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章
26 第 26 章
◎這故事,你聽誰說的?◎
宋今禾同江景宴審問蠱雕許久,它除了交代一處地址,再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後半程的時間裏,都在求饒。
它嘴裏花言巧語不斷,方才還怒斥他們是卑鄙小人,此時為了活命,說了許多阿谀奉承的話,最後江景宴見再問不出什麽,将它重新束縛了起來。
得了這樣一個消息,江景宴需要同伏妖司高層協商對策,宋今禾作為新來的,自然沒有資格參與,她主動退出,提出再去看看昭兒。
天陽采買藥材的速度很快,宋今禾來的時候,昭兒已經喝了藥睡下了,按孫大夫的預期,昭兒精神虛弱,需要睡眠養神,這一覺約莫要睡上好一段時間。
無事可做,宋今禾索性回了一趟客棧,她回來的時候罕見地沒有發現單蘇,他的房間緊緊關着,裏面悄無聲息,也不知做什麽去了。
時辰尚早,宋今禾今日自認為完成了任務,不打算再去伏妖司,準備四處逛逛,緩解一下劫後餘生的疲憊。
京都都城比起奉城還要大得多,宋今禾詢問了客棧裏的夥計,徑直向着人流最多的街道而去。
這裏有許多售賣新奇玩意的店鋪,甚至有符箓相關材料。
這類店鋪大家都只是圖個新鮮,進出好奇觀看的人居多,購買者甚少,宋今禾是準備采買一些,做個準備,她多繪制一些符箓留在身上,以後遇到危險也多個保障。
只是現下人太多了,她不想進去人擠人。
在店門口觀望片刻,眼見人流沒有減少的跡象,宋今禾打算先去別處逛逛,還未提腳,便聽到店內起了争執。
“你這朱砂分明是以次充好,摻雜了石粉,還敢售賣高價,真當人人都不識貨?”
“胡說八道!我在都城開店三年,從未有過誰質疑,你分明是拿了不屬于本店的東西來污蔑!”
争吵的兩道聲音一道強過一道,這種戲碼比店裏的商品還要稀奇,連門口經過的行人都駐足觀看,宋今禾原本站在門口,被人群聚攏在內,強行困在了門口處,一時間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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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擠不出去,被迫跟着衆人繼續看熱鬧。
老板站在朝外的方向,大聲對着門外的人群說道:“諸位光顧過本店的客人,我說得對不對?既然要指責,那就拿出證據來,本店童叟無欺,是斷不會容忍這種潑髒水的小人的!”
老板到底是在這裏開店多年,街坊鄰居都眼熟他,有不少人都附和起來,“是呀,要指責拿出證據來。”
宋今禾視線落在支在門口的小攤上,這些售賣的材料都沒有特殊标志,想要證明自己手中的東西來自于店內,難如登天。
畢竟按老板的說法,即便拿出購買的憑據,也只能證明曾經購買過店內的東西,但物品上也是沒有任何證明标志的。
“你真當老道我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沒有法子揭穿你?”
這聲音有些眼熟,宋今禾踮起腳,極力想要越過前方的人群,找到一個合适的視角看清說話的人。
奈何那人在店內的位置太過靠裏,她除了一衆人的後腦勺,別的什麽也瞧不見。
那人繼續道:“若我拿出了證據,你如何賠償?先說好,我在你店裏采買的東西可是不少。”
老板被他面上的自信所威懾,心中有些打鼓,但店門口人群聚集,說出口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老板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道:“你先拿出證據再說。”
不敢承諾,便是有些心虛了。
裏間的人乘勝追擊,諒他不敢反悔,先行定下約定,“若是我拿出證據,證明是你店裏的東西作假,你三倍賠償于我,如何?”
假一賠三,不算過分。
老板尚未開口,門口先前附和過老板,看熱鬧的人已經先行替他答應了下來,“沒問題,你開始吧。”
老板臉色有些難看,但沒開口的機會,裏間的人已經高聲應道:“各位看好了!”
他邊說邊向外走,讓衆人看得更加清楚,宋今禾也看清了他的臉。
竟然是小禾的師傅紀奇志!
自從與他分別之後,她都已經将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沒成想還能在京都碰見。
紀奇志手裏提着一個陶瓷罐,他手指扣在罐邊,微微傾斜,舉起展示給衆人看,罐中朱紅一片,在燈下隐隐泛着金芒。
他伸出另一只手探入罐中,輕輕一撥,表層的朱砂被挑開,露出底下有些微淡黃色的粉末。
他在門口游走一圈,展示過後,對着人群道:“這底下的,一眼便不是朱砂,諸位可有看清?”
