嘉瑜待在不同的文官堆裏,等人走了,眼神卻忍不住追上去。
哪怕見過很多次,他們還是難以直視這人,大昭鬼修羅,長着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卻沒人敢看,敢評說。
聽說當年口花花,聲稱要把他玩出花樣的敵軍将領,最終都被淩遲了,那肉一片片的,只要沒死成,都要享受一番自己身上下來的烤肉。
還有後來,十日殺降,填埋大軍,更是沒留下一個活口,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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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他們為大昭有這樣一個保護神而安心,跟這位一個陣營的人天然多了一層保護。
可自從半年前他将天底下最妙手仁心的人娶回去,這份安心就變成了憂心。
他們不為國家,而是為那有着美人皮囊,菩薩心腸的女子心憂。
這樣一個殺神,配那樣一個柔弱女子。
他沾的血,殺過的人,怕是遠超那人所救性命。
他們甚至能想象救苦救難的菩薩被扒去金身,受惡鬼啃咬的場景。
何等的萬劫不複,求助無門。
只是半年前那場莫名的婚禮,是陛下親賜,沒有人可以反對,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這兩個毫不相幹的人會有這樣的緣分。
造化弄人……
兩人同時閉上眼,一人眼中哀傷,一人眼角沁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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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
朝堂上文官武将堪堪幾十個,這樣的配置遠達不到前朝标準,因此偌大個宮殿顯得有些冷清。
武安君,‘君’是皇帝特意取的封王級爵號,‘武安’意為武功治世,安邦,那鴻圖理所當然站在所有武将前頭。
眼看早朝将近,兵部尚書及兵部官員,齊齊跪在大殿中間,愁苦着一張臉,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直到永隆帝登場,衆人才知道這幾個到底犯了什麽滔天大錯。
——昨天反王車壽跑了。
車壽原先是前朝平江王,兩年前被抓,直到林元昭稱帝,為彰顯仁愛,将車壽從刑獄提到別院圈禁,還封了一個逍遙侯的名號。
從刑獄到皇家別院只要一天路程,可車壽消失了。
押送他的正是兵部的人。
“臣臣……臣等……”兵部尚書感覺要碎了,一張老臉皮肉在抖動,但還是堅持着說完,“臣等已經派人嚴查,并在城內外設下關卡,還有別院也……想,想來,跑不遠。”
說完,一群人深深下拜。
在他們看不見的禦座上,永隆帝站起身,手指指着這群老臣,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昨天發生的事,今天才報,人要是找到就算了,偏偏人也沒找到卻在這邊說想來跑不遠。
永隆帝氣得眼前發黑。
那鴻圖理解他,因為他也要氣死了。
刑獄是他的地方!從他這出去的人竟然不見了,簡直奇恥大辱!也怪他最近忙着收拾雍王的死士沒多留意才導致這樣的事發生。
車壽本來由他親手所抓,此前在戰場上他們是死對頭,他這一跑,便是無盡的麻煩。
都不需要想那鴻圖就知道自己肯定在他的暗殺名單上。
車壽來自南中,那裏蠱術盛行常年瘴氣缭繞,陰毒的東西不少,可以想象這家夥要是出手手段有多下作。
短短兩年啊,一個在郢都毫無根基的反王竟然還能逃跑,竟然還有勢力帶他逃?!
豈有此理。
永隆帝重新坐回位子,終于正視了自己的大本營并非鐵桶一個。
“傳朕旨意,褫奪逍遙侯爵位,私逃之舉罪大惡極,凡有所見,格殺勿論。”
永隆帝是真的動氣了,威嚴的視線掃過底下兵部衆人,目露失望。
這就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啊,那鴻圖執掌刑獄兩年都沒事,他自己的親信卻能把人弄丢,每當這個時候永隆帝就格外想念已故軍師,後被他追封為國師的老師。
如果有他在,朝廷絕不可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永隆帝嘆氣,開始思考怎麽處置這些人。
雖然朝廷人手少,但還是要殺雞儆猴,給其他玩忽職守的人緊緊皮。
沒一會,他就做出決定,将負責押送的人處死,兵部尚書停職靜思己過,侍郎、主事等參與了該事件的人革職、流放、罰俸、降級、調崗等,視情節嚴重程度施行。
皇命一經發布,兵部一行人根本不敢說話,連連道皇恩浩蕩,撿回一條狗命。
但以後怕是再無法來這金銮殿上朝了,本來就空曠的大殿将會愈發空蕩蕩。
處置完,這些人滾出殿外,永隆帝看向那鴻圖。
青年從一開始聽到車壽逃跑就沒多大反應,只眯了眯眼,但是永隆帝知道這位大昭殺神已經起了殺心。
車壽雖然不是因他的緣故丢失,但也曾是他的階下囚,那鴻圖不會放過他。
想到有這尊保護神在,永隆帝心下稍安,喚了聲“武安君”。
那鴻圖擡起頭,淡漠的神情轉為認真。
還是永隆帝可以信任的模樣。
他将那鴻圖視作定海神針,代替死去的軍師安撫自己初登大寶的惶恐。
對那鴻圖,生性多疑的永隆帝沒有猜忌。
“朕本該等大軍歸來再行論功行賞,但是經此一事,”永隆帝冷笑一聲,底下人越發戰戰兢兢,“朕決定,武安君擒雍王有功,特封為兵馬司指揮使,與兵部協同共治郢都治安。”
這樣做既是保護郢都百姓的安全,也為了應對車壽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後手。
那個瘋子,曾用巫蠱邪術招來瘟疫,永隆帝不得不防。
衆臣面面相觑,卻對此意見不一。
武安君本來就有兵權,好在虎枭軍大部隊不在郢都,等朝廷派去接管地方守備的将軍将其打亂收編也無大礙,可兵馬司手上的兵權怎麽能給他。
哪怕指揮使一職只是區區五品,但是它的重要地位堪比兵部。
假設,武安君在外執掌大昭第一強軍虎枭軍,在內又統領兵馬司,手握郢都軍事,偏手裏還有一座刑獄,又是兵,又是刑的,萬一那天犯事,相當于把脖子遞給對方。
而且這樣放權只怕養虎為患啊。
衆臣對這具殺神依賴之餘,也害怕忌憚于他。
一時間反對聲疊起。
另外一批人卻同意永隆帝的做法,這些人都是跟着永隆帝打天下的老臣,對那鴻圖也了解最深,最是清楚殺神外表下,這是個怎樣的人。
要說武安君會擁兵自重,實在是多餘擔心了,他當初可是手握四州的豪傑,要是真想要天下,現在坐在龍椅上的人還說不準是誰。
沒有人能質疑武安君的實力,天下間也再難出虎枭軍這樣的神兵。
退一萬步講,這些年惡名昭著的他早就失卻了民心,擁兵自重的話有百姓擁護嗎。
所以這些人和永隆帝一樣覺得兵馬司指揮使這個職務可以交給他。
最後,那鴻圖平靜地收下官職。
枭師來都來了,正好滲透到郢都裏。
而他的寵辱不驚,讓一些自以為熟悉他的人覺得理所當然。
那鴻圖的原始設定是一個亂世枭雄,只是在重置後的世界裏不得不改變稱帝的路線,韬光養晦,他把自己僞裝成一個變态殺人狂,皇帝可信賴的左膀右臂,和皇朝最鋒利的刀。
至于權力,他‘可有可無’。
因為哪怕當年橫挑四州,生生在争霸末期撕下一塊領土,他也沒有被權力迷了眼,全然不貪圖到手的好處,近在眼前的高位。而是選擇天下良主——林元昭,獻上自己的忠誠和到手的土地、人口,歸順于他,使他原有的勢力近一步擴大,加快了天下統一的速度。
這事在當年可是震驚了所有人。
那鴻圖的脾氣秉性簡直稀缺,而一旦接受了這樣的設定,人們就會成倍地信任他。
而讓這些人徹底放下戒心的是,從一開始他就失去了永隆帝等人看重的‘民心’。
那時那鴻圖悍将殺神.的名號遠揚,擲槍.刺穿守将,殺得敵人片甲不留的事常有發生,地盤也一步步擴大,永隆帝對他印象逐漸深刻,但随之而來的忌憚也出現了。
只是這樣的忌憚還沒形成多久就消失了。
因為殺神實在殘忍,鎮殺大軍就算了,還殺降,龍牙坡十萬百姓十天內一個不剩,天下駭然,民怨四起,都道他殘忍嗜血,導致他剛崛起就有無數人唱衰,祈禱他高位難成,逐鹿失敗。
有時候底層人民的意志也會影響局勢,尤其是當‘萬民所向’作為一種政治手段的時候。
所以那鴻圖很輕巧地失了民心。
永隆帝和他相反,有最擅長籠絡人心的軍師在,他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投奔而來的難民越來越多,都期盼着他是那個統一天下的良主。
有這樣的對比,那時的永隆帝對那鴻圖剛起的忌憚消散一空,還跟軍師感嘆,那鴻圖只适合打仗。
後來只适合打仗的那鴻圖投入他的陣營,得到了他的信任。
随着認識加深,他們普遍認為,那鴻圖就是個不求皇圖霸業,只求征戰沙場,喜歡兵器飲血,聽降将哀嚎的人,他像是摒棄了世俗的愛好,轉而走向另一條變态的路尋求精神愉悅。
所以,永隆帝等人對他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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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壽的問題告一段落,但又有新的問題出現,比如其他諸侯反王來郢都的安置問題。
是殺是囚,都要有個章程,看雙方有沒有重大且不可調和的矛盾,永隆帝是否願意和曾經的對手冰釋前嫌。
大臣各抒己見。
紛紛擾擾中,唯有那鴻圖可以獨善其身。
他甚至有功夫思考未來。
他離登基只差最後兩步路了,到時就是他俯視一切的時候。
那鴻圖認為,稱帝有三步:兵權、內政、宮廷。
三者拿下,可輕松取得天下。
如今他已經有了兵權。
當然,他現在的兵權是分散的,虎枭軍虎師遠在天邊,還極有可能被打亂重組,但是沒關系,系統出品的經韬緯略早叫他料到了這點,并制定了一些洗腦式訓練,虎師沒那麽容易被瓦解。
而且別忘了,枭師已經到了郢都,這把近火會慢慢吞噬這座城,這些人。
至于內政,靠大殿之上的草臺班子嗎?那鴻圖表示npc不是白沾的,背包裏除了經韬緯略,還有很多安邦治國的書,他可以自己上。
倒是宮廷需要費點心,不過女號這些年不是白混的,她在宮裏有人。
至于他們看重的民心。
這些人難道忘了他‘娶了’最得民心的女子嗎?
所以這點不是問題。
不慌,天下遲早是他\她的,他們的。
這場亂局唯一的變數只有逃跑的車壽。
為防這個分裂分子使壞,只有殺了他才能叫人安心。
這具身體就喜歡簡單直接的,那鴻圖身上的血性在這一刻被激發,渾身血液沸騰。
不久後,早朝結束。
“武安君随朕來。”皇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