人們議論紛紛,“這确實不是,而且表面遮蓋得嚴實,專門為了騙人。”
他得了肯定,老板臉色有些難看,争辯道:“你手裏的朱砂是真是假又如何,需證明是本店售出的才行。”
紀奇志回身瞥了他一眼,嘲諷道:“你急什麽?”
老板臉色漲紅,“你慢騰騰的,耽誤了我做生意!”
“那便如你所願,快些叫你難堪。”
這裏的動靜吸引的路人越來越多,已經将門口的街道都堵得水洩不通,也吸引了再度外出采買東西的天陽。
他聽了江景宴的命令,準備明日啓程的物資,沒成想還能有熱鬧看。
需要準備的東西已經準備了大半,天陽來時這裏就是人多的時候,折返回來正碰上重場戲,他心頭興起,紮進人堆裏,也來湊熱鬧。
他嘗試往人群中擠出一條道來,還擠入一層,就被人拉出來,好不容易開出的小道很快就被其他人填上。
天陽怒不可揭,回頭瞧見與同的臉,怒氣稍微收斂了些,語氣仍舊有些不虞,“你不好好巡邏,拉我做什麽?”
與同和天陽一樣,接取不到新的任務,又閑不住,已經自願加入巡邏隊好些天,天陽已經好久沒見到與同了。
“隊長給我帶了消息,有新任務,我就先回來了。”
與同看他的臉色不好,疑惑道:“我只是恰巧看你和宋姑娘都在,就想問問你,她現在是加入伏妖司了嗎?”
“啊,算是吧。”
回答過後半句話,天陽才反應過來前半段話說了什麽,他回過身去尋,果然在前排人群瞧見了宋今禾的側臉,不由感嘆道:“她倒是湊熱鬧的高手,居然能擠到前邊去。”
與同在他身後涼涼道:“這争執中心就是她的師傅,宋姑娘在前邊關心也是很正常的吧。”
天陽:“???”你眼神為什麽這麽好,他怎麽什麽都反應慢一拍?
那邊廂,紀奇志已經證明了手中的朱砂罐屬于本店購買的東西,引得中立的人群向他倒戈,齊聲讨伐起老板來。
他走南闖北,珍稀奇物收藏了不少,随手就能摸出兩三件回看過往痕跡或是影響的寶物,接連打了老板的臉,叫他再詭辯不能。
事實勝于雄辯,老板雖然不是親口應下的約定,但也不敢毀約,這店的名聲已毀了大半,他若是再賴,日後就不必再開店了。
約定的賠償他非但要一文不少地賠給紀奇志,還要溫言軟語地送走他,免得日後再來鬧事。
得了賠償,紀奇志也不想再多過糾纏,他來此處本就是為了買些東西,還要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看熱鬧的人群眼見事情已了,再無熱鬧可看,也在店員的勸說下陸續散了。
收獲頗豐的紀奇志剛踏出店門,就被宋今禾攔在門口。
她面帶微笑,“師傅,好久不見,徒兒請你喝杯茶可好?”
紀奇志沒想到還能在京都見到她,心頭一跳,不好拒絕,終是點點頭應了。
他心中懊悔,明知道小禾入了伏妖司,也會在京都,他又何必在這裏停留這般久,還同她撞上,一會想個由頭,早些離開,應當也不會礙事。
宋今禾也初來京都,對這裏不熟,随意選了一家茶樓。
從門外便能看到這裏客人不少,想必有些名氣。
他們甫一落座,就見得中央空地擺上了桌案,一名身着長衫的說書人拍了一下醒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宋今禾座位右側,天陽和與同借着梁柱遮擋,正注視着她。
與同有些不明白,“我們為何要跟着他們?”
天陽道:“方才的熱鬧結束了,但依小道士和師傅的對話來看,他們可不是一道來的,說明又有新熱鬧可看了。”
他們也被響亮的拍案聲吸引,只聽那說書人用着抑揚頓挫的嗓音說道:“話說那宋家莊,曾在十八年前,誕生了一個嬰兒,被稱作天煞孤星。這嬰兒出生之日,母親便難産而死,年滿一歲之際,爺爺便摔落山坡而死。親人接連死去,叫活着的人心驚膽戰,好不擔憂啊。”
說書人頓了一頓,掃視一圈,确保大部分的視線都在自己身上後,繼續道:“這天煞孤星的名號越傳越響,不僅是親人厄運連連,周圍鄰居也相繼出現噩耗,終于在他三歲之際,宋家莊人聯合起來,要送這天煞孤星下地府——”
嘩啦——
一陣桌椅被掀翻的聲音打斷了說書人的故事,紀奇志将他面前的桌椅推倒,大步走到說書人面前,質問道:“這故事,你聽誰說的?”